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星球,联邦主席宫邸,水景花园一角。
层层叠叠的藤兰花木遮掩了鹅卵石蜿蜒而出的细径,一身笔挺军装的男子警惕地沿着这条小径走了进来,直到走到了小径的尽头,一潭清澈的湖水顺着一旁的藤兰下的渠道流汇,那潭湖的旁边正站着一名联邦宫邸公职人员的服装,背对着来人望着湖里。
“请问,是您找我吗?”
军装男人脸上的警惕转做了疑惑,他只觉得对方的背影似乎很是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
那人没有作声,转身过来。
军装男人一愣:“——道仑?”
那个在公众场合显得有些亲昵了的称呼让清秀男子的眉头一皱,继而想到现在只有两人在场,以及自己的目的,便也压抑下了不悦的神情,柔和了视线看向对方:“托索,你最近好吗?”
托索一怔,继而笑着走过去:“就那样啊,你知道我的,不求上进地混日子嘛……你呢,听说你已经做了主席的贴身秘书了,这可是联邦政/府里一等一的大官呢!”
对方的语气和态度让道仑忍不住地想要皱眉,虽然强忍着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但嘴角的笑容却是难免显得有些勉强。
“……其实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风光呢。”
他借势苦笑了一声,将视线移向了一旁,“你也听说了吧,最近卡厄斯主席身旁多了一位‘受宠’的,我们这些跟在一旁的总有些被疏离了的感觉。……尤其是这几天,主席的行程与安排完全跳过了秘书室,恐怕再过不了几天,我们这些人就该失业了呢。”
“这怎么会?……那个人——”
托索惊讶道,只是话说了一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讷讷了片刻之后又将话音咽回去。
道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异色。
两人之间安寂了片刻,最后还是道仑忍不住打破沉寂:“听说前天凌晨,是你带队随卡厄斯主席去了一趟‘圣地’是吗?”
“……”
托索擡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容幽然,“道仑……你是为了这件事才找我出来的吧?”
道仑的脸色微微一变,继而侧开脸去,声音低下去且泛上冷意:“怎么……如今连你也不愿帮我了是么?”
“不,我只是……”托索话说到一半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仰起头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错,前天凌晨是我带队随主席闯了‘圣地’的;你应该得到消息了——他是去将联邦叛逆谢尔·嘉斯兰擒拿回来的。”
“可是那只是对外的宣称罢了吧?”道仑反射性地擡头,激动的情绪让托索一怔,他自己也察觉自己的失态,咬了咬嘴唇垂下视线,“能具体说说那晚的事吗?”
托索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眼底掠过无尽的失望与其他的什么情绪,“……我虽然是当天随队的最高军官,但并没有离开极限飞船进入‘圣地’,只在事后轻点过军队折损。……这里面是有些疑点,虽然主席宣称谢尔·嘉斯兰是联邦叛逆,但在擒拿之后仍然不允许解除联邦通缉,又在通缉中声明如遇其在逃,不得伤之;不过关于这一点,昨天我清点过部队折损就大约知道原因了——那晚出动将近几百人,都是联邦军队的佼佼者,但是在群攻的情况下却没有一个有杀伤谢尔·嘉斯兰的能力,反而是被嘉斯兰打散了战力……”
“这种战力,联邦内还是有人可以做到的吧?”
道仑忍不住插了一句。
“如果是普通联邦军队,或许有几位杰出的将军能够做到,但伤损的那几百人,都是‘覆灭计划’里的精英士兵,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联邦投入的精力与心血。……这还不是重点,最令我觉得可怕的是……”
托索顿了顿,目色一沉,“卡厄斯主席亲身上阵之前,几百名联邦士兵全部被瓦解了战斗力;可事后清点伤亡,却均是因巧劲暂时性损伤,没有一个死亡甚至是没有一人留下重伤或者后遗症——”
“……”
道仑的瞳孔轻轻一缩,继而在眼底翻出了点冷意和嫉妒。
托索并没有注意,仍是在一旁说道:“那种控场力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相信三大星域之内,除了卡厄斯主席之外已经无人能够再有威胁到谢尔·嘉斯兰的战力。而这一点比起来,就愈发地可疑,如果他真的是联邦叛逆,怎么会讲这种精确的控制力用在减少敌对伤亡上?这样对于他来说,绝不比杀伤轻松——甚至要麻烦得多。”
道仑失神了片刻:“他竟然……那么强吗?——那你可知道卡厄斯主席将他关押到了哪里?”
“……”
托索看了道仑一眼,这个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飞船在宫邸和‘圣地’之间从来没有停下过。”
“……特级密室?”
