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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半生瓜 > 第六十五章

    洗漱后,仲宛跪趴在衣柜前,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坐在地板上打开。一张撕裂又黏合在一起的照片,一部苹果4,一对情侣手表。男款的表盘布满裂痕,时间停滞在晚上八点十五分。拇指抚摸着表盘,回到了毕业那年的盛夏。

    初夏异常闷热,整整两个月没下一滴雨。直至六月中旬才响起惊天闷雷,天跟被谁捅破了一样,那雨直接迎头浇下,谁敢站在雨中坚持五分钟还能清醒,绝对是条汉子!

    那场雨歇斯底里,不眠不休的下了三天,再不停……就该商量着迁都了。整个北京城,地势低的一片汪洋。

    仲宛家那个旮旯角更甭提了!镇里几乎家家门口都摞了一米高的防洪沙袋,可能受氛围的影响,地势高的也跟风摞一排。仲宛家这片,位于全镇地势最低处,算是处于半个洼沟。院子里的积水已淹过脚踝,院墙都凿了几个小洞,门口的防洪袋已摞到腰。放架机关枪,就可以抗敌作战了。

    仲宛撑着把伞在门口蹚水,偶尔还蹦一下,溅的周围满是水花。她才不担心家会不会被淹,更不担心这雨能下几天,她一直处于极兴奋的状态,她见过这么大雨,没见过持续性这么大雨。

    仲妈妈帮仲骋撑着伞,扭头骂她,“小心你腿上长痒疙瘩,这水最脏了,你就在那蹚吧。”

    仲骋穿着拖鞋大裤衩,边凿洞边说:“以前觉得咱们这片还挺好,没想到这么不经考验。”话落,一捧雨花溅他满脸,他撩起排水沟的水就往仲宛身上撂,水没撩起,拖鞋被水流冲走,他顺着水沟追拖鞋,仲宛仰头大笑。

    仲骋扭头指着仲宛,“你就作吧,等会腾出手你就没好果子吃!”

    仲宛一蹦三跳到栾妈妈旁边,接过她手里的伞,“栾姨,我来撑吧。”栾江撅着屁股也在凿洞。

    仲宛瞅了一圈忙活的大人,身体挡下,用手抓了下栾江的屁股。栾江一激灵摔倒在地,半个身子趴在水坑,泥一身水一身,起来先瞅了圈,红着脸恶狠狠道:“你等着,晚上有你受得!”

    仲宛冲他做鬼脸,“谁怕你?”

    栾江双眉一挑,小声道:“到时候喊江哥也没用!”仲宛用力跺了下水坑,一坑的臭水溅的满身满脸。

    刚出家门的栾晨也被殃及,朝她道:“你怎么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仲宛扭头擦把脸,“我忘记跑了。”

    仲骋走过来接过栾江的工具,“你歇会,我帮你凿,你不知道技巧!”栾江把工具递给仲骋,去接仲宛手里的伞,仲宛避开说:“看你脏的,先去洗把脸!”

    仲骋凿了两下,回头对撑伞的仲宛说:“你收敛下小动作,看你那流氓德行。”

    “……”

    栾妈妈笑着对仲妈妈打趣,“他爸被困在城里回不来,这几天多亏了你们,还是俗语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

    仲妈妈拍她胳膊,“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仲骋也不常回来,平常你们也没少照应!”

    栾晨瞅着聊天的栾妈妈,走到仲宛旁边,要接过她手里的伞,仲宛乐得清闲,递给她就回家洗脸。

    卫生间里,栾江光着膀子在冲头发,仲宛走进来,栾江把头发上的水用手一扑楞,溅了仲宛满脸。仲宛打开水龙头洗脸,趁着栾江擦头不备,撩起一捧水就往他身上攉过去。

    栾江反应过来,快狠准的把她摁墙上,摸着她脸,仲宛勾着他脖子,俩人吻的难舍难分。

    仲骋过来洗手,面不改色的打开水龙头,俩人瞬间被惊醒,仲宛赶紧推开栾江。仲骋擦着手,看看摸着后脑勺笑的栾江,看看咬唇角的仲宛,不冷不淡道:“真是撞见的次数多了,连脸都不会臊了。”

    仲宛扭捏,“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正常人遇见不都有眼色的避开?”

    仲骋道:“我为什么要避?不应该是你捂着脸跑?”转向栾江,“你这体格不行啊,才几分钟就喘上了?”

    栾江脸不红气不喘,“我还没过十九,大把的上升空间!”

    仲骋踹他一脚,“讽刺谁年龄大呢!”

    仲骋比栾江大了近二十岁,平时都一副温吞样,谁提他年龄他就炸毛!

