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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见鬼曲小蛐地海六部曲1:地海巫师娥苏拉·勒瑰恩新摘星录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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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藿香

    吃完饭,沈惜凡原本打算早点睡觉,把那些该死的回忆通通给睡没了,结果领班一路小跑过来,“沈经理,出事了!”

    她立刻跳起来,十二分的警惕,“怎么回事?”

    “C区7号别墅的客人投诉RoomService!”

    她太阳穴无故的又开始疼起来,“C区7号、C区7号,凌……那个什么的?”

    领班点点头。

    “去看看。”

    入冬晚上极冷,沈惜凡只穿着普通的套装,薄薄的布料根本御不了寒,C区又是临水,风大又冷,她冻得瑟瑟,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见7号别墅门大开,凌宇帆靠在门上,衬衫的纽扣只扣了一个,把玩着眼镜,低低的笑,旁边站着一个服务员,头发凌乱,肩膀不停的抽动,仔细一看泪痕满面,妆都花了。

    大概能估计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仍是要在这位少爷面前装白痴,沈惜凡小心翼翼问道,“您好,凌先生,请问您对我们RoomService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凌宇帆眯起桃花眼,打量着沈惜凡,慢悠悠的吐到,“贵酒店的RoomService项目还真是多呀,我没想到还包括和客人上床?”

    她有些愠怒,仍是平和的语气,“凌先生不妨把话说清楚,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改正!”

    冷哼一声,“沈经理难道看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么?”他没有扣好的衬衫被风吹起,露出精壮的身材。

    沈惜凡耐着性子解释,“我想这一定是误会,凌先生实在是抱歉,我没有管理好我的手下,给您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请您原谅!”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呢?呵呵,沈经理真是会说笑,我只是要了夜宵,你们的RoomAttendant就把我当作了美食,这个怎么解释?”

    沈惜凡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是客房服务员主动往他身上扑,违心的说,“凌先生,我们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的,明天早上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将会派人送上贵宾卡,您还可以使用高尔夫球场一次,并免费成为会员。对于我们工作疏忽造成的意外,请您谅解!”

    凌宇帆笑了,笑容在沈惜凡看来半是挑衅半是不屑,忽然,他凑近沈惜凡,呼出暧昧的气息,“那沈经理愿不愿意‘亲自’补偿我呢?”

    沈惜凡熟视无睹,表情如常,向他鞠躬,“如果凌先生没有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了,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们明天会通知您,晚安!”

    凌宇帆微微一愣,把眼镜戴上,玩味的看了沈惜凡一眼,发现她眼神坚定无畏,他顿感新奇,瞥了服务员和领班一眼,跺进门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都不做声,离了C区,走上小道,沈惜凡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女孩啜泣,“经理,真的不是我,我只是送夜宵进去,结果他,他就要我和他那个……”

    秀眉一挑,“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是他主动,结果你就上钩了,没想到被反咬一口,是不是?”

    小女孩不做声,咬住嘴唇还想争辩,“沈主管,我……”

    她沉下脸来,“是要主动请辞还是我们开除,自己决定吧?”

    “沈经理!”带着哭腔,小女孩哀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她无奈揉揉太阳穴,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明天去财务部把工资结算了,别的我不想多说,你让我很失望,因为有时候,人犯错是致命的,一错便没有改正的机会了,我会在你的鉴定上不提这件事情,你主动辞职好了。”

    顿了顿,她叹气,“张姐,你先带她回去,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别再出什么事了。”

    走在树林的小道上,她思绪有些乱,记得自己以前也是因为一个错误,被学生会革职,当时她跑去跟戴恒哭诉,戴恒就告诉她,一些错误犯了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所以最好就是一辈子都不要犯。她当时还不能理解,她不明白又不是杀人防火抢劫,为什么就不能给多一次机会,现在,她便是明白了,戴恒说的没错,原则性错误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戴恒,严恒,她心里堵了些东西,闷闷的,只好借着看月光,转移自己的思绪。

    原本她打算从C区转到F区,然后折回来去A和B,但是她想起那个男人住在F3,就在F区门口停了脚步,嘱咐领班帮她看一下,然后电话汇报给她。

    不经意间,她瞥到F3,灯火通明,很熟悉的情景——戴恒不喜欢去自习室、图书馆,每每在宿舍自习就喜欢把灯全部开开来,他说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小时候妈妈不在家,自己害怕,把家里灯全部打开,就觉得安心。

    而那时候,自己就觉得戴恒就是一盏灯,在他身边,自己就觉得安心。

    第二天起来,沈惜凡就觉得不太舒服,浑身软绵绵的提不上劲。开晨会时候林亿深坐在她旁边,不时的瞅她,散会时候,他问,“小凡,你脸怎么通红的?”

    许向雅闻言,也凑上来看,摸摸她的额头,叫起来,“哎呀,稀饭你发烧了!”

