「真的吗?」克里斯钦惊讶地问。
「是他下巴的线条,」我指着萤幕,「还有那个耳环,以及肩膀的轮廓,他有练身体。而且一定戴了假发,不然就是剪短又染过。」
「巴尼,你有记下来吗?」克里斯钦把话筒放在桌上,改成免持听筒。「妳似乎对妳的前主管很有研究啊,格雷太太。」他低声道,听起来不是很高兴,我拉下脸,但巴尼拯救了我。
「是的,先生,我听见格雷太太说的。我现在正用脸部辨认软体检视所有监视器的数位画面,看看这个混蛋─抱歉,女士─这个男人是否在大楼其他地方出现过。」
我不安地瞥克里斯钦一眼,他根本没在听巴尼的说明,只是紧盯着监视器画面研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克里斯钦。
他耸耸肩。「大概是想报复吧,我也不知道。妳无法揣测为什么某些人会有那样的行为,我只是很生气妳曾经和他密切工作过。」克里斯钦的嘴抿成一条严厉的细线,手臂搂着我的腰。
「我们还拿到了他的硬碟内容,先生。」巴尼补充。
「对,我想起来了。你有海德先生的地址吗?」克里斯钦厉声问。
「有的,先生。」
「通知卫区。」
「立刻照办。我同时也会查看市区的监视器,看能不能查出他的动静。」
「查一下他开的车型。」
「是。」
「巴尼这么神通广大?」我轻声问。
克里斯钦点头,对我得意地微笑。
「他的硬碟里有什么?」我又问。
克里斯钦的脸一僵,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说完便紧闭双唇,微笑消失不见。
「告诉我。」
「不。」
「是和你有关,还是我?」
「我。」他叹息。
「哪一类的东西?有关你的生活方式吗?」
克里斯钦摇头,伸出食指抵着我的唇不让我开口,我怒视着他,但他瞇起眼睛,警告意味非常明显,所以我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是二○○六年出产的卡麦洛跑车10。我会把车牌资料一并寄给卫区。」巴尼在电话里兴奋地说。
「很好,让我知道这个下三滥还在大楼哪些地方出现过。把这张照片和他在SIP里的人事资料交叉比对一下。」克里斯钦怀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要确定我们抓对人了。」
「已经处理好了,先生。格雷太太说得没错,他就是杰克.海德。」
我扬唇而笑。看吧?我也是很有用处的。克里斯钦抚着我的背。
「做得好,格雷太太。」他微微一笑,之前的抱怨已荡然无存,继而对巴尼说:「查出他的动静之后告诉我一声,同时也查一下他是否进入过其他格雷企业的资产,让保全小组心里有个底,以便彻底清查所有相关大楼。」
「是的。」
「谢了,巴尼。」克里斯钦挂断电话。
「唔,格雷太太,看来妳不只空有外表,也满有用的。」克里斯钦的眼睛因打趣而亮了起来,我知道他在逗我。
「空有外表?」我冷笑,故意逗回去。
「美得要命。」他冷静地说,在我唇上印下温柔甜蜜的一吻。
「你可是比我好看千百倍,格雷先生。」
他露齿而笑,更加激烈地吻我,将我的发辫绕在手腕上,双臂将我搂得更紧。等我们停下来呼吸时,我的心跳得飞快。
「饿吗?」他问。
「不会。」
「我饿了。」
「为什么?」
「唔─我是指食物,格雷太太。」
「我弄点东西给你吃。」我格格笑。
「听起来真好。」
「我说要弄东西给你吃?」
「妳格格笑的声音。」他吻了吻我的发,我站起身。
「那你想吃些什么呢,先生?」我甜甜地问。
他瞇起眼。「妳在装可爱吗,格雷太太?」
「一直都是,格雷先生……阁下。」
他狡猾地微微一笑。「我还是可以把妳按在大腿上打屁股。」他诱惑地低语。
「我知道,」我笑,将手按在他的椅子扶手上,弯下腰吻他。「这也是我爱你的其中一个原因,但先别管你发痒的手心─你肚子饿了。」
他露出腼腆的微笑,让我的心揪紧。「哦,格雷太太,我该拿妳怎么办呢?」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吃什么?」
「清淡一点,给我个惊喜吧。」他说,故意模仿我稍早前在游戏室里说的话。
「我看着办啰。」我走出他的书房来到厨房,看到琼斯太太也在那里,我的心微沉。
「妳好,琼斯太太。」
「格雷太太,准备要吃点东西吗?」
「呃……」
她正在搅拌炉子上一锅不知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
「我正打算帮格雷先生和我自己做个潜艇堡来吃。」
她愣了一下。「好的,」她说,「格雷先生喜欢法国面包─冰箱里有一些已经切成潜艇堡大小的。我很乐意帮您做,太太。」
「我知道,但我想自己来。」
「我明白了。我腾些空间给您。」
「妳在煮什么?」
「这是波隆那肉酱,随时都可以吃。我会先把它冰起来。」她亲切一笑,把炉火关掉。
「嗯─所以克里斯钦喜欢夹些什么在……呃,潜艇堡里?」我蹙眉,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琼斯太太了解这个字的意思吗11?
「格雷太太,妳爱夹什么东西进去都可以,只要是法国面包他就会吃的。」我们相视而笑。
「好,谢谢妳。」我走向冰箱,发现保鲜袋里切好的法国面包,我拿出两片放在盘子上,丢进微波炉,按下退冰键。
琼斯太太消失了,我蹙起眉头,走回冰箱去找食材。我想,接下来就看我怎么制定和琼斯太太分工合作的模式。我喜欢周末为克里斯钦下厨,上班日则欢迎琼斯太太帮我们准备餐点─我实在不喜欢下了班回家还要做菜这件事。嗯……有点像克里斯钦和他那些臣服者们的例行模式。我甩甩头,千万不能在这上面想太多。我在冰箱里找到一些火腿,蔬果抽屉内还有一颗完美熟透的鳄梨。
我正在为鳄梨果泥加上少许盐和柠檬汁时,克里斯钦从书房走出来,手上拿着新房子的设计图。他把图纸放在早餐台上,晃到我身边伸臂环住我,吻着我的脖子。
「光脚站在厨房里啊。」他低语。
「不是应该光着脚又大着肚子站在厨房里12吗?」我扬起嘴角。
他僵住,贴着我的身躯紧绷。「还太早了。」他声明,语气明显带着忧虑。
「不!当然太早了!」
他放松下来。「这点算我们有共识了,格雷太太。」
「但你是想要小孩的吧?」
「当然,没错,总有一天,但我还没准备好要分享妳。」他又吻了吻我的脖子。
哦……分享?
