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们找职业经理人吧。”
闻清音把工具仍回箱子里:“记得我那家实验室吧,我跟你们说过的,我要回去做科学家了。”
钱律师神情有些微妙,他瞄严景淮一眼,问:“那个搞人工智——”
他‘障’字说了一半了,硬生生憋了回去。钱律师轻咳一声:“是那个搞人工智能的?”
闻清音收回威胁的目光:“人工智能只是我的兴趣,我们单位是研究听神经的。”
钱律师挠挠肉乎乎的脸,“所以?”
闻清音严肃的说:“科技,创造未来。”
钱律师对未来没兴趣,他是个俗人,只在乎眼前的苟且。他问:“你那实验室,去年多少利润来着。”
闻清音:“……两百万。”
钱律师咂咂嘴,“行吧,制造业不景气,你一个小微企业,这利润也凑活了。”
闻清音扭开头,“负的。”
钱律师确定,公主陛下赌气呢。
钱律师还想再劝,闻清音却先叫住他:“胖胖。”
钱律师满身肉肉一颤,又听闻清音问:“你和小爸,为什么不举手。”
该来的还是来了。钱律师叹气:
“间间,我是搞法律的,不懂什么投资发展。我只是跟着老爷子走。”
“不管老爷子这样分配股份有什么用意,有一点你爸说对了。”
“老爷子不愿让你继续做‘闻氏’的总裁。”
严景淮在一旁听得上火,闻清音还没说话,他便不满道:
“凭什么!”
“你们也是‘闻氏’的股东,难道不清楚闻清音的工作能力吗。”
“你们这么大的人,没有自己的判断吗,为什么闻老爷子一个人说的算。”
钱律师没说什么,只多看他一眼,离开了。
“我告诉过你了,‘闻氏’是个家族企业。‘闻氏’的股东都是老爷子信任的人。”
闻清音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换句话说,‘闻氏’的股东都是爷爷的人。”
“他们只听爷爷的话。”
她不常做家务,收拾起笨手笨脚的,才抽出一份文件,就把笔筒撞到了。
里面的笔滚得满桌子都是,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严景淮看不下去了,“你想要哪个,我给你拿。”
闻清音想了想,拉开抽屉,指着里头花花绿绿的糖,“帮我装起来。”
严景淮看的眼熟:“这是我小学时很流行的糖。你们有钱人也吃——”
舒季媛在这时进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我们现在能调动七个亿现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能凑两个。”
闻清音不解:“干嘛?”
舒季媛斗志满满:“跟你爸宣战,把公司夺回去。”
闻清音往老板椅一摊,一副咸鱼样子“算了吧。”
“你脑子坏了!”
舒季媛还想骂人,突然打了激灵。她往四周看看,小声问:“你们,有没有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严景淮看空调出风口,猜到闻清音的计划。
这间办公室以后归闻裕明用,她特意改了出风口的方向,打算伪造灵异事件吓死她爸。
闻清音假装无辜,“没有啊,你说什么?”
舒季媛把闻清音推到自己位置,“你感受一下。”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舒季媛说:“这是老爷子提醒你,让你理智一点,不要意气用事,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闻清音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舒季媛躲在她身后,“没有,我怕死了。但是比起害怕,我更生气。”
“明明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让给别人。”
“‘闻氏’不是我的。”闻清音纠正她:“公司从创立那天起,就是爷爷的。”
“既然他不想给我,我也不要了。”
舒季媛还是生气,“可是凭什么啊。这家公司是你做大的,你付出多少精力他们看不见吗,他们凭什么把你从公司赶走!”
闻清音叹气,“他们没有赶我走,是我自己离开的。记得吗,我们手里有他们的把柄。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赶走我。”
她抽走舒季媛手里的笔记本:“舒特助,这些年辛苦了,今天给你放假,回家和师兄过二人世界吧。”
舒季媛很了解自己的朋友,知道闻清音去意已决。
她长长叹了口气,再不维持精英模样,很没形象的倚着办公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闻清音笃定道:“去做科学家。”
舒季媛皱眉,“你确定?”
