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季风不会让嫌疑人占便宜。但简静毕竟是老熟人了,又帮过警方很多次忙,于情于理都不好太不近人情。
他松了口:“金美仙是被谋杀的,今天和她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
简静纳闷:“我的动机?”
季风:“问你啊。”
“我知道还用问你吗?”她说,“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金同学,早上考试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我不认识她,想不出来有什么……噢!”
简静明白了,瞥眼远处站的程嘉佑,扶额:“不,别告诉我是……”
季风说:“有两位同学表示,你和死者的男友曾有过牵扯,她对你满怀敌意,并且多次挑衅。”
简静:“……”她想静静。
整理下思绪,她看向其他三个人:“你们是?”
三人各自介绍。
他们分别是学生会的方会长(男,戴眼镜,五官周正),和金女友同宿舍的王室友(长得普通,黑眼圈浓重),金女友的好友张闺蜜(衣着靓丽,戴着迪奥的树脂耳环,略旧,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手链,较新)。
季风拖过一把椅子,摊开笔录本:“人齐了,那我们挨个来说一说自己今天的行动路线。”
他点名王室友:“你先来。”
王室友:“我今天早上七点钟起床,洗漱吃早饭,四十五分到教室考试。考完试以后,我在食堂吃午饭,然后去湖边背单词,下午我去面试,等的时候,和金美仙碰到过,说了两句话。结束以后,我就回宿舍了,直到被你们叫过来。”
季风不置可否,点名张闺蜜。
张闺蜜:“我今天没课,十点钟的时候,美仙叫我去教室找她。我们一起去了学生会,和大家吃了午饭。下午,我陪美仙去面试,一直到她男朋友来接。”
“你。”他点程嘉佑。
程嘉佑:“我上午一直都待在学生会,十点半吧,美仙和她朋友来找我,我们就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我有事,没陪她去面试,等到忙完去接她,本来我们要去吃饭的,但她因为我没陪她考试,有点不开心,我们吵了两句,她扭头就跑,到桥上站了会儿,突然跳了下去。”
他看起来很难过:“我真不知道她会这样……”
季风点点头,看向赵璇。
赵璇:“我上午在图书馆复习,中午去学生会,碰到他们,一起吃了饭。吃完饭以后我回了学生会,处理点事,然后就被你们叫过来了。”
方会长:“我今天一天都在学生会,中午和他们吃饭,完了后和赵璇一块儿回来待到现在。”
刘凯很会来事,主动说:“我和会长一样,能互相作证。”
季风最后看向简静。
她说:“八点钟考试,十点钟去咖啡厅吃午饭,一点四十分离开,两点半面试结束,去了趟书店。我有行车记录仪,你自己去看。”
季风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
他问:“你说死者和你搭过话,你们说了点什么?”
“呵呵,”她记得非常清楚,面无表情道,“她问我,当作家赚不赚钱,够不够买一个包。”
满场寂静。
王室友嘴边泛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奇怪。”
季风马上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仗着自家有钱,鼻孔看人的碧池。”王室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冷笑道,“她家有钱,算她命好,她今天死了,算她倒霉。”
刘凯最是精明,接了句:“看来你很想杀她啊?”
王室友:“你没有讨厌的人?”
季风并不阻拦他们争执,有时候嫌疑人吵起来,才更容易说出隐蔽的线索。
但王室友骂完就不理人了,他只好道:“据我所知,死者昨天晚上住在学校,按照你们室友提供的消息,她是七点半出门的,对吗?”
他看向王室友。
王室友点头:“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起来。”
“她八点钟到达教室。”季风看向简静。
简静也点头。
季风道:“我们查了学校的监控,在早上七点半到十点钟,就只有你们两个和死者有过接触。”
他草草画了个时间表,排出金女友今天的时间线:
07:30起床(和王室友接触)
08:00到达考试教室(和简静接触)
10:00与张闺蜜会合
10:30到学生会(遇见程嘉佑、赵璇、刘凯、方会长)
10:40咖啡厅午餐(程嘉佑、赵璇、刘凯、方会长、简静在场)
13:30吃饭结束,与张闺蜜去面试教室
13:40碰见王室友
14:40面试结束,与张闺蜜分开,和程嘉佑一起走
15:00在湖边爆发争吵,坠湖死亡
简静还在想金女友的死法,其他人却很惊讶:“你也在咖啡厅?”
“我不能在咖啡厅?”她反问,“学校附近就这家店的咖啡好喝,我不能去吗?”
张闺蜜睃了眼程嘉佑,说:“那也太巧了。”
“我先到的。”简静不耐烦了,转头看向季风,问,“你要不要跟我去拿行车记录仪?”
