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订作豪门婚礼柯怡瘟神倪匡亨利六世莎士比亚浪花一朵朵酒小七苏东坡传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CityofAngels > 第7章

    站宁宇前排的是一对情侣,听口音似乎是四川人。左等右等排签证的队还是这么长,他反复地把手机掏出来看,微信还是没有红点消息的提醒。

    前排那对情侣很烦,讲话不注意音量,成吨成吨地往宁宇脸上砸狗粮。女生称呼男生猪,男生叫女生小猪,身体靠在一起,你捏我的脸我搂你的脖子,黏糊得宁宇都想跟后边人换个位置。

    他手在口袋里玩一枚一元硬币,分神想如果阿崇打死不来接他也不见他,那自己怎么办。

    口袋里这枚硬币被他把玩得陈旧了。钱,那么多人摸过用过的东西,不晓得有多脏,可宁宇小心翼翼地留了一年多。

    他心烦的时候会拿出来玩,想抽烟的时候会拿出来玩,犹豫不决地时候会拿出来做决定。宁宇有点选择困难症,每次吃饭点单都会迟疑很久。这枚硬币帮他解决了很多难题,早餐是面包牛奶还是豆浆油条呢,掷硬币掷到1就吃面包,掷到花就吃油条,不用再犹豫不决了。

    那……如果翻到数字,那自己就能见到阿崇。如果翻到花,那就见不到。

    宁宇把手抽出来,摊开掌心看——

    数字1。

    宁宇定定看了那个阿拉伯数字两秒,又合上掌。他再一次点开锁屏,发消息给阿崇。

    Ning:睡了吗?游客看病的事情顺利吗?

    Ning:我到机场了,能找你吗?

    发完后宁宇看了看左手,心道,如果翻出来是数字,那阿崇会来接他。如果翻出来花,那阿崇会无视他。

    “Hello?”

    宁宇擡起头。小窗里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催他:“Passport。”

    递过去以后他到后面等,这才有时间摊开手掌看了一眼——

    是数字1。

    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下。

    A阿崇0627021669:我刚好来机场送机,这次带的团年纪偏大,要亲自来。你到了去C口下面等我,我帮你叫车。

    宁宇看完那行字,心想,昨天晚上九点说在陪团里的客人看病,今天凌晨三点半他又来机场送机,鬼话连篇真真假假,谁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但宁宇心情好了些。他接过护照揣好,又看了一次那枚硬币,心想,勉强算你是幸运硬币。

    他等阿崇,统共等了四十分钟。

    手机快没电了,耐心也快耗干了,可宁宇不敢随意走动,老老实实地站在C出口旁边左顾右盼,看一拨又一拨的人经过自己。他有些困,还有点饿,两种生理需求让宁宇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给阿崇打过一次语音电话他就没再继续打,怕阿崇烦。一颗心沉甸甸,有觉得自己犯贱的心塞,有微酸的委屈,有求而不得的羞耻,情绪杂七杂八地混杂在一块儿,叹出的气大抵都是苦的味道。

    宁宇发觉他把自己逼进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上,因为在这段关系里,选择权和控制权从一开始就在阿崇手里,他是那个需求者,一直在渴求对方给自己回应罢了。这场感情好比是卖方市场,无论商品价格被阿崇擡到多少,宁宇都会想买。

    直到阿崇从门外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下把宁宇的胡思乱想都拍没了。

    阿崇看上去还蛮精神。一年没面对面地看过他,宁宇总觉得阿崇有哪里变了。即使他穿得还是简简单单的,但宁宇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这个人。

    “发什么呆?”阿崇语气随意,伸手接他的箱子,“走吧。”

    他靠近时宁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从外面进来,还送机?确实是表面工作都不想做了,多骗几句都嫌浪费流量。

    走的那一路宁宇都没有说话,就跟在阿崇屁股后面出机场打车。

    还是阿崇先开了口:“我帮你定了酒店,送你过去我就走。你自己好好玩,我这两天要带团,不能陪你,等你走之前一起吃个饭。”

    宁宇没有回答,低头插兜玩手心里的硬币。阿崇看他不答,也就不说话了。

    到了路口等车,宁宇心浮气躁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对阿崇说:“借个火。”

    阿崇说:“到酒店外面再抽吧。”

    宁宇憋着气说:“我就是现在想抽。”

    阿崇看上去还是气定神闲。他笑了笑:“大半夜的,你还有力气跟我闹呢。”

    到了夜晚,这个人眼角眉梢都变得懒散,带着点痞气,吊儿郎当的。

    “我没闹,我就是想抽烟。”宁宇说出这句话时脸色不太好,“你别的不给就算了,至少让我抽支烟。”

    他是那种心里有事儿全表现在脸上的人,尤其有关阿崇。

    旁边阿崇慢条斯理地问:“我不给你什么?欠你东西?你讲清楚啊。”

    宁宇咬着那支兰州,脸红红白白半天,才直接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又这样不接受不拒绝地跟我相处,我误会了。”

    “这世界上误会特别多,不差我们这一个。”阿崇把宁宇咬着的烟抽出来,“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至于不接受不拒绝……”

    阿崇笑了一下,咬住宁宇的那根兰州:“你来泰国就是玩,和我也一样,我对你也一样。玩一玩要当真,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憋了一晚上的脾气这会儿全冲上了脑袋,宁宇音量提高了些:“我是不懂事,我就是不想玩玩而已,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想。”

    阿崇:“那你要怎样?”

    宁宇被问得一怔。

    “你常住上海,我住在曼谷。我们生活习惯不同,家庭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喜欢听的歌不同,喜欢吃的也不同,有太多不同了。”阿崇说,“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应该考虑这些。你会有很好的未来,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又何必跑过来,勉强自己,也勉强我。”

    “……我没有勉强。”

    宁宇觉得自己说出这话时语气应该很悲哀。这么热的天,他居然手脚发凉,心里如坠冰窖,浑身冷飕飕。

    “不是?”阿崇转过头看他,“那是什么?你要说这是爱情,说你爱我,说你不能没有我?得了吧,演偶像剧呢?扯不扯。”

    结果宁宇真的认真地回望了过去。他重复阿崇的话:“是,我觉得这是爱情,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阿崇听完愣了两秒,才换上自然的表情道:“……神经病吧。”

    “嗯。”宁宇红着眼睛点头,傻傻地重复,“对,我喜欢你,我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