    最后把程总也惊动了,“沈经理先去医院看看吧,今天不用值班了。”

    她暗叹倒霉,但是也不敢怠慢,回家量了一下体温,不是太高,37度6,喉咙也不痛,更不可能扁桃体发炎,她从小便是老病号,医院里护士、医生全认得她,长大后体质好多了,但也时不时的小感冒。

    还是乖乖的去医院看病,没敢说自己发热,怕被当非典病人隔离起来,挂了门诊呼吸科,所幸人不多,一会儿就轮到她。

    她有些紧张,“医生,我会不会是非典?”

    主任医师很肯定的告诉她,“绝对不是,只是着凉了,扁桃体没发炎,又不咳嗽,只是低烧,都用不着打针,吃点感冒药就好了。”

    犹犹豫豫的问,“可是吃药会不会太慢了,我最近工作挺忙的!”

    老医生很和气的建议,“你这个感冒中药治起来比较快,要不你去挂个中医内科的号?”

    还是去挂了中医内科的号,只是今天中医楼人特别多,都是年轻的准妈妈和老头老太,沈惜凡只好在前台交了病历,坐在一边等待叫号。

    对面的中药房传来阵阵苦涩的味道,夹着几许热气,熏的原本就困意十足的她更加昏沉,身上不知不觉的更重了,她恍惚中想起大学时候自己生病。

    那时候自己还是戴恒的宝贝,他极宠她,顺着她,紧张她,她一风吹流鼻涕,咳嗽他都要紧张半天,结果大二冬天的时候,自己真的得了重感冒。

    记得那几天,戴恒都没上课陪她去医院吊针,冰凉的药水输入静脉,让她膀子发凉,戴恒就用自己的手唔她的手,她就昏昏沉沉的靠在他肩膀上,似睡非睡,祷告药水滴的慢一点;她没有胃口,他便给她在宿舍煮蔬菜粥,然后用棉衣裹了给她送去,一口一口的喂她,而他自己只好吃食堂冰冷的剩饭;他会在离开时候,亲吻自己,唇舌相依,一点都不介意感冒病毒会传染给他。

    只是后来,他不要自己了,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自己再也抓不住他的心了。和他分手第二天,因为淋了一天的雨,她又进了医院,这次没有一个人陪她,她只好一个人缴费输液,发信息给戴恒,“我病了,你能不能看看我?”结果他只回到,“沈惜凡,我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为什么你还对我纠缠不清?”她眼泪一滴滴,滴在输液的手上,心里默念,是呀,我现在只剩一个人了,一个人也得好好的活下去,只是我为什么还那么怀念生病时候,在你身边的温暖。

    沈惜凡整个人浑浑僵僵,只听见耳边有人唤她名字,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眼角已经微微潮湿,她扭头,吓了一跳,“……何医生……”

    他有些惊讶,然后语气温柔的跟她解释,“护士唤了你好几次,都不见有人应答,现在已经中午了,都没人了,我出来才发现你在这里,怎么?生病了?”

    她夸张的吸了一下鼻子,“我发烧了!”

    何苏叶笑笑,“发烧就哭鼻子了?进来,我帮你看一下。”

    沈惜凡怔怔的望着医生,站起来,跟在他后面,他肩膀宽阔,让人觉得很可靠。

    “只是单纯发烧而已。”何苏叶安慰她,“不是非典型性肺炎,现在可以放心了?不许再哭了?”

    她觉得过意不去,“真是太麻烦你了,何医生。”

    “没事,不过是外感发热,吃两剂中药就好了。”

    沈惜凡喃喃自语,“外感发热?麻黄桂枝汤?”

    何苏叶“噗哧”笑出来了,“你可不能吃那个,那个药太猛,一发汗你身体那么虚肯定承受不住。”他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有这个方剂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上学时候接过一个中医方面的翻译资料,当时找了好多书才找到,自然印象深一点。”

    何苏叶拿笔开始开药方,边写边念,“金银花、连翘、豆豉、蒲公英、柴胡、黄芪、防风、茯苓、藿香、法半夏、生姜,红枣,可以了。”

    她指着“藿香”说,“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

    何苏叶点点头,“藿香——芳香化浊,开胃止呕,发表解暑,用于发热恶寒、湿温初起、胸脘满闷。”然后,他又补充到,“其实藿香也是一种观赏性植物。”

    她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点头,拿着处方准备走。

    何苏叶喊住她,“你还发烧,这样吧,你先去缴费,我去药房给你煎药,你下午就不要来拿了,能等半个小时么?”

    沈惜凡愣住了,这个医生怎么这么好心,只得机械式的道谢,“实在麻烦你了,何医生!”

    果然,半个多小时,何苏叶拿了一包药出来,她一摸还是滚热的,医生嘱咐,“一天三次,连续两天,别再记错了!”

