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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暴君 > 第二章

    古策被冰水一浇,整个人醒了过来,他一辈子遇到的大事数不胜数,就算吓得不轻,手脚上反应却相当快,扯过被单把杜云轩裹了,抱着下楼放进车库自己的跑车里,直奔北山医院。

    北山医院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设备一流,环境优美,此时月上中梢,夜风徐来,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忽然一辆血般艳丽的跑车狂风般冲进大门,吓人的引擎声一听就知道司机踩尽了油门,绕过医院主楼的车径直闯高级治疗楼。

    张平正在值夜班,听见窗外引擎声喇叭声放肆张扬,惊得满院人鸡飞狗走,护士长推着门慌慌张张地进来叫着,「张医生!张医生!」

    张平一脸无可奈何,揉着太阳穴站起来,「知道,这就来。」

    去门后拿挂在墙上的医生袍,顺便用消毒液洗个手。

    护士长火急火燎,在他身后说,「张医生,快点!那边都快急疯了。」

    张平问,「那次不急?次次都急。」

    「他说如果耽误了,要砸医院呀!」

    「反正医院是他的。」

    古策奋斗这些年,功成业就,家大业大,布置了不少产业。刀口上讨生活,有家自己的医院比较保险,又安全,又肥水不落外人田。

    张平是古策昔年小弟之一张恒的弟弟,在外国读医科时,他哥哥没像如今这样风生水起,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古策付的,优哉游哉读到毕业回国,顺理成章就开始为古策的白道生意效劳。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被强加了一个杜云轩私家医生的兼职。

    古策既然把杜云轩当软肋,当然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软肋交给外人,肯交给张平,显然是出于多年关系培养出来的信任。

    张平也感谢这份信任。

    问题是……策哥太能折腾了。

    那精致漂亮的设计师上辈子一定对策哥干了大逆不道的事,这辈子要给他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没完。

    隔三岔五地折腾出毛病,跑车一踩油门,风雷电掣直闯医院,凶护士,吼医生,次次闹得鸡飞狗走,出出都是人间虐恋。

    唉,这么心疼,下手的时候就轻点嘛。

    张平领着护士长赶了过去,病人已经被放在病床上。

    果然,又是高级真丝床单裹着的;果然,又是身上、手上,膝盖上斑斑驳驳的瘀痕;果然,某个地方又擦伤了;果然,需要清洁、消毒、上药……

    张平从前还会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现在脸皮已经被练成了城墙,无比冷静,熟门熟路检查完毕,包扎完毕,叫护士把病人照顾好,才走到门外。

    古策靠墙抽着烟,神情有些幽远,烟圈在他面前渺渺散开,氤氲他英俊粗犷的轮廓,这时候他的暴躁不安已经沉淀,再像烟一样晕化为透明,散到更深的地方。

    棱角分明的,沉浸在思索中的面容,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个飙车闯医院,抱着病人冲进来,目光恐怖的男人联系起来。

    「策哥。」张平把两手插在大白褂口袋里,走到他身边。

    古策把抽到半根的烟夹在指间,没有回头,「他怎样?」

    「有点伤,上药了。人受了刺激,需要休息。」

    「他咳嗽时,咳出了血。」

    「哦,问题不大,口腔内侧被咬出了两道口子,是伤口的血,咳嗽时带了出来。」

    古策默默听了,把烟凑到嘴边猛吸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肺部憋住的烟气,长长地全吐出来。

    「我可以带他回去?」

    「策哥高兴的话,随时可以。」张平似笑非笑,小心地加了一句,「我哥说策哥今天才从外头公干回来,本来这小别胜新婚嘛……不过,策哥是不是太猛了点。」

    古策转过头,朝他擡了一下眼皮。

    张平忙摆手,「行,行,不关我的事,我不多嘴。策哥送过来,我只管治病救人。现在,该报告的,我都报告了,医院里我还有事要忙,策哥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走开一下?」

    「忙你的去吧。」古策嘴角动了动,也是似笑非笑,低声加了一句,「下次再磨蹭,我把你和张恒一起下锅炖了。」

    ※※※

    当晚,古策就把杜云轩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家,小心翼翼抱上了床。

    看着杜云轩沉睡的脸,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脑的蠢材。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两次的人是蠢材,他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了很多次,不是彻头彻尾的蠢材,是什么?

