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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春闺梦里人(十三)

    第84章春闺梦里人(十三)

    他们出门前钱空拉住戒恶叮嘱:“这皇宫你我都没去过,里头什么样咱们都说不清,但出来的人均偷偷摇头这可是京城人都看着的。到里头长点心眼,别什么话都讲,里头的人也别急于交心。能在那地界儿活下来的,哪里有简单的人讷!”

    柳枝在一旁笑他:“掌柜的,我们顶多去两个时辰。看你这架势,是担心我们回不来吗?”

    “若你们以前结一下房钱…”钱空搓了搓手指,示意他们欠了一日房钱。

    “感情在这等着呢!”柳枝拿出银子丢给他:“给你!这下够住上几日了,你也甭怕了!”

    钱空嘿嘿地笑,虽说爱才如命,但眼前人也属实有了一点情谊,跟在他们后头,送到巷口。宫里已然派人来接了,那排场素来是大的,他眼见着这三人上了马车,恍惚间如若看到江湖云涌。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摇摇头,转身走了。

    几人坐于车上都不讲话,听着那马车轱辘轧在地上的声响,最终是戒恶叹了口气,看着花儿问道:“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明知山有虎,为何还要向虎山行?”

    “那皇宫那样气派,任谁都想去看上一看。这往后归乡了,跟邻里们说起来,也算光宗耀祖了。”花儿睁着眼说瞎话,见戒恶摇头,就挑挑眉:“不然你以为?”

    戒恶又摇头。

    花儿反过来问他:“趁还没进宫,我也问你一问,你为何要进宫卜卦?我看你这和尚吃饱穿暖就满足了的,那样的富贵你当真想要吗?还是在刀尖上舔血,身下就是万丈悬崖,当心摔个稀巴烂!”

    “你怎知我会摔个稀巴烂?你且看着罢。”戒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宫中那嗜血的母子根本吓不到他一般。

    “那感情好,咱们跟着方丈见世面!”燕好挎住花儿胳膊,眉眼一弯,笑了。

    今日花儿放下了高束的头发,盘了一个髻,换掉那身衣裳,像一个寻常的小丫头了。戒恶曾经对她的提点她都记得,进宫了,不能出挑,就连燕好都遮掩了几分媚气。

    她们探出头去,看到越靠近皇宫,街边的人便越少。远远地就能看到侍卫的大刀,还有藏在宫墙上的箭手。花儿以她在战场上的历练快速地预估了形式,意识到这皇宫果然如谷为先所说:竖着进,横着出。

    戒恶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在这森严的皇宫面前,他十分镇定,甚至给人以回家之感。

    他们下了车,被里里外外地搜查,就连燕好的胸都被那面无表情的侍卫摸了一把。柳枝横眉立目:“怎么搜身呢!”

    侍卫道:“宫里就这样,再废话砍了你头!”

    戒恶在一边叹口气,上前一步,对那侍卫道:“这三人均是我的徒儿,若有问题为我是问便是。再者男女有别,还是不要那样搜地好。”

    话音刚落,就见后头一女子上前,身后跟着几个挑担,想来是出宫买办。不待侍卫走上前去,那女子已自动脱掉自己的棉褂,手臂举起,任那侍卫搜她全身。

    想来,对她们是真的客气了。

    待他们走进去,就看到了雕梁画柱天上宫阙。长长的甬路之上宫人在有序而忙碌地行走,青天白日挂着红灯笼,一直延伸到远方。

    曾有人道太后喜水,哪怕冬日里后花园也要有一条不冻河,她们想象不出那不冻河是何模样,这一日亦见到了。那是一汪小湖,在隆冬里冒着热气,湖面上一座拱桥,人立于之上,可以看到湖里扑腾着那许多锦鲤。接连拱桥四散的,是巧夺天工的造景,随着氤氲的雾气四散开的,还有淡淡香气。那造景且细看,犹如一条银河,闪亮晶莹。

    “这边请。”小太监见他们站在那拱桥上不动,便催促一句,担忧让太后等久了要挨罚。他们忙随小太监向里走,进了太后的寝宫,则见到了鸟语花香的密林,和一条连通着那个湖的小溪。溪边满是精工巧制,令人称奇。

