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周珏不爱听她说“不”字,觉得不吉利。
曾经有人乌鸦嘴,一语成谶,没过几周他们就分手了。
他被捧着脸,也去蹭了蹭她柔软的掌心,嘴唇抿得很深,眼神也有点沉。
他已经做出了让步。
在感情里只要求她专一,不要出轨就行。不需要她多么成熟,或者把他摆放在多重要的位置。
“说话。”覃惟等得不耐烦喝了一声,要亲还是要走,自己做选择,她不会逼迫任何人,说:“要是相处下来发现,还是不合适怎么办?”
然后用他冷静的头脑,对她进行360度的测评,再然后把她甩了吗?越是这样想着,覃惟又恼怒了起来。
理智上知道这样的纠缠不清不是办法,要彻底做陌路人还是做伴侣,得迅速做出抉择;可情感上对眼前这个人又爱又恨,她恨死他了。
“不会。”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补考过,“我让着你。”
“你猜我信不信?”
周珏再次深深地看她,他的表情像是身体哪里疼痛,蹙着眉,“如果有下一次,你来做决定,还要不要我。”
稍微有点理智的成年人,就不敢料定一辈子的走向。
这是一句十分短促且轻声的话,覃惟听见了,她的眼睛弯了弯,浅色的瞳仁也十分生动,“这是你答应我的。行车记录仪里有了,我会导出来。”
“……”周珏明显感觉到她的算计。
但是他不计较,扯开她捧脸的手,脸压下来亲她。
她对他的触碰仍然有些本能的抗拒,嘴唇紧紧闭着,不仅不迎合,甚至不给反应。他没有办法说这是小孩子赌气,因为她确确实实该生他的气。
他沿着她的唇线的边缘慢慢亲着,溜开缝隙,将自己的舌滑了进去。
分开再复合的第一个吻,多少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要命的开关,让对面这人暴怒扭头就走。
覃惟口腔被彻底席卷,没再拿乔,反过去更狠地堵他的呼吸。
不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光点落在他的眼镜上,镜框冰凉,贴着她眉骨或者眼皮。她的手指捕捉到鼻梁托,扯走,扔到一边去了。
她的动作粗暴,剐蹭了他的皮肤,太阳穴都红了,男人似乎有些不悦,停下来看着她。
他的表情有些别扭,覃惟猜不透什么意思,再度贴上去不是亲他,而是狠狠咬了一口。
*
等他找到被她扔在角落里的眼镜,戴上,车子驶出停车场。
她用指腹摸了摸嘴唇,很重的铁锈味,但不是她的。他在沉默地开着车,对于她刚刚的发泄行为,并不指责,只是默不作声地全数喂给了她,呛得她嗓子难受。
吞不是吐也没地方,她用纸巾擦干净了嘴角。
周珏开了一会儿才问她:“回哪儿?”
“我要回家了。”不然能去哪?
她没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也的确是往她家的路,脑袋有些发沉地靠在车窗上,嗅着车内的暖香,渐渐都有了困意。
她没有想到,他会跟她上楼,很自然地换了鞋,走进门里,他甚至贴心地揿上门锁。
“啪”她听着声音,心尖颤抖了一下,视线顺着他的手指,又昂起头看向他的脸。
迎着光,她的脑袋忽然短路。
低头瞅了瞅地面,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这样拘谨。
心觉该做点什么,搓着手指往他身上走。他洗完澡身上穿的是衬衫和长裤,衬衣下摆束在裤子里。他的身材很好,看他穿运动衣的时候就想说了。
她用手把他的衬衣下摆扯了出来。这是一个具有破坏性的动作,但也有一定的亲密性。
周珏黑且浓的眼眸盯着她的动作,然后也伸手把她的外套从肩头脱了下来。
里面只是一件吊带,她的身体很轻,会随手掉落。这个行业的女人都是这样。
“做什么啊你?”覃惟忍不住问。
他下一秒就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拽,抱着坐到了沙发上。
拖鞋左一只,右一只掉在地板上,她怕自己也滑下去,搂住他的脖子。
膝盖又不小心撞到了电视遥控器,垂着脑袋不吱声。被他围困在臂弯之间,她假装被撞痛了,要碰瓷。
表情欠欠的,摁他的脖子,“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了,摸到遥控器,抽开放到一边。他可不像她那样粗暴。
“很好。”她昂起白皙的脖颈,露出微笑。
他不放过这个机会,把她往上托,吻上她的脖子。那儿纤细极了,脆的像纸,他亲得仔细。
覃惟碎吟一声,掌心撑着他身后的墙,太痒了,她想躲开。
又被推着后脑勺,被迫接受他亲着她的下巴和耳朵,任湿热的呼吸喷薄到耳窝里。
如果在车上那个吻有赌气的成分,他吻得急促,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气儿对抗了。
周珏掐着她的腋下,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终于吻到嘴里。他的吻法亦是翻着花样儿,时间很长,从里到外,扫着唇齿。
都让她怀疑,这人是她认识的吗?分开这一年里他找了别人练习吻技?
