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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过了两日,一夜周晓晓正睡在仆役居住的后罩房中,突被一阵砰砰声惊醒。

    她翻身下床,只听见外面一片嘈杂之声。

    有人大喊:“山匪!山匪!闹山匪!”

    跑出门一看,隐约见外院大门处透着火光,马嘶人吼,声音震天。

    内院处更是嘈杂混乱,有披着衣服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仆妇,有提着枪棒匆匆而过的护卫。

    平日里对杜鹃作威作福的李婶,此刻披头散发,慌脚鸡似地冲周晓晓喊道:“这可怎生是好?杜鹃!山匪!来了好多山匪!”

    看着这乱糟糟的情境,周晓晓眼珠儿一转,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自己逃离的好时机。

    山匪劫掠,即使没有攻进院子,乱中丢失个把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事后想来也无人有心思找寻自己。此刻乱做一团,众人都去前院,自己从后门小路一路上山而去,躲于洞中正是便利。若是此刻不走,如果山匪攻破别院,冲进来烧杀抢掠,还不知会发生何意外。

    拿定主意,即刻行动,周晓晓转身进屋,穿上棉衣棉裤,避开人群,直往后院走去。

    待得路过东厢房,见此处寂静无人,周晓晓心念一动,悄悄摸到东厢门边,推开门,探头一望,果然空无一人。

    她猫腰进到里屋,内无烛火,黑漆漆静悄悄。周晓晓轻轻翻捡箱笼,找出一方紫檀多宝阁方匣,打开一看,内置无数珍宝器玉。

    她不由一喜,心想这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短期内不愁生计了,她从匣中捡些轻巧玉器,匆匆打个小包袱,准备离开。

    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周晓晓忽然瞥到角落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顿时一股凉意从后背直爬上来,毛孔悚然。

    她慢慢转过身来,只见背后黑洞洞的套间里吊一个硕长的身影,是一人双手紧束被悬吊在横梁之下,那人身躯悬空缓缓地转动,月色下一双冷清清的眼睛正直直看着自己。

    周晓晓险些惊呼出声,呆得半天发现对方并无声响,才慢慢平复了心跳。

    借着月光走进一看,发现这正是前日见过的男子。此时他被悬吊于梁下,却不言不语的,只将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从高处往下默默看着自己。

    周晓晓心中来回交战几番,终是再次起了一念之仁。将人从梁下放下。

    那人乎伤重难支,略微挣扎两下,便委顿在地。

    周晓晓拔出墙上一柄利剑,割断那人身上绳索,又取室内一皮毛大氅刷的一声盖在他一动不动的躯体上。

    “此刻山贼入侵,庄内一片混乱,你……自求多福吧。”她留下这句话,随即于月色中离开庄园,潜入茫茫雪林。

    雪夜的森林,寂静无声,灰蒙蒙的天空,张牙舞爪的树影。无限的黑暗静谧给人带来原始的恐惧感。

    周晓晓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上,心里不禁感到后悔,尽管对这片森林十分熟悉,但依然错误估计了冬季夜晚雪山的恐怖。

    骤降二十多度的气温不提,光是这原始森林的寂静和黑暗都能人给来无穷的心理压力,特别是对于生活在繁华都市的周晓晓来说,这种原始森林的寂静让她难以抑制地害怕。

    白日里轻易能翻就的几个山头,在这严寒的暗夜里,路程却显得那么遥遥无期。“你可以的,周晓晓。别怕,你现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你现在是周杜鹃,杜鹃这身体多牛啊,金刚芭比,打虎英雄啊。没什么好怕的啊。”她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尽量不让自己去听夜晚森林中的一些奇怪的声响。

    可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却由弱渐强,逐渐从身后传来。

    周晓晓急忙躲进一棵大树背后。就看见一骑白马沿路信步而来,马背上伏着一人,不知生死。

    到得近前,马匹慢了下来,马背上之人摔下马来,扑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这人是死了吗?周晓晓躲在树后观察半晌,从树后出来,伸手去牵那匹白马。若是骑马,倒是能快上不少。

    手才拉上牵绳,突然身后传来锃的一声,一柄冰凉的利刃就架在自己脖颈上。

    她余光撇见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那剑刃极其锋利,触及皮肤,她甚至感到一滴滚热的血珠顺着脖子溜进胸膛。周晓晓全身僵硬,巨大的恐惧感一把拽住她的心脏。

