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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兜转转数年时间,冯瞿总算是如愿以偿把人留在了身边,一时里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恨不得立刻举行婚礼,一夜白头,也省得中间诸多波折。

    无论他心中如何迫切,顾茗不紧不慢,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似乎答应跟他在一起就如同答应了一场极其寻常的约会而已,而非私定终身。

    她依旧去写演讲稿,依旧兴致勃勃与冯晨敲定了演讲时间,好像……也没冯瞿什么事儿。

    冯瞿坐在沙发上看公文,见冯晨与心爱的女人谈的热火朝天,心中醋意不住翻涌,等他一经敲定演讲时间就开始赶人:“阿晨,你是不是整日闲的没事儿?”

    冯晨忙的一人恨不得劈成八瓣儿连轴转,眼睑下的青黑许久未褪,见缝插针的休息,闻言生怕冯瞿再给他找事,指着自己熬夜过度的脸:“大哥,我这样子像闲的没事儿的样子?”

    冯瞿头都未擡,不悦道:“你既然忙,又何必天天往我这边跑?缠着你嫂子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他清楚这两人的为人,都要怀疑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没他什么事儿了。

    冯晨:“嫂……嫂子?”这才几天功夫,竟然好像有事发生的样子。

    顾茗离他有半臂之距,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胡说八道!谁是嫂子了?”我好好一个未婚女青年,怎么就成了嫂子了?

    冯瞿趁势抓住了她的手,质问:“你要对我始乱终弃?”

    顾茗挫败非常:“你连婚都没求,我怎么就成嫂子了?”

    冯瞿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声音里带了笑意:“我懂,阿茗原来是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个蓝色的丝绒盒子,单手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大的夸张的火油钻戒指,不由分说就套在了她手上:“你我都这么熟了,先戴上戒指,等回头我禀过父亲,挑个日子举行订婚仪式。”这架势分明早有准备。

    顾茗傻眼了,心里有点慌,使劲要往回缩:“我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结婚。”

    冯瞿大概早就预见了这种可能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却又不想跟我结婚,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吗?”

    不知为何,顾茗脑子里不期然冒出那句名言: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她一向伶俐的口齿都打了结:“……玩弄你的感情?”

    冯瞿宽宏大度道:“没关系,等我们结婚了,你随便玩弄我的感情!”

    顾茗啼笑皆非:“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不够了解,现在就谈结婚有点早而已。”

    冯晨还从来没见过大哥这般无赖的样子,穷尽一切办法要将容城公子留在身边。况且他也是真心希望自己喜欢的作家能够成为大嫂,大笑着为自家大哥说好话:“我大哥都快三十岁了,再不结婚就老了,大嫂你就成全了他吧!反正往后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帮你出气!”

    冯瞿居然没有反驳弟弟的话,还附和:“你看,连阿晨都愿意做你的帮手,还怕什么?”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小声耳语:“你要是觉得了解的不够,等阿晨走了……你想怎么了解就怎么了解。”

    他的鼻息喷在她耳侧,三秒钟之后顾茗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被调戏了?

    她死推他:“不正经!”

    但冯少帅一副昂藏躯体,根本推不动。

    他说:“正经就要打光棍!”

    这两者之间还有必然联系?

    顾茗都要被冯少帅无耻的理论给惊呆了,她从来也不知道冯瞿还有这样一面。

    冯晨捂着眼睛起身:“我走了你们慢慢谈啊。”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厅里佣人们早都知趣的退了出去,只有他们两人,冯瞿不但没起开,而且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很快就要粘在她身上了,他呼吸急促,目光滚烫,两人早有前缘,分明情动,却并没有其它动作,而是珍之重之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似饱含了无限喜悦的说:“你这个小骗子!”

