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棠站在原地,看着唐晨的背影跑远，直到消失不见。
一旁的楚肖珩道：“既然他那么有个性，就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季清棠看向他,“大一学生，怎么拿出两万？现在唐涛进去了,他的日子怕是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
楚肖珩轻笑一声，“既然他说了不用你管，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季清棠往前走了几步，在林荫道边的长椅上坐下。
楚肖珩坐到季清棠身旁,双腿交叠，手臂懒洋洋的挂在她身后椅背上，看着她道：“你还挺关心他？”
季清棠沉默。
他又道：“但他似乎不领情。”
季清棠摇头,“不是这样……”
“嗯？”他略略挑眉,目光温柔又耐心，看着她问，“那是怎么样？”
“我对他并不算好。”季清棠缓缓道，“在那个家里，我跟他完全不同的待遇,让我很难真正亲近他……”
“小时候带他，后来给他补课,我都是心不甘情不愿，进入大学后，我彻底脱离唐家，开始了各种反抗。他们让我打零工挣钱寄回去,我拒绝了。他们让我暑假回去给唐晨补课，我也拒绝了。我对唐晨很冷淡，他每次给我打电话,我都是寥寥几句就挂了。但他还是在每次月考之后，打电话跟我说分数。”
“在他上大学后，就像他说的，我从没来他的学校，这是第一次。”
“唐涛对于我和季清樱来说，是个噩梦，但是对唐晨来说，勉强算个负责任的爸爸，至少从不会亏待他，还心心念念要给他买一套房子。我们把唐涛送进去，对于唐晨来说，不是好事。”
季清棠看向楚肖珩，缓道：“从唐晨的角度来看，我其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那又怎么样？”楚肖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写满温柔，脸上带着不羁，“我宁愿你随心所欲，让自己轻松一点，谁规定你必须面面俱到照顾所有人的感受？”
他缓缓伸出手，试探着碰上她的发丝，轻轻抚了一下，低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两人眼神交汇，她忽而笑了下，“包括甩了你吗？”
“…………”楚肖珩突然被噎住。
半晌，他憋出一句，“只要你开心的话……也可以。”
不等她接口，又道：“但你得给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季清棠轻笑一声，站起身，睨着他道：“什么叫重新？你以前又没追过我。”
“…………”楚肖珩再次被噎住。
季清棠转身继续前行。
楚肖珩站起身，跟上她的脚步，走到她身旁，认命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更应该好好追一次。”
他悄悄观察季清棠的表情，发现她神色无动于衷，心中一阵郁闷。
两人走到校外，季清棠道：“我下午要去总公司一趟办点事，给你放个假。”
“你去办事，我这个助理不是更应该跟着？”
“楚助理，你身份特殊，请低调一点，不要引起集团高层不满。”
“……好吧。”
楚肖珩心中的危机感已经解除，既然她是来办事，就不是为了跟顾亦弘约会。他也没必要跟的那么紧。
…………
季清棠在B市的时候，季清樱三天两头的给她发消息，打卡各种好吃的馆子说要带她尝。
季清棠在总公司忙完后，季清樱又发来消息，季清棠回复：“我来C市出差了，晚餐一起约？”
季清樱：“啊啊啊啊啊太好了！马上安排起来！”
季清樱跟季清棠碰面后，带她去了一家朋友开的日料店。
季清樱开心的介绍道：“老板很良心！厨师团队是从日本挖过来的，食材都是当天空运，新鲜可口！保证你喜欢！”
季清棠点点头，唇角带笑。
季清樱喜欢吃喝玩乐买买买，正好可以弥补她这方面的短板。
两人等餐时，季清棠想到了唐晨，对季清樱道：“我再叫一个人来，怎么样？”
“谁啊？”
“唐晨。”
季清樱有点懵，“谁？”
“唐涛的儿子，唐晨，今年19岁，大一学生。”
季清樱恍惚想起来，唐家还有个儿子，也就是她的弟弟。唐涛跟她要钱的时候总是说，她要出钱给弟弟买房子。
季清棠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没事儿，你叫他来啊。一个小屁孩而已，我又不怕他。”季清樱轻哼一声，道，“正好，我要瞧瞧，被唐家夫妇当成宝贝的儿子是什么样。”
季清棠淡淡一笑，“对他们来说，只要是个儿子就是宝贝。”
季清棠给唐晨打电话。
铃声响了一阵子后，电话被接通，那边没有声音。
季清棠道：“出来一起吃饭吗？”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啊！”少年不爽的声音响起。