「妳在做什么?看起来不错。」他吻我的耳背,我的脊椎窜下一股甜蜜的颤栗─我知道他想让我分心。
「Sub,潜艇堡。」我做个鬼脸,找回我的幽默感。
他在我脖子上微笑,啄吻我的耳垂。「我的最爱。」
我用手肘顶他。
「格雷太太,妳害我受伤了。」他抱着侧腰,假装痛苦万分。
「真没用。」我不屑地咕哝。
「没用?」他不可置信的说道,打了我的屁股一下,害我尖叫起来。「快点准备我的食物,女仆,之后我会让妳看看我有多没用。」他开玩笑地又打了我一下,随后走向冰箱。
「妳要来杯酒吗?」他问。
「麻烦了。」
克里斯钦将吉雅的设计图在早餐台上摊开,她真的有很多厉害的巧思。
「我喜欢她将楼下整面大墙改成玻璃墙的建议,但是……」
「但是?」克里斯钦追问。
我叹口气。「我不想把房子原来的性格都改掉。」
「性格?」
「是啊。吉雅的建议是很有创意,但是……唔……我爱上的是房子原本的模样,包括它的缺点。」
克里斯钦蹙起眉,好像这对他而言是外星语。
「我还满喜欢它现在的样子。」我低语。这会让他不高兴吗?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想让这房子成为妳想要的样子。不管妳想怎么做,它都是妳的。」
「但我要你也喜欢它,能快乐地居住在其中。」
「有妳在的地方就会令我快乐,就这么简单,安娜。」他的目光锁住我的视线,全然的、极度的真挚,我眨眨眼看他,整颗心涨得满满的。真要命,他真的很爱我。
「唔,」我吞咽了一下,努力对抗喉间因感动而产生的小小硬块,「我喜欢玻璃墙,也许我们可以请她将它融合进房子本身,让它多一点共鸣。」
克里斯钦笑了。「当然可以,妳想怎么做都行。楼上和地下室的设计图怎么样?」
「那些我没意见。」
「好。」
来吧……我武装自己,准备问出价值百万美金的大问题。「你会想设一间游戏室吗?」问的同时,我感觉一股熟悉的红潮漫上我的脸,克里斯钦挑高眉。
「妳呢?」他反问我,语气惊讶又促狭。
我耸耸肩。「呃……如果你想要的话。」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们现在先不要太快敲定。不管怎么说,这会是全家人同住的房子。」
我有点惊讶自己竟然感到一丝失望。我想他说的对……虽然不知何时我们才会组织出一个家庭,可能还要好几年吧。
「而且,我们可以即兴发挥呀。」他扬起嘴角。
「我喜欢即兴。」我低语。
他笑起来。「我想讨论一件事。」克里斯钦指着主卧室的图,我们开始认真讨论起浴室和独立更衣间。
等我们讨论完,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你还要继续工作吗?」我问,克里斯钦正卷起设计图。
「如果妳不希望的话就不做。」他微笑,「妳想做些什么?」
「我们可以看电视呀。」我不想看书,也还不想上床……暂时不想。
「好。」克里斯钦欣然同意,我跟着他走进视听室。
我们大概来过这里三或四次,通常克里斯钦都会看书,因为他不是很喜欢看电视。我坐在沙发上,蜷在他身旁,两腿缩在身下,头枕上他的肩膀。他用遥控器打开平面电视,随意切换着频道。
「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白痴节目吗?」
「你不是很爱看电视,对吗?」我挖苦地嘟囔。
他摇头。「浪费时间,但我会和妳一起看。」
「我想我们可以亲热一下。」
他猛地转过头来。「亲热?」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我长出了两个头。他停止切换频道,让电视停在某个西班牙语的肥皂剧上。
「对。」他为什么吓成这样?
「我们可以上床去亲热。」
「我们每次都是那样。你上一次在电视前亲热是什么时候?」我问,又害羞又想取笑他。
他耸耸肩,摇摇头。再次按下遥控器,他很快切换过几个频道,最后停在一集重播的「X档案」上。
「克里斯钦?」
「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他平静地说。
「从来没有?」
「对。」
「和罗宾森太太也没有?」
他哼了一声。「宝贝,我和罗宾森太太做过很多事,但亲热不在其中。」他对我撇撇嘴,接着瞇起眼,促狭而好奇地问:「妳呢?」
我的脸泛红。「当然有。」唔,算是吧……
「什么?!跟谁?」
噢,惨了,我不会想讨论这件事的。
「告诉我。」他坚持。
我低头看着绞扭的手指,他伸手轻覆上来,我抬眼看他,他正对我微笑。
「我想知道,这样我才能把那个人打趴在地。」
我格格笑。「唔,第一次啊……」
「第一次!下三滥不只一个吗?」他咆哮。
我再次格格笑。「干嘛那么惊讶,格雷先生?」
他蹙了蹙眉,伸手爬过头发,接着似乎以一种崭新的目光看向我,耸了耸肩。「我只是……我是说,以妳这么缺乏经验来看。」
我脸红。「我遇到你之后就突飞猛进了啊。」
「也对。」他笑,「告诉我,我想知道。」
我望向耐心等待的银灰眼眸,试着揣摩他的心情。这会让他抓狂,还是他只是纯粹想知道?我不想惹他生气……他生气的时候简直不可理喻。
「你真的要我说?」
他缓缓点头,双唇勾成一个促狭又自大的微笑。
「我和妈妈及三号老公在德州住过一阵子,我那时候十年级。他的名字叫布雷利,是我上物理课时的实验搭挡。」
「那时候妳几岁?」
「十五。」
「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他那时候上了几垒?」
「克里斯钦!」我板起脸喊,但他突然抓住我的膝盖,接着是我的脚踝,把我抬起让我向后倒在沙发上,他灵活地滑到我上方将我困在身下,一脚卡在我的两腿之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惊讶地叫出声。他抓住我的双手,将它们拉到我的头顶上。
「所以,这位布雷利─他上了一垒吗?」他低语,鼻子擦过我的鼻梁,在我嘴角印下温柔的吻。
「嗯。」我在他唇上低语,他放开一只手,好让他可以捧住我的下巴,固定我的头,任他的舌头侵入我口中,我臣服在他炙热的吻之下。
「像这样?」克里斯钦低问,抬起头来呼吸。
「不……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全身的血液都往下半身流去。
放开我的下巴,他伸手往下抚摸我的身体,然后回到我的胸。
「他有这么做吗?像这样碰触妳?」他的拇指透过我的小可爱掠过乳尖,轻柔地重复着动作,我的蓓蕾在他熟练的触碰下变得挺立。
「没有。」我在他身下蠕动。
「他可有上到二垒?」他在我耳边呢喃,手往下来到我的肋骨,经过我的腰,来到臀部。他咬着我的耳垂,轻轻拉扯。
「没有。」我轻喘。
「X档案」男主角穆德忽然在电视上说了一些关于FBI不需要做的事情。
克里斯钦顿了一下,抬起身,按下遥控器上的静音键,而后低头看我。
「那么倒楣鬼二号呢?他有超越二垒吗?」
他的目光像是慢火在闷烧……生气?兴奋?很难分辨出是哪一种。他移到我身侧,一手探入我的运动裤里。
「没有。」我低语,陷在他充满情欲的凝视中,克里斯钦则坏坏一笑。
