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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神情严肃起来:“是的,我恐怕不能成为你的专栏的报道对象——即使需要诉诸哈尔西先生也不惜。”

  “你是指今晚在这里的约会吗?”

  他皱着眉头打量着她:“喂,等会儿,卡斯尔小姐。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人写匿名信告诉我,说你和斯特拉·林恩今晚将在此约会。我想我应该来夜总会一趟,采访采访,搜集一些人事要闻,办公室里许多人都觉得这类报道很——嗯,很有趣。”

  “你是说很好笑?”

  “嗯,如果严格按字面意思解释的话,好笑是有趣的一种表现形式。”

  金伯利沉思了一会儿。“你一定听说过‘乳沟小姐’的绰号吧。”他终于说道。

  佩吉开始大笑起来,紧接着她发现他的语气有些怪异,并觉得这很可笑。

  “我和她相识已经5年了,”金伯利继续说,“在她来这儿工作之前,甚至在她赢得那次选美赛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她是个好孩子。”

  “很抱歉,”佩吉说,“我——”

  “你不必抱歉。我明白。她——我不知道,我猜想,她是个风头主义者。她有那种情结,就像一些人喜欢唱歌一样,斯特拉喜欢展示她的曲线。她为她的身体曲线而骄傲,但她是个好孩子。”

  佩吉说:“我没有想过这有什么关系。”

  “对,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但是我想说的是,我认为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你已认识她这么久了。当然,你是——嗯,够格的。我觉得每个人都喜欢斯特拉,但是人们不会想到你们俩会约会的。”

  突然他说:“我喜欢她,但这次不是约会,我都急坏了。”

  “什么意思?”

  他说:“你或许知道,我的工作是万金油性质,五花八门的事都做。如果要是某个女演员报告说,她丢了5万美元的珠宝,或者声称有人进了她的公寓偷走了价值10万美元的项链,调查的任务就得落在我的身上。我负责WEFI公司盗窃保险部的工作,这个部门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她点了点头,精神开始警惕起来。

  “斯特拉今天上午打电话给我。要理解这一举动的意义,你只有知道斯特拉对我工作的重要性一直持夸大的认识才行。我想这是她头一次给我打电话,而且是在上班时间。”

  金伯利停了一下,仔细地瞥了她一眼,佩吉的脸毫无表情。

  “噢,”他接着说,“她告诉我说她要见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问我们可以在哪儿见面,我说我愿意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见她,她说必须是这样的地方,在那里我们的会面看起来纯属巧合,所以我提议皇家野鸡夜总会。她说这个地方可以,并说9点半她将准时到场。”

  “她要在这里和你见面?”

  “是的。我说要去她的公寓接她,她说我不能靠近她的住所,她的处境很麻烦,我应该在这儿等她。如果有人和她在一起,我得假装我们是邂逅。她答应9点半准时到这里的,我很担心。”

  “我不知道你们是朋友,我想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斯特拉认为,我们不去公开张扬此事会更好些。你知道,她可能是个风头主义者,但她是个很有价值观的人,她从不让朋友失望。她是个好孩子,她对我们的职务级别过于敏感。”

  “我觉得是你帮她弄到这份工作的,对不对。”

  “不,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是谁。有一天下午,我在电梯里撞见她。她告诉我说,她已经在那儿工作两周了。我要给她买点喝的,她说她知道我位居公司的上层圈子,而她只不过是档案部的一名小卒。她说,她想让我知道她根本不愿使我难堪。

  “正是斯特拉身上的这些地方,使得她讨人喜欢。她非常朴实自然,总是那么的坦诚、易处。瞧,卡斯尔小姐,我很为她担心。我要去她的公寓,确信她平安无事。如果你能一起去,那再好不过。”

  “也许她只是迟到了而已——”

  “斯特拉不会的。如果她有事耽搁了,她肯定会打电话的。服务员,请买单。”

  佩吉没有告诉他她没有用餐。她只是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她希望籍此微笑能增强他的信心。“我乐意与你同去,”她说,“但是我刚才在想,斯特拉嘱咐过你不要靠近她的住所。”

  “是的,但是我觉得有你有我在,没事的。我们就说今晚你和我约会——我们在一起的。还有,不管你发现了什么,都不许让它见报。来吧,我们走。”

  这所公寓房子的正面装饰华丽,但一过门廊就相当寒酸了。唐·金伯利机械地把钥匙插进前门,打开门,陪着佩吉走过门廊。回到自动电梯,按下去五楼的按钮。

  “你有钥匙?”她问道。

  “别傻了。那是我自己公寓房子的钥匙。差不多任何钥匙都可以打开这些外门的。”

  佩吉知道是这样的,况且她还知道唐·金伯利甚至没有犹豫或者试过他的钥匙。他把钥匙插进锁里,绝对自信地拧了一下,然后进来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过了一会,咯咯作响的电梯停下了。金伯利为她打开了门,出来之后,将电梯的钢门徐徐地关上。“向左拐,”他说,“519号。”

  她向左拐过去,金伯利赶上她,按了下519公寓的门铃。

  他们听见电铃的声音,但没有听见有动静。

  金伯利等了片刻,然后开始试门。门把手转了一下,门开了,佩吉往里一瞧,这是一套井然有序、陈设简单的公寓。

  “有人吗?”金伯利喊道。

  佩吉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见什么了?”他问。

  “椅子上的那件大衣。”

  “怎么啦?”