    古策说不清自己心底里那种懊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心脏那一阵阵抽痛是真实的,他现在什么都有,站在说一不二的老大的位置,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只是……承认有个屁用!

    古策重重吐出几个烟圈,睡梦中的杜云轩仿佛闻到烟味,感到不适,一双秀气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这位少爷啊,连皱个眉头,都皱得那么诱人。

    古策在心里骂着,爱恨交织,一面找了烟灰缸,把还剩大半截的香烟狠狠戳到熄灭。

    他转回来,不甘心地在杜云轩吹弹可破的脸上摸了两把,低声喃喃,「臭小熊,磨死老子了。」

    关灯上床,抱着杜云轩睡了。

    第二天古策醒了,杜云轩还在沉沉睡着,古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蹑手蹑脚地下床。

    坐江山不容易,尤其古策的江山有黑有白,兼具灰色地带。

    他离开大本营两个月,累积了不少事要处理,也不可能像电视剧上面演的,有了看重的人就从此君王不早朝。

    所以他让杜云轩继续睡着,自己去忙自己的。

    把手底下一群分头目CALL过来,大家在别墅后院里摆了一个场,边吃酒店送来的豪华早餐,边布置任务。

    开完会,大家散会,各自开着名牌跑车呼啸而去。

    古策心里惦记着那个昨天被他整得半死不活的倔强家伙,开完会就往二楼走,去主人套房之前,先到了自己的书房一趟,打开柜子,拿了一份小礼物。

    走进主人套房,杜云轩果然醒了,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素描用的A4轻便画板,上面夹着一张白纸,正聚精会神地描着。

    「醒了?」

    杜云轩手里的铅笔猛地一停。

    他斜了走到床边的古策一眼。那一眼斜得很轻、很淡,仿佛是看一颗不值得注意的灰尘,或者一只从角落跑出来的灰老鼠。

    像轻盈的刀子,斜斜掠过古老大在江湖里打滚多年,结出硬痂的心脏,鲜血带着柠檬汁般的淋漓酸味,顷刻就涌了出来。

    杜云轩斜了一眼,视线就收回去了,停顿下来的铅笔重新在纸上划动,划得飞快,发出簌簌的声音。

    「好点了吗?」古策问。

    他盯着一直画个不停的杜云轩,等了十来秒。

    「我在问你话。」古策声音比上一次低沉,充满压迫性,「你是不是想我再治治你?」

    铅笔又停了。

    「好点了。」杜云轩没转过头,眼睛盯着自己刚刚画出来一个六角形轮廓。

    「给你。」

    杜云轩手里的铅笔被古策抽走了,然后塞了个绵绵的东西。

    不用看,杜云轩也知道那是什么。

    一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熊。

    每次把他弄得很惨后,古策都会给他一只毛绒玩具熊,杜云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古策变态习惯的其中一种吧。

    久而久之,也形成了过激反应。

    现在杜云轩一见到玩具熊,就浑身不舒服。

    杜云轩厌恶地把小熊丢到床单上,问古策要回自己的铅笔。

    「别画了。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这是工作,答应了客户下个礼拜给设计初稿。」

    「一天到晚都是工作,你又不是吃不起饭。」古策忽然想起来,「你吃了早饭没有?」

    杜云轩很想随口说吃了,不过想起从前骗古策,下场对自己都很不利,有时候简直是刻骨铭心。

    古策,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有着强烈控制欲的暴君。

    「没吃。」杜云轩把铅笔和画板放下,穿着睡衣睡裤下床,趁机离坐到床头的古策远点,「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充满诱惑的优美背影在古策视线下,消失在房门外。

