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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你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吗?”萧焱的嗓音又低又沉,问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坚持,好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怎么能够在婚前和野男人厮混在一起。

    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会被骂是一对奸、夫淫、妇,身上的名声就是跳进黄河里面也洗不干净了。

    他是世人眼中的孽种,那生了他的女人都不愿意为他多活一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她的家人。那么她呢?在从姓褚的口中知道了前尘过往,还要做出一副这么动人的姿态?

    诱惑他,还是恶劣地故意要欺骗他!

    余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体内的羞耻让十根脚趾头都蜷缩在一起,她的声音低若蚊鸣,带着浓浓的不自在,“不叫人知道就好了,郎君不喜欢吗?”

    她的耳尖红的能滴血,这是她唯一能拿出令他满意的东西,她只想他重新变得开心,不要再因为她私下见褚三郎而生气了。

    萧焱当然喜欢,可他只是幽幽地,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余窈的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准她的献祭究竟能不能哄他开心,可是又没有别的法子。她一边回想着看过的画册,一边胡乱地亲他的下巴、唇角、侧脸,手上还笨拙地去解他的衣襟。

    温软的触感那样清晰,她讨好人的模样也那样认真,黑眸中映出她一个人的模样,萧焱轻轻地舔了下锋利的牙齿,冲她笑了笑。

    “我很喜欢,可我偏偏要叫人知道。小可怜,你好倒霉,要变脏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他低声呢喃过后,恶狠狠地咬住了在他眼前晃动的白嫩肌肤。

    到了他嘴边的肉,他是不会让任何人夺走的。

    ……余窈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她想到了无数个令她心生骇然的雨夜,哗啦啦的水珠重重地撞击在潮湿的地面上,昏昏沉沉的,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别的声音。

    在有着暴风雨的夜晚,她失去了父母。而现在,外面明明是白日,她却在呜呜咽咽地哭泣。

    余窈的眼皮变得红肿,睫毛上挂上了水珠,深入骨髓的畏惧让她开始胡言乱语地说一些话。

    “郎君你好凶……下雨了,我听到雨声了……”

    “我就和人见了一面,不臭,一点也不臭……肯定是郎君你污蔑我……故意的想要吃我。”

    “郎君,我饿了……还好困,你放过我了好不好?”

    她说了一句又一句,可没有人搭理她,余窈就一直在哭,哭到打嗝儿,她朦朦胧胧地看到有许多的水浸透了她身前的一小块地方。

    余窈忽然想到,她在码头上见到他的第一面,不该被他俊美的容颜所迷住,或许在得知他不是傅世子时,也该永远不见他,然后今天她就不用这般难挨了。

    她终于体会到了他的可怕,然而这一切都太晚了。

    ***

    “褚副将,请吧,郎将大人要见你。”

    深夜,褚闻先走进一扇门,见到了武卫军郎将黎丛,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郎将大人半夜三更让人请我过来,是有急事?”褚闻先坐下来,神色平静,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来之前饮了药汤。

    “褚副将身体不舒服?可让人看诊了?”黎丛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老样子,他蓦然开口关心人,显得有几分奇怪。

    褚闻先掀了掀眼皮,知道他用意不善让他直说,“郎将大人亲自出马派人找我,定然是陛下有所吩咐。”

    黎丛点了下头,略带同情地叹了一口气,他猜的是不错,可谁叫他体内流着褚家的血呢?

    而且,他还犯了一个最不该的忌讳。

    “你不该接近余娘子,陛下肯留你一条命是你还有用。”黎丛想到不久前受召入宫的场景,殿中没有燃灯,气息森冷的帝王就隐在阴影中,露出一双不耐的黑眸,沉声点他动作太慢……

    黎丛的耳力很好,他听到有人梦中嘤咛的声音,而后陛下就猛地站起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让他速速退下,陛下的身上仅穿着一件玄色的寝衣,眉目间的暴躁与凶狠还没有褪去,可方才不耐的眼中已经浮现淡淡的柔软。

    闻言,褚闻先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他皱紧了眉,说自己只是为了买安神香好夜里入眠,“她对我的态度很警惕,同样因为我是褚家人而厌恶我。”

    “是如此,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黎丛知道他心有不甘,可那又如何,他享受了世家大族的尊荣,当然也要承担褚家做下的孽果。

    黎丛递给他一封书信,要他去查在家养病的周尚书。

    与先前的盛家同在青州城,其中勾当褚闻先当然很清楚,这是陛下要以此为借口将周尚书一派全部连根拔起。

    而他就是一把刀。

    “与海匪来往的物证已有,人证你应该也很好找到。先前你在赈灾一事上已经与周尚书结下了仇怨,刚好趁此机会彻底去掉隐患,你的位置也好坐的更稳当。”

    “陛下已经和朝中的诸位大人说过,没有大事这几天不要打扰他。有些事有些人讲究一个速战速决,周尚书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了。”

    黎丛好心好意地提醒他,最好能在周尚书的势力反扑之前迅速定下罪名,更甚者让人闭上嘴,“毕竟,我们这些人若不狠也很难活的长久。”

    “武卫军中全是小人,没有君子。”

    “不,我们不是人。”褚闻先擡眸看他,冷冷道。

    黎丛脸上的一点笑容彻底消失了,心道他们就算是天子养的狗,也从来没有披着人的皮对弱小下过手,而自诩是君子的世家和朝臣,却干着人吃人的血腥勾当。

    褚家为了名声好听逼死从前的明章皇后,周尚书为了敛财纵容亲朋养着一群鱼肉百姓的海匪。

    “对你而言做狗是很痛苦,可是你能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黎丛对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活着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褚家人在他的身上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的话,他就可以活着。