    顾茗惊跳起来,被客厅里暧昧的气氛给弄的措手不及:“我……我还有稿子没写,先忙去了。”

    冯瞿注视着她纤瘦的身影匆匆越过沙发,夺门而逃,好像身后有鬼追着一般,眸中盛满了笑意,如醇酒般醉人,可惜顾茗根本没有回头去看,也未曾看到他痴痴的模样。

    公西渊行动迅速,而顾茗的新书一切手续又走的都是特批的路子,修订版的《灾区见闻录》在容城上市之后,顾茗也迎来了去容城大学演讲的日子。

    她早晨起来,换了件浅蓝色的旗袍,头发在额前编成了花环般的小辫子,直深入到脑后去,与其余头发编在一起,尽数盘在脑后,露出一张清雅倾绝的面孔,目如清波顾盼,唇如樱花初绽,手里提着牛皮包,里面装着演讲稿与加洗出来的灾区照片,精神奕奕出现在餐厅。

    冯瞿满目惊艳之色,仿佛是今天才发现,那个青涩稚嫩的小丫头长大了,成为了干练又妩媚的小女人,充满了独特的女性魅力,他左看右看,恨不得找个地方把人藏起来,醋意十足:“一会我送你过去。”

    顾茗很是惊讶:“不是说你今天有事儿吗?”

    冯瞿有两分不自然,很快就消弥于无形:“临时取消了,正好我还没听过你演讲呢。”

    顾茗狐疑的看着他:“你别是在骗我吧?”

    吃完早饭,冯瞿亲自开车送顾茗过去,冯晨在学校门口来接人,见到自家大哥军装笔挺气质凛然也要旁听演讲,顿时傻了眼:“大……大哥,你去不合适吧?”

    冯瞿长眉一挑:“怎么不合适了?”

    冯晨跟学生们打成了一片,他本人性格亲和,并无督军府二公子的架子,可是冯瞿不同,他从小众星捧月,上了战场指挥若定,碰上与冯大帅意见不合的时候,父子俩该杠也会杠起来,也就是在冯夫人与顾茗面前才会迁就退让,他要去听顾茗的演讲,岂不是会影响演讲会的气氛?

    “大哥,听演讲的都是些小年轻,你过去他们会紧张的。到时候还有提问的环节,冷场了就不好看了。”

    冯瞿:“那我先别进去,等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我坐后面就好,不必特意安排位子。”

    冯晨拿自家固执的老哥没办法,只得引了他们往大礼堂走,顺便告诉顾茗:“公西渊已经到了,我给安排在了第一排,到时候他要上台发言也方便。”

    容城大学校舍建的不错,大礼堂可容纳五六百学子,冯晨也不能真把自家大哥给扔到最后面,只能让校工引了他坐在了第一排公西渊旁边给自己预留的位子,然后率先登上讲台,向容城大学的众学子介绍:“诸位同学,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曾经深入灾区的作家容城公子与大家见面,有请——”

    台下已经坐满了年轻的学子,前面几排的学生起先见到冯瞿进来,皆小声议论,待见到年轻美貌的容城公子上台,顿时掌声如雷,经久不息,冯瞿甚至能听到后面的男生们悄声议论:“……真没想到容城公子这么漂亮?”

    正说的起劲,忽感一道冷冷的目光,擡头便撞上冯少帅不善的目光,不明所以,却莫名有点怂,忙低头避过他的眼神。

    台上顾茗打开公文包,将演讲稿及所带的照片取出来,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清透的声线在大礼堂响起来:“很高兴大家今天愿意来听我的演讲,我是容城公子。”她停顿片刻,注视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正式开始了演讲。

    “我今天的演讲题目叫灾区见闻,起缘于数月之前的一次灾区之行,以及当时在灾区的所见所感,后来这些手稿被友人结集成册,在沪上免费派发了三万本。彼时我身陷囹圄,对于上一本免费派发的《灾区见闻灵》无缘谋面,故而回到容城之后,又重新修订出版了这一版的《灾区见闻录》。”

    她笑起来:“听起来是不是像个书商贩子来校园里打广告卖书的?”

    下面学生轰然笑起来,她却收了笑意:“不不,我今日前来并不是来推销自己的书,而是想与大家分享一下我曾经在面对灾难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正色起来,语声转为低沉:“数月之前,连日大雨,黄河水泛滥,冲入淮河,致使洪泽湖水位暴涨,沿岸百姓受灾,沪上各家报社也准备派记者随同军政府救灾部前往灾区实地采访,我当时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急于摆脱负面情绪,便与《申报》前主编黄铎先生商议,想要前往灾区一趟。”

    冯瞿在下面仰头看着台上的少女,知道她所说的“负面情绪”是与章启越分手之后无法消解的失恋的痛苦,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事隔数月,当她站在数百人的讲台上,能够面对着这么多张陌生的面孔,讲起过去的那段感情余波,想必是真真正正将那段感情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