「很好。」他的手覆上我的私处,「没穿底裤啊,格雷太太,我很满意。」
他再次吻我,指间变化出更多魔法,拇指擦过我的小蒂逗弄着我,接着以极慢的动作将手指探入我体内。
「我们应该只要亲热就好。」我低喊。
克里斯钦愣住。「我以为我们是呀。」
「不,不用真的做。」
「什么?」
「不用做全部啦……」
「不用真的做吗?」他将手从我的运动裤中抽出来。「来。」他用食指描绘我的唇,我尝到自己那微咸的蜜液,接着将手指推入我口中,模仿他稍早前的动作,而后移动身体来到我的双腿之间,将勃起顶着我。他挺进,一次、两次重复着动作,我因为运动裤的布料恰好摩擦到对的地方而喘息不已。他再次往前推进磨蹭着我。
「这就是妳要的?」他低喃,有节奏地移动臀部,一次次撞击着我。
「对。」我呻吟。
他的手回到我的胸,再次专注地逗弄我的乳尖,牙齿轻刮过我的下巴。「妳知道自己有多性感吗,安娜?」他的声音粗哑,更加用力地顶着我,我张唇想回答,却悲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声呻吟。他重新攫住我的唇,咬着我的下唇轻轻拉扯,接着又将舌头伸入我口中。他放开我另一边手腕,我的双手贪婪地在他吻我时沿着他的肩膀往上,穿入他的发间,当我拉扯他的发,他低吟一声,抬眼看着我。
「啊……」
「你喜欢我碰你吗?」我轻问。
他蹙眉,似乎听不懂我的问题,而后他停止磨蹭我。「当然喜欢呀,我超爱妳碰我,安娜。妳的碰触对我来说,就像个饿坏了的男人进入一场飨宴中。」他的声音中有着热情和真挚。
真要命……
他跪在我的腿间,拉我起来脱掉我的上衣─我底下什么都没穿,而后他拉住他的衬衫下襬,一把从头上脱掉,随意丢在地板上,接着把我拉到他跪坐着的大腿上,双臂刚好架在我的臀部上方。
「摸我。」他喘息道。
噢,我的天……我试探地伸出手,指尖刷过他胸前稀疏的毛发,掠过他的疤痕,他猛地倒吸一口气,瞳孔大张,但不带恐惧。那是对我的抚触充满情欲的回应。他紧盯着我,我的手指轻巧地滑过他的肌肤,先来到一边的乳头,接着是另一边,它们在我的触摸下皱拢。我靠向前,在他胸前印下许多温柔的吻,手则来到他的肩膀,感受那坚实如雕刻般的肌肉线条。天……他身材真好。
「我想要妳。」他轻声说,给了我情欲的通行证。我的手指伸入他的发间,令他的头往后仰,让我得以吻上他的嘴,欲火在我的小腹越烧越旺,他低吼一声,将我推回沙发上,坐起身,拉掉我的运动裤,同时解开他的裤子拉链。
「全垒打。」他呢喃,下一刻便迅速地充满我。
「啊……」我呻吟出声,他停止不动,用手捧着我的脸。
「我爱妳,格雷太太。」他低声说,同时很慢、很轻柔地跟我做爱,直到我完全崩溃,嘴里哭喊着他的名字,将自己缠在他身上,永远不想放开他。
我呈大字型趴在他胸前,和他一起躺在视听室的地板上。
「你知道,我们完全跳过了三垒。」我的手指沿着他胸膛的肌肉线条画着。
他大笑。「下次吧。」他吻吻我的头顶。
我抬起头,看着电视正在播「X档案」的片尾演职员表,克里斯钦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回来。
「你喜欢这影集?」我问。
「小时候喜欢。」
哦……克里斯钦的小时候……踢拳道和「X档案」,还有禁止碰触。
「妳呢?」他问。
「那时我还没出生呢。」
「妳年纪真小,」克里斯钦宠溺地笑。「我喜欢和妳亲热,格雷太太。」
「彼此彼此,格雷先生。」我吻了吻他的胸膛,我们静静躺着看「X档案」结束,广告登场。
「尽管有飚车、纵火和失心疯的前主管,这三个星期依然像天堂般美好,就像是在我们私人专属的泡泡里一样。」我充满梦幻地低语。
「嗯哼,」克里斯钦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哼。「我不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要和这个世界分享妳。」
「明天就要回到现实啦。」我低喃,试着不让声音透露出伤感。
克里斯钦叹口气,用另一只手爬过头发。「保全会更严谨─」我伸手按住他的唇,不想再听一次这谆谆教诲。
「我知道,我会乖乖的,我保证。」这也提醒了我……我动了一下,用手肘撑起身体,好把他看得更清楚。「你为什么对索耶大吼?」
他立刻僵住了。噢,糟糕。
「因为我们被人跟踪。」
「这又不是索耶的错。」
他平视着我。「他们绝对不能让妳把车开在那么前面,他们很清楚。」
我愧疚地红了脸,重新调整姿势,躺在他的胸口。那是我的错,我想要甩开他们。
「那不是─」
「够了!」克里斯钦倏地打断。「这点没有讨论的余地,安娜塔希娅。这已经是事实,他们也不会再让它发生。」
安娜塔希娅!我惹上麻烦的时候就变成安娜塔希娅,就像和我老妈在家里时一样。
「好。」我安抚地轻声说,我不想吵架。「雷恩追到开着道奇车的女人了吗?」
「没有,我也不认为那是个女人。」
「哦?」我再次抬头。
「索耶看到一个绑马尾的人,但只是惊鸿一瞥,所以才让他判定那是个女人。现在,既然妳认出了那个狗娘养的,也有可能就是他。他的发型也是那个样子。」克里斯钦话中的嫌恶几乎触手可及。
我不知道如何消化这些讯息,克里斯钦伸手抚过我光裸的背让我分了神。
「如果妳出了什么事……」他轻声说,眼眸大睁,神情严肃。
「我明白,」我低语。「我对你也有同样感觉。」我因这念头而打个哆嗦。
「走吧,妳要受凉了。」他说着坐起身。「我们上床去,在那里把三垒补起来。」他勾起一个撩人的微笑,一如往常的狡猾、热情、愤怒、焦虑、性感─我的五十道阴影先生。我牵起他的手,他拉我站起来,我二话不说就跟着他穿越主客厅走进卧室-
隔天一早,我们将车停在SIP外面,克里斯钦捏了捏我的手。穿着深蓝色西装和同色领带的他看起来又是权威十足的总裁样,我微笑起来。从那次在摩纳哥看芭蕾舞之后,他好久没如此衣冠楚楚了。
「妳知道妳不需要上班的吧?」克里斯钦嘀咕,我真的很想对他翻白眼。
「我知道。」我低声回答,不想让坐在奥迪车前座的索耶和雷恩听到。他皱起眉头,我甜甜一笑。
「但我想要上班,」我继续说,「你知道的。」我靠过去吻他,他依然皱着眉头。「怎么了?」
他很快瞥了雷恩一眼,索耶正跨出车外。「我会想念独自拥有妳的时刻。」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我也是。」我吻他。「这个蜜月非常美好,谢谢你。」
「上班去吧,格雷太太。」
「你也是,格雷先生。」
索耶打开车门,我再次捏捏克里斯钦的手,接着跨出车子来到人行道上。我走进大楼里时对他轻轻挥了挥手,索耶帮我扶着门,跟着我走进去。
「嗨,安娜。」克莱儿从接待柜台后方对我微笑。
「克莱儿,妳好。」我也回她一笑。
「妳看起来容光焕发,蜜月很不错?」
「棒极了,谢谢妳。公司最近如何?」
「若瞿老头还是一样。但保全人员来过,把我们的伺服器机房彻底翻查了一遍,不过这部分汉娜会告诉妳。」
我想也是。我对克莱儿友善地微笑,走向我的办公室。
汉娜是我的助理,她高挑苗条,做事超有效率,有时候我会被她的超高效率吓到。虽然她比我年长几岁,但她对我很好。她已经端着拿铁在等我了─我唯一会让她帮我准备的咖啡。
