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环顾四周,警惕他的“手下”出没。
早前的马球场上,她已经见识到套马汉子的肌肉凶悍程度了,一群轰隆隆过来,绝对能把她碾成肉泥。
惹不起惹不起。
还好,为了随时跑路,她的香囊、钱袋、甚至璎珞项圈里同时塞了“凶器”,从粉末到小针,备得齐齐的,防患于未然。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她等了半天,汉子一个没有,倒是等来了她的醋海生波的小相公。
“你们干什么!!!”
他轰轰轰地如同一颗小炮弹飞过来了,在两国交界的中间嘭的一下炸开。
景鲤原本是想跟婆媳俩一块儿出门的。
奈何景王妃死活不同意,大有他敢出门逼逼老娘就上吊的气势,总算是摆脱了这个夺命小话痨。
自从孤朋狗友被他的一把剔骨刀逼退,世子爷的朋友圈极度缩水,他常常感到人生寂寞如雪。
想找人唠嗑点马球吧,天子老头很生气,发了禁言的牌子。
那咱们交流点夫妻日常总可以吧,于是他提笔挥墨,给同样禁足的马球兄弟们发去一封封感天动地的兄弟信:在?最近怎么样?哥们来聊个一枚铜钱的天吧!
这群小子是怎么回的?
一个说他最近被娘子管得很厉害,手头有点紧儿,希望他贡献私房钱,雪中送一回炭。
一个说他看上了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想要纳为小妾,但他夫人不同意,让大家三个臭皮匠发出诸葛亮的作用,给他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个说他最近心灰意懒,正在修仙,邀请他来家里一起嗑药,还劝他远离红尘不近女色避免暴毙。
景鲤看完信之后,一面是痛心疾首谴责这群兄弟的人品,一面又美滋滋夸赞自己的操守。
像他这种不乱搞又听话上交私房钱还健康养生的男人真是绝无仅有啊。
他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并在回信上统一写了两个字:滚蛋。
这人一闲下来,就觉得无事可干。
当景鲤第三次无聊挠了自己的屁股蛋儿的时候,他认为自己不能再坐在家里发霉了,于是骑马出城,追上了女眷大部队。
世子爷还欲盖弥彰买了一大捧供奉香烛,把他俊俏脸蛋儿遮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他隐藏得过于完美,景王妃等人就没认出来,目不斜视,哗啦啦从他身边经过。
景鲤又委屈又心酸在外头等着他媳妇儿。
等啊等,人是等出来了,他还等出了一个情敌!
这还得了?
他立马跑过来宣誓主权,对情敌虎视眈眈。
“怎么回事呢?”
世子爷沉着一张脸,还真有那么点气场。
般弱当然不做背锅侠,立马让领头女使把这人的话复述一遍。
“他威胁我,要杀我,相公,做掉他!”
般弱不怕死地怂恿,敢恐吓她的都是坏分子,要就地正法的。
景鲤:“……”
他沉默了下,给女使递了个眼色:快把你家夫人拖走。
女使油然生出一种被“四月夫人”支配的恐惧。
不怪得她这样害怕,五月菖蒲节前后的小夫人简直判若两人,一个是一点就炸,一个是悠然养老,目前没有精分的说法,因此女使自动归结为邪祟上身,但她人微言轻,又得吃饭养家,咬了咬牙,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战战兢兢伺候人。
她准备将般弱拖走。
奈何她是个吃瓜中人,坚决要留下来。
景鲤狠狠瞪了她一眼,“招惹了男人,你还不知收敛了是吧。”
般弱喊冤,“我安安分分的,哪有招惹男人了!”
景鲤:“那他的兽神面具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乌陵阿氏有个规矩吗,收了面具,就等于接受了兽神的祝福,你要做他的女人!呵,公主都要不到的东西,你倒是轻轻松松得到了。”
般弱:“……我去好带感的设定啊。”
景鲤:“???”
般弱:“那你给和离不?如以一来,我可以合法收面具。”
景鲤:“!!!”
天底之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妻!
“你闭嘴!”
他怒到上气不接下气,摁住发疼的胸口,威胁道,“说一句话我扣你一个月的月银!”
这招可谓是打蛇七寸,般弱立即乖得不得了。
景鲤解决了内忧,又着手对付外患。
“乌陵阿虏,这里是京城,不是你的地盘。”他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不同你们乌部,我们京城有三书六礼的嫁娶之仪,女人,尤其是有夫之妇,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明白?”
世子爷跟他妈斗智斗勇惯了,顺手来了一刀扎心窝子。
般弱对此表示,经过社会毒打的男孩子都长进了呢。
“你如今是公主府的奴隶,说得难听点,就是戴罪之身,阶下之囚,你有什么资格让人过上富足清欢的太平日子?”
乌陵阿虏一字一顿地说,“我,赢了,马球,她,是我的。我能养泥人。”
是天子不守承诺。
他赢了,却没有把她给他。
景鲤不怒反笑,“也就你们这种蛮夷之地,才会把女人当成战利品,可以随意转让买卖。也是爷的脑子被驴子踢了,才会跟你讲这番道理。”他掷地有声,“但我不怕告诉你,只要爷没死,你永远都是个后来者,再撩我女人,爷搞死你!”
