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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都市 > 安居乐业 > 57、大雨如注

    春天,朱姐慢慢恢复元气。

    她能走动了,虽然恢复不到从前,但已经可以自理。老谢给她请了两个保姆,都先后被朱姐请走了。外界的传闻是,脾气坏。朱姐在人们心中成为一个愚蠢女人的代表,为了丈夫自杀,值得吗?你死了立马有继任者。赶走保姆?这不是上等人的做派。

    朱姐懒得跟人解释。她自认为还没到需要保姆的年纪,她下定决心要自立——四十出头才开始自立,似乎有点过于晚了,可就在生与死的瞬间,朱姐多少悟到点什么,不只是经济上,还有精神上。她必须自立,她必须再次长大,不能过于依赖老谢,依赖莉莉,甚至于依赖小伍。

    她必须为自己而活。

    朱姐打算向老谢提点要求,她希望自己做一点事情,自给自足,自力更生,当然前提是,老谢得支持一把。夫妻这么多年,又刚经过大难,朱姐闭口不言,保全老谢的面子,她自认为值得获得一笔“投资”。

    至于做什么事,怎么做,朱姐暂时没什么好点子。她本打算找乐乐商量商量,可打了几个电话不通,她便改找约居里道她家附近的美容会所,先做了脸,再出来喝咖啡。

    朱姐不经意简单跟居里提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居里立刻说,姐,你早这么想就对了,现在就流行创业,你说你如果创业了,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光。

    “我现在这样子,半个残疾人,还能创什么业。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朱姐说。

    居里说你可千万别这么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居里跟着还想说,我们家东方也创业了,但话道嘴边又觉得,在这么大一个企业家的夫人面前说创业,未免太班门弄斧,搞不好就贻笑大方,便硬吞了下去。

    嗯,不说,说自己的事可以。居里说姐,你知道吗,乐乐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去一家美容院做管理,比刚才的美容院不差。乐乐介绍的是去做美容师,居里好面子,只记住做管理。朱姐说那乐乐还真有心,苟富贵勿相忘了。

    居里说你知道吗,乐乐怀孕了。朱姐的心咯噔一下,乐乐干出什么事她都不意外,但真听到居里说出这个事,她还是觉得震撼,不走寻常路,乐乐做的事都是她们这些良家妇女憎恶的不敢做的事,但憎恶到最后,朱姐又有几分佩服。

    “老秦的吗?”朱姐问。

    “那还能有谁?”居里说,“谢总没跟你说这事啊。”

    朱姐说这种事情老谢怎么能知道,又问老秦什么态度,决定生下来吗。居里说,那就不知道,他们有钱人,反正生个孩子跟玩儿似的,但就看乐乐想不想要名分了。

    名分,朱姐听到这两个字觉得太残忍,她为老秦的原配忧伤,她知道那个长期住在疗养院的女人。可这一切又怎么能都怪女人呢,是老秦不好,是他太贪心。但是,哪个男人不贪心呢,男人有了钱和权,这贪心便像毒蘑菇一样日长夜大,迟早毒害人心。难免。

    “各有有福各人享,各人有罪各人受。”朱姐叹道。

    喝得差不多了,朱姐没约居里用晚餐。她把居里送到车站,自己则往家的方向走,走到小区路口,看到老谢的车停在楼下。她还没回过神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是小伍,他恐怕是来接老谢的。朱姐有些尴尬,车祸事件之后,她总觉得自己欠小伍一点什么,可是,小伍对她暗暗的情愫,又让她觉得别扭。她比他大十岁,已经是两代人了,他们没有可能,至少在朱姐看来不可能、也不可以。可越是这样,朱姐就越强迫自己大方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跟小伍点了点头,说回头约个时间,有点事问你——她想到了咨询小伍,他跟了老谢这么多年,很多事情知道得比她还深,他对当前的局面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出车祸之间他不是还建议她为将来打算吗?也许他已经有了计划。

    他可能也是想赚钱。她现在需要左膀右臂。

    “哦好。”小伍显然有些意外。但答应了之后,就迅速钻进车里,不看朱姐了。做了这么多年司机和半个秘书,小伍有个优点就是藏得深。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不会露出什么。他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聋子、哑巴。但朱姐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空气中有荷尔蒙激荡。