道仑的瞳孔又是一缩,“竟然被囚禁到特级密室里了吗?”
看着对方站在原地兀自失神,托索眼底划过一丝黯然,继而强打起精神:“如果你问的就是这件事,那么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要先回去了。最近一段时间局势很紧张,我也很难抽身。”
“……”道仑这才回了神,转回脸来看着男人,“谢谢你,托索。”
“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说谢吗……好了,我走了。”
男人说完,转身便顺着来时的小径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道仑沉思了良久,继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冷着目光往外走去。
……
从宫邸地面进入地下特级密室,一路上道仑的心都在砰砰地跳个不停,手里那张代表着最高机密权限的晶卡更是几乎被他捏弯。
他心想自己也该庆幸——特级机密室作为联邦的禁地之一,除非是主席本人或是亲笔手谕,否则一概不能踏足,所以这里并没有人员把守——除了那一道道只有主席的最高机密权限晶卡才能刷开的、连星际航道炮都无法击穿的金属门……
等到最后一道门在面前洞开,道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膛来了一样。
只是映入眼底的这件金属密室,又让他忍不住一愣——这就是传说中有进无出的特级密室吗?
空旷到近乎死寂,房间里没有任何摆设……除了正中那张看起来就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大床。
床上的被衾间似乎躺着一个人。
道仑一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是进来做什么的。
情不自禁地,他放轻了脚步,走进了这间密室,金属门在身后合上。
踏进来的刹那之后,道仑的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因为他嗅到了空气中一种残存的……类似于情/欲的味道。
他的眸光一冷,继而转望向床上被衾间裸/露着圆润肩膀的青年。
无论是手腕、颈子、肩头——凡是青年露在空气里的白皙上,便无一处少了或轻或重的吻痕。
“……”
道仑的呼吸骤然有些急促起来——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愤怒与嫉恨瞬间充斥了他的心脏。
看到这一幕的冲击,让他几乎想要忘掉之前的计划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扼杀在这间密室——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大威胁的人再挡在他和那个人之间了吧……
这个想法让他的指尖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却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人长而微翘的眼睫慢慢地颤了两下,然后缓缓地睁开,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眸径直望向了道仑。
“……你是谁?”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这让道仑很难想象,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被托索夸得三大星域之内除了卡厄斯主席之外再无人可阻的谢尔·嘉斯兰。
只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在外人传言里漂亮得过分的青年,虽然他是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见这个人——此时他眼前的这名青年,单论外貌气质,也确实称得上惊为天人。
“你便是谢尔·嘉斯兰吗?”
道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沈凡:“……”
……说实话,他现在对这个问题非常地排斥,如果不是之前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一个大错,大概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于是沈凡的视线落在来人的身上,微微泛白的唇角漾起浅淡的笑意:“你是……他的爱慕者?”
道仑:“……”
——正中红心。
沈凡对于对方的沉默倒是了然地一笑,他双臂撑床慢慢地坐起身来,视线虽未看向对方,语气里却有不容忽视的气场:“怎么,来找我示威的吗?”
薄被从青年的肩头滑落,露出那满身的痕迹。
近乎找不到寸许见方的位置的完好肤色,足以见得青年在不久之前经历了怎样一场激烈的情/事。
道仑:“……”
……这到底是谁向谁示威呢?
“咳……”
在对方含笑的视线里败下阵来,道仑清了清嗓子,“嘉斯兰先生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听说了您现在身处困境,受人之托来救您出去,您——”
“你看我……”
沈凡笑吟吟地擡眸,“像是傻的么?”
“……”
这话里的讽意让道仑脸色一变,他只得强笑道,“嘉斯兰先生玩笑了,如今外面正是时局动乱,现在大概是您离开的最合适的机会了——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时局动乱?”沈凡的眸色一凉,“三大联邦开战了?”
“如今局势是一触即发,两方态度鲜明,只差一个引火点了。”
沈凡凉凉地一笑:“你是想让我当那个引火点吧?”
道仑一怔,继而眸光阴沉了一下……在对方那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就好像自己的一切都逃不开他的猜测,这种丝毫留不住底细的感觉,还真是让他感到无比地厌烦。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接过话来,就见对方随手拿起了床头的白色衬衫,披在了身上,然后拉开被子走下来,站在了他面前,笑容晏晏——
“你说的事情,我确实很有兴趣……只不过你要确定自己能帮我解决了它才行。”
道仑避开了那人白生生的胸膛上嫣红的吻痕,视线落在了那人的脚踝——暗金色的金属锁链紧紧地禁锢在对方白皙的脚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