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宫外,接连不断的魔兵不停攻击着法阵,周围已经倒了一圈的人,皆因被阵法反噬而暂时昏厥过去。
“吕鬼头,你不是说有办法破阵吗?为什么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还没着落?”
石宏抡起一双大锤,气势汹汹冲着吕钟樊叫嚷。
吕钟樊本就汗流浃背,让石宏这么一嚷,心里更慌了,焦急地盯着手中死气沉沉的罗盘,倒三角的眼睛又细又尖。
分明白天的时候罗盘已经扰乱了阵门,但不知为何,那些阵门突然又一一回归原位,并且至今无法撼动分毫。
吕钟樊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若想修复已经扰乱的阵法,必须由阵术师亲临法阵之内调拨,期间不能走错一分一毫,否则便会葬送于死门之下。
而要做到这一点,矫阵之人需得拥有极为强大的神识,同时对阵法相当了解。
可据他所知,合欢宫内目前就一个修习阵法不足二十年的黄毛丫头,至今还是个半吊子,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就算是一手布下阵法的五陀真人亲临,也不一定有如此效果。
莫非合欢宫内另有高人?
吕钟樊目光更为阴狠,怜花说过,这搅阵罗盘总共只能用三次,如果合欢宫内当真有高手坐镇,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吕鬼头,你连姑奶奶都敢坑,不要命了是不是!”
脾气最火爆的鲁棠终于忍不住了,她从早上等到晚上,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合欢宫门却纹丝未动,就这还好意思讨伐人家?
来之前吕钟樊一个劲儿撺掇他们,现在倒好,连人门都进不去,困在迟欢那老妖婆的地界上进退两难。
眼看魔盟中另外三人目光越来越不善,吕钟樊匆忙道:
“你们别着急,这门马上快撑不住了……”
石宏锤子敲得震天响:“少他娘的废话,你……”
正在这时,宫门前的法阵突然停止了转动,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队黑甲兵鱼贯而出,迅速向左右分散,拉成一道防线,守在合欢宫前面。
四周廊檐灯光骤亮,一袭玄衣的少年逐渐从阴影中走出,俊冷眉宇间杀气环绕,一双琉璃般通透的眸子睥视过在场众人。
“怎么是你,迟欢那老妖婆在哪里?”鲁棠见里头终于有了反应,也顾不上吕钟樊了,火力立马调转过去。
这次迟欢一意孤行撤兵算是犯了众怒,大家伙都眼巴巴指着她撕开仙门一道口子呢,结果她倒好,悄无声息就撤兵了,不仅如此,她居然还下令为玄门输送灵石异兽,这般明目张胆地倒戈相向,当他们都是好惹的么?
鲁棠正想着,只听“砰”地一声,她所在的地块竟生生炸出一个大坑,幸而她反应快,方才躲过一劫。
四人俱是一惊,继而更为愤怒,石宏率先一锤子抡过去,同样在墙面上砸下一个洞: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在老子跟前撒野!”
秦烨往前走了几步,并未理会他的叫嚣,只慢慢道出八字:
“宫主圣名,不容侮辱。”
鲁棠刚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乍一听到这句话,不由连声冷笑:
“果然是迟欢的一条好狗,怎么,迟欢自己心虚不敢出来,便叫你来挡刀么?”
这些年秦烨也算是声名“鹊”起,自迟欢任命他为左护法,掌管合欢宫兵权后,他狠辣的心性就在整个魔道传开了。
在迟欢刚被承玉废去修为的那段时间里,合欢宫内忧外患,危机四伏,是秦烨以绝对的手段进行镇压,但凡有胆子挑衅合欢宫的魔门,都被他以各种方式残杀,第二日还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且此人不买其他任何人的账,只对迟欢唯命是从,堪称迟欢身边忠心不二的侍卫。
“我说棠姐姐啊,你骂骂我就算了,干嘛要骂我们家阿烨……”
慵懒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墙内传来,由远及近,几人警铃大作,下一刻便见门内飞出个红衣飒影,她袅袅婷婷落于秦烨身旁,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壁灯一照,当真顾盼生辉。
“迟欢,你终于敢出来了!”石宏大锤指着她吼道。
当着迟欢的面,这大老粗到底没敢喊“母老虎三字”。
迟欢嘻嘻一笑:“瞧石大哥这话说的,我有什么不敢出来的,你们打又打不过我,骂也骂不过我,要不是看在各位都是老前辈的份上,你以为本宫会忍耐你们这么久么。”
“你……”
“狂妄小儿!”