「嗨,汉娜。」我亲切地说。
「安娜,蜜月过得如何?」
「美妙至极。来,送妳的。」我把买来送她的一小瓶香水放在她桌上,她开心地拍了下手。
「哦,谢谢妳!」她热情地说道。「急件已经放在妳桌上了,若瞿十点钟想见见妳。目前只有这些事情要报告。」
「好,谢谢妳,也谢谢妳的咖啡。」我漫步走进办公室,把公事包放在桌上,看着那一迭信件。天,我要做的事还真不少。
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我的门上传来轻敲。
「请进。」
伊莉莎白探头进来。「嗨,安娜,只是想来说句欢迎回来。」
「嘿,我不得不说,要把这些信件全都看完,我宁愿回到法国南部。」
伊莉莎白大笑,但很快地硬生生收住,我将头偏向一侧,像克里斯钦看我一样地看着她。
「很高兴妳平安回来了。」她说,「我们几分钟后在若瞿的会议上见。」
「好。」我低语,她离开时把门一并带上。我皱眉看着关起的门,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耸耸肩,不以为意。我的电子邮件叮了一声─是来自克里斯钦的讯息。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不听话的老婆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2日上午9点56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老婆,
我寄了下面这封信给妳,但是被退回来。
因为妳还没把名字改过来。
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附件】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转寄主旨:泡泡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2日上午9点32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格雷
格雷太太,
我喜欢和妳一起到达每一垒。
祝妳第一天复工愉快。
已经开始怀念起我们的泡泡了。
(亲)
克里斯钦.格雷
回到现实世界的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可恶,我马上按下回复键。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主旨:别把泡泡戳破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2日上午9点58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老公,
我完全同意你拿棒球来做的比喻,格雷先生。
我想保持原来的姓。
今晚我会向你解释。
我现在要去开会了。
我也想念我们的泡泡……
又及:我是不是该用黑莓机?
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SIP购稿编辑
这下子有得吵了,我可以感觉到。叹口气,我拿起文件准备去开会-
这个会议开了两小时,所有的购稿编辑都来了,外加若瞿和伊莉莎白。我们讨论了人事、策略、行销、保安以及尾牙。随着会议推进,我变得越来越不自在。我的同事对待我的态度有了些微的不同─有点距离,也带点敬意,这是我出发去度蜜月之前所没有的。而像寇特妮,她是负责非小说部门的,就很明显地对我有敌意,也许是我太过神经质,但这也多少解释了伊莉莎白今天早上那怪异的打招呼方式。
我的思绪回到游艇上,接着是游戏室,再来是在I─5高速公路上和神秘的道奇车飚车。或许克里斯钦说得没错……也许我不能再做这份工作了,这个念头让人沮丧,因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呀。如果我不能做这行,那我该做什么?我走回办公室,努力抹去这些负面的想法。
我坐回办公桌前,很快地检视一下Email,克里斯钦没再传讯息来。我查看黑莓机……还是没有消息。很好,至少我的Email没引发什么有害的反应。或许就像我提议的,我们可以今晚再来讨论这一点。虽然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我抛开不安的感觉,打开会议中拿到的行销计划开始读。
如同我们每星期一的例行公事,汉娜走进我的办公室,手上拿着装有琼斯太太好心帮我准备之午餐的盘子,我们坐下来一起共进午餐,讨论接下来这个星期有什么该完成的事项。她也顺便让我知道最新的办公室八卦内容,但还真的是乏善可陈─我都离开三个星期这么久了。我们正在聊天,门上传来一声轻敲。
「请进。」
若瞿打开门,身边站的是克里斯钦,我当场愣在。克里斯钦炯炯地看了我一眼,走了进来,接着礼貌地对汉娜一笑。
「妳好,妳一定就是汉娜,我是克里斯钦.格雷。」他说,汉娜急忙起身,向他伸出手。
「格雷先生,很、很高兴见到你,」她口齿不清地说,和他握了手。「我帮您倒杯咖啡来好吗?」
「麻烦妳。」他亲切地说。她飞快且纳闷地看了我一眼,就急忙越过站在门边的若瞿走了出去,后者和我一样也傻傻地回不了神。
「如果你不介意,若瞿,我想和史迪尔小姐说几句话。」克里斯钦刻意加重小姐这两个字……充满讽刺意味。
这就是他来的原因……噢,可恶。
「没问题,格雷先生,安娜。」若瞿低声说道,走出我办公室时把门也顺便带上了,我则重新找回说话的能力。
「格雷先生,见到你真好。」我微笑,有点太过甜美了。
「史迪尔小姐,我能坐下吗?」
「这是你的公司耶。」我比了一下汉娜坐过的椅子。
「嗯,是没错。」他像狼似地对我微微一笑,但笑意并未到达眼里。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全身处于戒备状态─我可以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可恶,我的心沉下。
「妳的办公室好小。」他说着面对我的办公桌坐了下来。
「配我刚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我知道他生气了,我做个深呼吸。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所以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克里斯钦?」
「我只是来巡视一下我的财产。」
「你的财产?全部?」
「全部。有一些需要重新冠名。」
「重新冠名?以什么方式?」
「我想妳知道。」他平静的声音威胁性十足。
「拜托─别告诉我,你明明已经三个星期不在公司,却中断了今天的行程来看我,只为了和我吵冠夫姓的问题。」我不是天杀的财产好吗?!