    沈惜凡愁眉苦脸,“何医生,我快要被中药淹没了!”

    他一副“你这个病人怎么这么不开窍”的表情,“你吃这个的话,那个就可以不要吃了,但是如果你觉得不够的,两副药也不冲突!”

    讪讪的笑,沈惜凡心想,除了有时候这个医生喜欢冲我之外,别的还是挺好的。

    回到家里,立刻拿药出来,还是温热,就倒在碗里,闻上去微微的有些辛辣的味道,但是很香,她以为这次药还是和上次一样甜,便没有心理准备,喝了一口,立刻想吐出来——真的非常的苦。

    她只好强忍着恶心,一口气喝下去,用白开水漱了几遍口,才缓过来,这一次唇齿间是隐隐的辣味,一定是藿香和生姜的味道,但是辣的又很醇厚,后来便让人回味无穷。

    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她发烧出不了的汗,被这副中药一下子催了出来,不一会,额头上便开始冒汗,她有些欣喜,便爬上床,捂着厚厚的被子,倒头就睡。

    半夜出了一身汗,再一摸额头,温度如常,她心里高兴,咕囔了一声,中药真管用,然后翻个身,接着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候,神清气爽,只是睡衣上都是汗,她便去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她不去理会,过了好一会,又响了几遍。

    穿好衣服出来,发现是许向雅打过来的,她笑笑,没去理睬,从冰箱里拿出果汁和鸡蛋,烤了几片吐司,端到桌上,就着暖暖的阳光,开始吃早餐。

    手机又响了,她迟迟的接起来,然后那边就传来许向雅怨念的声音,“稀饭,你说严恒到底要吃什么呀?问遍了所有的人没有主意,我只好找你来了。”

    她一愣,叼着的面包掉了下来,许向雅还在那头不平,“要不我就买点狗粮去算了,今天早上送餐时候,服务员就说他看到早餐皱眉,只吃了几口就没动过了。”

    戴恒极其挑食,沈惜凡是知道的,她问,“你早上都准备了什么?”

    “煎蛋,全麦面包,牛奶,火腿和果酱。”

    她叹气,“煎蛋要八成熟,保留糖心,全麦面包换成牛奶吐司,果酱他只吃白樱桃玫瑰果酱,牛奶要温热,最好是蒙牛或是伊利,火腿换成土豆泥。”

    许向雅抽气,“真,他妈的挑剔!”她又好奇,“稀饭,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呀?资料上明明没有呀?”

    说不上什么滋味,沈惜凡蒙混,“我昨天刚找到的,上班时候给你提点一下。”

    许向雅唉声叹气,“你最好早点过来,这位猫儿嘴的大爷还要等你为他安排伙食呢!”

    回到酒店,景阁的领班就来报告,“沈经理,昨晚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凌先生早上去‘赛博’开会去了。”

    她习惯性的揉揉太阳穴,“好的,晚上把贵宾卡什么的准备好,跟我去那边做下说明。”顿了顿,“程总知道这件事么?”

    “已经报上去了,程总同意处理方案,并让全体员工引以为戒。”

    后来许向雅来找她,唉声叹气,“这年头工作累,我们都是伺候人的命,要是活在古代,咱就是奴才命,主子往东不敢去西……”

    沈惜凡抱着一杯茶,“少废话了,听好了,他只吃瘦肉,猪肉和牛肉,鸡肉一般;喜欢吃粥,尤其是正宗的广东粥;很少吃辣,但是火锅极爱重庆麻辣火锅;爱吃菌类和中药炖的补汤;喜欢吃海鲜,但是不爱吃鱼;喜欢吃西式的小点心,尤其是芝士蛋糕;今天菜系就以苏浙为主,汤配炖品,甜点用西米露,夜宵就鸡丝粥和一些开胃小菜。”

    许向雅惊叹,“稀饭你好厉害,这个餐饮部经理应该由你来当!”她捧着笔记本,急急的跑走了,嘴里还念到,“快快快,我去也!”

    沈惜凡哑然失笑,自己哪是什么厉害,和严恒三年,自然熟悉他的口味,他是爱吃之人,但是极其挑剔,自己曾经为他洗手做汤羹,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喜恶。

    嘴里有种苦味和辣味,也许是藿香的味道,她喝了好多水,仍是觉得辛辣、苦涩。

    中午严恒去就餐,发现酒店为他准备的饭菜甚是合口,便夸赞许向雅,她不好意思,跟他解释,“严先生,多亏客房部的沈经理,您应该谢谢她!”

    停下筷子,严恒怔住了,是呀,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妈妈,还有谁那么了解自己的口味,他对食物极挑剔,即便是这样,沈惜凡仍是耐心的为他做饭,他不爱吃她也从不抱怨,总是说自己厨艺不精,但是为什么直到他离开她很久以后,才知道她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