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认为,排解烦恼还得靠聚会。大伟刚回国就被经纪人拉走赶通告去了,也没太多时间陪我,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心烦意乱什么也干不了,迟早会憋出毛病的,不如找大家一起玩玩。
“出来出来!一起打牌!”我给小驴、小云、马六通通打了电话。
很快,大家就聚在一起了,这次,大家直接来宾馆找我,我叫了些外卖。大家一边吃着披萨、烤鸡翅、水果沙拉,喝着洋酒,一边聊天。除了小驴之外,包括我在内的其余3人好像都情绪不高。尤其是在股市遭受重创的马六,他一改上次见面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神情郁闷。小驴看他很难过,就劝慰道,“马六,别这样嘛,股市涨涨跌跌很正常,有点承受力行不行?”
马六胃口不太好,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面带愧色对我说,“妮可,我都没脸见你,把你家大黄的钱全赔进去了!唉!深度套牢!一夜回到解放前呐!”
“我靠,警告过你的,你不听,算了,都过去了!我已经帮大黄把房子赎回来了!下回别这么干啊,别让人把老底都投进股市,投资理财不是不可以,拿闲钱行吗?”我拍拍他的肩,说,“算了,知道你是为他好,想帮他赚点钱。不怪你的。”
小驴和小云也在旁边敲边鼓,七嘴八舌地鼓励马六东山再起。没想到马六这家伙情绪转换还真是迅速,他信心暴涨,跳起来就说,“对呀,股市还有可能反弹嘛,我还有机会帮大家解套的!”
“那你就盯紧了股市吧,争取早点解套。”
刚安慰好马六,小云却又不知何故失去了一向的温婉娴静,突然表现出可疑的酗酒倾向,一杯接一杯地跟我对饮。
“小云你怎么啦?”我狐疑地问她。
“我要离婚了!”小云苦涩地说完这句话,又仰脖喝下一大口酒。
“什么?你也闹离婚了?这世界怎么啦?”
大伙儿都惊了。这样的消息多起来,未免使未婚的朋友感到害怕:结婚兴许不是爱情的保障,那张纸说话就撕破了,什么都不是。
不过细细想来,这不是巧合,每件事都有它的必然性,什么因种下什么果,小云和她老公从来都是各玩各的,自由空间太大,不出问题才怪。张信哲唱得好,“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让你更寂寞,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我把小云的杯子夺过来,把她的酒倒进我的杯里,“小云,你跟他沟通一下,没准儿就和好了。”
“沟通?你怎么不跟大黄沟通一下?这么久,你们不也没和好吗?”小云反问我。
小驴抢着说,“我看快了!”
我沉默不语,小云一语中的,点出了我和大黄的问题所在。过去,我总是埋怨大黄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总是逃避不愿面对他,而自从得知他抵押房产炒股那时起,我们之间多了很多联系,我才发现,其实,我们之间也能顺畅地沟通,以前的心结,似乎正在一个一个地解开。不过,要谈到复合,却也有些勉强。
“哎,小云,离就离呗,你小心点,别让他趁你不注意偷偷转移财产啊!”马六提醒道。
“他不会的,他说要净身出户,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可是我怎么能那么做,就算要分开,我也不能让他一无所有呀。”
“这个也能理解,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说,“八卦一下啊,是他有新欢了吗?”
“唉,估计是,反正他自从跟我提出离婚后就没回家住了,电话也不打。”
我说,“冷静冷静吧,别太早下结论。”
小驴说,“依我看,还是结发夫妻好。我要是结婚了,就绝对不闹离婚,我就想给大家做个模范,叫你们都明白,什么叫做‘白头到老’。”
马六一听这话,马上跟小驴针锋相对,“得瑟吧你!就你模范,赶紧讨个媳妇呀,别在这里纸上谈兵,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赶紧充当和事佬,阻止他们对掐下去:“吃好了吗大伙?别一个劲地喝酒谈人生了,打牌打牌!”
喝酒叫人愁更愁,不如打牌,输点钱出去,就忘记心痛是什么感觉了——光心疼钱了^_^
“最近在干吗呢?”几天之后,我给糖梨儿去了个电话,好久没去看望她,不知情况如何。
没料到,她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吓得从床上掉下来。“宝贝儿,我结婚了!”
“什么,和谁啊?你家小公主怎么样?”
“你猜猜,我的新郎你认识。”她卖了个关子,“小公主恢复得不错,在家养着呢,我妈妈在帮忙带孩子。”
“谁啊?”我一边问,一边在脑海里陆续闪过几个人的身影:小三?小四?山东的小新?
最有可能的也许是小三,因为他才是孩子的亲身父亲,不过他在电影学院学表演,恐怕很难放弃前途似锦的星光大道,和糖梨儿一起过平凡的生活。
“宝贝儿你上网吧,我给你看我们在民政局登记的照片。”糖梨儿没有立刻告诉我,而是卖了个关子。
“好的。马上。你等着啊。”
几分钟之后,我在网上见到了糖梨儿。糖梨儿在qq上给我发来一条链接,说是一则新闻,跟她有关的。这家伙,当“网络红人”当上瘾啦!居然又上社会新闻的头条了。这回,又搞什么大动作吸引到记者了?
