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校园大魔咒美娜女帝奇英传梁羽生七根蜡烛上官午夜专属离婚顾问晓叁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爱不逢时 > 第44章 群青色(03)

第44章 群青色(03)

    ·

    抽了个周末,梁景行前去拜访谈辉。他与谈辉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经由许秋实牵线才联系上。

    谈家大宅坐落在半山上,沿途皆是凤凰花树,殷红浓烈的花朵落了一地。欧式的大宅掩映在林木之中,浓荫匝地。

    梁景行被人领进去,看了看庭院的布置,有些眼熟,隐约想起自己曾来过一次。

    在客厅里小坐了片刻,谈辉从楼上下来。梁景行没跟谈辉打过交道,但对其为人处世有所耳闻——真正的商人,只讲利益不讲交情。但他本人却长了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逢人先给三分笑脸。

    握手寒暄之后,梁景行直接切入正题,“听闻谈先生四年前曾拍过陈同勖先生徒弟的一幅画,可有转手的意向?”

    谈辉笑道:“得问问我闺女的意思。她上周刚出国了,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不管谁要来买这幅画,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梁景行几分疑惑,“令爱很喜欢?”

    “那倒也不是,”谈辉笑容意味深长,“小姑娘的心思,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猜得准。”

    梁景行沉吟,“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幅画?”

    画挂在书房的墙上,是副人物画像。一个女人,晨光中低垂着眉眼,分外的温柔娴静。笔法细腻,阳光下发丝、肌理,分毫毕现,栩栩如生。十五岁的少女能画到这程度,已属难能可贵。但毕竟不是名家,即便有“油画大师关门弟子”的噱头,也不可能将这画的身价擡上二十三万。有些时候,到底是利益更有驱动力。

    “谈先生,可否联系令爱,问问她是否同意出售?价格都好商量。”

    谈辉点了点头,让梁景行稍坐一会儿,自己走出书房去打电话。

    梁景行稍稍退后几步,仍是端详着这幅画。

    画名叫做“蝉翼”,角落里拿白色油彩潦草地写了一个“词”字。梁景行想了半晌,也没把这画的名字与内容联系起来。

    过了片刻,谈辉回来了,笑道:“我闺女说让你亲自跟她谈。”

    梁景行不明所以,但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按人家的规矩办事,只好点了点头,接过谈辉手中的电话。

    一道年轻的女声,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梁老师。”

    梁景行一怔,“请问你是?”

    那端笑了一声,“我叫谈夏,以前上过您的选修课。”

    梁景行仔细思索,没什么印象,只问:“谈小姐,关于那幅画……”

    “梁老师,我马上得去上课了,”谈夏打断他,“您能不能留个号码,稍后我打给您?”

    梁景行无奈,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谈夏轻快地笑了笑,“回聊。”挂了电话。

    梁景行将手机还给谈辉,谈辉陪了个笑脸,“对不住,我这闺女被宠坏了,性格有些骄纵。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工作忙,陪不了她多少时间,只能在别的事儿上弥补她一些。”

    梁景行自然不好说什么,礼貌笑了笑,“应该的。”

    谈辉留他吃午饭,梁景行借故婉拒,离开书房时,忽看见书桌上立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轮廓深邃,明艳光华的少女,看着有几分面善。

    离开谈宅原路返回,汽车驶过落了一地的凤凰花,一个片段陡然闯入梁景行脑海中:姜词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将取景框对准了他,而他身旁……站着一个情绪激动的女生。

    原来是她。

    梁景行扭头又看了一眼谈宅,想起姜词说的话,“你借过她钱,还白送了件外套。”他这才记起来,六七年前随着许秋实来谈宅参加聚会,确乎在停车坪那里借给过一个小姑娘两千块钱。

    ——谈夏有备而来,恐怕这画是不容易拿到了。

    应了梁景行的预感,之后谈夏又联系他数次,七拉八扯,每当他说到正题上,就借故要上课挂断电话。几次之后,梁景行耐心尽失,但画在人家手里,谈夏不松口,他总不好明抢。忍无可忍,只能从头再忍。

    ·

    秦朕手臂打的石膏板拆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需休养。是以平日上上下下搬东西的杂活,仍得仰仗姜词。

    晴了一周,这天下午总算下了场雨。秦朕从外面回来,浑身淋透,从皮卡车上跳下来,嘱咐姜词将车后面的东西搬进去,自己一闪身去了后院。

    车上几个木疙瘩,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姜词搬了几趟,累出一身汗,衣服也淋湿了。回去房间洗澡,一打开门,却见秦朕光.裸着上身,只围了条浴巾,站在画板前看她的画。

    姜词吓得一声尖叫,“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我.操,你小点儿声。”秦朕也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我房间淋浴坏了。”

    “你怎么不随便找个房间。”

    “客房用了还得打扫,麻烦,”秦朕看她一眼,“把门给我带上,我换裤子。”

    姜词“砰”一下摔上门,却听一声谑笑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片刻,秦朕将门打开,姜词扭头看了一眼,立即别过目光,“你怎么不穿上衣!”