他挪动身体,交迭双腿。「不是和妳吵,不一样。」
「克里斯钦,我在上班。」
「对我来说,妳看起来是在和助理聊八卦。」
我的脸一热。「我们已经讨论完行事历了。」我没好气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门上传来轻敲。「请进!」我喊,有点太大声了。
汉娜打开门,端了一个小盘子进来,上面有牛奶壶、糖罐、法式滤压壶咖啡─她真是豁出去了。她将托盘放在我桌上。
「谢谢妳,汉娜。」我低声道,因为刚才吼得大太声而不好意思。
「您还需要些什么吗,格雷先生?」她屏着气问,我想白她一眼。
「不用了,谢谢妳,这样就好。」他对她露出那魅惑人心、令人把持不住的微笑,她双颊生晕,傻笑着离开。克里斯钦将注意力转回我身上。
「现在,史迪尔小姐,我们刚说到哪儿?」
「你很没礼貌地前来打扰我上班,为了和我争执冠夫姓的问题。」
克里斯钦眨眨眼─我猜是因为惊讶,因为我的语气很强烈。
他动作俐落地用修长的手指从膝头拿起一条看不见的棉线,这让我闪了神,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瞇起眼看他。
「我喜欢出其不意前来探班,这可以让管理阶层更加机警,做老婆的也乖乖听话,妳懂的。」他耸耸肩,嘴巴抿成一条傲慢的线。
做老婆的乖乖听话!「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还抽得出时间。」我厉声回嘴。
他的眼里蒙上薄雾。「妳为什么在公司不肯冠夫姓?」他问,声音致命的平静。
「克里斯钦,我们需要现在讨论这件事吗?」
「我人就在这里,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有很多工作要做,因为我三个星期不在公司。」
他望着我,眼神冷漠算计,甚至有些疏远。我很惊讶在经过过去三个星期及昨晚之后,他竟然有办法表现得这么冷酷。该死,他一定气炸了─非常非常火大。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小题大作?
「妳觉得我丢妳的脸吗?」他问,声音温柔得可以骗人。
「不是!克里斯钦,当然不是这样。」我绷着脸,「这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天,他有时真的会把人气死。傲慢又愚蠢的自大狂。
「这怎么会和我无关?」他偏着头,真的弄不明白了,他摆出的超然态度渐渐松懈,只是睁大眼盯着我看,我发现他受伤了。真该死,我伤害了他的感情。噢,不……他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我必须让他了解我的逻辑,我必须解释我为什么下这个决定。
「克里斯钦,我拿到这份工作的时候,才刚刚遇见你。」我耐心地说明,努力找出正确的辞汇。「我并不知道你打算买下这间公司─」
我该如何就彼此短短的过往来说明这件事?他这么做的疯狂理由─他的控制欲、他变本加厉的跟踪癖,他的富有让他不受限制。我知道他想保护我的安危,但他对SIP的主导权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如果他从来没有介入,我就可以继续正常的工作,不需要面对同事不满的耳语和控诉。我用手抱着头,不想再与他四目相对。
「为什么这对你那么重要?」我问,非常努力地压住火气。我抬眼看向他冷漠的凝视,他的双眸明亮,不带一丝情绪,稍早前的受伤现在已藏了起来。但即使我问了这个问题,心底深处却在他还没开口前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妳属于我。」
「我是属于你呀─看。」我举起左手,给他看我的婚戒和订婚戒指。
「这样还不够。」
「我嫁给你都还不够?。」我的声音几乎像是耳语。
他眨眨眼,看到我脸上的恐惧。我接下来该怎么说?我还能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没好气,用手梳过有点太长的头发,一绺浏海掉了下来。
「那是什么意思?」
他吞咽了一下。「我要妳的世界和我一起开始,也和我一起结束。」他表情真挚地说。他的话让我完全失了神,就像是他朝我的腹部用力打了一拳,使我受了伤。我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画面:有个受惊过度、金铜发色、银灰眼眸的小男孩,身上穿着邋遢不成套、尺寸过大的脏衣服。
「它是呀。」我坦率地说,这也是事实。「我只是想建立一番事业,而我不想沾你名字的光。我必须做点什么,克里斯钦,我不能每天关在爱司卡拉或新房子里无所事事,我会发疯,我会窒息的。我一直都在打工,我也喜欢这么做,现在这个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我一直都想要它,但出来上班并不表示我会减少对你的爱,你是我的全世界。」我的喉咙梗住,泪水在眼底积聚。我一定不能哭,不能在这里,我在脑中一再重复这句话。我一定不能哭。我一定不能哭。
他注视着我,一语不发,接着皱起眉头,好像在思考我说的话。
「我让妳窒息?」他的声音很悲凉,呼应着他稍早前问过我的问题。
「不……对……不是。」这真是让人火大的对话,也不是我现在想谈的,尤其是在这里。我闭上眼,揉揉额头,试着厘清我们怎么会讲到这里来。
「听我说,我们在谈的是冠夫姓。我想在公司用原来的名字,是因为我想在你和我之间拉出一点距离……但只有在公司里,就这样。你知道每个人都以为我拿到这份工作是因为你的关系,但事实上─」我停了口,他的眼睛大睁。噢,不……真的是因为他吗?
