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冷笑,“你威胁我。”
“那就没办法了,是你逼我的。”闻清音说:“第二条路是,我要把这里拆了。”
她语出惊人,几人张大嘴,惊讶地看着她。
嘴快代表周和颂很不满:“第二不该是强迫我老叔还钱吗,你这人也太极端了。”
闻清音十分嫌弃:“你们长得就不像还得起钱的样子。”
她摆出恶霸嘴脸:“你们可以问严景淮,我是不是在吓唬人。我是做房地产的,工具齐全。”
“而且,对我来说,一百万算不得什么,随便花去哪里都可以。”
“你们可以收拾行李了。”她环顾四周,“这里位置还可以,我随便再建点什么,回本应该没问题的。”
周和颂急了,一贯冷静的陈序也急了。他们几乎在这里长大,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家。
两个小朋友焦急的看老周,又看严景淮,希望他们谁站出来阻止这种荒谬的行为。
沉默许久,老周突然说:“我不能走。”
他涨红脸,“我走了,猫怎么办。”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薄。闻清音想。
“早这样多好。”闻清音对严景淮说:“记得哦,你欠我一场演唱会。”
酒吧二楼是生活空间,严景淮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
简易衣架上挂着他的衣服,给床隔出个私人空间。
**铺着深灰的格子床单,靠墙的位置放着闻清音在夜市赢回来的猪崽玩偶。
猪崽对面是张简易桌子,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连着个平板电脑似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各种数据线整齐地排在一边。
墙上是木板钉的简易置物架,上头放着了随身听,大耳机,还有很多CD。
这里比他在鸡爪店的房间更有生活气息。
闻清音轻轻敲了敲黏在墙上的鸡蛋盒:“这是干嘛用的?”
给她看到自己寒酸的样子,严景淮很有些羞窘:
“……隔音。我写歌会吵到他们休息,那些隔音材料太贵了,我买不起,所以……”
闻清音并没有轻视他。她夸奖道:“哇,你好有智慧。”
“如果你是我的员工,我该爱死了你了。我最喜欢你这种花小钱解决大问题的同学。”
严景淮给她夸得脸红,又听她问:“所以,你带我来你房间干嘛?”
“有东西给你看。”严景淮去够墙上的耳机,“我总觉的‘六方音效’这名字耳熟,就去查了一下。果然——”
他把耳机给闻清音,“这款耳机叫JJ520,诞生于二十五年前,是‘六方音效’的经典作品。”
“虽然它的销量不会很高,但它永远不会停产。因为它是国内唯一一款直接用在调音台上的耳机。”
“只要还有一个音乐人在,它就不会消失。它是为声音诞生的耳机。”
严景淮坐在床边,“如果别人知道我老婆是‘六方音效’的负责人,该嫉妒死我了。”
“业内有一句,‘想用一千块搞定你的录音设备,买‘六方音效’的产品。想用一千万搞定你的录音设备,同样买‘六方音效’的产品’。”
“你的公司就是这样了不起。”
严景淮拉着她的手,“我知道,和‘闻氏集团’比,‘六方音效’简直小的不像话。但是,作为‘六方’的忠实消费者,我拜托你,好好经营这家公司,好吗。”
他摇晃她的手:“好不好。”
JJ520。间间我爱你。
闻八达是个严苛的商人,做事向来公私分明,闻清音从不知道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款耳机。
长大后,去‘闻氏’工作后,很多时刻,闻清音都怀疑过爷爷的爱。
她真的不知道,那个坏脾气的固执老头把他的爱藏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如果不是严景淮,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泪毫无征兆的落下了来。
从爷爷生病算起,这是闻清音头一次哭。
她一开始只是小声啜泣,最后嚎啕起来,把严景淮的被单都哭湿了。
严景淮很心疼,却没有劝阻。他任由她哭泣,自己安静的陪在一旁。
他经历过,所以知道,这种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他一开始只是递纸巾,后来直接帮她擦去眼泪。
哭到一半,闻清音想到个严重的问题。她抽噎着问:“我,我眼睛,哭肿了,丢人。”
“没关系。”严景淮跳下床,在衣架下面的盒子里找出一副墨镜:“给你准备好了。”
闻清音放心了,继续哭。
等两人下来,老周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周和颂看见闻清音脸上的墨镜,抗议道:“老大你好偏心,我摸一下都不肯,你竟然给她戴。——诶,她为什么戴墨镜,老大你是不是帮我打她了?”
