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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推理 > 白鸟与蝙蝠 >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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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通电话拉开了整起案件的序幕。

    根据勤务指挥中心的纪录,十一月一日上午七点接获民众通报,发现一辆可疑车辆停在路上,希望警方前来处理。打电话报案的是附近一家公司的警卫。

    那辆可疑车辆停在竹芝栈桥附近的马路上,那里的地名是港区海岸。深蓝色的轿车违规停在和东京临海新交通临海线平行的路旁。

    附近警察分局所属的交通课出动后,立刻把这起案子交给刑事课处理。因为在车辆的后座发现了一具男性遗体,身上穿着暗色西装,腹部中了刀。凶器的刀子仍然插在遗体身上,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并没有流太多血。

    遗体身上的皮夹并没有失窃,员警在西装内侧口袋中找到后,发现有大约七万圆的现金留在皮夹内。皮夹中有驾照,所以立刻查明了遗体的身分。

    死者名叫白石健介,今年五十五岁,住在港区南青山。从他携带的名片得知他是律师,在青山大道附近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现场并没有发现手机。

    从律师事务所交给附近警察分局的巡逻联络卡中,查到了死者住家的电话。侦查员联络之后,发现比被害人小一岁的妻子,和今年二十七岁的女儿正在考虑向警方报失踪。被害人在前一天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回家,也失去了联络,家属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母女两个前往分局,在安置室认尸后,哭着证实就是白石健介。

    据她们母女说,白石健介同时有传统手机和智慧型手机,工作上都使用传统手机,和家人通话时都使用智慧型手机。两支手机应该都被凶手拿走了,传统手机完全打不通,但智慧型手机似乎可以接通。

    警方很快就借由追踪GPS的定位信息,找到了那支智慧型手机,发现手机的地点是江东区佐贺,就在隅田川清洲桥旁,下了堤防后那条名为隅田川堤顶的散步道,地上血迹斑斑,智慧型手机上也沾到了血迹。鉴识人员分析之后,判断是白石健介的血迹,但目前仍然没有找到那支传统手机。

    警方当天就成立了特搜总部,五代等警视鹿搜查一课的侦查员在下午一点时,参加了第一次侦查会议,由辖区分局的刑事课长说明了案件的概要。

    分析智慧型手机的定位信息后,在相当程度上了解了被害人的行踪。他在十月三十一日上午八点二十分左右离开位在南青山的住家,八点三十分抵达事务所,然后一直在事务所内,傍晚六点多开车离开。大约三十分钟后,来到江东区富冈一丁目。富冈八幡宫就在富冈一丁目,他应该是把车子停在旁边的投币式停车场。他在那里停留十分钟后再次移动,在晚上七点之前,抵达智慧型手机被发现的隅田川堤顶。

    由于智慧型手机沾到了血迹,研判这里是遇害现场的可能性相当高。案发的时间并不算太晚,那里平时有许多人散步和慢跑,只不过,案发当时的情况不太一样。由于旁边的排水抽水站正在进行修补工程,所以隅田川堤顶无法通行,也就是形成了死路的状态,很适合犯案。如果凶手在了解这种情况的基础上,设计被害人前往该处,代表是很熟悉当地情况的人犯案。

    凶手在犯案之后,把遗体放在轿车的后车座。被害人很瘦,体重大约六十公斤左右,只要是有体力的人,搬运遗体并不困难。车子虽然停在港区海岸的马路上,但不知道是从命案现场直接前往该处,还是先去了其他地方。虽然研判是凶手移动了车子,但目前尚无法了解凶手的意图。

    说明了以上的情况后,在讨论侦查方向的同时,决定了侦查员的工作分配。五代的搭档是辖区刑事课的中町巡查,中町是一名高个子刑警,一脸精悍,今年二十八岁,刚好比五代小十岁。原本五代还担心万一他是个血气方刚的人就很头痛,但稍微聊了几句后,发现他属于凡事淡然处之的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五代这一组的任务是清查被害人的交友关系。他们首先去向被害人家属了解了情况。

    白石健介位在南青山的住家是一栋小洋房,因为地名和律师这个职业的关系,原本以为会看到一栋豪宅,所以五代有点意外。

    在客厅面对白石的妻子绫子和他的女儿美令时,这对母女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们正在分头联络亲朋好友,安排守灵夜和葬礼事宜。绫子个子娇小,五官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美令的五官很三維。五代在脑海中和遗体比较后,认为她应该是像父亲。

    向她们母女表示哀悼后,首先询问了白石健介最后离开家里时的情况。

    “昨天应该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绫子一脸郁闷的表情开了口,“没有说工作之外要和谁见面,也没有交代下班之后会晚回家。”她说到这里,又补充说:“但他这一阵子好像有点无精打采,或者说经常在想事情,所以我还以为他是接了什么复杂的官司。”