「妳想知道妳为什么得到这份工作吗,安娜塔希娅?」
安娜塔希娅?不妙。「什么?什么意思?」
他在椅子上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武装自己。我真的想知道吗?
「这里的管理阶层把海德的工作给妳,是让妳暂时帮忙顾着。在公司即将出售的时候,他们不想再花钱请资深主管。他们完全不知道新老板上任接手后会怎么处理公司,所以聪明一点,就是不再花钱请用不到的人进来,所以他们把海德的差事给妳,让妳照顾到新老板─」他顿了一下,唇讽刺地扬起,「也就是我,过来接手为止。」
见鬼了!「那你怎么说?」所以确实就是因为他。可恶!我很反感。
他微微一笑,对我升起的戒备摇摇头。「放松一点,妳把这烫手山芋接得有声有色,妳的表现很好。」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细微的骄傲,几乎让我要高举白旗。
「哦。」我胡乱应了一声,还因为这消息而头昏脑胀。我坐回椅子上,微张着嘴注视他,他又换个坐姿。
「我不想让妳窒息,安娜,我不想把妳关在黄金鸟笼里,唔……」他停顿,脸色一沉。「唔,有理性的那个我并不想。」他深思地抚着下巴,似乎正在脑子里计划着什么。
噢,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克里斯钦突然抬起头,像是灵机一动。「所以我来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除了面对我不听话的老婆,」他说着瞇起眼,「就是讨论我要如何处理这间公司。」
不听话的老婆!我才没有不听话,而且我不是他的财产!我再次臭脸看着克里斯钦,想哭的冲动平息了下去。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我学他的动作偏着头,掩饰不住挖苦的口气,他的嘴角出现一抹笑意。天─情绪变得真快,又来了!我有办法跟上善变先生吗?
「我打算重新命名这间公司,改成『格雷出版社』。」
见鬼了。
「然后再过一年左右,它就是妳的了。」
我的嘴再次大张─这次张得更开了。
「这是我送妳的结婚礼物。」
我闭上嘴,接着张开,试着有条理的说点什么,但一句也说不出来,我脑中一片空白。
「还是说,我需要把名字改成『史迪尔出版社』?」
他是认真的,真要命。
「克里斯钦,」我轻声说,我的脑子终于和嘴连接上了。「你已经送了我手表……我不可能经营一间公司。」
他又一次偏着头,对我批判似地皱起眉头。「我二十一岁就经营自己的事业了。」
「但你是……你啊,出类拔萃、聪颖过人的少年控制狂。老天,克里斯钦,你还没辍学之前是在哈佛主修经济,至少你知道做生意是怎么回事。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只不过兼职贩售植物和束线带三年而已,对这世界而言我还是井底之蛙,我什么都不懂!」我的声音高了八度,越来越大声,直到这番长篇大论结束为止。
「妳也是我所认识最博学的人,」他认真地反驳。「妳爱看好书,连度蜜月都无法放下工作,妳读了多少份手稿?四份?」
「五份。」我低语。
「而且妳针对每一份都写了很完整的报告,妳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安娜塔希娅,我相信妳能搞定。」
「你疯了吗?」
「为妳疯狂啊。」他轻声说。
我嗤之以鼻,因为那是我的身体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他瞇起眼睛。
「你会变成笑柄的,为了个小女人买下一间公司,她成人之后才刚正式工作没几个月呢。」
「妳觉得我他妈的会去管别人怎么想吗?何况,妳又不是单打独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这次真的失去理智了。「克里斯钦,我……」我用手抱着头,心里百感交集。他疯了吗?我体内深处某个黑暗角落,忽然涌起一波不合时宜、想要爆笑的冲动。我再次抬头看他,他则瞠大眼。
「有什么好笑的吗,史迪尔小姐?」
「有,你。」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震惊但同时觉得有趣地看着我。「取笑妳的老公?这可绝对不行,还有,妳又在咬嘴唇了。」他的眸色转深……以那种方式。噢,不─我知道那个表情,充满淫欲、诱惑、勾人……不,不,不!不能在这里。
「想都不用想。」我警告他,声音充满警戒。
「什么不用想,安娜塔希娅?」
「我认得那个表情,我们在公司。」
他俯身向前,像融化的银般的饥渴目光锁住我的。真要命!我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我们在一个窄小又刚好能隔音的办公室里,门还可以上锁。」
「低级,不道德,而且堕落。」我字正腔圆地说。
「和妳老公就不是。」
「是和我主管的老板的老板。」我嘶声说。
「妳是我老婆呀。」
「克里斯钦,不,我是认真的。你晚上要把我操到多销魂欲死都没有关系,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他眨眨眼,接着再次瞇起眼,出乎意料的,他大笑起来。
「销魂欲死?」他兴味十足地挑起一道眉,「我会等着妳,史迪尔小姐。」
「噢,不要再讲史迪尔小姐了!」我没好气地往桌上一拍,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看在老天的份上,克里斯钦,如果这个对你那么重要的话,我会去改名字!」
他张大嘴,深深吸一口气,接着笑了起来,一个满口白牙、灿烂无比、欢乐开心的笑容,哇噢……
「很好。」他拍拍手,突然站了起来。
现在是怎样?
「任务完成。现在我得去工作了,恕我告退,格雷太太。」
啊─这男人真令人抓狂!「但是─」
「但是什么,格雷太太?」
我没力了。「你走吧。」
「我正要走。今天晚上见啰,我很期待有多销魂欲死。」
我拉下脸。
「接下来我会有一连串生意相关的社交晚宴,我希望妳可以陪同我出席。」
我瞪着他,你快走好不好?
「我会让安德瑞雅打给汉娜,在妳的行事历上把时间注记起来,有些人妳得见一见。妳真的应该开始请汉娜处理妳的行事历。」
「好。」我嘀咕,脑袋完全放空,迷惑不解又疲惫不堪。
他俯在我的桌面上。现在又怎样?我被他催眠似的视线定住。
「很高兴能和妳谈生意,格雷太太。」他靠得更近,坐着的我像瘫痪般动弹不得,他在我唇上印下温柔的吻。「晚点见,宝贝。」他低喃,倏地站直身,对我眨眨眼后走了出去。
我把头抵在桌面上,感觉像被一列货运火车辗过─那列火车就是我心爱的老公,他真的是这个星球上最让人无奈、心烦又别扭的男人。我坐起来,疯狂地揉眼睛。我刚才同意了什么鬼?好吧,安娜.格雷掌管SIP─我是说,格雷出版社,这男人根本头壳坏了。门上传来轻敲,汉娜探头进来。
「妳没事吧?」她问。
我盯着她看,没说话,她皱起眉。
「我知道妳不喜欢我这么做─但让我帮妳泡杯茶吧?」
我点头。
「唐宁英国早餐茶,泡淡一点,什么都不加?」
我点头。
「马上来,安娜。」
我愣愣地瞪着电脑萤幕,一时回不过神。我要如何让他了解?用Email!