    ***

    余窈在长长的睡梦中见到了她死去多日的父母。

    父亲余承安还是记忆中笑的很和煦的模样,穿着一件灰青色的锦袍,和她的母亲林茯苓站在一起。

    余窈的相貌和母亲林茯苓有几分相似,不过她觉得母亲的身上比她多了一种处变不惊的气度,含笑注视她的时候,让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

    “我都要嫁人了,你们怎么才来看我?”余窈乍一见到父母亲,委屈不已,若没有那场灾难,她该多幸福啊。

    她还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这也不必想那也不必顾忌,每天只需要快快乐乐就好。

    可是父母亲不在了,她就变得很累,做什么都瞻前顾后,永远不能彻底地安心。

    她爱一个人也好辛苦,什么都不懂只会把自己拥有的都给他。

    可她都那么努力了,他还觉得不够,不放过她,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就连她落下的一滴泪他都要细细地吮去,尝尝是苦是甜。

    余窈睡梦中对着父母亲抱怨,“郎君他疯了……对我那么狠,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就好了。”

    没有遇到他就不会被接二连三的欺骗,就不会滑稽可怜地学着从一条小鱼变成凤凰,就不会被狠狠地欺负到连眼泪都流干。

    没有遇到他就好了……萧焱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近,就听到她梦中嘀咕的这句话。

    他垂头看向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伸出指腹摸了摸上面已经干涸的泪痕,淡淡地同她说这个世间没有如果。

    而且,是她主动献上自己的啊。

    “不可以后悔,你都不再是好人家的女儿了,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萧焱拿出琥珀色的药膏,往她红肿的眼皮上涂了一些,然后他躺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高兴地笑了起来,在她眼睛没有睁开的时候,笑的缠绵又温柔。

    他虽然是个人人讨厌的孽种、疯子,可是他如愿得到了他的宝贝。

    “到死,你都要爱我,没有别的任何意外。”萧焱满足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喟叹,他就是贪得无厌的一个人,必须要得到她的全部。

    前面十几年很可惜,他即便是帝王也没办法回到过去,可接下来的几十年,她就惨了,时时刻刻都无法离开他。

    “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你瞒着我私下染上一身臭味的事,我就不同你追究了。以后要乖乖的,知道吗?”萧焱抱着人,含笑重新闭上了眼睛。

    已经提前和那几个老头打过招呼了,不必去上朝,他想抱着人多久都可以。

    余窈和自己的父母亲说了很多的话,雨停了天亮了,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渐渐恢复了知觉。

    余窈睁开眼睛,懵然地感觉到身体被紧紧缠着,她侧头看向枕边的男人,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都过了好长时间了吧,他怎么还是没有放开她?

    余窈委屈巴巴地扯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要将人推开,这时,本就没有睡着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今天不用上朝。”萧焱弯了弯薄唇,和她表明自己没有懈怠,也没有故意偷懒,她还是一个贤明的好皇后。

    “放开我!我不要被你抱着!”余窈红着眼睛,说话的语气也很气愤,他怎么可以对她那么过分,哭求他那么多次都不肯放过她。

    她也想明白了,褚三郎找到她确实是为了和她拿安神香,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大错,还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警告过褚三郎不准报复他。

    唯一的疏忽就是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可他呢?弄的她差点死掉。

    “后天,我们就要成婚了。我准备追封你的父母,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啧,听起来不大好听。定海公和定海公夫人怎么样?小可怜,你喜欢吗?”

    萧焱望着她的表情,问她喜欢不喜欢这个追封。

    余窈咬着唇,感受由内到外的酸痛,猛地扭过头,也不准备搭理他。

    “不喜欢吗?我之前封外祖母为国夫人,她也没有接受。我知道,她心里向着的还是褚家那些人,褚闻先进了武卫军后,她已经很久不愿和我说话了。”

    “你是我唯一能拥有的,可我又发现你和褚闻先私下见了面。”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如画的眉目低垂,看起来比余窈还要委屈。

    暴戾的人收起了凶利的爪牙,将他心头的弱点露了出来。

    余窈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不再和他拧着劲儿,表情低落,“可你不能对我那么凶”

    “那不叫凶,那是我对你的渴望。你怎么那么傻?”

    萧焱捧着她的小脸,笑了起来,对着她,他真的真的已经很克制了,否则,她没有力气挣脱开他的手臂。

    “那你也不能再那么生气了,砸东西很吓人。”余窈慢慢吞吞地同他说昨日的场面有多么可怕,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一起出去医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嫁了一个脾气多坏的郎君。

    “赔给他们不就好了。”萧焱不以为意,那些东西都带着一股臭味,肯定不能留下。

    他当初不也把熏炉从马车里丢了出去,砸到地上。那时,她怎么没有嫌弃他。

    不过,萧焱面无表情地记起了另外一件事,她还没有和医馆中的人正经地介绍过他。

    好似,他多见不得人。

    “下午,我们一起去医馆,见你的舅舅和那个小药童,桌椅茶器而已,朕赔给他们一套好的。”

    萧焱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奇怪,他直勾勾盯着怀里的少女,问她,他是她的什么人。

    “未婚夫……”

    余窈小声回答,然后就看着他蓦地冷下了一张脸。

    “夫君,我是你的夫君。”

    若都是未婚夫,他和从前那个姓傅的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