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妈妈找了半天没找到仲宛带回来的银行卡放哪了?仲宛开菜馆大部分都是问她借的钱,昨个递给她一张卡说里面连本带息,还有去年的利润都交给她。说以后这就是她的体己钱,自己随手一放不知道放哪了,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拿起手机就要给仲宛打过去,还没打,仲宛就打了过来。
刚接通一个陌生人问:“你是这个手机的家人吧?刚这姑娘被车撞了,肇事的把她拖上车带走了……”对方噼里啪啦说了通,仲妈妈一时消化不了,懵懵懂懂的说:“我姑娘刚离开没多久?”
对方说:“你是不相信我呗?她抱着一个泡沫箱,里面都是蔬菜对吧?我是临街卖特产的,刚好瞧见你姑娘浑身是血的被人拖上了车,车开走后我在车底下捡了一个零钱包,里头就装着零钱跟这手机。”
仲妈妈听到泡沫箱跟蔬菜就明白这是真的了,立马慌了神的走到院里,又急切的推开栾江家的门。栾妈妈在屋里绣十字,仲妈妈颤抖着身子问栾江在哪,说仲宛出车祸了。
栾妈妈惊了下,赶紧打电话让栾江回来,没两分钟,门外一道摩托的急刹声。栾江推门进来,仲妈妈语无伦次道:“江江,宛宛……宛宛她血……浑身是血……”
栾妈妈打断道:“宛宛出车祸了,浑身血的被人拖走了!”
栾江脑袋“嗡”的一声,本能的不信,“我上午还见她。”
仲妈妈缓过来劲,把手机递给栾江,断断续续的讲了事情的始末。栾江持怀疑的态度打过去问情况,边听边找车钥匙上车,进了驾驶座找不到钥匙孔,栾妈妈隔着窗户不放心的喊:“你可别慌,你慌了宛宛怎么办,一定要注意开车。”踌躇的看着他右脚问:“要不找个人开吧?”
栾江擡头看栾妈妈一眼,轻吁口气平静下来,按了启动键发动着车。
栾江找到事发地,路面上确实有血迹,又找那卖特产的问了详细,转身就往菜馆走。卖特产的看浑身是汗的栾江,心里暗暗惋惜,这么周正挺拔的小伙儿,怎么是个跛子。
栾江尽最大的速度跟在仲妈妈身后,仲妈妈推开菜馆的门,苏敏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栾江粗喘着气问,“仲宛呢?”
苏敏莫名的摇头,仲妈妈瘫坐在椅子上,苏敏有点磕巴的问:“仲宛不是昨早上回去了?”
栾江出去给栾爸爸打电话,问他有没熟人可以调监控,栾爸爸说:“你赶紧报警,报了警就可以申请看监控。”
这边仲妈妈哭着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苏敏捋了下自己的关系网,张师傅也捋了下自己的关系网,倒认识俩人,可重点没电话呀。苏敏跟张师傅对视一眼,俩人丧气的站在那,都是平头老百姓哪会认识什么人物。张师傅突然一个激灵,说有这区片警的电话,跟他还挺熟,立刻就打了过去咨询。
栾江从监控里看到仲宛虽满胳膊的血,但没性命之忧,瘫坐在椅子上搂起T恤下摆朝脸上擦了把汗。
民警调出车牌一路查找,车子最后停在了就近的一家医院。栾江朝民警要了两杯水喝下,道了谢就出来。看着游客熙攘的路口,找到车直接开去医院。
坐在急诊室的仲宛胳膊被划伤的不算厉害,因是大晌午,血流的比伤口严重。手掌擦破了皮,脚踝韧带也扭伤了。用仲宛的话说,她这辈子死都不怕就怕痛,她忍不了痛。
急诊室的人也多,等了十分钟才有人过来给她处理伤口。医生拿着医用棉刚碰到伤口,仲宛的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流。她没哭出声,就是咬着牙默默流泪。
伤口是真疼,火辣辣的疼。
这模样把医生跟肇事司机吓得够呛,医生正准备再下手,一对夫妇哭天喊地的过来,男人怀里抱了个大面积烧伤,浑身抽搐的孩子。女人哭的嘶哑,医生赶紧过去吼道:“烧伤不能这么抱!”说着接过来就往里面跑。
仲宛被撂在了这。
过了片刻,医生才过来问仲宛能不能再等会,仲宛忙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小伤,那孩子比我严重多了。”然后默默的坐在那。肇事司机也陪着她,顺便解释着当时的情况。
仲宛分散注意力似的跟对方聊,血是止住了,可伤口还没怎么处理。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都忙的团团转,看起来数她伤的最轻,过了好大一会儿,医生才擦着汗过来。
医生拿起她的胳膊,涂着消炎水清理伤口,仲宛咬着嘴唇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伤口躲避着医用棉上的药水。医生大概见惯了也没工夫安慰她,简单明了的威胁,“如果不处理就会感染,感染了整条胳膊都要截掉,不但影响到胳膊,还会影响其它位置……”仲宛听到截胳膊泪流的更急了,简直是人工小瀑布。
栾江找过来就看到这幕,仲宛紧咬着唇表情痛苦,脸上泪汗交加。
栾江快步过来,接过医生手里的医用棉,“我来吧,我学过包扎。”医生麻利的把药盘推给他,给他讲了遍上药的顺序,匆忙的离开了。
栾江看了眼肇事司机,那司机往前一步慌忙解释,栾江说:“你也走吧。”司机愣了下。
栾江看着仲宛,对司机说:“你送她过来,就算扯平了。”
栾江左腿曲着,右腿膝盖着地,跪蹲在她面前观察了伤口说:“我尽量轻点,疼了你就哭出来。”
仲宛轻点着头,栾江看她咬破的嘴唇,干脆起身跟她并肩坐在床上,调整好位置,把药盘放床上,左肩膀递到她下巴,“痛了你就咬,我皮厚不怕疼。”拉起她受伤的胳膊轻柔的擦拭。
仲宛的泪在眼窝里打转,栾江把肩膀递到她嘴边,仲宛新仇旧恨一口狠咬上去。一方面是疼,一方面是报上午的仇,要不是他的打击嘲讽,她才不会遭这种罪。
处理完胳膊又清理手掌,低头对着伤口吹了吹。医生过来观察了下,看着他问:“处理的不错,难不成是同行?”