    古策正打算追下去。

    滴滴滴——

    手机忽然响起来,古策接起电话,「我是古策。」

    电话是一个老朋友打来的,叹气往事,有点唏嘘,聊了十几分钟才挂。

    古策挂了电话就去了一楼,走到厨房门口,已经闻见面条的香气。

    那是在很多人的回忆深处,远远飘荡而来的香气,嗅一口,脑海里就会泛起鲜明图像,热汤里细细的柔软的面,一点盐,几滴麻油,几粒脆脆的花生米,撒一把青翠欲滴的葱花。

    已经吃过早餐的古策,顿时觉得胃又空了。

    他快步走进厨房,杜云轩就坐在饭桌旁,穿着睡衣,抱着碗,低头默默吃面的样子,冷冷淡淡的,说不出的标致。

    古策挤到他身边坐,把他抱着的面碗抢到自己手里,理所当然地霸道,「请我吃一口。」

    杜云轩慢慢擡起头,无语地斜他一眼。

    又是斜,又是一眼。

    古策说话算话,说吃一口,就只吃一口。吃完了,有点不舍得的把面碗推回到杜云轩面前,「你吃。」

    杜云轩垂着眼,平静的面容下,汹涌的是把整碗面倒在这烂男人头上的冲动。

    抢过去吃一口,再推回来,当我是爱吃你脏口水的宠物吗?!

    混——蛋!

    「这碗你吃吧。」杜云轩深吸一口气,把已经沾过暴君口水的面碗,礼貌地推回去,「我再去煮一碗。」

    古策正馋虫大动,一看杜云轩把让人垂涎欲滴的面碗推回来,正中下怀,二话不说就拿起筷子。

    「云轩,你厨艺不错,面比五星级师傅做的好。喂,多下两个面饼,这一碗我不够吃。我那一碗,撒多点葱花,再给我加两个荷包蛋,荷包蛋要煎金黄色。」

    杜云轩站在灶前煮面,听着古策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像主人一样,以肆无忌惮的口气提要求,实在很想给他下两斤泻药。

    煮好面,杜云轩端过来。

    大的一碗上面铺着微微金黄焦香的荷包蛋,推给古策;小的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杜云轩吃相很斯文,实在太斯文了,好像碗里的不是面条,而是一碗珍贵的艺术品,他一点一点地拨起来,慢条斯理放到嘴里,品尝着每一条有每一条不同的滋味,神态认真。

    古策吃饭堪比打仗,大刀阔斧,很快把一大碗面条解决掉了。

    他刚才是故意挤着杜云轩的位置坐的,杜云轩借着煮面躲开他,回来之后就坐去了对面。古策擡起头,一点也不避讳地欣赏着杜云轩吃面条。

    细长的面条一点一点,滑进蔷薇花般淡色的双唇,无端的就有一种淫靡感。

    古策不禁想起在自己胯下时,这张形状优美而倔强的嘴,经常因为激烈的贯穿而微微张开,吐出急促的啜泣般的气息。

    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了。

    杜云轩,他和那个人,越来越像了……

    古策在心底不动声色地想着。

    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其实古策一直不太清楚,事隔这么多年,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去追查,却一直不想追查。

    查出来也没必要。

    那时候古策只有四岁,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那座有着小花园和白色花栏杆的小房子。

    古策的妈妈就住在那栋精致的小房子里,应该说,古策的妈妈,在抛弃了古策和古策的爸爸后,就嫁给了那栋小房子的主人,住进了里面。

    古策的爸爸和古策一样,是个江湖路上讨生活的人。

    不过古策的爸爸远远比不上古策,混江湖混得很不成体统,白天拿刀厮杀,晚上花钱买醉,每次喝醉了,想起丢下自己跟了另一个男人的漂亮老婆,自然很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他就醉醺醺地带着古策去那栋小房子前,隔着白色花栏杆,找坐在小花园里的那对夫妇的麻烦。

    他一个小混混,要钱没钱,江湖地位也谈不上,所谓的找麻烦,也不过是撒泼谩骂而已。

    他骂得怨气冲天时,古策就抱着膝盖坐在马路边,看着花园里漂亮温柔而又相当遥远的妈妈,也看着她身边那个始终安静优雅的新丈夫。

    古策的爸爸喝醉了,心里充满怨气,骂起人来说的话当然很不好听。不过,尽管骂得再难听,那个男人充其量也只是皱一皱眉,目光微微一斜。

    那是根本不想和对方计较,根本不想把对方纳入自己世界的一眼。

    气焰并不嚣张,但敬而远之,冷淡透骨,宛如一股冰原的仙气迎面而来,不知不觉中淋透每个毛孔,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自惭形秽了。