石宏最受不得这种嘲讽,眼看他怒气快控制不住,严昱连忙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很是斯文地与迟欢见了个礼,道:
“宫主昔年风姿自是无人能及,然而时移势易,任谁都知道,十年前宫主被玄山的承玉仙尊废去大半功法,自此元气大伤,若真动起手来,我等未必不能背水一战。”
“严门主说得正是,”鲁棠拿出自己的鞭子:“迟欢,据我所知,自你功法被废后,还从未与人比试过吧?”
遥想当初魔门之争,谁不曾是迟欢的手下败将?只不过十年前那场夺取纯阳之体的闹剧过后,迟欢便开始隐退不出,鲜少露面,这次若非为了承玉仙尊,恐怕是不会与他们结盟的。
迟欢抢人心切,又财大气粗,他们自然愿意哄着她,推她为魔盟之首,原本想着有合欢宫在前头开路,他们定能轻松许多,谁成想这迟欢不按常理出牌,身为魔道中人,居然与仙门狼狈为奸,简直不能原谅。
“是许久没与人比试过了,”迟欢悠悠向前走几步:“本宫近日正好想找人练练手,不如你们谁来试试?”
“我来!”
石宏老早就想动手了,迟欢一提出要单挑,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主上,属下替你。”秦烨皱了皱眉,站出来主动请命。
迟欢笑着拍拍他肩膀:“阿烨,瞧好你主上我是怎么赢的。”
说完瞬间化成一道残影,直冲石宏而去。
石宏早有准备,抡着他的大锤便开始还击,石锤力重千钧,一锤子下去,仿佛大地都在动摇。
迟欢快如闪电,侧身巧妙躲过致命一击,又快又准地往石宏肩膀上狠狠扎了一刀,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两人交手不足三招,便已然敲定胜负。
石宏痛得大叫出声,另外三人面上也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些许忌惮。
迟欢身子甚是利落,背对着他们时,却不动声色地闭了会儿眼。
她方才那一击透支了自己全部余力,才表现出与从前功法近乎相同的效果。
尽管这么做有些伤害身体,但想要震慑住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狗,除却绝对的实力,别无他法。
事实上以合欢宫的实力,真正打起来不会输给他们,但迟欢并不想大动干戈,无论打架或是打仗,打输或是打赢,都必定耗人又耗财,这种亏本的买卖,迟欢是很不愿意做的。
她早都说了,她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喜欢用最小的代价获许最大的利益,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些麻烦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石大哥,得罪了。”
迟欢睁开眼,信步走至石宏面前,笑眯眯拔出自己的刀子,顺手为他撒了层金粉:
“放心,我下手有数,你这伤口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她说着叹了口气:“各位啊,你说你们何苦来我这儿闹腾,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你们看我迟欢像是那种被人当枪使的人吗?”
“当然啦,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利用了你们营造声势,逼迫仙门妥协,咱们呐,那就是□□对青蛙,谁也甭笑谁。”
“你才是□□呢。”鲁棠当场不乐意了。
“行,我是□□,”迟欢扬起一抹无害的笑:
“反正就算我是□□也比你美~”
“你……”
“行啦,别你你我我的了,大家伙既然来了,我迟欢也不能亏待你们,这样吧,本宫今晚就地设宴,好酒好肉款待各位,大家吃好喝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明天天一亮咱们还是好盟友,怎么样?”