    白石的妻子和女儿都不知道他目前经手的案子,母女两人都说,白石回家从来不谈工作上的具体内容。

    五代持续发问制式的问题,问她们对这起案件是否有什么线索,白石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完全没有头绪。”绫子断言道,“我认为他没有做任何会招人怨恨的事。因为他向来都是真心诚意处理每一个案子,也有好几个委托人写信感谢他。”

    但是,律师的工作是为被告辩护,是否经常遭到被害人方面的嫌恶?当五代这么问时,他的妻子无言以对,但他女儿反驳说:

    “虽然从被害人的角度来看,或许会把父亲视为敌人,但父亲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为被告说话。虽然父亲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详细的案情,但他经常和我分享自己身为律师的生活方式。他说他在辩护时并不只是以减刑为目标,而是首先要让被告了解自己犯下了多么深重的罪行,还说彻底调查案件,正确衡量罪行的严重程度,是辩护工作的基本。我无法想像这样的父亲会因为别人的憎恨而遭到杀害。”美令在说话时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从中途开始变得很尖,眼睛也微微充血。

    最后,五代说明了白石健介在遭到杀害之前的行动,问她们听了富冈八幡宫、隅田川堤顶、港区海岸这些地名后,是否能够想到什么?

    从她们母女口中并没有问到任何对案情有帮助的情况,五代留下名片,请她们如果想到任何情况,随时和他联络后,就和中町一起离开了。

    接着,五代他们又前往青山大道附近的律师事务所。事务所位在墙壁闪着银光的大楼四楼,一楼是咖啡店。

    名叫长井节子的女人在事务所等候他们。她戴着眼镜,名片上的头衔是‘助理’。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在白石健介手下工作了十五年。

    长井节子说,白石健介主要承接刑事案件、交通意外和少年犯罪的案子,他也登记为公设辩护人,所以也经常有这方面的委托。

    五代问长井节子,是否有委托人被判了意想不到的重刑,认为是白石律师辩护不力而心生怨恨。

    “一种米养百样人,当然有各式各样的人,”长井节子并没有否认。“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声称自己什么都没做,主张自己无罪,但就连白石律师也认为他们绝对有重大嫌疑,这种时候,律师就会很有耐心地说服被告,说实话的结果会对自己更有利,但当事人坚持不改变说词,律师当然也就无从辩护。因为在法庭上,那些自相矛盾的话根本行不通。这当然会影响法官的心证,不可能指望获得减刑。这种情况根本是委托人自作自受,但有时候会有人责怪律师。”

    五代完全能够理解,以前逮捕的嫌犯中,也有这种人。

    “但是白石律师在判刑确定之后,还会继续热心地关心这些人,所以最后几乎所有委托人都接受了结果。还曾经有好几个人在判决确定时颇有怨言,但在服刑期满后,特地上门来向律师道谢。”

    五代听了长井节子的话,脑海中浮现了“富有同情心”这几个字。

    他又重复了刚才问了白石母女的问题──是否有遭到被害人方面怨恨的可能性。长井节子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听说好几次在谈和解时,律师都差一点挨打。因为被害人通常都很生气,可能觉得律师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像在蒙蔽欺骗。”

    但长井节子又补充说,她想不起有什么案例会让人对律师产生引发杀机的怨恨。

    “虽然除了白石律师以外,我并没有认识很多律师。但我认为他是一位非常善良诚恳的律师,在辩护时,除了考虑到委托人,也很重视对方。难以想像他会因为别人的怨恨或是憎恨遭到杀害。当然,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无法说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五代又接着问,她认为这次案件的动机是什么。长井节子发出痛苦的低吟说:

    “虽然有几个官司打了很久,但即使杀了律师,也不见得对对方有利。会不会和工作无关,而是因为私人因素?只不过白石律师应该不会和别人有金钱纠纷,也没听说他有任何绯闻。会不会是精神有问题的人,没有明确的动机,在冲动之下杀人?我认为只有这个可能。”

    五代再度问了关于富冈八幡宫、隅田川堤顶和港区海岸这几个地方,询问她是否了解什么情况。长井节子说,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五代和中町拿了白石健介最近着手案子的相关资料,和打到事务所的电话清单影本后,就离开了事务所。他决定把白石至今接受过的官司相关资料交给负责调查证据的刑警。

    之后,五代和中町去拜访了几名目前或是以前的委托人,向他们了解情况。每个人得知白石健介遭到杀害都大吃一惊,而且都说了几乎相同的话。

    难以想像竟然有人憎恨那位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