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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有数秒时间,几人僵持着一动没动。
最后还是刘原先出声,干笑一声,“那个……这肯定有误会。”
姜词没说话,拉开车门下了车,走到梁景行身旁。
梁景行低头看她,“回来了。”
“嗯。”姜词低垂着眉眼,声音也格外清软,“我想吃八楼那家西点店的奶油小方,你去帮我买一份,我跟谈夏说两句话。”
梁景行一时摸不准姜词是什么意思,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姜词伸手,抚了抚他的领带,静了几秒,又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带钱了吗?”
梁景行看她一眼,“要多少?”
“越多越好。”
梁景行从衣服内里的口袋掏出一张签章齐备的支票,往她掌中一塞,“要多少你自己填。”
谈夏涨红了脸,眼见二人旁若无人,只觉心里似给刺了一下,可偏又挪不开脚步。
片刻,梁景行领命离开了,姜词上前一步,看着谈夏,“好久不见了。”
谈夏没吭声。
“听说你从旧金山艺术大学毕业了,恭喜。”
谈夏冷眼看她,“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这么装模作样。”
姜词神情平淡,“你喜欢开门见山,那我就开门见山。谈夏,梁景行要的东西,多少钱你肯卖?”
“你知道他要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也没告诉刘原,但我大概猜出来了。你爸是谈辉对不对?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你爸为了竞标,拍了我一副画。”她观察着谈夏的神情,“要有什么非得让梁景行跟你合作不可,那肯定跟我有关。”
谈夏似给噎了一下,“……你可真有自信。”
姜词眨了眨眼,“这点自信我还是敢有的。你直说吧,多少钱能卖?”她将方才梁景行给他的支票递给谈夏,“要不你自己填个数。”
“……你拿他的钱,买他要的东西?姜词,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这钱算我找他借的,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他。”
“拿什么还?”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谈夏再不看她,反身去拉车门,“他想要,让他自己来拿。”
“他不会再见你的。”
谈夏手一顿。
“我不会再让他见你的。”
谈夏猛地转头。
姜词神情坦荡,可那骄傲糅杂了不屑的目光分明不容置喙,“你有机会的,我走了三年,没跟梁景行联系过一次。三年,你都没成功。”
谈夏咬牙,“你……”
“平心而论,我得感谢你。是你让我下定决心离开,否则我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这番话。”
“姜词,你可真恶心。”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三年前,你曾说我配不上梁景行。但我觉得这话不对,配不配得上,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梁景行自己说了才算。”她抖了抖手中的支票,“他能给我这个,我觉得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但你要觉得分量不够,我还有个消息告诉你……”
姜词上前一步,微仰着头,直直盯着谈夏,轻声吐出几个字。
谈夏缓缓睁大眼睛。
姜词笑了笑,退开一步,“谈夏,我们既然互相厌恶,也就不必寻求认同了。有一点我十分确信,我和梁景行之间,不会再有别人。”
谈夏冷笑一声,却是没有吭声。
“看不上的,就别勉强自己去替代了,你明明是个很骄傲的人……”
谈夏一怔,骤觉怃然,这话,梁景行也说过。
“我那副破画拍的时候二十三万,考虑各种因素,我给你一百万回购,你觉得行不行?”
谈夏没说话,头顶光线落下来,照得她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泛出几分微光。
她一咬牙,猛地将车门一拉,“梁景行跟我合作三年,赚的钱我十年都花不完,不缺你这苍蝇腿一样的一百万。这画你既然拿回去了,今后就好好供着,别他妈再随便卖了……”她喉头一梗,再也说不下去,低头飞快将副驾驶上的画框拎下来,往姜词脚边一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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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行拎着奶油蛋糕回来的时候,姜词正背靠着车门,脚边立着一幅画,低着头,侧影看着几分愀然。
他先没过去,敲了敲刘原车子的窗户,“她俩说什么了?”
刘原赶忙复述。说到中途,梁景行打断他,“她说还有个消息要告诉谈夏,什么消息?”
“隔这么远,听不清楚哇。”刘原往前方瞥了一眼,“梁哥,你还是赶紧过去道歉吧,女人越平静越是生气,小心她晚上回去罚你跪键盘。”
梁景行闷笑一声,“你是跪多了,跪出经验了是吧?”