“我把地址发给你，愿意过来的话就来吧。”
挂掉电话后，季清棠找出他的微信，把定位发过去。
五分钟后，唐晨回复：“看在你今天来学校帮我处理事的份上，我赏个脸过来，就当是还你人情。”
季清棠：“……”
唐晨：“怎么？不乐意啊？”
季清棠：“那我要谢谢你的赏脸？”
唐晨：“不用谢。”
二十分钟后，唐晨来到店外，给季清棠打电话。
季清棠把他带入包间后，季清樱上下打量着他。
季清棠为他介绍道：“这是季清樱。”
唐晨嗤笑一声，“哦，我知道，又是姓季的。”
那语气的嘲讽令季清樱皱起眉，不悦道：“你什么意思啊？”
唐晨拉开椅子，吊儿郎当的坐下，擡着下巴，嚣张又讥讽的眼神看着季清樱，“本来姓唐的改姓季，本来姓季的还是姓季，有钱真好，有钱就是爸爸。”
季清棠道：“我不是让你来打嘴仗的。”
“这不是她问我什么意思吗？”唐晨扯唇。
季清樱怒极反笑，道：“对！有钱就是爸爸！你能赚到季家拥有的财富，我还可以叫你爸爸！”
“不好意思啊，我不稀罕。”唐晨耸肩，“没兴趣听你叫爸爸。”
两人唇枪舌战时，季清棠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清酒，道：“不愧是姐弟，杠的不分伯仲。”
“谁跟他是姐弟！”
“谁跟她是姐弟！”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默契的对上彼此，又都带着嘲弄移开。
季清棠看看唐晨，又看看季清樱，以前他们没同框过没感觉，现在发现他们有六七分的相似，站在一起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有血缘关系。
“她姓季，我姓唐，我跟她没关系！”唐晨道。
“我跟一个吸血鬼的儿子也没关系！”季清樱不甘示弱道。
季清棠四两拨千斤，淡道：“一起简单吃顿饭，不需要有关系。”
季清樱选的是主厨搭配套餐，一道道精心烹饪的食材按照顺序呈上。
季清棠端起酒杯，对他们道：“干一杯？”
季清樱拿起酒杯，跟季清棠碰了下，送入口中，美滋滋道：“好喝！美好的时光就应该享受美食美酒，何必跟傻小孩斗嘴，简直幼稚了。”
唐晨对季清棠道：“以后如果有她在，就别叫我出来吃饭了。”
季清樱忙点头，“谢谢你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看你稍微顺眼了一丢丢。”
唐晨：“……”
季清棠低笑一声，斗嘴果然还是女生更厉害。
季清棠问唐晨，“你打算怎么还钱？”
唐晨：“你别操心，我有办法。”
“不要浪费太多精力在兼职挣钱上，你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不能舍本逐末荒废学业。”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唐晨吐槽，但他对季清棠的吐槽，比对季清樱的语气好多了，这更像是对家人的抱怨。
季清棠道：“我以前也没发现你那么能耐，打群架，还把同学的手机电脑都摔了。”
“是他先挑衅我。”唐晨忍不住道。
“为什么？”
“他想泡的妞儿喜欢我。”
季清樱正在吃的鱼子酱差点喷出来。
“就你？……就你？”她看着唐晨，一脸滑稽的表情，就差捧腹大笑了。
唐晨甩她一个冷眼。
一顿饭吃完后，唐晨没有久留，独自回了学校。
等他上了计程车离去，季清樱跟季清棠在街边漫步，道：“小屁孩倒也没那么讨厌，除了嘴巴毒。”
季清樱想到什么，又道：“对了，他还在读书，唐涛进去了，他的生活费怎么办？”
季清棠道：“唐涛应该还有些积蓄在周慧那里，会按时给他打钱。”
季清樱想了想，道：“他心里应该是恨我们的吧？把他爸送去了监狱。”
季清棠想起上午楚肖珩跟她说的话，心里多了几分坦然，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可能面面俱到。”
季清樱点了点头，挥掉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擡起手腕看表，“哇，现在才八点，时间还早呢，咱们得安排下一场！”
季清棠条件反射道：“不要安排小鲜肉专场，我谢谢你了。”
季清樱被她逗笑，“姐，你霸总人设崩了！”
她突然挽上她的胳膊，凑近她道：“你把楚肖珩和高子谌叫出来一起玩呗。”
“为什么找他们俩？”季清棠莫名问道。
“两个帅哥，很养眼啊！”
“算了，没兴趣。”季清棠道，“每天上班都对着楚肖珩，下班还要对着他，心烦。”
“哦……”季清樱应了一声，但心里跟有猫爪子在挠一样，还是痒痒的。
她跟高子谌没什么交集，最近他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在网上带她打游戏了。她就……就……很想见见他。可是又没机会约他。
