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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数日周晓晓前去探望了公孙玉几次。

    见她虽然虚弱地躺在床上“养病”,但精神状态还算好。

    公孙玉表现出于柔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坚强来,周晓晓不曾见她掉过一滴眼泪沫子。

    只有一次,她拉过周晓晓的手,将那莹润的脸贴在周晓晓的手背上,轻轻说:“嫂子,我知道错了。这次若让我挣出命来,以后我都改了。”

    周晓晓观察数日,知道公孙玉的母亲,必定已暗暗将此事妥善解决。方才放下心来。

    ……

    一日,燕王程时照来访,因他见天来得频繁,下人们都是直接将他往俞行知书房所在的院落领。

    方至院外,一阵铿锵琴音透风而来。

    只见那精巧小院,俞行知一身青衣,盘坐梧桐树下,素手调丝桐。

    十指乱飞雪,七弦动紫皇。

    繁声颦叠起,万壑听松声。

    周晓晓在院内伴着琴声,舞动一柄长|枪。

    银光闪闪,撼动星辰,琴声涛涛,直上云霄。

    程时照靠在院门边,有力没气地鼓了几下掌。

    “别家都是男舞剑,女调琴,你们家倒好,什么都是反过来。”

    “殿下你就是一天不抬杠都不高兴。”周晓晓道。

    她练得满头是汗,看到俞行知拿毛巾过来,便自然而然的把脸凑过去。

    俞行知仔细地为她擦去汗珠。

    程时照遮目无言,感觉都没眼看了。

    子规,你这个夫纲不振的家伙。简直就是丢我们大老爷们的脸。

    ……

    三人在茶桌侧分主宾坐下。

    程时照来回看了俞行知几次,沉吟半晌,吞吞吐吐道:“子规,陛下有北伐辽国之意。欲拟我为统兵大元帅,执掌中军,你……”

    周晓晓听二人要讨论军政之事,便打算起身回避。

    程时照止住了她:“你且坐着一道听听。”

    俞行知和周晓晓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周晓晓鼓励地点点头。

    便开口说道:“既是如此,我随表哥同去。”

    程时照看了周晓晓一眼:“你……你也没甚意见么。”

    他心中不免有些恼恨,和子规混久了,我竟也和他一般无用了么。男人们建功立业,何必在意家中婆娘的意见。

    周晓晓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将两手一摊:“我没意见啊。”

    程时照心中长吁出一口气,想到,这个女人平时跳脱,在大是大非上总还尚算明白事理。

    晋元十八年,天子赐金印兵符,任燕亲王程时照为兵马大元帅,举兵二十万,北伐大辽。

    时年燕亲王程时照二十有六。

    受大元帅之职,调拨各路州军,合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出征北伐。

    冠军侯俞行知年二十有四,为燕王副,同领中路军。

    出征那日,旗帜昭昭遮天蔽日,精兵强将铠甲呛鸣。

    程时照初任兵马大元帅之职,倍感意气风发。

    却也难免有些忐忑。

    大军安营扎寨,他便领着副将们来到俞行知营帐共商军务。

    俞行知正坐在账内读一卷兵书,他身后立着一个侍卫。

    此人身量不显,但眼中精光内敛,神采不凡。

    程时照随意地看了他一眼。

    却是大吃一惊。

    指着那人道:“你……你……”

    以燕亲王之威,那小小侍卫却毫不畏惧,甚至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程时照气急败坏:“子规!这是行军打仗!你,你,你竟然把她也带来了!”

    那侍卫毫不知上下尊卑,竟然当面顶撞道:“殿下这是何意?难道觉得某的身手不足以为冠军侯之卫耶?”

    “这是身手不身手的问题吗?你,你,你怎么能跟来军营?”

    那人毫无礼数:“哼,王爷这般看不起在下,想必王爷身侧都是那身手了得的高人,在下倒是想请教一番。看是谁没有资格在这军营中护卫。”

    程时照身后站出一个铁塔般的大汉。

    “兀这厮好生无礼,王爷面前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便让洒家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此人姓孟,名仲天,关西人士。

    一身蛮力,使一对一百二十斤的铜锤,乃是燕亲王帐下的先锋爱将。

    孟仲天见俞行知的侍卫如此无礼,心中早已愤愤不满,此刻听他出言挑衅,再也按奈不住,跳将出来,吆喝着就要比划。

    程时照的侍卫长郭素人,却见过周晓晓扮做男子把程时照压在身下胖揍的场面。

    此刻一见到扮做侍卫的周晓晓,只觉头大如斗,心中暗暗叫苦。

    小姑奶奶,谁要和你比划啊。

    赢了别人说你欺负女人,输了那更是没脸见人。

    不成想自己这边的孟仲天兄弟。

    蛮牛一般性子,被人家挑衅几句,急吼吼的就一头撞上去了。他忙拉扯孟仲天的袖子,使个劲的打眼色。

    却听那周晓晓道:“好,这位尽管划下道来,咱们便去外面校场处比对,不敢比的不是男人。”

    孟仲天哪里还管得了郭素人的眼色,一甩帐帘当先出去了。

    周晓晓奸计得逞,笑盈盈地跟随而出。

    郭素人以手遮眼,心中苦道:小姑奶奶啊,你这不是蒙我兄弟傻吗?你本来就不是男人啊。

    程时照气急败坏,直对俞行知说:“你就不管管她?”