“我没犯原则性的错误啊,像你刚才这种……”他瞅着梁景行神色骤然一沉,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梁景行深深呼吸几次,缓步走到姜词身旁,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阿词。”
姜词没擡头。
梁景行觉得奇怪,低头看她一眼,顿时一愣。
她睫毛微湿润,白皙的颊上挂了两行泪滴。
梁景行急忙将她脸擡起来,“怎么了?谈夏说了什么?”
黑而清亮的眸子,静静看着他,“你知道这画里是谁吗?”
梁景行目光微敛,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卖了它吗?”
梁景行没说话,只伸出手,握着她手臂,将她带入怀中。
“这画,原本是我送给我爸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跟一个女人关系亲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十分幼稚自私,认为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对一人忠诚,就画了这幅画敲打他。他很痛苦,但还是选择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并且此后在也没找过人。那几年,我爸过得非常苦闷,我和他的关系也一度降到冰点。过了两年,我开始渐渐理解他,并且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决定卖了这幅画——我舍不得自己毁掉。我爸并不知道我要拍的是这幅,直到拍卖会开始时才知道被我掉了包……”
她小声哽咽,眼泪很快将梁景行衬衫的前襟浸湿,“……我本来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想到还能拿回这幅画……梁景行,谢谢你,能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瞎说,福气还在后面。”
姜词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缓缓擡头,拿大拇指抹掉眼泪,“……蛋糕呢,我饿了。”
梁景行将手中纸袋递给她,“要不去楼上吃饭了再回去?”
姜词瞥他一眼,“去你刚刚跟谈夏待过的餐厅?”
梁景行神情一滞,轻咳一声,“我得解释一句,我从来没碰过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梁老师,你不碰,架不住小姑娘自己主动往你怀里扑呀。”
“……这个也怪我?”
“不然怪我咯?”
……
刘原没眼看,痛苦地别过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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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人另找了家餐厅吃过饭,梁景行跟姜词回别墅。姜词估摸着自己的家还是得收拾出来,结果却被告知,霞王洞那一片要拆迁了,上两周才出来的消息。那片要建成高档商业小区,拆迁款颇为可观。
姜词后悔不叠:“我爸当年怎么就没多买几套呢。”
梁景行笑不可遏,“姜词,你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
八月下旬的崇城温度仍然居高不下,室外烈日灼灼,远远的似有蝉声。
姜词将长长的头发挽起来,收拾衣服去冲了个凉。
出来时,没看见梁景行人影,她唤了一声,从书房传来应答。
她走到门口,却见梁景行正站在椅子上,往墙壁上钉钉子,脚边立着她的画。他几下钉牢,将画提起来挂上墙壁,左右调整之后,回头问她:“正了吗?”
姜词点了点头,声音却几分低沉,笑说:“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随便就挂起来。”
梁景行挑眉,“这画是我弄回来的,我难道没有自主权?”
“是是是,你丧权辱国弄回来的。”
梁景行从椅子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她身旁,“再说一遍?丧什么权,辱什么国?”
“我的独家占有权。”姜词仰起头,不甘示弱。
她刚洗过澡,眉目清亮,日光下一张小脸白皙清透,整个人散发着浅淡的香味。
梁景行笑了一声,目光渐深,按着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
绵长的吻渐而急促激烈,一只手探进衣内,充满意味地轻抚她还沾着水汽的肌肤。
姜词喘了口气,捉住他的手,“不行。”
湿润的吻落在她精致分明的锁骨上,梁景行黯哑着嗓子问:“不想要,嗯?”
“恐怕有人不想。”
梁景行顿了一瞬,手里动作却是没停,“谁不想?”
“唔……”姜词忽觉羞赧,脸颊发烫,一手推开他的头,一手攥住他的手指,一寸一寸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你儿子恐怕不想……”
一时静了。
姜词突觉不安,莫非,梁景行并没有这个打算?
她正要开口,忽听梁景行出声“……真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真的,验孕纸测过了,你要看照片……”
话音未落,被一个狂乱的吻堵在口中,就在她即将窒息时,梁景行总算退开,却又紧紧抱着她腰,猛将她一把抱起。
姜词双脚悬空,在心里低呼一声,低头,对上梁景行的眼睛。
一贯深邃沉静,此刻却泛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