“姐……”季清樱心里千回百转，最终还是藏不住，抱着季清棠的胳膊，“我跟你坦白，我对高子谌有兴趣，你就当是帮帮我？”
季清棠愕然看她，满脸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在她印象中，他们俩就没什么交集啊，她怎么就看上高子谌了？
“哎哟，不要这种表情嘛！”季清樱嘟囔一声，脑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跟恋爱中的小女孩撒娇一般，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蜜和期待。
“其实还是因为你啦……楚肖珩总是做你的跟屁虫，高子谌又经常跟楚肖珩一块，我跟他一来二去就熟起来了，有一阵子他还特热心的带我打游戏，找职业选手带我飞……反正，就，觉得他挺有魅力的……”
季清棠：“我居然这么迟钝，完全没发现……”
“没有没有，我自己也是最近感觉越来越强烈。”季清樱希冀的看着季清棠，抱着她的胳膊恳求，“姐，你就当是帮帮我啦，我不想约他约的太唐突，暴露自己的心思，这种事还是要有点技巧性，太早交出底牌就被动了。”
季清棠消化着季清樱的话，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季清樱小眼神燃着火花，“嗯嗯，你就从楚肖珩下手，帮我不着痕迹把他约出来，给我们制造自然不做作的相处机会。”
季清樱这么好说歹说，一脸少女怀春的表情，季清棠还真不忍拒绝，加上她知道楚肖珩也在C市，原计划是两人明天一起回B市。没准他现在就跟高子谌在一起？
“行吧，我来问问看。”季清棠由包里拿出手机，拨下他的号码。
…………
别墅休闲室内。
楚肖珩正跟几个朋友聚在一起打牌。
下午高效的敲定一个收购案后，他本是打电话约季清棠一起吃晚饭，可季清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说有其他安排。
他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便跟朋友一起打牌消遣。
四人牌桌上，大家除了聊经济聊生意聊大势，也会聊八卦。
而这个八卦的中心人物，非楚肖珩莫属。毕竟另外几个都是资深的楚楚子追妻观察员。
章程道：“阿珩，你这进展到哪一步了啊？总不能一直泡在B市那边吧？”
陈陌道：“可不是，我们都替你着急。”
“我不急。”楚肖珩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咬着烟，出掉一张牌，淡道，“就算一直待在B市，也不碍事。”
“你就不怕楚华被你爸那边的人给折腾散了？”
“无所谓。”楚肖珩吐出一口烟圈，手指夹着烟，低笑一声道，“折腾散了，我就有充分理由让棠棠养我了。”
“……？？”高子谌一脸迷惑的看他。
“…………”另外两人更加迷惑。
几日不见，楚楚子是愈发的骚了啊！
……当面看着本人骚，还有点不习惯？
楚肖珩对他们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表情毫不在意，勾着唇角，道：“有个女人依靠，感觉还不错。”
楚肖珩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漫不经心的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眼神当即变了。
丢下牌，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到一旁接通，低声道：“棠棠？”
那三人听到这声低低的轻唤，互相交换目光，心照不宣的一起掉鸡皮疙瘩。
陈陌拿出手机，在群里吐槽：“前几年跟豺狼虎豹一样疯狂圈钱的楚楚子，事业心彻底崩盘！”
高子谌：“谁让他有女人养，我也想找个富婆依靠，好好歇着。”
章程甩出一张图片，一本书上面P着一行字：全国富婆通讯录。
章程：“拿走不谢”
陈陌：“我也不想努力了，谢谢共享”
“有事吗？”楚肖珩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到另一边。
季清棠开口道：“你现在在干嘛？”
“没干嘛。”他很上道的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另外三人：“…………”
明明一起打牌成了没干嘛？
嗯，跟他家季小棠比起来，他们就是用过即丢的工具人。
季清棠又问：“那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好啊。”楚肖珩当即应声。
“你把高子谌也叫上？人多热闹点。”
“？？”楚肖珩疑惑了，回过身，看向高子谌。
……她为什么要特地点名高子谌？
高子谌迎上楚肖珩的目光，突然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潮。