寄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主旨:我不是财产!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2日下午2点23分
收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格雷先生,
下次你要来探班,请事先预约,让我至少可以对你那不成熟又自大狂妄的架势有点心理准备。
你的
安娜塔希娅.格雷←请注意署名
SIP购稿编辑
寄件者:克里斯钦.格雷
主旨:销魂欲死
寄件日期:2011年8月22日下午2点34分
收件者:安娜塔希娅.史迪尔
我亲爱的格雷太太(重点在「我的」),
我该如何反驳呢?我只是刚好在附近啊。
而且,不,妳不是财产,妳是我心爱的老婆。
一如往常,妳让我今天好开心。
克里斯钦.格雷
狂妄的自大狂及格雷企业控股有限公司总裁
他试着想开玩笑,但我根本笑不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回头处理我的信件-
傍晚我上车的时候,克里斯钦很安静。
「嗨。」我低语。
「嗨。」他回答,小心翼翼的─他活该。
「今天还有去打扰其他人上班吗?」我问得太甜蜜了一点。
他脸上出现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只有去找弗林。」
哦。
「下次你去见他,我会给你一张我想讨论的内容清单。」我嘶声对他说。
「妳好像心情很差,格雷太太。」
我死盯着眼前雷恩和索耶的后脑勺,克里斯钦在我身边挪动了下身体。
「嘿。」他柔声说,伸手握住我的。我整个下午其实应该专心工作的,但却在努力思索该怎么对他说,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我变得越来越火大,我已经受够他的傲慢、坏脾气和幼稚的行为了。我用力抽回手─以一种傲慢、坏脾气及幼稚的态度。
「妳在生我的气?」他低问。
「对。」我没好气地应,双手防卫似地交抱在胸前,眼睛看着窗外。他再次在我身旁挪动,但我逼自己不能转头看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气成这样,但我就是天杀的火冒三丈。
一等我们的车开到爱司卡拉大门外,我打破惯例,直接带着公事包跳下车,气冲冲地走进大楼,完全没理会谁跟在我身后。雷恩很快地跟着我进入门厅,一闪身就来到电梯前按下按键。
「怎样?」我们并肩而立,我凶巴巴地问,害他脸红。
「抱歉,太太。」他低声道。
一等克里斯钦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一起等电梯,雷恩便退下了。
「所以妳只生我一个人的气?」克里斯钦涩涩地问。我抬头瞪他,看到他脸上掠过一抹笑意。
「你是在笑我吗?」我瞇起眼。
「我哪敢啊!」他举起双手,好像我正拿着枪威胁他。他穿着海军蓝西装,看起来俐落又潇洒,一头微乱性感的发,配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需要剪头发了。」我嘀咕,转过身不理他,直接走进电梯。
「是吗?」他说着把前额的浏海拨开,跟着我走进去。
「嗯。」我在键盘上按下顶楼的通行密码。
「所以妳现在愿意跟我说话了?」
「勉强。」
「妳到底是在生什么气?我需要一点提示。」他谨慎地问。
我转身瞪着他。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当然啦,对一位如此聪明的人来说,你一定多少可以猜到一点吧?我不相信你有那么愚钝。」
他警戒地后退一步。「妳真的很生气,我以为我们在妳办公室已经把事情都谈好了。」他咕哝,有点手足无措。
「克里斯钦,我只是屈服在你无礼的要求之下,就是这样。」
电梯门打开,我冲了出去,泰勒站在走廊上,往后退开一步,很快地闭上嘴,看着我从他面前大步走过。
「嗨,泰勒。」我低语。
「格雷太太。」他轻声道。
我把公事包丢在门厅,直接走进主客厅,琼斯太太正在炉旁忙着。
「晚安,格雷太太。」
「嗨,琼斯太太。」我轻声说,直接走向冰箱,拿出一瓶白酒。克里斯钦跟着我走进厨房,像只老鹰般盯着我,我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酒杯。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流理台上。
「你要来一杯吗?」我非常甜蜜地问他。
「不了,谢谢。」他的视线还是盯着我,我知道他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一点都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现在这情形其实一方面有点好笑,另一方面却有点可悲。唔,去他的!从下午见过面以来,我就找不到那个富有同情心的自己了。他缓缓除下领带,接着打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我倒了一大杯sauvignon白酒给自己,克里斯钦伸手爬梳过头发。我转过身,琼斯太太已经不见人影。可恶!她可是我的人肉挡箭牌啊。我喝了一口酒,嗯,真是美味。
「别喝了。」克里斯钦轻声说,往前跨出两步站在我面前。他轻轻把我的头发拢到耳后,手指抚着我的耳垂,我全身掠过一股轻颤。这就是我整天在思念的吗?他的抚触?我摇摇头,迫使他放开我的耳朵,我抬眼看他。
「跟我说话。」他低语。
「何必呢?你根本不听我讲话啊。」
「我听的,妳是少数几个说话我会听的人。」
我又喝一大口酒。
「和妳的名字有关吗?」
「有,也没有。主要是当我们意见不同时,你的处理方式。」我抬眼瞪他,准备等着他发火。
他蹙起眉。「安娜,妳知道我有……一些问题。只要是和妳有关的事,我很难放手不管,妳知道的。」
「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一份财产。」
「我懂。」他叹息。
「那就不要再像那样对待我。」我低声恳求他。
他用指背抚着我的脸,大拇指尖轻擦过我的下唇。
「不要生气,妳对我来说无比珍贵,就像无价的资产,像是小孩。」他低语,脸上是忧郁而虔诚的表情。他的话语让我失了神,像是小孩,珍贵得像个小孩……小孩对他来说无比珍贵!