    前世同样死于利刃,死于男子之手。临死前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液流光的恐怖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她抖动双唇,用颤抖的声音乞求道:“别……别杀我……”

    “是你?”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脖子上冰冷的触感消失了。

    周晓晓转过身,看到不久之前自己从房梁上解下的男子。

    他正穿着周晓晓临走前披在他身上的大毛外套。手中持着周晓晓用来割断捆绑他绳索的剑,这把剑刚刚险些割断周晓晓的脖子。

    此人左腿似乎不良于行,他用剑鞘支撑着身体方才勉强站立。此刻他以剑点地,拖着断腿,勉强移动了两步。跌坐在路边的一棵雪松下。

    周晓晓有些懊恼。懊恼自己遇事慌乱。刚才的情景只要自己镇定一点,怎么会被一个如此重伤的人吓成那样。

    幸好这个人还有点良心,没有恩将仇报。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把高悬的心脏稍微放回原处。

    “你走吧。”那人轻轻道:“马给你。”

    周晓晓心中一喜,点了点头。好人,这是个好人,知恩图报嘛。她飞快的翻身上马,策马前行了几步,才想起回头来看。

    只见那人坐在巨大的雪松下,形容憔悴,脸色雪白,如墨的双眉紧颦,低垂的眼睫似扇,凌乱的长发顺着皮裘大氅直拖到雪地上来。

    就这样让他死在这里吗?

    周晓晓心中几经纠结。还是拨转马头,来到树下,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提上马背来。

    我就载他一程。到半路让他自己骑马走。

    周晓晓一面打马狂奔,一面心中暗想。

    这果然还是看脸的世界。他要是不长这么帅。我能干这种傻事吗?逃亡还带个拖油瓶,不,这是炸|药包。必须半路丢下他。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寒冷,还是路况太糟糕,又或是因为对骑士不熟悉。白马走了半段路,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把背上措不及防的两人摔下马背,自顾自地掉头原路返回了。

    等摔得七荤八素的周晓晓从雪地里爬起来时,那马早跑远了。她只能目瞪口呆的和雪堆里坐起来的另外一人面面相觑。

    那人似自嘲的浅笑了一下,还有闲情整了整身上的落雪,抬手倾身稍稍施一礼。开口道:“在下俞行知,字子规,敢问姑娘芳名?”

    他音色很特别,初如冬泉幽咽,复似春涧回响。听得周晓晓有些晃神。

    “我……嗯……在下……呃不……奴家……噗嗤!”这太别扭了:“我叫周杜鹃。”

    “杜鹃姑娘,在下乃是京城人士。家父——卫国公俞敦素,现居京都国公府。家兄——定远将军俞行毅,现今驻守凤翔府。姑娘如有一日路经这两地。还烦请能转告一声。”俞行知顿了一下,轻声道:“就说……就说我在此地。”

    在此地什么?周晓晓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转告其家人,他死在此地,或者他被害在此处。总而言之,这是交待了遗言的意思。

    “还没到那地步呢。我力气很大。我背你走一段。”

    她确实天生神力。背起一个成年男子轻而易举。然而在这零下二十度的深夜,背着一个人走在积雪的森林里,却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空甚至还在这时飘起了雪花。

    周晓晓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走了多久。

    她双腿似乎失去了知觉,她的肺像一个破旧不堪的风箱,呼哧作响,她的心脏和全身的血管都剧烈跳动着。

    不行了,我已经走不动了。

    把他丢下,自己走吧。周晓晓一再地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然而俞行知总在耳边说道:“放我下来,杜鹃姑娘。我将息一会,尚可自己行走。”

    “你闭嘴。”周晓晓喘息着把人托了托:“我没见过断了腿还能走的人。”

    如果你求我背着你,我或许早就把你甩半路上了,偏偏你要这么说话。周晓晓有点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性格。

    “还请放我下来。你我萍水相逢。我却生受姑娘大恩。实不能带累恩人一起葬身于此。”

    “我们都死不了。”周晓晓烦他一路叨念,只好一边喘气一边说出计划来:“我自有盘算,再……再过这座山头,那有……有三棵并列的松树,那后面……有个山洞……我们躲那就好了。”

    背上的人终于沉默了。

    周晓晓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踏雪前行。忽然她脚下一滑,摔在地上,顿时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