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远他爸就是给老爷子管遗嘱的‘小钱’,钱律师。跟闻裕明是连襟,钱思远他妈是安女士的表妹,两人一块长大,跟亲姐妹一样。闻清音叫阿姨和姨夫的。
今天他们家也过来帮忙。
听说刘唱到了,钱思远出来接他。
刘唱怕人认出来,给闻家添麻烦,戴了渔夫帽和口罩做伪装。
但现场根本没人在意他。他也觉得这样对老爷子不尊重,便想摘下来。
钱思远老远看见了,赶紧跑过去,把帽子重新扣他脑袋上:
“你干嘛呢,不知道自己粉丝多吗。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人手不够,你别平白无故增加工作量啊。”
刘唱说:“戴帽子不礼貌。”
钱思远推他进内堂:“咱老头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的。”
大约被殡仪馆的气氛影响,刘唱有些失落:“我就是觉得,我这样特没劲。”
钱思远警惕起来,“你不是要哭吧。我告诉你最好不要。”
“我今天上午哄了我爸,哄了我妈,还哄了不少老太太,——唉你别说,平时真看不出来,咱老头魅力还挺大。对了,我要说什么来着,哦,你可别想我哄你。”
他用兰花指戳自己脸:
“你别看我现在没事人一样,其实老头火化那晚我嗓子都哭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人有那么多眼泪。”
“那天我姨夫哭得跟傻逼似的,全靠闻间间办完手续。”
“我跟你说,从今以后爷们我只服闻间间,她都忍到吐血了,硬是不在我们面前落一滴泪。”
刘唱依旧情绪低落:“我要能像间间姐一样就好了,又聪明,又果断,还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看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扮可爱,每天都假装成另一个人。我不想这样,但我不敢改变……”
“我为这个个舞台放弃了很多,青春、健康、甚至是朋友。”
“但现在想想,真的值得吗。如果死的人是我,那些来送我最后一程的,悼念的是谁?”
“闭嘴吧你。”钱思远抽他脑袋,“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是不会说人话吗。”
“你知道个屁,闻老爷子像咱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海上捞鱼呢,吃了上顿愁下顿。你不比他厉害,你第一创业就成功了,还赚了很多钱。”
“还有闻间间,你以为闻间间过的很好吗。我告诉你,去年过年,她一个人在公司忙通宵。”
“那可是大年三十啊,有家的早回家了,没家的也和朋友玩去了。只有我姐一个人。”
“她那么大个总裁,有那么大一片楼,办公室也大得不得了,但她就一个人。年夜饭还是我跟老钱给她送过去的。”
钱思远越说越生气,顺手掐他:
“我看你就是闲出屁了的。咱们谁不是戴着面具见人啊,现在的小朋友拍照片还修图呢,谁不想给陌生人留个好印象啊。”
“再说你这人也太虚荣了吧,你有我还不知足吗,我知道你是啥样的,你死了有我送你,你还想找谁。”
钱思远总结,“像我这种每个月都为还信用卡发愁的可怜孩子,从来不较这劲。”
要不说真朋友一个就够了。给钱思远一开导,刘唱也不纠结了。他投桃报李:“这个月的卡,哥哥给你还了。”
钱思远激动的少女握拳拳,“真的吗刘唱哥哥,刘唱哥哥真好。”
刘唱哥哥拍怕他的头,温柔的说:“怎么还跟我见外,叫爸爸。”
钱思远顺势要打死他,刘唱忙躲开。钱思远他妈正巧这时从屋里出来,见两人闹成一团,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她瞪钱思远,“别祸害好直男。”
钱思远现在从事时尚行业,身边弯人比较多,他耳濡目染,不知不觉间娘起来,他妈便一口咬定他是基佬。
钱思远趴刘唱肩上呜呜哭,“她凭什么说人家是弯的啦。”
刘唱想了想,“大概因为高中时,你为赚零花钱,自己造原味丝袜卖?”
提起黑历史,钱思远也不装柔弱少女了,立即翻脸:“滚蛋,不然少爷让我姐姐打死你。”
要说人真不能念叨,他才起闻清音,闻清音就出来送她老师。
想起两人的密谋,刘唱赶紧拉钱思远躲起来。
钱思远不解:“咋啦。”
刘唱冲他比了个‘勾引’的口型。
钱思远这次想起两人的干的缺德事,就地蹲下。等闻清音走远,他才问:“你和我姐进展怎么样了。”
刘唱不好意思的说:“上次,没谈呢。”
钱思远掐他,“那你还收我的钱,你是人吗!”