“你知道的,我向来准备planB。”
闻清音划拉着椅子回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抓了把小玩具,装进袋子里。她叮嘱舒季媛:“你最近抓紧时间休息,过几天我带你投身科学事业去了。”
像想起什么,她有些高兴,“以后你和师兄一个单位上班诶,再不用过牛郎织女的日子啦。”
“咫尺天涯的日子更难熬。”舒季媛嘟囔:“我还想和你一起上《时代》杂志来着,标题我都想好了,本世纪最牛逼的两个女人……”
闻清音说:“我们俩就是本世纪最牛逼的女人。但我是不会上《时代》的,我不喜欢他们。”
两人又聊了几句,舒季媛终有肯接受现实。
严景淮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想到舒季媛才出门,便给他发短信。
舒季媛觉得闻清音不对劲,要严景淮把人盯牢。
闻清音正在落地窗边发呆。
严景淮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
“回去吧。”闻清音对他说,“今天谢谢你了。”
严景淮回答:“我留下吧。难过时,身边有个人比较好。”
“我不难过。”闻清音甚至冲他笑了笑:“我只是想独自待着。”
‘闻氏’集团停车场。
闻清音已经在车里坐了半小时。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好像在思考,也像发呆。
手机又震了起来。
依旧是闻裕明的电话,让她放了王矣之。
离职手续还没走完,闻清音依旧是‘闻氏’的小闻董。没她点头,保卫科不会轻易放过王矣之。
她拿起手机,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想关手机的。
把手机扔回副驾驶,她想恢复之前的姿势,这时有人从敲了敲她车窗。
是严景淮。
她降下车窗,“你没走?”
“我疯了吗,这种时候让你一个人。”
严景淮拉开车门,不客气的把她赶去副驾驶。
他给闻清音绑上安全带:
“景淮哥告诉你个秘密。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安慰你的,是陪你一起发疯的。”
他发动车子:“今天,不管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别想摆脱我。”
闻清音愣愣的看着他:“虽然你这样说我挺高兴的,可是,我没想去哪里啊。”
“真是巧了,我也没有。”严景淮冲她灿烂一笑:“不过我早就想去兜风了。”
那天下午,‘闻氏’集团发生了很多事:
股权变更通告。‘六方’音效的负责人们开了长达五小时的会。高层变革。一个被开除的安保队长。以及,被丈夫绑架出城兜风的前总裁。
为了避开晚高峰,他们随便找了条街停下。严景淮认出这里,“这里离大学城很近。”
他指西边,“我学校在那边。”
闻清音指东边,“我们理工大在那。”
她算了算时间,“说不定,我们曾经在这里见过面。”
严景淮看起来有点尴尬,“不太可能。我上大学那会儿经常旷课。”
闻清音安慰他:“没事,我也经常逃课。”
她环顾四周,发现一家有些眼熟的餐馆,对严景淮说:“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差点撞上身后的树。
好在严景淮拉住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没有哄女孩开心的经验。所以,你得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他试探道:“我给你买冰激凌,好不好。或者巧克力。你喜欢吗?”
这时他眼睛里带了几分温柔,让他的脸好看的有惊心动魄的。
不知为什么,闻清音突然不敢继续看他了。
闻清音试图挣脱他的手,“你不用哄我开心,我没有不开心。”
严景淮却不肯松手,“遭遇背叛,不会有人不难过的。”
闻清音突然放弃挣扎,任由严景淮握着自己手腕:
“我真的,没有难过,也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虽然只做了五年‘闻董’,可从十七岁起,我的人生便和‘闻氏’绑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她看起来有些茫然:“……我该做什么呢。”
严景淮觉得她的表情很眼熟。
很快,他想起来了,无数个午夜梦回时,自己在镜子里见过同样的表情。
他对闻清音说:“跟我来。”
闻清音跟在他身后:“你真的不去吃饭吗?”
严景淮找到路边的长凳,非自己衣服垫上去,才让闻清音坐下,“郁闷时吃饭会肚子疼。你等我一下。”
路对面有一群卖唱的小伙子,手忙脚乱的布置乐器,严景淮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众人朝闻清音看来,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一个小伙子把吉他交给严景淮,冲他做了加油的手势。
闻清音给他们笑得莫名其妙,见严景淮回来了,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严景淮随意拨弄琴弦:“我跟他们说我惹你不高兴了,要唱歌哄你。”
“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