栾江摇头没接话。
医生看他不情愿回答也就没勉强,拿掉仲宛脚踝的冰袋叮嘱道:“脚踝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个礼拜也差不多了。”
仲宛问:“不需要涂药么?”
医生头也不擡道:“犯不着,静养几天就好了。”又补充道:“胳膊伤口不要见水,这情况是要缝针的,担心你们姑娘家留疤不好看,回家多注意别感染了。”
栾江扶着仲宛站了起来,仲宛的脚踝肿了,走路肯定是不行了,回头打算借个轮椅,拐也成。医生胳膊里夹个本子经过,指着栾江说:“小伙子,别傻站着,倒是抱起你女朋友啊。”
栾江弯腰一把抱起,仲宛吓得叫了声,连忙拍他肩膀让她下来,栾江看着她,“我还没废。”
仲宛呆住也不敢说话,双手紧攀他脖子,尽量不给他制造难度。
仲宛听着栾江的喘息声,他一顿一步走的很慢,但是很稳。额头的汗顺着两腮往下流,她搂紧了栾江,脸贴在他肩膀,俩人身上都汗津黏糊。
栾江接住了仲妈妈,跟苏敏他们交待了番,仲宛需要在家休养一段。苏敏点头摆手,“好好,这边让她尽管放心吧,一点事都没,让她好好在家静养。”
栾江开车又回了四合院,仲妈妈下去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一起就回了镇上。仲宛是哭累了,眼睛又肿又胀,半躺着在后面睡着了。
仲妈妈抹着泪压低了声说:“要不是你张罗着忙前跑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爸走的早,把我们孤儿寡母的撇下,宛宛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是要我的命。她姑姑在国外,小叔……唉,不提了,当年他爷爷就说过,家里至少要有俩孩子,将来相互也有个照应,她爸曾提出要抱一个回来,他爷爷摇头说没缘分的事就不强求。”
“宛宛这性子我知道,有点死心眼,这些年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撑着,以前爱玩爱闹性子拘不住,总觉得不成个样子。自打她爸走了后就一下懂事了,以前盼着她懂事,现在懂事了又心酸,唉……”
栾江从后视镜里频频看向仲宛,正大光明的看。仲宛睡的不舒服,胳膊一直架着,眉头打着结,不知道是痛,还是做了不好的梦。栾江眼睛从仲宛身上移开,看向仲妈妈问:“仲姨,你理想的女婿是什么类型?”
仲妈妈笑道:“你这孩子,问的是什么傻话?当然得是如她意的!”
看看窗外想了想又说:“得是两情相悦,如果对方事业有成,成熟稳重,能再大她几岁就再好不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拽不回来。俩人拌嘴的时候他能包容点,知道疼她惜她体贴她,能为她遮阳避雨,这就是我想的。”看眼仲宛叹口气道:“你宛姐主意大着呢,谁知道呢!”
栾江慢慢滑行到路口,打了个转向不轻不淡的说:“疼她惜她包容她,这些跟年龄没关系,取决于对方有没把她放在心上。”随即又补充,“事业有型成熟稳重的男人,都把重心放在了事业上。”
仲妈妈也认同的点头,“我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被父母捧手心里长大的,跟我们那时候比不得。男孩子本来就晚熟,两个同龄人吵起架来互不相让。我就是乡镇长大的没什么见识,想法就很务实。你们见多识广有文化有修养,价值观多想法也就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我们这辈人不行喽,怎么说中间也隔着二十多年讷。”
栾江没再接话,车厢寂静,只有“嘀嗒……嘀嗒……嘀嗒……”的转向灯声。
停好了车,仲妈妈先拎着东西回屋开空调。栾江打开车门,一条腿半跪在后座椅上,一只手揽起仲宛的腿,另一只手托起她背,借力站了起来稳了步伐往家走。
上台阶时右腿无力,没平衡好摔倒在台阶,仲宛正在睡梦中,扭伤的那只脚着地,突然被惊的抽搐了下,表情痛苦的睁开了眼。
仲宛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赶紧借着台阶起身,拉着栾江的胳膊吼,“你逞什么能呀!”栾江推开她的手,自己也借着台阶爬了起来。
仲宛看着他的脚,瞪着眼焦急的问:“脚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栾江别开了脸,调整了表情摇头说:“没有”。看了眼仲宛的脚踝没再说话。
仲妈妈出来冲仲宛嚷嚷,“你大呼小叫什么呢?整天就显着你了!”又道:“你们俩站这是嫌天还不够热?”说着下来扶仲宛往屋里进。
仲宛走路一瘸一拐,仲妈妈打趣,“你们俩可真是双难姐难弟”。
仲宛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仲妈妈也暗打自己嘴巴,觉得这话不合时宜,扭头就招呼栾江进来吃西瓜。
栾江站在原地,“仲姨,我先回去冲个凉,晚会再过来。”
仲宛回头看他,她心里清楚刚摔那一下对他的打击,也担心他脚到底有没有伤着?看着栾江转身稳步的走出院子,仲宛心里闷,鼻头酸,垂着头进屋,眼泪悄悄掉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