怎么回事？季小棠跟他说啥了？还能跟他扯上关系？还让楚楚子用这种内涵丰富的眼神看他？
高子谌琢磨着，他好像没得罪季小棠啊？
“他在忙，应该是抽不出时间。”楚肖珩随口应道。
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在棠棠约他的时候带上高子谌。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哦，那就算了嘛，他没空就算了。”季清棠带有失望的声音传来，“你忙你的，挂了。”
“等等！”楚肖珩一口气快要下不去了。
这话不说清楚，多耽搁一分钟他都要爆炸。
他走的更远了一些，远离娱乐室，确保不让高子谌听到，问道：“为什么要高子谌在？你找他干什么？”
季清棠道：“因为清樱也在啊，我们俩一起，就想人多热闹点，如果高子谌不在，你一个人我们两个女生，怕你不自在。”
楚肖珩暗暗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心脏缓缓放松下来。
这要是给他来个心上人喜欢兄弟的剧情，他直接疯掉。
“……其实也没什么不自在。”楚肖珩道。
“算啦，我们自己玩。”
“别，你等等。”楚肖珩道，“我去找高子谌，把他一起带上。”
“他不是没空吗？”季清棠问。
“我去找他他就空了。”
“……”
“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
结束通话后，楚肖珩面上露出笑容。
她一定是想约他，又不好意思，得带上其他人作为烟/雾/弹。
当他回到娱乐室，再次看向高子谌的眼神，充满了春风化雨般的慈父感。
高子谌有点受不了，小心脏一惊一乍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肖珩：“没什么，棠棠约我，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她约你，你找我干什么？”
“她现在还没跟我复合，约我会害羞，懂吗？”楚肖珩居高临下的睥睨他，眼底是若有似无的张扬得意，俨然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高子谌面无表情：“哦，我就去充当你们谈恋爱的背景板？”
陈陌当即道：“你不去，我去！”
八卦的心早就蠢蠢欲动。
章程：“要不也带上我呗。”
陈陌：“可以，大家一起过去。”
楚肖珩道：“你们不行，棠棠跟子湛比较熟，你们去了她会有拘束感。”
高子谌耸肩摊手，看向他们俩，“害，背景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走吧。”楚肖珩抽掉高子谌手里的牌，催促道，又对那两人说：“先走了，改天聚，今晚输的都算我的。”
陈陌：“啧，去吧去吧，早日把季小棠搞定。”
章程：“记住输的算你的，恭送。”
…………
季清棠跟季清樱去了她熟悉的一家会所。
这里消费高，保密性好，她手下的明星经常来这边玩。
得知高子谌要来，季清樱特地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季清樱问季清棠，“你要不要也补个妆？这里灯光效果，适合艳一点的妆。”
“算了。今晚你才是主角，我对他又没想法。”季清棠一想到她经常早上和半夜素面朝天睡眼惺忪的时候遇见楚肖珩，补妆还真没必要，脸上带个妆都算给他礼遇了。
片刻后，楚肖珩和高子谌过来。
楚肖珩目光落在季清棠身上时，眼底荡起温柔，不经意间浮现出笑意。
他走到季清棠身旁，想抱一抱又不敢，只能打招呼般揉了下她的脑袋，“来了。”举止间尽显亲昵感。
被揉脑袋的季清棠心里一窘，面上带着不悦道：“楚助理，我是你的上级。”
楚肖珩凑近她，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是谁说下班之后没有上下级，嗯？”
季清棠后退一步，“下班之后也要分情况。”
“什么情况？”他温柔浅笑，一双眼睛仿佛是桃花酿的酒，会醉人。
“我定的情况！”季清棠别过脸，不再与他对视。
楚肖珩无声笑了笑，居然连她霸道的样子都觉得可爱。
季清樱为了娱乐性，选了有台球桌的包间。
那两人到来后，她提议道：“我们打台球怎么样？两个人一组，输了的组要接受惩罚。”
“行啊。”高子谌爽快应声。
季清棠道：“怎么分组？我们俩一组？他们俩一组？”
季清樱：“我去，那不是输定了吗？你就跟楚总一组，我跟高子谌一组，双方才算势均力敌。”
楚肖珩道：“可以。”
高子谌响应，“正好，我很久没跟阿珩比过了。”
“那输了是什么惩罚？”季清棠问。
“俯卧撑。”季清樱嘻嘻一笑，“双人俯卧撑。”
季清棠一脸懵，双人俯卧撑是什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