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市的气候降到了零度左右,江杏在宿舍里冻成了狗。
她打电话回去向桃儿诉苦:“……太冷了,骨头缝里都冒寒气,又湿又冷,怎么能没有供暖呢?你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居然飘雪花了,还是不供暖,我都快要冻死了!”
南方的同学见到雪花欢呼雀跃,大喊着要出去堆雪人,奈何只下了薄薄一层,落到地上就化了,别说堆雪人了,出来晚些都看不到雪花的影子,这帮人跟过年似的,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当时她就震惊了。
她被何晴晴生拉硬拽拖出宿舍,裹着大棉袄站在楼下瑟瑟发抖,遇上回宿舍的梅弈航,问她:“你在这干嘛?”
何晴晴兴奋的直冲过来:“梅师兄,我们在看雪啊!看雪!下雪了你看!”
梅弈航“嗤”的一声笑出来,仿佛在看白痴,然后发出惊天动地的一串笑声:“江杏儿,你站在这里冻的发抖就为了看雪?”
江杏恼羞成怒,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接向妹妹学习,飞起一脚去踹梅弈航。
梅弈航跳着躲开,一路笑着回宿舍,被同宿的同学问起因何事而乐,他忍俊不禁:“真是个傻帽,一个北方人跑来南方看雪。”不可思议。
他越想越可乐,第二天在食堂见到江杏还是笑不可抑:“你说你傻不傻啊?”
回应他的是江杏儿响亮的一串喷嚏。
她感冒了。
昨晚就发起了低烧,仗着年轻体力好没当一回事,早晨起来头重脚轻,想着吃点热的东西说不定会好受些,也没叫同宿舍的一起,自己摸过来还没打饭,就倒霉催的遇上了梅弈航。
梅弈航傻眼了:“你这是为了看雪……弄感冒了?”
“滚!”
“走走走一起滚!先滚去医务室开点药吧。”
梅弈航就是那种脸皮很厚,江杏儿骂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好像对着墙壁发泄的人,但是她真有事,倒也不遗余力,死拽着她去量体温开药,完了又把人拖到食堂去吃饭。
江杏儿被他这么一通折腾,都觉得体温又高了几度,有气无力的说:“你再折腾下去,我的病情加重,都是被你气的。”
梅弈航给她打了清粥小菜,仰头望天:“是啊,你的病都是我气出来的,跟看雪没关系。”
“你还有完没完了?”江杏勃然大怒:“再不走信不信我拿粥泼你?”
梅弈航举手投降:“都有力气骂人,回到宿舍应该也没问题。行行我走还不行吗?”大笑着溜了。
江杏捂着额头,既丢脸又好笑,喝了粥挪回宿舍,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听到宿舍电话响个不住,何晴晴去接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她在。感冒了?哦你等等——”朦胧中她感觉有一只爪子放在她额头摸了两下,又撤了。
“好像还在发烧……要不我叫她起来喝药?”
迷迷糊糊中,有人给她喂水喂药,还念叨:“不是都说北方人壮的跟牛犊子似的吗?你怎么这么娇弱呐?”
一场感冒最后还是没能抗过去,烧的越来越厉害,何晴晴打电话给梅弈航,他跑来女生宿舍把人背到医院去打了吊针才降下来。
江杏儿没想到感冒来势汹汹,她居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住了三天院,梅弈航在医院守了三天,就连护士都说:“你男朋友人真好。”
她一再强调:“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老乡。”
护士摆明了不信,笑的暧昧。
何晴晴拎着两斤桔子来看她,自己坐在床头吃了一斤,留下一堆桔子皮,还要凑过来讲八卦:“老实交道,你跟梅师兄是怎么回事?”
江杏儿:“你有眼睛不会看啊?”她从小到大就没待见过梅弈航。
何晴晴“啧啧”感叹:“女人啊,心硬如铁。梅师兄鞍前马后,居然就得了你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伤心不伤心。”
“伤心个屁!”淑女难得骂了句脏话,郁闷的要死。
等到她病好之后回学校,江桃听说她为了看雪弄感冒了,反应居然跟梅弈航一样,在电话那头也发出了一串惊天动地的暴笑声:“姐姐你是不是傻啊?”