几人闻言一愣,互相交流了下眼神,最后还是石宏开口:
“老子这么多兄弟不能白跑一趟啊……”
迟欢哼笑一声:“也对,这么多人连我合欢宫一个简简单单的阵法都破不了,行吧,看在你们可怜巴巴的份上,本宫再额外赏你们一笔灵石吧,谁让我们合欢宫有的是钱呢?”
“……”
合欢殿内的暖床上,承玉盘腿而坐。
这几天一直被迟欢纠缠,他修炼的时间一减再减,即便他不停吸纳着日月之精华,可日日与这么个女魔头暧昧不清,于悟道是没有益处的。
承玉眉头微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刻满痴迷的脸,不由无奈敛唇。
这些年向他表明过心意的女子不少,光是门派内便有许多意欲与他结为道侣的女修。
只是他所修无情之道,注定此生薄情而寡欲,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久而久之,便成了世人口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偏偏迟欢这妖女,色胆包天又不屑廉耻,趁他落难之际,理所当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
他早已是半神之体,与神位仅一步之遥,断不能在此事上功亏一篑,这也是他今日出手相助的原因。
阵术通天地之力,若运用得当,不失为登天捷径。
他自幼神识强大,只是从未对阵法予以深究,然即便如此,应付一般法阵亦绰绰有余。
听说合欢宫的藏书阁有上万册功法秘籍,其中便包含了《阴阳阵》这等失传已久上古奇书,都是迟欢早年搜罗过来的。
由此可见这妖女确实有些本事。
只不过一想到她那流里流气没个正形的模样,也着实让人头疼……
宫门外,彩灯高照。
原本兵戈相向的地方摆了一张红木做成的长桌,婢女们端着菜盘在席中穿梭游走、布菜倒酒,桌上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来,我敬各位一杯。”
迟欢举起酒樽,十分豪气地一口闷了下去。
另外四人见状,纷纷提杯畅饮。
酒过三巡,鲁棠突然提议道:
“听闻宫主痴恋承玉仙尊整整十年,如今宫主既然抱得美人归,是不是该请出来让我等瞧瞧啊?也好见识见识这仙道第一人究竟是何等风姿。”
“没错,”石宏拍了拍桌子:“老子倒要看看一个小白脸能长成什么天仙样儿……”
迟欢手肘懒懒撑着脑袋,双颊微红,意识虽清醒着,到底染了些醉意:
“呵,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配看承玉君?”她一下一下摇晃着樽盏里的酒,眯眼扫过除鲁棠之外的三个男人,撇嘴嫌弃道:
“瞅瞅你们那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样儿,但凡你们有承玉君一根头发丝儿的美貌,本宫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
“……”
这种奇葩的比喻成功让对面集体噤声,鲁棠默默坐远了些,庆幸自己是个女人,不用承受这位“爱美狂魔”的人身攻击。
“原来头发丝都能有美貌,严某领教了。”严昱微笑着阴阳怪气。
石宏也非常不服气:“老子哪里歪瓜裂枣了?明明老子那些女人都夸赞老子英武不凡……”
迟欢当即嗤笑出声,撑着桌子站起身:
“罢啦,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不同你们这些丑男人计较,阿犀……”
“宫主。”吴犀见怪不怪地扶住她。
迟欢站稳身子:“替本宫好好招待几位魔主,”说完又凑近她悄声道:
“你和阿烨继续应付他们,我先撤了。”
吴犀颦眉:“你不是说要亲自把关么。”
迟欢抿着嘴笑成了一朵花:“不了,玉玉还等着我呢,让美人独守空房等同于犯罪。”
吴犀一副菩萨脸:“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迟早栽在他身上。”
“放心吧不会哒,实在不行我就做个大大的金笼子把人锁起来,尽情享受美味的□□……”
“……不愧是你。”
“但……为何偏要用金笼子?”现在金子不便宜的。
“啧,没听说过金屋藏娇么,我这叫金笼锁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