“看什么看,走了!”
他拽住般弱的胳膊,叉她出寺庙。
“我还没吃斋饭呢。”
般弱被推得不太情愿。
“你,相公我,气都气饱了,你还有心思吃斋饭?!”
景鲤的声音差点要掀破马车盖。
“那不是你气吗,我又没有气到。”般弱嘟囔着,“我都告诉你啦,问题不大,要冷静,如此才能长寿。”
“你,你,我,我——”
他气死啦!
长寿个屁!
景鲤一把抓住般弱的胳膊,粗鲁撸开袖子,往腕子上咬了一口。
她倒吸一口凉气。
男主们是有什么咬手情结吗?动不动就给她种个牙印!
“掉头!回王府!不许再待在这个破地方了!”
景鲤忿忿不平吩咐车夫。
而另一边的景王妃发现自己又被儿子儿媳放了鸽子,心里那个气啊,火从嗓子眼直接冒到了眼珠子,回去就爆发了,让两人给她蹲菩提堂去!
看他们对着祖宗的牌位还亏不亏心,敢不敢秀恩爱了?
这下好了,以前都是一个进去,另一个还能照应点,如今是夫妻双双“入狱”,在一条被子都欠缺的情况下,只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般弱掏出自己收的糕点,仔细分成三顿,背对着人,一个个啃完了,半点渣也不给人留。
景鲤:“……”
他真是娶了个狠心的婆娘。
到了半夜,风有点凉。
般弱打了个喷嚏。
景鲤嘴上嫌弃她厉害,关键时刻,慷慨宽衣解带。
般弱:“?”
你给我赤个胸膛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躲闪了下目光,“这,我是从古方中看到的,据说能让人更暖和点。”
大概是般弱看智障的眼神太过热烈,他恼羞成怒,“让你靠就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行吧。
她很给面子窝了进去,胸膛炽热,温着她的背和颈。
景鲤又把衣服扯了扯,春蚕吐丝般裹住她。
般弱浑身暖烘烘的,很是受用,决定投桃报李,给男主未来的十年逃亡路打个小贴士,“以后不要这样做啦,万一在荒郊野外,很容易得伤风的。”
据说女主就是靠一手趁你病要你命的嘘寒问暖技能,成功与男主重归于好。
生病的人总是容易感动,般弱琢磨着是不是普及下医疗卫生知识?毕竟走了女主的路,女主就无路可走了,还能踩在她头上炫耀?
“我有病,去荒郊野外露胸膛?”
世子爷回敬了她一个弱智的眼神。
眼看着双标小娇妻要发怒,他求生欲爆发,连忙改了答案,“你放心,就算咱们到了荒郊野外,我也不会让你受一分冻。”
般弱:不不不,我要去乡下种田养猪了,不会跟你大逃亡的。
世子爷眼睛不好使,将她的眼神理解为“沧桑的爱”,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用这种,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瞧我,总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当然,我知你爱护我。”
般弱:我呸!我明明看的是辣鸡。
但男主脑回路与常人不同,显然误会得更深了,看她的眼神甜得能滴出蜜来。
般弱感觉心累。
小世子单方面很上头,出了禁闭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拉着她玩,从斗鸡斗蛐蛐斗百草到投壶放风筝打马球。
最后他觉得跟她玩最开心。
然后“一不小心”,两人的男女身份又掉了过来。
这次景鲤相当淡定,挠了挠头,抱着她继续睡。
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底。
公主府发来了请帖,说她办了个荔枝宴,请务必赏光。
荔枝盛产于南土,在京城是稀罕物,属于宫廷贡品,只有达官贵族被帝王赐下,方能享用到这一夏美味。公主府连续举办了三年的荔枝宴,捧出了一堆堆才女。般弱想着三个女人一台戏,瓜肯定管饱,欣然前往,景鲤当然不会放任她一个去的——公主府还有他的情敌呢!
于是这一天,世子爷格外“矫揉造作”,一副“西子捧心”的娇弱模样,楚楚可怜倚靠在般弱身上。
旁人问是怎么了。
他很做作地说,“大夫说了,人家得了相思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人家要靠着相公才能续命。”
般弱:……呕。
景王妃被刺激得完全不想说话,撇下狗夫妻俩就走得飞快。
荔枝宴除了吟诗作对,更有剑舞清光。
公主对乌陵阿虏求而不得,有意要折辱他的脸面,命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拿手的枪法。
青年默然,取了一支湛金长枪。
声如雷霆,气势万千。
小姐们惊呼不已,眼中妙彩连连。
乌陵阿虏看向不远处的女子,她歪着嘴角,微微冷笑,颇有一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气势。
乌陵阿虏:“?”
般弱看得过瘾,正要鼓掌,被旁边的人捏住了手腕。
景鲤捏了一把娇滴滴的嗓音,扑到她怀里,造作不已。
“爷,人家吓到了,心口疼,你揉揉。”
般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