    俞行知摸摸鼻子哦了一声,在后面唤道:“晓晓,下手注意点分寸,别伤了王爷的人。”

    ……

    行军途中,时日枯燥无聊。

    营中又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听闻冠军侯手下的高手要和先锋将军孟仲天比武过招。

    一时人人都好似得了什么彩头似的,兴奋异常,把那临时校场围得个水泄不通。

    只那孟仲天,紫檀面皮,身高九尺,豹头环眼,虎体狼躯。往那场地一站,端得是威风凛凛的一条大汉。

    相较之下冠军侯的那位周姓护卫,就显得弱鸡对猛虎似的,很不够看了。身量瘦小不说,还面皮白净,眉目俊秀。

    于是场边有些同孟仲天交好的士官便哄笑道:“兀那兔儿爷,劝你还是早早认输,孟爷下手没个轻重,折了你的腿脚,回头侯爷面上需不好看。”

    周晓晓笑眯眯地,却不生气,摆了起势,道声:“请赐教!”

    二人均不使兵器,只约定赤手相搏。

    那孟仲天哇哇一声怪叫,有如饿虎扑食,雄鹰猎物。

    张开两只铁臂扑将过来。

    周晓晓毫不畏惧,只伸出那看似白皙的手掌,稳稳接住那铁铸似的双臂。

    脚下一顿,竟是半步不退。

    二人僵持片刻,反倒是那孟仲天隐隐有些不支之色。

    孟仲天心中大惊。

    心道:此人身材小巧,不成想竟有如此巨力。

    大喝一声,撇开手来,脚下使出大得和落,欲绊倒对手。

    却惊觉膝弯一麻,小腿无力。

    幸好他多年苦练下盘功夫,腿脚格外扎实,跌呛几步,没有即时倒下。

    急忙跳出圈外。

    周晓晓这边也吃了一惊。

    此两仪点穴之术,乃是吴道全家传秘法,周晓晓贯使得纯熟。

    对敌之时使出,点之必倒,屡试不爽。

    此番明明点中,对手却未曾倒下。

    于是也收起了轻视之态。

    孟仲天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小小身影一时不见踪影。

    正满地没处地找。

    突觉得后领和裤腰一紧,一时天旋地旋,竟然被人提将起来。

    众人只听得周晓晓清喝一声,竟将那铁塔一般的孟仲天高举过头顶,远远的抛了出去。

    孟仲天身在空中,心直叫苦也苦也。

    只道此番必要重重摔上一跤。爬将不起。

    谁知落地之时只觉力道甚轻,不怎么疼痛。

    知道是对方留了手,心里既羞又愧。涨红了面皮,爬起身来,拱手道:“周兄弟端得是好身手,洒家服了,服了!”

    周围一阵欢呼叫好之声。

    军中汉子,最敬重那有真本事之人。

    周晓晓以小搏大,实打实的用力气取胜。

    是以博得了众人好感。不再一味倒的支持孟仲天。

    人群中跳出一人:“在下章荣安。也想和周兄弟切磋切磋。”

    那人持一把浑铁点钢枪,先使虚使一个旗鼓,端得是霍霍有声,口中道:“咱们行军之人,还靠得是兵器上的本事。不知道周兄弟擅使什么器械?”

    周晓晓一看这人和自己一样使枪,顿时心中痒痒。提了自己的银枪便要下场。

    俞行知拦住二人,将枪头取下,包上布块,布上沾满石灰。

    以身上画上白灰的多少论输赢。

    方放心让周晓晓下场比对。

    一时场中顿起天风,滚红尘,只见二龙出海抢珠,煞为壮观。

    周晓晓如鱼得水,接连比对了数场,无一败迹,众人皆服。

    待回营之时。

    那孟仲天勾搭着周晓晓的肩膀,称兄道弟。

    郭素人在一旁急的,杀鸡抹脖子似的使眼色。

    孟仲天瞪眼道:“老郭,你干什么,你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说老郭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肯定早知道周兄弟身手如此了得。却故意不告诉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众兄弟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丑。”

    郭素人掩面无言。

    心道:你个蠢货,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还不把你那臭爪子拿下来。没看到侯爷的脸都黑得似锅底了吗?

    至晚将歇之时。

    俞行知的大帐内,因着行军打仗,周晓晓,俞行知二人却是分床而眠。

    周晓晓洗漱完毕,正整理自己的床榻。

    只见一身素白亵衣坐于床头的俞行知突然说道:“晓晓,你许久不曾和我对比。我们也比一场。”

    周晓晓奇道:“现在?比什么?”

    俞行知有些不自然:“比什么都可以。摔跤也行。”

    周晓晓一下滚赖进他的怀中。

    “行知哥哥,为了能和你天天粘在一起,我今天使尽了十八般武艺,终于在这军营站住脚跟。不至于被程时照那个混账赶回去了。”

    她环住俞行知的腰,把披散着长发的脑袋在他臂弯里拱来拱去。

    “我可累死啦。这腰也酸这背也疼。不如我们来比谁的按摩技术好。你先替我捏一捏,好么?好么?”

    于是俞行知瞬间把那一点醋意丢到九霄云外。心甘情愿的替夫人做起苦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