    过了几天,老谢去南通工厂看卫浴新产品。朱姐把小伍约出来,在虹口一家必胜客。小伍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朱姐回约这种青少年快餐店,但想一想也可以理解,他突然袭击惯了,她约在公共场合,众目睽睽,对他有所约束。

    窗外有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小伍和朱姐坐在落地窗边,雨水顺着外窗不断流下,一道道小河流。

    春雨多情,然而上海的春雨却有几分凉意。

    四周座位,有大人带着孩子,还有小情侣,一派柔暖气,和窗外形成反差。

    两个人点好批萨、沙拉、饮料,在等餐,小伍笑说,你真把我当成孩子了。朱姐没接话,她能怎么答呢,如果他都算孩子,要么意味着她太老了,要么意味着她爱他——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把他当作孩子。其实她约他到这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咖啡店、会所,保不齐遇见熟人,可这种地方,反倒能够“万人如海一身藏”了。朱姐岔开话题说自己的,“上次你救了我,一直没来及谢你。”小伍说应该的,不用客气,我为老板打工。

    “也算是自己人了,我不怕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就想做一点自己的事情,所以想问问你老谢那边,有什么可以单拿出来做的,我没做过生意,但现在一着手,我想自由度大一些。”小伍立刻明白了朱姐的意思,他说谢总那边生意比较多,现在一直在扩大,但做得比较好的只有食品和卫浴。食品在杭州,卫浴的是工厂,就在南通了,但总得来说卫浴做得最好,听说那个姓罗的,就是谢总的朋友,现在单干了,经常找谢总拿货。

    “姓罗的?”朱姐疑惑。

    “他老婆跟你是前同事。”小伍什么都知道。

    “沈居里?罗东方?”朱姐讶然,“罗东方不是老谢介绍去老秦公司做吗?”

    “已经不做了。”

    “原因是什么?”朱姐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伍说。

    朱业勤感到奇怪,几天前她才见的沈居里,罗东方找老谢拿货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是她不够意思?还是她真不知道?按照居里的性格,如果东方和老谢是供货商和经销商的关系,她应该会来找她打关系,怎么可能不说?那很有可能居里真的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做经销?”朱姐问,“可是我哪来的渠道。”

    小伍说那个罗东方也实在厉害,货刚到,不出半月就销完了。

    “货款给得及时吗?”

    “都是先拿货,半年之后才返货款。”

    朱姐想了想,说这生意我做不了,去跑渠道,我一不会喝酒二没有人脉。小伍笑说那还是做食品比较可靠。朱姐说,开饭店?小伍说,做便当外卖,现在上海的白领中午吃饭问题是个刚需。朱姐说你是不是又要说借助互联网。小伍说那是趋势。

    两个人正说着,朱姐手机响了,“喂,对不起你打错了。”朱姐意兴阑珊。

    “别挂,我真是老谢朋友。”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语气很急迫。”

    “是他的朋友你找他去。”

    “不是,是真有急事。”

    “对不起我还有事,不聊了。”朱姐要挂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急了,嚷嚷着,“你快带点钱来,来南通,老谢嫖娼被抓了。”

    晴天霹雳!

    朱姐的手机差点没掉地上。

    她以为她和老谢已经井水不犯河水,她心如止水。可命运不允许她这样!

    “那就抓,关他到死!”朱姐狠狠摁掉电话。眼泪却涌出来了。

    一旁,小伍听得清清楚楚。

    “我去开车。”小伍说,他很理性。

    “谁说我要去?!让他自生自灭!”朱姐嘶吼。

    泪水如注。

    “在门口等。”小伍起身,把雨伞留在朱姐手边。他知道朱姐的心,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吗?名义上他们是夫妻,她怎么能不管不问?为了钱也要管。老谢最希望的是公司上市,可一旦嫖娼新闻出来,还怎么上市?

    朱姐仰头看天花板,厉声一叫,手中的餐刀一舞,直挺挺扎在桌面上。

    周围的小朋友被吓哭了。大人忙护住孩子,以为身旁坐着的不是杀人犯就是精神病人。

    朱姐慢慢站起身,拿起伞。

    天黑压压的,门外,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