    洞凿好了,雨也停了,整个小镇跟水洗了般,空气格外清新,连百年不遇的彩虹,也被召唤了出来。

    栾江跟栾晨一块过来蹭晚饭,栾江姥爷身体不好,这次又住院了,栾妈妈跟着去了医院。仲宛舅舅腿摔着了,仲妈妈去了舅舅家。仲宛在厨房忙活,栾江进来搭把手剥个葱姜蒜的。栾江一会往她脸上啄口,一会嘴巴亲下,仲宛烦的不行。

    仲骋坐在客厅看球赛,栾晨坐他旁边叽叽喳喳,他俩都是个神人,一个无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无视!一个我行我素,你越是无视我越是说!仲骋一旦投入到某件事,外在因素根本干扰不了他。他一心看球赛,压根不关心旁边坐的谁。

    赛事再激烈,仲骋都副淡淡的表情,眉头都不会皱下,表情全在那双眼睛里。眼睛发亮表示心情不错,没有波澜表示一般,持续眨眼表示不耐烦。栾晨一直盯着他侧脸,她就迷恋他这副样子,仲骋越是不理她,她越是着迷,入魔如痴!

    栾江端着菜出来,看到栾晨这副花痴样就烦。他从来不担心栾晨会影响他恋情,就算世界上就剩她一个女人,仲骋都不会选她。这点栾江非常笃定。

    仲宛拿过小碗摆在餐桌,喊了仲骋没人应,过去直接把电视电源关掉,仲骋起身走到餐桌。栾晨跟着过来,坐到仲骋旁边,仲骋的行为举止很绅士得体,除了对栾晨外。

    他吃个饭比仲宛跟仲瑛可讲究多了,完全不像仲家的根,仲瑛在仲骋面前都显得接地气!更别提仲宛了!她曾偷偷问过爷爷,叔叔是不是捡来的?爷爷语重心长,说是在红薯地里捡回的。

    仲骋讲究食不言,夹菜也只夹自己这块,餐桌上只有栾江跟仲宛小声嘀咕。栾晨夹了一筷头菜放进仲骋碗里,仲骋放下碗,进厨房又盛了碗米坐下。栾晨较劲又夹了一筷头,栾江放下碗,只吃菜不吃饭。栾晨把自己的筷子在菜盘里搅和一通,仲骋放下筷子,擦擦嘴,起身回书房,全程连个眼神都不给栾晨。

    栾江放下筷子,红着脸道:“你有病吧!你还让不让吃了。”

    栾晨瞪着他,“有你屁事!管好你自个吧!”拉开椅子就上楼。

    栾江面无表情的把栾晨搅和的那盘菜倒进自己碗里,就着碗边,扒拉着大口吃,两腮鼓鼓的,眼睛盯着门口。

    仲宛在桌底握住栾江的手,自己也扒拉一大口,“晨姐平时还行,就是遇到叔叔会犯执拗病。”

    栾江咽下盯着碗说:“她是被所有人捧惯了,被异性也捧惯了,遇到叔叔没辙了!你看吧,不定捅出什么大篓子!”正吃着,仲妈妈推门进来,仲宛赶紧撒手。

    仲妈妈坐在餐桌,指指厨房,仲宛惊讶,“没在舅舅家吃饭?”

    “吃什么呀?你舅舅家鸡飞狗跳的,你说捞什么矿泉水瓶?那值几个钱,矿泉水瓶没捞着,还倒贴几百块药费,这才刚安置住,等你舅妈做好饭我也饿死了!”

    ……

    晚上十一点,栾江翻阳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递给她,“我爸晚上捎回来的羊蹄,你爱吃的那家!”

    仲宛抱住他亲了口,接过羊蹄说:“半个月没进城了,最怀念它了!”咬了口道:“我工作还没着落,不知道是去上班,还是跟我妈一样开个菜馆!”

    栾江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我养家,我计划跟同学一起创业。我妈曾说过,找儿媳妇就照你标准,我爸也喜欢你,他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眼睛闪着耀眼的光,呲着牙笑。

    仲宛有点忧伤,“总感觉咱俩不会那么顺。”

    栾江笃定,“你放心,我姐构不成任何威胁,我会扫除一切障碍!”

    仲宛没接话,转移话题道:“你手腕的表带都褪皮了,脱下来,我再给你买块。”

    栾江摇头,“不要,我就喜欢这块。”仲宛把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取下来搁桌上。栾江手腕上的表是仲宛送的,栾江后来特意找到他这个款,给仲宛也买了块一模一样的。

    名曰,“情侣表。”

    仲宛碰碰他,“藏的够深啊。”

    栾江不自然的转头,口是心非道:“哪有,你误会……”话未落儿,栾爸爸在门口大吼,“你跟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