    戒恶看了眼那些东西,不卑不亢随小太监向里走,终于得见那威名远播的太后。

    那女子远看妖娆艳丽,近看却是有了一些年岁,细细的眉如远山,白净的面庞则如檐上雪。只是这人不能看人,一看人那双眼就射出一道光来,穿透胸膛,令人透不过气。

    谷为先曾说:早年的太后装成了十足的好人,也唯有受得无尽的委屈,才能有今日的得势。这人一旦得势了,往昔受的委屈就变成了刀剑寒冰,都入了她的魂。

    花儿只觑那一眼就知晓谷为先所言甚是。

    太后给戒恶赐上座,戒恶堂堂正正坐了。太后赐他茶,他亦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不卑不亢的姿态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太后打量他半晌,说道:“虽是第一次见方丈,不知为何,却觉着方丈眼熟。”

    “许是出家人都如贫僧这般。”

    “是,也不是。”

    戒恶进宫前,定是被那母子查了个底朝天,查不出什么,才放心放进来。如今这母子两个十分怕死,这等事上是一万个小心的。

    “今日不卜卦,哀家倒想请方丈看看,哀家的寝宫里可有什么怪东西。”

    怪东西。这比卜卦还要吓人。燕好手心登时捏了一把汗。她见过戒恶卜卦的,虽说神乎其神,但好歹靠猜能猜到点子上。这太后的寝宫,除了水就是水,能看出什么怪东西来!燕好这才发觉这一趟比想象的还要凶险,几个人的命就这样被捏在戒恶手里了。

    戒恶倒不慌,反而慢慢啜起了茶,而眼睛却是闭上了,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要他看这寝宫的怪东西,他反倒一眼都不看了。

    花儿察觉到身后有阴风阵阵,但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只见一片衣摆擦在地上,从跪着的她身边经过。那双脚上着一双龙靴,娄擎来了。

    悄无声息地来了,带着他满身的寒气。

    他坐下之时也没有响动,眼扫过跪着的三个女人,最终伸手点了点花儿,小太监便上前,要花儿擡头。花儿垂着眼不去看娄擎,一副谦卑之相。而娄擎,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欲再细看时,戒恶骤然出声。

    “你为何满身是水?”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戒恶,不知他在与谁讲话。

    “你为何满身是水?”戒恶又问,继而说道:“不必遮掩,你脸上这块胎记很美。”

    戒恶说这句时,太后的手猛然握住了桌角。与此同时,娄擎擡头看向太后。

    “你为何要烧你的头发?”戒恶皱起眉头:“别烧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不讲话,是因为你不会讲话吗?你可会点头摇头?”戒恶娓娓问着,声音那样沉,要教人睡着了一般。

    “你在比什么?你与…你与皇…”

    “够了。”太后猛然出声道,几步走到戒恶面前,抓住了他的衣领。一个常年幽居深宫的妇人竟有这样的力气,狠狠捏着他,将他提带起来,凶狠地问他:“你是谁?”

    戒恶却好像仍在一场梦中无法醒过来,额头有了汗珠,嗫嚅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别走,你别走,你说清楚。”

    太后猛地抽了他一巴掌,戒恶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太后。

    他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叹了口气道:“太后,太后寝宫的确有厉鬼,那厉鬼…”

    “不必说了。”太后松开他衣领,缓缓踱到娄擎面前。看到自己的儿子依稀有困惑,便说道:“早说过这里闹鬼,如今这位方丈能看出来,不如去庙里请尊佛。”

    娄擎不讲话,只是若有所思看着戒恶。适才母后的反应着实令人震惊了。那戒恶显然看到了什么母后怕的东西。

    是什么呢?什么呢?

    娄擎看着自己的母后,她素来要强,从前要助他一臂之力做皇帝,他做了皇帝,她又不撒手。世人都知晓娄擎不过是他母后的泥人罢了。他看到母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像意识到什么一般,腾地起身,命人送戒恶等人出去,并大声道:“方丈累了,该回了!”

    花儿看懂了,戒恶是有备而来,他定是知晓了什么陈年旧事,这陈年旧事定是能挑起一些风浪来,是以他才敢只身一人来到京城,并企图来到皇宫孤身犯险。

    向宫外走的时候,花儿头脑中将认识戒恶以后的种种都过了一遍,最终想起那一日他站在客栈外头说要敬自己老友酒。

    老友、戒疤、和尚,宫中秘辛,太后惊诧的声音,娄擎急于送他们走的兴奋。这些种种都那样奇特,花儿的眉头始终紧锁。她觉着自己猜到了,又不敢去猜。

    只是在回到客栈后小声问戒恶:“您的老友,故交…”

    “你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休要问。”戒恶一改常态,凌厉地看着花儿:“你我本非同路人,相识一场即是缘分,少问、少思,方能保你的命。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