覃惟的手臂和大腿都酸涩无比,刚刚打球的时候,那个男的很坏,她跑得很累。
长得帅的,也不代表是个好东西。
推了推他胸膛,“我要去洗澡了。”,周珏轻吻了下她的眼皮,松开她。
覃惟的膝盖从他腿上离开,很软,下地的时候差点跪下去,勉强支撑着走到浴室里。
卫生间门被关上,周珏起身看了看她的房子。和上次过来无异。
他感觉有些口渴,桌上有一只粉色的马克杯,他用她的杯子喝了点水,顺便把剩下的照片看完。
脸色越看越阴沉,和她嘴巴贴嘴巴的人不止一个,另外两个人也有类似的亲密行为。
这些都是她的后宫吗?
他克制住把照片撕碎的冲动,从透明卡槽里把她们接吻的照片都拿出来,背过去放着了。
覃惟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照片墙的不一样,见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就说:“我帮你拿了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到台子上了。”
对上他深沉的眼神,又不是很确定,她从没留过男人在家过夜,“如果你今晚不走的话。”当然,要走的话大门就在那里,请便好了。
“好。”他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只有卧室的灯亮着,她穿着睡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筋膜枪正对着小腿怼,另一只手在拨弄手机,并未注意他。
他走过来坐在床沿,问她:“做什么?”
“太酸了。”她解释。
他把筋膜枪接过去,关掉了,放到床头。
“干嘛?”她愣了一下,很快他的手代替了。
他的力气很大,捏着她的小腿又酸又胀,但是很爽。覃惟没办法再兼顾手机里的东西,丢在一边,皱眉合眼。
“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她的嗓音颤着,说:“你轻点!”
“好。”他答应了她,没有放轻动作,而是直接不捏了。
覃惟觉察到异样的氛围,莫名有点抖,身体往后缩。被他抓住脚踝,抓了很久。
她的皮肤细腻雪白,脚踝和膝盖这种薄薄的皮肤包裹骨骼的地方,都非常漂亮。
但是太细了,拧一下就会断掉似的。
他的手指缓慢摩挲了几下,温热的指腹逐渐向上,覃惟说:“不要。”
“为什么?”
“没套。”她继续往回缩,总不能单枪匹马上阵吧?太危险了,又说:“我买了,等会儿才能送过来。”
刚刚在浴室下的单。
“不用。”他握着她的脚踝,往后提了提,一下把她拎回了身边。
覃惟呆了几秒,不知道他说不用是什么意思?看他变深的眼神又很快明白过来。
他对她的身体很了解,知道她的点,不在后面,而是在前面,也不在里面,而是在外面。
她以前总是说他身上香,那她知不知道自己不仅很香,像春天的细雨,潮湿朦胧。
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发心,自己身体垫着她后背,手指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她的长发,乱糟糟像个小狮子。
……
……
覃惟不想说跟他复合就为了这件事,但是得承认,他这双修长的手,能够让她很愉快。
她的嘴唇颤抖起来,头晕目眩,被弄得脑力迟钝,十分想睡觉,却还惦记着待会要送来的东西。
细声细语地交代着,他说知道,等会自己下去拿,然后任由她像牛奶滩在自己怀里。
覃惟睡了会儿,心想东西怕是用不到了。
半睡半醒间,听见门铃声,身边的人走动,开门,关门,又走了进来。
接着她被人从被子里抱了起来,有些干涩的唇吻过她的指尖,她又醒了过来。对上更加沉默的眼神,她好像要被吞噬掉。
……
……
后来什么都结束了,没精力再弄,他们靠在一起沉默地接吻。
他一向话不多,她亦是困得没力气。
她随时能闭上眼,却在睡前不忘“照顾”他一下,对着他含糊地说“晚安”然后在床上自己找个角落,独自睡去。
她蜷缩着身体,怀里抱着个玫红色的小熊。
他也去洗了澡,回到卧室,却没有睡意,站在床前看了她几分钟。她这个年龄还需要抱娃娃吗?把她怀里的熊抽出来扔到一边,在飘窗上找到那个粉色的猪,塞了进去。
夜很安静,也很漫长。
他又去喝了水,总觉得很渴。再次回到床上,抚摸着她的脸在她耳边叫了一声,没有应答,他并不在意。“还喜欢我,对吗?”