    古策每次坐在马路边,就忍不住盯着那个男人看。

    虽然只隔着一条马路,一道花栏杆,但古策觉得好像隔了整个世界,隔得越远,他越想看清。越集中目力,把那男人的脸看清楚,古策就越觉得,那男的真漂亮。

    这样想,真的对不起爸爸。

    但是,那男人真的比爸爸好看多了,不仅仅是好看,而是他身上有一种古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感觉过的东西。

    很多年后,古策一遍又一遍在回忆里试图理清当时自己在想什么。

    那大概,是飘渺动人的气质?

    总之,古策很喜欢爸爸带他过去骂街,爸爸忙着挥舞酒瓶,把妈妈和她的新丈夫骂得狗血淋头,这样,古策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马路边,抱着膝盖,一个劲地盯着妈妈的新丈夫看了。

    大概那小房子里的佣人有打电话报警,每次没多久,警察就会来把爸爸赶走。偶尔妈妈会轻轻地叫古策,隔着花栏杆给他递几张钞票,问他吃了饭没有?

    古策据实回答,有时候说吃过了,有时候说没有吃,就算给出不同的答案,结果分别不大,最多是妈妈塞到他小手掌里的钞票会多两张。

    反正,妈妈再也不会给他煮又香又软的面条。

    妈妈给他钱的时候,她的新丈夫就坐在花园里,有一次还侧过头,淡漠地看了一眼。他知道妈妈有给古策钱,不过没什么反应,仿佛这样一件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古策拿了钱回家,把钱交给爸爸。

    虽然觉得这钱上沾着耻辱的味道,但钱毕竟是钱,爸爸会生气地接过钱,然后生气地花掉。

    在古策心中,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太糟糕。

    有爸爸带着他,可以看见妈妈,可以看见妈妈那个温文尔雅,纤研清白的新丈夫,还有钱吃饱。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出现了变化。

    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

    那真是一个干净漂亮得叫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小家伙,又乖又安静,安静得简直就不像一个小婴儿。

    那阵子爸爸忙着混江湖,古策常常溜到马路边坐着,监视那栋小房子,偷窥那片小小的精致的后花园,摆在那里的太阳桌,太阳椅,是那一家三口享受悠闲的地方。

    小弟弟开始要抱着,然后学着走路。

    看得出来,小弟弟很受宠,妈妈总是花不少心思给他打扮。

    小弟弟穿着帅气的小西装,还打着小领带,活脱脱一个小绅士,围着妈妈的大腿蹒跚学步。

    古策在马路上沉默地看着,说不出心底那种柠檬汁一样,很酸很酸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许会一直这样每天每天地偷窥下去。

    不过后来事情又变化了。

    爸爸混江湖,把性命混没了,古策还在发懵,他就被送到了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孤儿院。

    孤儿院那些日子,就不用多说了,反正古策不是孤儿院最喜欢的那种乖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古策待了三年后,孤儿院来了一个乖孩子。

    世人的喜好大多数是雷同的,不吵不闹的乖孩子在哪里都受欢迎。这个乖孩子不但不吵不闹,而且出奇的安静。

    也出奇的干净,漂亮。

    小脸上,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漆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粉红的嘴唇。