陈序把他拎到一旁,“不好意思,孩子脑子不大好。”
闻清音很大度,“没关系,我不和傻子计较。”
严景淮像往常一样,接手了老周的位置,开始切菜。老周别别扭扭的问:
“你可想好了,现在唱片市场什么样你也知道。我们使劲有什么用,压根没地方给你唱歌。”
他小声嘟囔,“真是鬼迷心窍了,想一出是一出。”
闻清音偷听两人说话,忍不住惊讶,“你没地方唱歌,刘唱是在哪里唱的?”
“晚会之类的吧。”严景淮回想,“他也没什么地方能唱,主要是粉丝多,专辑很好卖。”
“我好像发现新蓝海了。”闻清音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们马上要发财啦。”
虽然隔着墨镜,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他知道,她眼睛里的那团火,大约又烧了起来。
才做完晚饭,护士长、舒季媛、卓教授轮流给小天才电话手表的VIP用户打电话。
在周和颂嘲笑声中,闻清音带着打包好的晚饭逃回车上。
她先骂弱智孩子,骂累了又在顺来的草稿纸上给自己列备忘录。
严景淮被她的事业蓝图震撼:“你就这么相信我,你真的一次也没怀疑过我?”
“我没有。你自信一点。你可是严景淮,你是天才,我透透力相信你。”
虽然不知道透透力是什么力,但严景淮也有点相信自己了。
当晚严景淮睡在病房客卧,站好最后一半岗。
第二天他是被尖叫吵醒的。
他冲到客厅,闻清音拿着剪刀,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
她那头顺滑的头发上,多了个参差不齐的刘海。
她不解的看着严景淮:“为什么会这样,我每个步骤都按照杂志教的做了。”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早晨,公主陛下按时起床,因为实在闲得无聊,又在杂志上翻到一款好看的新发型,就自己动手了。
严景淮接过剪刀,对着她的刘海修修剪剪,修出个更夸张的狗啃的形状:“好看的,最近流行这种风格。”
闻清音捂着脑袋,“大无语,我可是优雅的职场女性诶。”
严景淮忍笑,抬起她下巴,仔细端详着,“你留这刘海很灵的,像个小公主。”
闻清音拍开他的手,“我本来就是公主。”
她对着镜子叹气,“行吧,从头开始,蛮好。”
被刘海封印,她难得老实起来,两人安静又和谐地过完最后一天。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雨要落不落,憋得人心里难受。严景淮看着窗外,那棵树已经长得很高了。
这里是‘东辰星光’的会议室。闻清音不方便出面,托王德福帮他解约。
其实他和‘东辰’的合约只剩下几个月,他不想花这笔冤枉钱。但闻清音不同意。她要让他堂堂正正离开。然后他们就来了。
严景淮重新打起精神,听王德福跟陆总胡侃。
王德福今天特意打扮一番,宝格丽的蛇头眼镜,劳力士的大金表,纪梵希的套装,还有Valentino的铆钉运动鞋。周身一股暴发户的气场,生怕别人不晓得他阔。
严景淮只看一眼就给他扎得眼睛疼,也难为他正对面的陆总了。
这位陆总就是被老周记恨了很多年的那个。
陆总最开始是个不温不火的艺人,后来给别的明星做经纪人,再后来进了管理层,终于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之后平步青云。
据传说老周就是给他排挤走的。
为什么是据说,因为老周这人不懂职场政治,自己盘了好几年,才想明白陆总是个王八蛋。
至于他害没害人,就得继续盘了。
说起来还是托王矣之的福,有她这‘闻家夫人’在,有眼色的人都得卖王德福几分面子。
虽然陆总掩饰的很好,但小动作里还是透漏出几分轻视。
王德福看出来了,把自己装得更草包,继续吹嘘他那些服装店:“……别说一个严景淮,就是十个百个,我也能捧起来,捧得比曹鸣还火。”
陆总几乎笑不下去了。但他很快振作,继续套话。
他其实不想放人。
倒不是对严景淮有多深的情谊。在他眼里,严景淮是老周那派的人,以他对老周的仇恨,还给严景淮一口饭吃都是他菩萨心肠。
他是怀疑严景淮攀上高枝了。
‘东辰星光’连续几年亏损,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他想利用严景淮搭上闻家,从他骨头里榨出油来。
王德福非常入戏,简直是暴发户本暴。他脸上推起不耐烦,瞧一眼自己的大金表,不耐烦道:“你走吧,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严景淮觉得这语气特别耳熟,仔细一想,和闻清音一模一样。
不用问了,公主就是被这人带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