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万远
性别:男
职业:大学副院长
年龄:42岁
死亡原因:冻死
尸体发现地点:2077酒吧后巷的废弃大厦
警车运走了尸体,现场被封锁条拦起,一切井然有序。
简静带上骑士,跟车到警局,美名曰做笔录,实则探听大案的消息。
高警官的口风不比季风松多少,但糊弄的本事不够,又对简静没什么警惕心,被她套出了个七七八八。
最近,和平市出了件复杂的案子。
死了三个女人,全都是被活生生冻死的,年纪在20-40岁不等。尸体遭到大量破坏,指纹和面部都被烧毁,无法查实身份。
每逢雪天,尸体就被遗弃在街头,隐藏于冰雪之中,仿佛《冰雪奇缘》中被冷冻的人。
“没有线索吗?”她问。
高警官叹气:“尸体没法核实,找不到社会关系,查起来就难了。而且,雪天时常造成电路故障,监控坏了好几个,弃尸的方向也没什么收获。”
简静十分感兴趣:“季风什么都没查出来?”
“本来是不能说的,但既然你这么关心他……咳,”高警官夫妻和美,还有一对双胞胎闺女,做媒的兴头很高,“在查尸体的随身物品,看看能不能挖掘到什么线索——其他就不能说了,大案呢。”
简静爽快地点头,改而问:“聊聊这桩案子总行吧?”
按惯例,大案、要案,尤其是像这种从分局抽调人的案件,保密程度很高,难度也大。
但像万院长的案子,尚未并入其中,只是寻常案件,即便高警官直觉不对,也要慢慢打报告。
这就给了简静介入的机会。
以她和警方的交情,要求协助调查本案,并不算过分。
高警官也愉快地答应了——简老师每次都给季风加业绩,这次总算轮到他了。他说:“你确定死者进过酒吧?”
简静直接给他看监控录像。
万院长的女装照一出来,高警官忍不住说:“你的这个院长爱好挺特别。”又仔细观察了番,警察的雷达高声警报,“这打扮确实……太像了。”
死掉的那几个女人,也都是大波浪。
简静适机问:“调监控吗?我们院长是3号晚上进的酒吧,范围不大。”
高警官立马行动。
简静忖度片时,摸出手机,发消息给季风:[干嘛呢?]
他:[忙]
哟,还挺敷衍。
她回了个面无表情的微笑。
季风别的本事没有,敏锐度一向高,嗅出味儿来,忙里抽空,再回了句,且是两个字的:[有事?]
简静:[没]
季风:我信你有鬼。
但他又捉摸不透简静的意思。
近半个月,他和简老师的见面次数少了不少,一来没案子,没啥来往的机会,二来是他升职了,最近确实也忙。
偶尔能从朋友圈里看到她的动静——比如养了一只狗——再多却是没了。
而以季风的经验,简静绝不会没事儿找他私聊,日常闲扯几近于无,反倒讨论起案件,容易不知不觉跑题千万里。
她突然来这么一下,不妙啊。
季风背后恶寒,却想不出问题所在。
“喂,你发什么呆呢?”梁宜端着两杯速溶咖啡,递过一杯,瞄见手机的微信界面,好奇,“有进展了?”
季风揣回手机,面不改色:“没。”
她叹口气,闷闷不乐地坐到凳子上,眉关紧锁:“你说,这次是不是遇上那种连环杀手了?”
季风翻个白眼:“那种是哪种?”
“你说呢?”梁宜满怀希冀。
是的,希冀,谁小时候没看过变态杀人狂的相关作品呢?从开膛手杰克,到绿河杀手、食人魔、黄道十二宫杀手,全都是耳熟能详的“名人”。
警察遇上他们,既恼恨他们视法律生命于无物,又难免被激起战意,欲与之一较高下。
季风反问:“你觉得是?”
梁宜压低声音:“凶手损毁尸体,在断电的情况下弃尸,反侦察能力很强,还专门针对同一种类型的女性下手……怎么看都很像。”
“同一人作案是肯定的,但你要说变态杀手。”季风摸摸下巴,“半个月前才死了一个,又来一个?中奖率也太高了。”
梁宜知道他说所说的死的那个是谁,但坚持:“冻死不是常见的作案手法,他费时费力搞这么麻烦,必有缘故。”
季风赞同这一点。
他算算时间:“鉴定中心那边,该出结果了吧?”
虽然本世界的犯罪率极高,导致破案率死活提不上去,但像这种影响极其恶劣且随时可能再次发生的凶杀案,警方抽调的人力和物力并不少。
报告交上去插个队,鉴定中心加班加点,给出了鉴定报告。
首先,三具女尸身上的衣服,布料都比较新,却不是什么品牌,而是街边店铺随时都能买到的杂牌货,质量十分一般。
换言之,从衣物来源上查,难!