    雪白的,吹弹可破的肌肤。

    长得漂亮乖巧,在哪里都能占便宜,乖孩子一出现在孤儿院,立即征服了那些铁石心肠的阿姨们。

    「哎呀,好可爱的宝宝。」

    「几岁了?」

    「快四岁了。」一个阿姨翻看了一眼档案,「家里火灾,父母双亡。没有亲戚愿意当他的监护人。」

    「太可怜了。这么漂亮的孩子,看这小手,雪一样的白,一点瑕疵也没有。一定是家境优渥人家的小少爷。」

    「这么喜欢,你领回家好了。」

    阿姨们嬉笑着,弯腰逗着可爱安静的小男孩。

    小男孩无辜单纯地看着这些陌生人,偶尔搧一下又黑又长的睫毛,把手里的小熊攥得紧紧的。

    已经八岁的古策站在墙角,远远看着。

    古策几乎是以一种本能认出了他,然后,又用他手上攥紧的那只巴掌大的毛绒小熊,确定了他。

    曾经,古策隔着白色栏杆,看过那个很好看,很吸引人的男人,把这只小熊递到小弟弟手里。

    受尽宠爱的小弟弟有很多玩具,但是三年后,他还紧紧攥着这只小熊。

    古策下意识地想,这只小熊对这个漂亮得像小王子一样的小弟弟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古策几乎不用思考,就决定了一件事。

    古策的执行力一向惊人,这在他小时候就已经有所体现,当他决定后,当晚就实行了自己的想法。

    在孤儿院混了三年,古策已经是这里让阿姨们最头疼的对象,他机灵、敏捷、顽劣、反应快、力气大,而且能想出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突破孤儿院的各种规矩和桎梏。

    孤儿院晚上是不许到处溜达的,可古策视孤儿院的规矩如无物。当晚,古策就凭借着一身本事,偷偷溜进了小弟弟的寝室。那间寝室里睡了八个孩子,古策的动作又轻又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到小弟弟的床前,看了那熟睡的精致小脸一眼。

    小弟弟在睡梦里还攥着那只小熊,古策花了一点工夫,才在没惊醒他的情况完成了任务。

    以前你在花园里玩,有妈妈帮你穿衣服。

    现在,你也不过像我一样,是个孤儿。

    把小熊拿走那一刻,古策觉得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快感,仿佛他帮谁报了仇。

    帮谁报仇呢?

    或者这和仇恨无关,古策一直没感到太多的恨,他一生觊觎过的最美好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个坐在后花园里,目若朗星,磊落清俊的男人。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有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爸爸是个叫人瞧不起的小混混,而这小子的爸爸,却那么完美。

    偷走小熊的第二天,古策很老实地坐在教室里看书,等着小弟弟的哭声响起,或者阿姨们发现失窃的惊叫声。

    结果,那一天什么都没发生。

    事情发生在好几天后,和小熊无关,只是那个新来的漂亮孩子病了,听说病得很重,被送到医院去了。

    古策知道后,猛然难受起来。

    他偷走了小熊。

    所以,小熊病了。

    小熊……古策在心里叫他,小熊。因为他总是那么安静地攥着那只小熊。

    那时候的古策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决定等小熊回来,把小熊还回去,也许可以趁着晚上,把小熊放回床边。

    古策以为去了医院的小熊,病好了就会回来,但是小熊再也没回来。

    也许被领养了吧。

    长得漂亮就有这种好处,又乖又听话又可爱,很快就会有好心的夫妇愿意领养。

    像古策这种狂野不羁的类型,大概……就只适合孤儿院……

    坐在饭桌旁的古策英气逼人,双目如潭,盯在杜云轩背上。

    杜云轩个头算高,只是骨架没有古策那么大,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他浑身总透出一股淡泊优雅的气息。

    身材也很好,匀称得无可挑剔。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曲线也赏心悦目。

    面条已经吃完,杜云轩默默地收拾碗筷,站在水槽前面洗碗。

    这些事其实不需要杜云轩做,别墅里有钟点工会来处理,但是杜云轩宁愿洗碗,也好过坐在古策对面,被古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视。

    「下午,我要回公司。」杜云轩没有回过头地说。

    「我开车送你。」

    「不用麻烦。」

    「你现在开车不方便。」古策说的是昨晚弄出来的伤。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压迫感,杜云轩脊背绷紧。

    古策已经走到他后面,双手环上他的腰,「而且,我也是顺便。刚好要去莱亚珠宝行一趟。」

    杜云轩身体僵得更硬了,冷冷地说,「你答应过,不会干扰我的正常工作。」

    「不是要干扰你。我本来就是莱亚珠宝行的贵宾级客户,忘了吗?」古策邪气的笑声,轻轻震动耳膜,「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里,莱亚珠宝行可以说是我们的媒人。我这人一向知恩图报,当然要不时让他们赚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