季风摸摸下巴,露出愉悦的笑容:“好啊。”
他叫另一个警官继续录口供,自己陪着简静离开。
然而,她并没有带他去拿行车记录仪:“我想去现场看看。”
“猜到了。”季风指着远处的湖,“在那边。”
湖边已经拉起警戒线,学校保安远远站着,隔开看热闹的学生们。
季风对简静说:“你杀人,我是不信的,但你们俩有过接触,得公事公办。我现在问你,你和死者到底有没有过节?”
“她拿我当情敌,挤兑我两句,这就是所有的过节了。”简静不好诋毁同学,但有些怨气不吐不快,“你说,至于吗?你长得都比他好看。”
季风嗤嗤笑了两声,又觉不对:“什么叫‘都’?”
这是嫌弃谁呢?
简静不睬他,自顾自道:“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季风:“氰化物中毒。”
“那不是很快?”简静愣了下,明白过来,“毒下在哪里?”
季风:“拿回去做毒理了,我同事说,应该是粉盒。”
简静恍然:“补妆的那个粉饼盒吗?”
季风说:“对,在她脸部的化妆品中检测到了毒药。她脸上有痤疮,氰化物沾到伤口不处理,很快就毒发身亡了。”
简静忖道:“案子不好查?”
“我和你交个底,室友和死者一个宿舍,动手脚方便,朋友更不用说了。几个学生会的人和她相处几个小时,也有机会下手,而你,你们俩同时进过卫生间,里面没有监控,没法排除你的嫌疑。”季风直言不讳。
简静争辩:“我今天第一次见她,哪来的功夫弄药?”
季风:“谁知道呢,你可是一直随身带防狼喷雾的人。”
简静:“……”
“找到真凶,是你摆脱嫌疑的唯一办法。”季风停下脚步,说道,“这里就是死亡现场。”
此时天色已暮,远处的图书馆和教室亮着灯,湖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冷风吹过湖面,温度又降了好些,冷得骨头冰凉。
简静立在石桥上,说道:“时间太长,范围太广,你们不好查吧?”
季风点头。
警方通过排查和监控,将嫌疑人锁定在七个人当中,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可氰化物下在粉饼里,时间范围太长,而氰化物作为证据,多半已经被销毁。
虽然仍然可以确定在校园里,可一个大学有多大?
要在一所学校里找这个,非得来几十个警察,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行。
他们没那么多人。
说得再直白点,金美仙家里没那么大能量。
“我们合作。”季风说,“你帮我解决这个案子,我送你份大礼。”
简静嫌弃:“我不想吃饭。”
“啧,想什么呢。”季风说,“你平时不能拿喷雾上公共交通吧?”
简静:“……”
有系统,从来没担心过。
但他这么说,她确实好奇起来:“你有办法?”
“我给你申请个许可证,国内不能配枪,但能允许你带防身用品。”季风抛出诱惑,“电击器、催泪喷雾什么的,给你防身用。”
简静惊了:“还能这样?”
“你协助警方破案,容易遭到报复,这是合理要求。”他解释说,“同样的,要不是之前你现在评级高,我也不会对你透露这么多细节。”
简静:“成交。”
“那现在就动手吧。”季风勾起嘴角,“来,简老师,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简静想想,立即唾弃他:“你知道下毒的场合不会在这,还答应带我来,是觉得凶手当时可能在现场,并且有可能在这里销毁物证?”
季风愣了下,由衷感慨道:“简老师,你真的有天分。”
警察只是一门职业,就和医生一样,很多人吃这碗饭不是因为擅长,而是养家糊口。老警察或许能凭借经验摸索出自己的破案法门,年轻的警察却时常摸不到门槛。
只有少数人,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他是,简静也是。
这与经验、专业知识无关,纯粹就是直觉。
他们下意识地知道该怎么做,查什么线索,就好像闻见肉味的狗,总有似有若无的气味牵引着脚步。
然而,简静对自己的天分犹不知晓,瞪他一眼,开始围绕湖边查看。
“你觉得东西是扔进湖里了?”她问。
“最保险的办法,但也冒了风险。”季风掏出手机,“你们学校湖边的摄像头不少,如果要亲眼目睹她死亡的场景,就有可能被监控拍到。”
他点开几个视频:“我们警队的小朋友速度很快啊,这就发来了。”
“给我看看。”简静探头。
咚。
脑门撞一起了。
简静本来就站在湖边上,这一撞,重心失衡,身体后仰。
眼看就要摔倒,她腰部使力一拧,右脚挪开半步,稳住身形。
脚底传来泥泞的触感。
“没事吧?”季风随口问。
简静深吸口气:“我的鞋。”
他:“?”
“我新买的靴子。”她心痛到无法呼吸,“鞋底就贴了层膜。”
淦,这人为什么不扶她一下呢。
多好看的麂皮长筒靴,就这么踩进了泥塘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