刘唱说:“上次我遇到我老大了,我们聊了几句,等我进会场,间间姐已经走了。”
提起严景淮,刘唱很高兴:“我老大一点没变,还帅了好多。”
钱思远知道他最惦记他老大,也为他高兴。“你们联系上了,你签下他没有。”
刘唱皱眉,“我给他信息了,他都没回我。”
他嘟囔,“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钱思远摸摸下巴,“其实我早想说了。你看,你老大有没有可能,被传销组织抓走了。”
刘唱茫然:“啥。”
“你看,这么多年不见人,又不回你短信。他说不定不是不回你,是手机给人没收了。”
钱思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拉着刘唱快步往灵堂走:“我姨夫认识的人多,我让他给你查查。”
这时没有客人,灵堂里只剩闻裕明和厉屿晨。钱思远带着刘唱进来,还没说话,闻裕明先说:“唱唱你来的正好,我跟你打听个人。”
刘唱和他很熟,和他开玩笑,“什么重要人物啊,您还用问我。”
“是你们娱乐圈的。”闻裕明说:“你认识曹鸣吗,这人怎么样,靠谱吗。”
虽然被闻清音拒绝了,但他还是没放弃自己的电影梦。
钱思远偷偷翻个白眼,他老姨夫的脑子八成是元青花的,动一下就完蛋了。
刘唱讨厌曹鸣这事隔几天就得上热搜,上网的人都知道。
厉屿晨在一旁看热闹,不打算帮忙。钱思远只好亲自出马,给自己小伙伴解围。他没话找话,“姨夫,我老姨什么时候到?小姨夫一早就出去了,还没接到人——”
“钱思远!”
闻裕明并不知道这事。厉屿晨现在让他闭嘴已经迟了。
闻裕明果然暴怒:“什么,贺一泓那小兔崽子竟背着我和安安见面!”
三个青年被这声‘安安’肉麻的不知所措,身后又传来崔杰的惊呼:“王阿姨!”
崔杰一家和王矣之回来了。
闻裕明却好像没看见似的。他问钱思远:“他贺一泓什么时候去的,是安安让他去的吗。”
钱思远这才想起来,这是禁忌话题。他偷偷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嘴快。
刘唱见不得他受委屈,才想挺身而出,又有三个人进来了:
是安女士,贺一泓和贺南歌。
安女士容貌算不得惊艳,但她有种端庄的气场,眉宇间是数不清的好东西养出来的矜贵。
贺一泓是个斯文面相,书卷气很足。两人又是学姐学弟关系,站在一起非常般配,不怨闻裕明没事就要醋一醋。
至于贺南歌,他就更好看了。
他有双狭长的瑞凤眼,眼尾轻轻往上挑着,眉眼里带了点脆弱,有种东方特有的悲剧美,像国画晕染出的大美人。
贺南歌,外号又叫南美女,和闻清音、厉屿晨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因为年纪比她大,闻清音还得叫他一声哥。
他是贺一泓的儿子,和安女士没血缘关系。但他从小在安女士身边长大的,很有几分她的神韵,气质有种雍容。
钱思远有意讨好厉屿晨,小声说:“一看就是入主正宫的人啊。”
厉屿晨哼一声,觉得这小子长大了倒了顺眼不少。
刘唱是个正直的小孩,小声说:“咱们撤吧。人家的家事,咱们在这不好。”
钱思远想看热闹:“来都来了,再呆一会。”
也不知闻裕明怎么想的,安女士和他离婚好多年,他每回看见她和贺一泓站一起,就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
他不敢找安女士麻烦,只敢跟贺一泓阴阳怪气:“哎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子呢。”
贺一泓忍了这货小四十年,也不差这一小会儿。他翻个白眼,全当没听见。
安女士就更不愿搭理他。
闻裕明更委屈了,酸不溜丢的问安女士,“你们关系挺好啊。你回来,他一个外人倒比我先知道。”
这倒是他误会了。
不是贺一泓比他先知道,是所有人都比他先知道,并且默契的瞒着他。
安女士根本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安女士从来看不惯他欺负贺一泓,不冷不热的说:“一泓怎么是外人呢,他可是我嫡亲师弟。倒是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还关心起陌生人来。”
厉屿晨怕两人吵起来,忙挤进他们中间,把香挨个分给进来的三人。分到贺南歌时,没控制住,冲他油乎乎的笑。
事情本该到这里这里结束的,没想到崔杰又跳出来搞事。
崔杰不认识安女士,听了闻裕明的话,误会她是贺一泓的亲属,只是和闻裕明有过暧昧。
他想在老丈人面前刷存在感,于是训斥安女士:“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闻叔叔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