但在三件衣服上,检测出了同样的烟灰,同样的泥土颗粒,且是专门用以园艺的菜园土。
这无疑是莫大的进展,大大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
季风和梁宜开始了枯燥却不可或缺的摸排。
与此同时,简静那边进入经典三选一的环节。
她也没想到效率这么快,仅一夜的功夫,连嫌疑人都找着了。
高警官不无炫耀地说:“最近天气不错,没下雪,这边附近的监控都没坏,我把3号晚上的车辆,和这几天出入的做了个对比,找到三个嫌疑人。”
现在的技术,人工智能还有点遥远,一个车牌采集却不成问题。
简静接到他的电话,二十分钟杀到分局旁听。
第一个嫌疑人,男,35岁,蓝领,职业为维修工人。
他老老实实地交代:“我负责XX品牌的空调暖气维修,单子都公司指派的,这两天坏的人家有点多,每天忙得乱七八糟,记不住啥时候去过。”
高警官问:“3号晚上你在哪里?”
工人回忆了会儿,回答:“那天单子很多,最后有点晚了,在外头吃了夜宵,回家打牌。”
“5号这次呢?早上7点多的。”
“接单子吧。”
“挺久啊。”
“吃早饭吧,我习惯在第一单附近吃点东西。”
“有人可以给你作证吗?”
“没。”
“家里有人么?”
“我一个人住。”
“你老婆呢?”
“和人跑了。”
高警官看看他,口气放和缓:“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还行。”工人大叔文化水平不高,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语气也渐渐随意,“挣个辛苦钱,也就冬夏好点。”
高警官点头,又问:“有孩子没?”
“有个闺女,在老家。”
两人看似不着边际地聊着家常,实则透露出了不少讯息。
比如说,这个大叔对老婆跑了的事非常在意,曾打电话叫她回来,她不肯,还说以后别找她,闺女也和她没关系。反正当初只办酒席,没有结婚证,掰了都不用去民政局。
大叔气她嫌贫爱富,又自苦,说家里穷如何如何。
第二个也是男性,男,39岁,职业为企业高管,夜店常客。
高警官照例问:“3号晚上,你在哪里?”
“酒吧。”比起开头战战兢兢的工人大叔,这位高级白领就要镇定很多,没有被询问的紧张,“喝酒不犯法吧。”
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高警官一反刚才的和蔼,冷漠道:“问你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别说废话。”
又问:“什么时候到的,什么时候走?”
白领仍然镇定,漫不经心地说:“这谁记得,八九点去的,走的话,至少十二点以后吧。”
“你一个人离开的?”
“找的代驾。”
“网上找的?”
“路边随便拉了一个。”
“有联系方式吗?”
“谁记得这个啊。”
“说说你的家庭情况。”
“单身未婚。”
高警官啧了声,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年纪还未婚,不多见啊。”
“个人选择。”白领擡起下巴,“没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高警官拿出PS过的性转方远,“好好想想。”
白领瞟了眼:“没印象,酒吧人那么多,光线又差,坐你腿上都看不见人长什么样,谁还记得别人。”
高警官:“没和他碰过面?”
白领撇过嘴:“反正我不记得这个人。”
“6号晚上,你来过这附近?”
“酒吧啊。”白领理直气壮地说,“我经常来。”
高警官又问了他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均未发现明显的破绽。
第三个还是男,43岁,国企职工,本事一般,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头头。
他比工人放松一点,比白领拘束一点,总体上来说,是个规规矩矩的中年人,问什么就说什么。
“3号晚上?对,我去过那里,加班太晚,绕过去吃顿夜宵。5号?那天我上班啊,没去过……哦,对,去送衣服,我有件羽绒服要干洗。”
高警官动动手机,半晌,道:“那边是有干洗店,但离你家有点远吧?”
职工有点紧张:“是有点远,我以前没去过,导航把我导过去的。我衣服小票还在家里呢,没说谎。”
高警官看了他会儿,又和善起来:“别怕,就随便问问,见过这个人吗?”
依旧是照片。
职工双手接过,放远了仔细瞅,而后才道:“没印象。”想想,补充说明,“应该不是我们单位的。”
高警官点头,照例盘问家庭情况。
这回不是单身了,但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老婆回娘家了,儿子在外地呢,读大学啦,成绩还不错。对,我结婚早,看不出来吧……”
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家常,同样寻不出明显的破绽。
高警官不免怀疑:“或许凶手用的不是一辆车,遗漏了。”
简静手捧ipad,滑动屏幕,反复查看现场的照片,对比鉴定报告:“死者穿着单薄的男装,身边有一个威士忌酒瓶,瓶身上有他的指纹,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醉酒街头,不小心冻死的人。”
高警官点头,却未曾领会她话中的涵义。
“假如不知道死者曾经穿过女装,没有人会将他和冰雪女尸联系在一起。”简静托住下巴,唇角微勾,“凶手处理这具尸体的时候,不会特别当心,我认为他用同一辆车的可能性很大。”
凶手,应该就在这三个嫌疑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