明明是同样一句话,说话的人换了一个,江杏儿居然只觉得好笑,还能自嘲一句:“我也觉得自己傻。”
江桃说:“总算建军哥哥跟你同一个学校,还有人照顾你,不然我还真有点担心你。告诉建军哥哥,等放寒假回来我请他吃饭,感谢他对姐姐的照顾。”
“请他干嘛?他除了气的我要死,做过一件好事吗?”江杏儿死鸭子嘴硬,坚决不肯认承了他的情。
江桃呵呵笑,不理会她的气话,还叮嘱她:“姐姐你不如每天早晨去跑步吧,一场感冒就爬不起来了,这身体也太弱了,多跑跑气血活了也就没那么怕冷了。”
次日江杏儿果然一大早就爬起来去跑步,起先还觉得骨头缝里冷,脚趾头也快要冻掉了,但是多跑几圈之后身上渐渐暖和了过来,竟不觉得冷了,唯独胸腔里跟拉风霜似的,呼吸困难。
正在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往前挣扎的时候,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操场上每天都有人来晨跑,她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紧跟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江杏儿,你是属乌龟的啊?跑这么慢!”
——怎么哪哪都有他?
江杏气的干瞪眼,眼睁睁看着梅弈航超越了她冲到前面去了,她顿时有点泄气,直接停了下来。没想到那货扭头看到她居然不跑了,倒退着回来拉着她往前跑:“难得你有了觉悟,想要好好锻炼身体,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跑起来跑起来。”
大冷的天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运动服,居然也不怕冷,呼出的热气直扑到她脸上,她挣又挣不开,只能气的大骂:“梅建军你闲的啊?”
梅弈航赶紧扭头四下瞟了一眼,痛苦哀嚎:“大姐,别再叫我梅建军了,这名字也太土了!不利于我在学校发展女朋友。”高中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改了,还臭屁的在家里显摆了好多天,气的梅爸爸差点没揍他。
江杏儿忽然发现,原来他也有死穴,顿时笑的不怀好意,跟在他后面跟唐僧念紧箍咒似的嘀嘀咕咕:“梅建军梅建军梅建军……”
梅建军:“我怕了你还不成吗?我先走了。”脚底抹油跑的飞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她头一回在两人对峙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在电话里讲给江桃儿听,无良的江桃哈哈大笑:“建军哥哥也太逗了。”梅弈航,那是谁?不认识!
挂了电话她心情颇好的洗了几个土豆,切成片放在炉子上烤,抱着本书坐在火炉前边烤火边看书,时不时翻一下炉盘子上的烤土豆片。
江诚跟吴英玉回来的时候,满室的烤土豆香味,两面烤的金黄的土豆片儿刚刚好,放进嘴里面外焦香里面软糯,三个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桃儿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啊?”
江诚昨天才出差回来,眼睑下的青黑都没消退,他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当了副局长之后倒是更忙了,偶尔能跟孩子打个照面说几句话,塞一把零花钱给她,别的时候都难得凑在一起吃顿饭。
“姐姐刚刚打电话回来,有人照顾她,所以心里高兴。”
吴英玉立刻精神起来:“你姐姐有男朋友了?”
江桃哭笑不得:“妈你想什么呢?是我们小时候认识的建军哥哥,恰好跟姐姐在同一个学校,姐姐这次感冒多亏了建军哥哥。他们两凑在一起鸡飞狗跳,真不敢想象要是在一起会怎么样。”
吴英玉还记得梅建军:“那孩子不错啊。”知根知底的。
“不错也得姐姐喜欢才是啊。”
江桃无奈的抱着书本回房洗漱休息去了。隔天在小区门口遇到康振海,她很利索的拒绝了对方,见到对方眼里深深的失望,也只能说一声“抱歉”,匆匆跑了。
时间过的飞快,越临近高考教室里的气氛越紧张,同班同学各个顶着一张劳累到麻木的脸,就连班主任也是上紧了发条,每天在学校盯着他们学习,恨不得连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
江桃得益于平日踏实刻苦,反倒还好一些,有些成绩在班上吊车尾的同学都快神经质了,进了教室就神神叨叨的:“我昨晚梦见自己落榜了……”
别的同学恨不得捂住耳朵:“还有几个月呢,你别胡思乱想了行吗?”动摇军心可是重罪,应该被拖出去才对。
这么可怕的噩梦,当然要用加倍苦读来扫除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