  “这是她晚上出去应该穿的大衣。她怎么把它丢在这儿了?”

  她指了指一扇双开式弹簧门,很明显那是通向厨房的。她的声音因激动音调变高了:“我们去看看,弄清楚她在不在这里。”

  金伯利推了推双开式弹簧门。透过半开的门,佩吉从她站立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她叫了一声。地板上躺着一个伸着双腿,穿着袜子的女孩。水池边放着一瓶威士忌酒,一个玻璃杯子从女孩无力的手指间滚落下来,在防油地毡上留下一片液体的痕迹。她身上穿着一件无肩带胸罩,宽松的裙子,一双鞋子和袜子。

  金伯利突然笑着喊道:“斯特拉,醒醒!你已经误了约会了!”

  那女人一动不动。

  佩吉走上前来,看到这个女孩的皮肤颜色不对劲。她快捷地跪下来,拾起那只柔弱无力的手,突然掷到地上:“她死了。”

  “什么?”

  “死了。她一定是心脏病发作。”

  金伯利说:“快叫医生。”

  佩吉说:“医生不管用的,她已经死了,摸摸她你就知道了。我们最好——”

  “最好怎样?”

  “最好报警。”

  金伯利犹豫了一下:“她腿上那是什么?”

  佩吉朝女孩右腿看去。纯尼龙袜的加固袜沿上附着一只漂亮的蝴蝶饰物,上面的钻石、红宝石、绿宝石发出耀眼的光泽。

  “天啦,”金伯利叫喊起来,“她究竟怎么搞到那东西的?”

  “哎,怎么啦?”佩吉问道,她发现金伯利的脸色发白。

  “听说过加里森珠宝盗窃案吗?”他问。

  “谁没听说过?”

  “我们公司为这些加里森珠宝提供了保险。我们被迫付出达25万美元的赔偿金——那只蝴蝶看起来非常像闻名遐迩的加里森蝴蝶宝石。唉,斯特拉究竟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

  佩吉取下这枚蝴蝶饰物,放进她的钱包里。“让警察发现它,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她说。

  “嗨,”金伯利抗议道,“你不能这么干。它可能是证据。”

  “证明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这么干。”

  “我已经干了。”

  “但是——喂,让我们去叫医生吧——我们不必等了。该做什么由医生去管好了。”

  佩吉说:“那是警察的事。你注意到她嘴上的泡沫了吗?而且还有一种气味,我一直在试着辨认,现在我知道它是什么了。”

  “气味,你想说什么意思?”

  “苦杏仁味。这意味着是氰化物。她皮肤的颜色也说明了相同的问题。”

  他看着她,半信半疑:“你好像知道得不少关于——自杀的事嘛。”

  “是的,”佩吉说,“我一直做报纸工作。唉,既然我们已经这么深地卷入这事,不如看个究竟。”

  “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我们自己。首先我们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尸体。”

  她迅速地在公寓里巡视了一番,眼睛快速地记下了室内的每一样东西。

  “如果是自杀,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能很不合法。”他说。

  “那如果要是谋杀呢?”

  “那么将是加倍地不合法。”

  她一言不发,静静地在屋里转悠。她手上戴着手套,偶尔万分小心地摸摸某个东西,但是大部分时间她的双手还是垂在两侧的。

  附近弥漫着一股纯威士忌酒的味道,可能是厨房里泼洒了的酒散发出来的。但是浴室里的酒味更浓。

  佩吉跪到瓷砖地板上,拣起一小片玻璃,接着又拣起一片,最后她把两片玻璃都放回到瓷砖地板上。

  卧室里,斯特拉要穿的衣服摊放在床上,其领口低得快到腰部了。

  金伯利站在那件衣服前,看着V形领口,轻轻地打了一声:“佩吉,”他最终开口说,轻松自如地称呼她的名字,“这会弄得满城风雨的。如果这是谋杀——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我很害怕。”

  “假如是自杀呢?”她问。

  “那就不要大肆渲染——在刊物的第二页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或者可以在第二版上写篇报道就够了。哈尔西不喜欢报道坏消息的文章。”

  “这还用你告诉我?”

  “哎,”他说,“你认为我们真的必须通知警方吗?我们难道不能只叫来医生然后就离开这里?”

  “你想作谋杀案里头号嫌疑犯不成?”

  “天啦,不!”

  “你现在说的话,无疑是在招引别人认为你是头号嫌疑犯。电话在那边,给警察拨电话。”

  他犹豫不决:“我想让我们完全置身于这事儿之外。既然她已经死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佩吉走到电话边,要通了接线员,请求接通警察总局,很快就听到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接了电话。

  佩吉说:“我叫卡斯尔,我想报告一件死人案。刚才我们在很奇怪的情形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你在哪里?”

  佩吉说了地址。

  “在那儿等着。”那个声音说,“别碰任何东西,注意看一辆警车,我马上与车辆调度员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