覃惟早已熟睡,身体缩成虾米。
他把她怀里的猪也粗暴地扔到地板上,把她身体扳过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蹭了几下,睡着的她很乖巧。
他喜欢黑暗、无人的环境,可以任情绪肆意疯长。反正她已经睡着,不会看见。
他察觉到这次她没有对自己撒娇,睡觉也没有要抱了。这令他感觉很空。
他们分开前最后一次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如此状态。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不过无所谓,饥渴的人终于喝到了水。
感情是很自私的,他也是个极度自私、利己的人。想要达成的野心,想得到的人,他不介意在别的地方放弃一些东西。
周珏抱紧了她,怀里的人被挤压得哼了声,睡不安稳,他松点手臂。而等她安静下来,他又紧了紧手臂。
循环往复,好几次。
*
闹钟响了。
她听见了,意识慢慢回笼,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以为现在还是五点。
贪睡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很快被捞起腰,他问:“你今天上班吗?”
“上的。”她困得想死,“但九点半到就可以了,今天有个同事调到店里。”
“已经八点多了。”周珏提醒她。
“什么?”她睁大眼睛,分辨出是自己的手机闹钟。
八点半了,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吃惊于他不仅没有走,还没起床。
“我要来不及了。”她匆匆套上睡裙,跑去浴室刷牙。
周珏起身跟了过去,“我开车送你过去。”
“早上很堵的。”她刷着牙说,门店不像办公室,可以无视打卡时间,“我还是地铁吧,比较快。”
听她这样说,他便不勉强。
快速地换了衣服,妆也没画就要出门了。走到玄关她才意识到家里有客人,回头看他:“你—”
周珏看了眼手机,“我等人送衣服来。”
他上班需要穿正装,现在没有。覃惟点点头,“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就行。”
“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见。”
她踩着高跟鞋去摁电梯,等电梯的时候回来拿包和手机。
又跟他说了一次再见。
周珏关上门走回房间,他其实也可以先回自己家换了衣服再出门,但是他不想这么做。玩偶熊和猪都安详地躺在地板上,她没发现,周珏把它们捡起来放好。
九点多的时候,司机还没有来。他站在卧室窗前打了会电话,听见开门的声音。
以为是她回来,他没挂电话。但是不消一分钟,人没进来,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走了出去,看到餐桌上多了几袋水果。
人已经不见了。
门外是陌生的声音,愤怒大喊道:“覃惟!你让男人住你家了!”
他皱了皱眉。
顾雯昨晚出差回来,想着来覃惟这待一会儿,给她带了点吃的。刚进门就看见玄关柜下的男人的鞋,车钥匙。
她挺机敏的,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不是害怕,但也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她家。
要是碰上也太尴尬了。
覃惟在上班,她没有想到周珏这会儿还没走,但也没多想,给顾雯解释是周珏。
“前夫哥?”顾雯的声音更大了。
覃惟的朋友虽然没见过周珏本人,但是对这位前夫哥的印象挺深刻,是一个很大方,喜欢送她东西,且品味很好的男人。
但这不代表她们会对闺蜜的男友有多少好感,照样讨厌。
顾雯说:“你竟然让前夫哥住你家?”
覃惟鬼话连篇地哄,“没有没有,就这一晚。宝贝,你不高兴我让他立马走人。”
顾雯进了电梯,声音便没有再传来。
周珏只听见了前夫哥这个词。
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她家的密码被很多人知道吗?
后来司机送来了衣服,他换上,脸色没那么好了。要出门时,看了眼玄关上的眼镜,拿起来正要戴上。
但是不到五秒的犹豫,眼镜又被放到柜子上,他离开了。
覃惟中午在办公室弄表格,收到周珏的微信,说他的眼镜落在她家了。
【那怎么办?你不戴眼镜影响吗?】
【有备用,你给我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