    秦朕笑不可遏,掌着门框凑近一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学画画的,没画过人体模特啊?”

    “……”姜词将他往外一拽,“赶紧出去,我要洗澡。”

    姜词洗完澡,打开门一看,秦朕正靠在门边上抽烟,“你怎么还在这儿。”

    秦朕一闪身进了她房间,“怎么一股怪味。”

    画全搁在屋里晾干,自然有股油彩的气味。姜词自小跟这些味道打交道,并不觉得难闻,反有一种安全感。

    “……你能出去吗?”

    秦朕看她一眼,刚洗过澡,她换了件干净的宽大t恤,头发散下来,还滴着水,肩上搭着一块干净毛巾。

    秦朕索性往床沿上一坐,“又不会吃了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姜词。

    姜词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她至今依然不觉抽烟有什么好,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个习惯,画画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到那个人的时候……

    秦朕看着她靠着窗户,熟练地将烟点燃,勾唇笑了笑,“你抽烟的时候,倒像个女人。”

    姜词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平时就是个动不动炸毛的小姑娘,不高兴就冲上去跟人拼命。”

    姜词静了片刻,“有什么区别吗?”

    “女人跟小姑娘?”秦朕叼着烟,“区别大着呢。”

    “说说看?”

    秦朕笑了一声,“你有过男人吗?”

    “……”姜词动作一顿,耳根立时烧起来,“你这是性骚扰。”

    “得了吧,我可不好你这一口。”秦朕神情坦荡,“麻烦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太较真,一沾上剐一层皮才甩得掉。“

    姜词面无表情,“较真有什么不好。”

    “大家都不较真,就你一个人较真,多亏啊。”秦朕吸了口烟,沉声问,“你是学艺术的吧,学艺术应该都有些家底,怎么混得这么落魄。”

    雨声潇潇,敲打窗户,姜词声音平淡:“辍学了。”

    秦朕看她一眼,笑了,“失恋了吧?”

    姜词没吭声。

    秦朕也不看她,“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我遇到过好几打,没事儿就往什么丽江婺源,周庄西藏跑,说是疗伤,其实就是逃避现实。”

    姜词微微蹙起眉头,“你懂什么。”

    秦朕轻笑一声,“小姑娘,这不是超脱,就是傻.逼矫情,而且是万千傻.逼矫情大军中微不足道的的一员。”

    姜词似给刺了一下,忍不住呛声,“那你自己呢?帝都混不下去了,跑这儿来开家骗炮的客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秦朕看她一眼,“……跳脚了,说明我说到点儿上了。”

    姜词面无表情,“你出去。”

    秦朕直起身,笑了笑,一手插.进裤袋里,转身走了。

    姜词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将烟头按在窗台上。

    ·

    这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姜词和秦朕处于几乎毫无交流的状态,了不起每天早上敷衍了事地打个招呼。

    八月末,暑假结束,最后一波旅游团走了以后,生意开始淡下去。天气转凉,姜词无事就窝在房间里画画。

    她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期,怎样都画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手里的这幅已画了数稿,可一次比一次更偏离她的预期。色块堆在画布上,板结凝滞,死气沉沉。她瞪着着眼睛看了许久,忽抄起一支大号排笔,沾上油彩往上一糊,扬手掀了画板。

    她猛喘一口气,捞起桌上厚厚的一叠旧稿,开门走去院子,撒手扔在地上,摸出打火机点燃。

    火苗舔舐着纸张,静静烧了一会儿,一叠纸全部点着,霎时腾起熊熊火焰。

    “我.操!”秦朕闻到味儿,跑进院子,“房子烧了你赔?!”他奔进屋装了盆水,往火堆上一泼,火熄灭了,浓烟滚滚。

    姜词还蹲在一旁,水溅到了她衣上发上。

    秦朕喘了口气,伸手去拉她,“赶紧起来!”一愣,“你手怎么这么烫?”他猛地一拽,将姜词拉了起来,却见她呼吸短促,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唇上一层白色的死皮。

    秦朕摸了摸她额头,“操,你他妈发烧了也不说一声,死屋里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