「我不是上面这些东西,克里斯钦,我是你老婆,如果你会因为我不冠夫姓而感到受伤,那你就要说出来。」
「受伤?」他双眉紧蹙,我知道他正在脑中衡量这种可能性。他忽地站直身,依然皱着眉头,很快地瞄手表一眼。「建筑设计师不到一小时就要来了,我们该先吃点东西。」
噢,不!我在心里咆哮。他还没回答我呢,现在我却得应付吉雅.马蒂欧,我这糟糕的一天现在更糟了,我绷着脸看向克里斯钦。
「这段讨论还没结束。」我嘀咕。
「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你可以把公司卖了。」
克里斯钦哼了一声。「卖掉?」
「嗯。」
「妳觉得我在市场上这么容易找到买家?」
「这会花你多少钱?」
「相较之下算是便宜的。」他的口气充满戒备。
「那万一它倒闭呢?」
他冷笑。「我们也活得下去,但我不会让它倒闭,安娜塔希娅,妳在那里上班的时候不会。」
「万一我离职呢?」
「然后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其他的工作吧。」
「妳已经说过这是妳梦寐以求的工作─如果我说错了,请原谅我,但我对老天、华许牧师及一票我们的至亲好友发过誓要珍惜妳,支持妳的希望和梦想,还要保护妳。」
「对我重复你的婚礼誓词并不公平。」
「我从来没答应过当事情和妳的安危有关时我会公平处理。更何况,」他补充,「妳之前也把婚礼誓词当成武器在我面前挥舞。」
我板着脸瞪他。这倒是真的。
「安娜塔希娅,如果妳还在生我的气,待会儿上了床再发泄在我身上。」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又充满欲望,眼神灼热。
什么?床上?怎么做?
看到我的表情,他宠溺地低头对我一笑。他是打算让我把他绑起来吗?见鬼了!
「销魂欲死,」他低语。「我很期待。」
哇!
「盖儿!」他突地大喊,四秒后,琼斯太太立刻出现。她刚才在哪里?泰勒的办公室吗?偷听我们讲话?哦,老天。
「格雷先生?」
「我们现在想用餐了,谢谢。」
「没问题,先生。」
克里斯钦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我,他提心吊胆地看着我,好像我是某种即将要脱逃的野生动物。我啜一口酒。
「我想我应该加入妳,也来一杯。」他叹口气道,再次用手爬过头发。
「妳不把它吃完?」
「不了。」我低头看着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义大利宽面,好躲开臭脸的克里斯钦,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我就站起身,收拾我们桌上的餐盘。
「吉雅马上就来了。」我嘟囔,克里斯钦不悦地撇嘴,但没有接话。
「交给我吧,格雷太太。」我走进厨房时,琼斯太太说道。
「谢谢妳。」
「妳不喜欢吃吗?」她担心地问。
「它很好吃,我只是不太饿。」
对我同情一笑,她转身清理我的餐盘,将所有东西放进洗碗机里。
「我要去打几个电话。」克里斯钦宣布,打量了我一眼,接着就消失在书房里。
我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走向我们的卧室。这顿晚餐吃得超别扭,我还在生克里斯钦的气,但他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有吗?我的潜意识挑起一道眉,从她那半月形镜片后方好脾气地看着我。有,他有。他让我在公司的处境变得更尴尬了,他并不想等我们回到相对比较有隐私的家时再跟我讨论这件事。如果我突然冲进他的办公室,在那里发号施令、大放厥词,他会怎么想?最要不得的是,他想把SIP送给我!我见鬼的哪有办法经营一间公司?我对生意一无所知啊。
我看着沐浴在珍珠般粉红暮光中的西雅图天际线,一如往常,他又想在卧室里解决我们的歧见……嗯,还有门厅……游戏室……视听室……厨房流理台……停!我们每次最后都是用性爱解决一切,性爱是他的应对机制。
我晃进浴室,不悦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回到现实世界好辛苦,当我们在泡泡里时,一起努力处理所有的意见不合,因为我们紧紧黏着彼此。但现在呢?我的思绪回到婚礼上,想起我那天的担忧:结婚太急……不,我不能再这样想。我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五十道阴影先生,我只需要好好厘清思绪,试着和他谈清楚。
我斜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看起来好苍白,现在还得去应付那个女人。
我穿着灰色窄裙和一件无袖衬衫。没错!我内心的女神放下她那娼妓红的指甲油,我解开两个钮扣,露出一点点乳沟。我洗了脸,重新仔细上妆,比平时多擦了一些睫毛膏,也多涂了点唇蜜。弯下腰,我用力梳着头发,从发根梳到发尾,当我重新站直,我的头发像团栗色的云雾萦绕在身旁,轻轻垂在我胸前。我巧妙地将它拢到耳后,接着去找高跟鞋,而不是平底鞋来穿。
当我再次出现在主客厅,克里斯钦已经把设计图摊在餐桌上。音响传来他播放的音乐,我停下脚步。
「格雷太太。」他亲切地招呼,继而纳闷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曲子?」我问,好动人的一首乐曲。
「佛瑞13的〈安魂曲〉。妳看起来不一样了。」
「我从来没听过。」
「它令人平静,心旷神怡。」他说着挑起一道眉。「妳对妳的头发做了什么事吗?」
「梳理了一下。」我轻声道,整个人被那空灵的歌声给迷走了。放下桌上的设计图,他走向我,缓慢的步伐和音乐的节奏相呼应。
「和我跳一曲?」他低声问。
「用这首?这是安魂曲耶。」我惊讶不已,声音高了八度。
「没错。」他拥我入怀,鼻尖埋入我的发,身子轻轻左右摇摆。他闻起来有着他一贯天堂般的香气。
噢……我好想他。我搂着他,努力忍着不要哭出来。你为什么要那么惹人生气?
「我讨厌和妳吵架。」他轻声说道。
「那就不要再变成玩八蛋。」
他轻笑出声,迷人的笑声在胸腔里回荡,他将我再抱紧些。「玩八蛋?」
「王八蛋啦。」
「那我比较喜欢玩八蛋。」
「也是,这名字超配你的。」
他再次笑起来,吻着我的头顶。
「安魂曲?」我嘀咕,有点惊讶我们竟然随之起舞。
他耸耸肩。「不过就是一段很美的音乐而已,安娜。」
泰勒识相的在入口处轻咳一声,克里斯钦放开我。
「马蒂欧小姐到了。」他说。
哦,真是太好了!
「带她进来。」克里斯钦说着俯身牵起我的手,吉雅.马蒂欧小姐也同时走了进来。
10卡麦洛(Camaro)美国通用雪佛兰汽车厂生产的经典跑车,电影「变形金刚」中的大黄蜂就是新款卡麦洛。
11潜艇堡的英文为sub,和臣服者的简称一样。
12此为俚语,表示妇女不应出门上班,待在家里煮饭带孩子就好。
13佛瑞(Faureacute;),法国艺术歌曲作曲家,以声乐和室内乐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