打开链接,一条新闻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山东首例大学生在校完婚另类求爱感动网恋女友”。逐字看下去,才发现,原来是山东那个小新又来北京了,小新和糖梨儿相处的几天,被她的母爱深深打动,并激发了他内心潜藏的大男子情结,小新立志要照顾糖梨儿母女,并且大胆向糖梨儿求婚。这个求婚,也就是打动糖梨儿使她下决心出嫁的那一刻。一天夜里,小新带她去了北大,在一栋漆黑的宿舍楼前,小新叫糖梨儿闭上双眼。几秒钟后,当糖梨儿睁开双眼,她看到刚才漆黑的宿舍楼突然灯亮了,奇怪的是,这栋楼的灯竟然是有规律地亮起的,一盏盏的灯光赫然组成了一组英文字母“ILOVEYOU”,糖梨儿刹那间泪盈于睫,顿时被小新紧紧地拥入怀里。
女人总是需要罗曼蒂克的,如果没有那一刹那的感动,又怎能说服自己拿出一生去做个赌注?
原来,小新花了一个下午,才说服了整栋大楼的女生来配合他的计划,哪间宿舍关灯,哪间宿舍亮灯,都经过精密的计划,然后在小新群发短信后统一发动,才达成了这个动人的结果。为此,小新花了几百块买了些小礼物去送给大楼里每个宿舍的女生们。女生们都被他的诚意打动了。
第二天上午,小新便和糖梨儿一起去了民政局办理婚姻登记,之后,他给山东某大学的老师打过电话告知此事,由于他是山东省第一个在读期间结婚的大学生,老师也觉得新鲜,便把此事爆给了新闻记者,糖梨儿也因此再次上了报纸。
我问糖梨儿:“小三呢,他知道这个消息吗?”
糖梨儿倒很想得开:“他不会关心我们的,上次被网友强迫来看望我们,之后再也没来过。手机号码都改了。我也不想再跟他联系了。从此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强扭的瓜不甜。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小新,他自杀过几次,以后你不会担心他吗?”我提出了我的忧虑。
“以后不会了,他也会长大的。这次,我看到他真的长大了。他跟我说,上次见到你,以为你就是我,所以先入为主喜欢你,还闹出一些笑话,但他回去以后细细琢磨,觉得你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还是我。”糖梨儿说,“别担心了,宝贝儿,我不会介意这个的。我不想去奢望跟他天长地久,我只在乎现在拥有。”
“好吧,那我就衷心地祝福你们!祝你们天天幸福!改天我看你们去。”
“行。”糖梨儿转而问道,“你跟牧阳最近怎样了?他离婚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我故作轻松地:“我跟他掰了。”
“什么?”糖梨儿不敢相信地问我,“怎么回事?”
“没什么,天下之事,合久必分,这是规律。”
“哦,这么哲理?”
“没劲。跳出来,反而很轻松。”
“也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经历很多变故,糖梨儿也变得成熟起来。那些年少轻狂已成昨日黄花。
“你就好好跟小新过二人世界吧,替我亲亲小公主。我给她买了几身衣服,下次去的时候再带过去。”
“恩。你也保重。”
漫长而沉闷的夏季终于结束了,萧瑟的秋天转瞬即来,北京的天空开始变得湛蓝而高远。当漫卷的秋风凋零了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一场秋雨袭来,顿时使人感觉到嗖嗖的凉意。
此时,我已经正式离开杨林水郡,大伟也忙完了国内的事情,我们坐在前往日本的飞机上,当飞机像一头大鸟昂首冲向空中时,俯瞰京城,我不由得百感交集。
再见吧,北京。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啊,谁又能预测下一刻在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过去的这几个月,连股市都发生了惊天的大逆转。股市跳水下跌1000点之后,证监会紧急救市,机构又开始了疯狂扫货,适逢利好信息出台,新的股民们相继杀入股市接盘,股指居然奇迹般反弹,一举收回失地,马六这次操作及时而准确,大黄的资金不但没亏,还顺带大赚了一笔。原来,那些所谓的亏损,只是账面“浮亏”而已。在马六的建议下,大黄暂时退出了股市,落袋为安,把那笔钱投入房产市场,在小驴的芍药居项目买下一套110平的小复式。
当他把钥匙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并没有接受。对于未来,我还没有想得十分清楚,又怎能接受这个意味着复合的信号呢。
好在,虽然我的情感世界依然一片混沌,但朋友小云却传来好消息,她和丈夫破镜重圆了。她告诉我,他主动找她谈话,然后就回家住了。我悄悄地在电话里问,“那,昨晚,你们有没有那个呢?”——没办法,八卦的心到老都不会死。
“哪个?”不知她是否故意装懵。
“那~~个!”我特意拐着弯儿念那个字,还配音,“嘿咻嘿咻——”
“哪有,我‘大姨妈’来了!”小云终于明白过来,娇嗔地说。
我哈哈大笑,“你‘大姨妈’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她来做客,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舷窗外的景色开始慢慢变得单调而无聊,厚厚的白云堆成了万重大山,飞机仿佛在做徒劳的努力,由于参照物的原因,看起来似乎一动不动。而事实上,我们早已飞离了北京地界。
总是要在空中,我才能更好地审视自己。就像现在,我发现,原来自己又做了逃兵。好在,这次我不是孤军作战。
昏昏欲睡的朦胧中,大伟在我耳旁哼起山歌来:
我的阿妹也
你可曾听见
阿哥的呼唤
我在这里翘首期盼
翘首期盼
物转星移
岁月如烟
阿哥依然在这里
把你期盼
……
大伟的嗓音真是好听,只有大山里的孩子才具有那样悠扬的音色。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也是这样相依相偎。
……
我问他:“尾巴哥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歌星!”尾巴哥哥说。“你呢?”
“我呀——我就做哥哥的小尾巴吧!”我调皮地说。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拉钩?”
“拉钩!”
“一百年不许骗人?”
“一百年不许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