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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饭南时是半点味儿都没尝出来,如同嚼蜡,等到吃完饭池幽本还想留他考考课业,南时这会儿哪敢留着,胡乱的编了个借口就开溜了。

    池幽抬眼便看见南时走出花厅时还算是端得住,结果出了门就走得越来越快,甚至还撞翻了仆婢手中的水盆,清水溅了南时一身,南时踉跄了一步,道了一声歉就走了,竟然是半步都没停下。

    “清河。”南时的举动有些奇怪,池幽略微一思索,吩咐道:“卯时请少爷来见我。”

    “是,山主。”清河屈膝应是。

    南时觉得自己能忍到吃完饭绝对是天道爸爸给面子,所幸衣服也湿了,南时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就爬上了床,试图让自己赶紧睡着,别他妈瞎想八想的了!

    真是要命。

    可越是不想,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是清晰,南时烦躁地抓起手机开个了国际时政分析的视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等到二十分钟的视频播完,他发现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池幽。

    南时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条手帕,不敢多做什么,只是捏在手中细细地摩挲着,到最后终究是将手帕扔进了脏衣篓里,回头晴岚见了,自然会做出处理——要么给清河送回去,要么就直接销毁。

    他再三的告诫自己,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南时你怎么能喜欢池幽呢?

    ……在家里休息几天后就再出门一趟吧。

    去W市也没收到什么东西,刚好有个借口远离他。

    南时伏在枕头上,看着伶仃恣意的横在他腕间的八宝手串,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就这么难呢,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池幽。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过杏仙,南时也敢直接和过杏仙说个明白,求一次机会,若成就成,不成就算。可是换在池幽身上,他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停留在他的身上。

    南时知道如果是过杏仙,就算是不成功,那也还能当朋友,以后照样把酒言欢。可池幽呢?一个不好,他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他一面。

    他……怎么舍得呢?

    南时这才明白过来,在男女情爱之间说风凉话的,大多是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罢了。

    他这么想着,慢慢地也就睡了过去,此间倒也无梦,等到再醒的时候,晨光熹微,他也不想再赖着不起了——睡得太早,又睡足了时间,醒过来就精神倍儿足,毫无睡意。

    晴岚与倾影听见动静了就鱼贯入内,替他收拾内务,门窗被一一打开,外头微凉的空气涌入室内,带走了一缕燃尽后的余香,桌上还留着半盏残茶,倾影欲泼,又被南时叫了停,接了就灌了下去。

    冬天喝冷水就是这么刺激,冷水入了食管就让南时打了个激灵,晴岚见状抱怨道:“少爷,您怎么又喝冷的?”

    “我就不爱喝热的。”南时微笑道。

    借着这一丝通透清明,南时干脆也懒得再换衣服,就着这一身汗衫睡裤就到院子里去晨练了,他跑到W市可谓是醉生梦死,天天不是睡就是吃,要不就是玩,都没有好好练功。

    清河一进来就看见南时被教习师傅被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少爷,山主请少爷去一趟。”

    南时翻坐了起来:“嗯?师兄找我?你先回去禀告师兄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清河笑道:“少爷,山主此刻方进了温泉,朝食也已备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别拖了,等准备好了就等你过去了。

    倾影抱着一件厚实的外衫过来叫南时披了,南时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就这么随意披着跟着清河就过去了——池幽的院子和他的院子比邻,中间又有长廊连接,也就那么几步路,冷不到什么。

    再者池幽甚少大清早的找他,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到时,池幽已经在温泉里泡着了,这个时间点对于池幽来说就是晚上,泡个澡没什么毛病。南时拱手行礼:“见过师兄。师兄,招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池幽神色平静:“无事就不能招你?”

    “也不是。”南时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

    池幽没答话,南时也习惯了,他笑了笑,跑到一旁把身上的汗冲了,也下了温泉。温热的水流把南时密密实实的包裹了起来,叫他舒服得直叹气。

    一旁的仆婢们悄无声息地动作着,有人跪了下来,往池水中注入了一些养生的药液,有人则是送来了微烫的饭菜点心,搁在了南时的旁边,任他取用。

    南时也不客气,他确实是有些饿得慌,先喝了半碗皮蛋瘦肉粥这才去了池幽的身边,有事弟子服其劳,池幽就是不需要,他也得过去装个样子服侍服侍。

    方走进,池幽便看见了南时手腕上的手串:“怎么戴着这个?”

    南时敢把手串往手上戴,自然演练了无数次对答,他笑嘻嘻的说:“是不是很相似?我在W市一见它就觉着有缘分。”

    “师兄,你看我们两都因缘际会得了八宝手串,你说我们是不是和佛门有缘,要不找个时间咱们找个寺庙去逛一圈,说不定还能混个居士当一当……”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时自己都在想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本来不是想得好好的就说戴一样的一看就是一家人么?怎么临到嘴边嘴巴就跟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编得一个四不像。

    果然就见池幽抬眼看向他,嗤笑道:“胡言乱语。”

    南时轻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回他能自己做主了:“就是瞧着师兄你戴的好看,就自己也买了一串。”

    池幽听罢,反手就将手上的手串摘了,扔到了南时怀中:“你即喜欢,拿去就是。”

    南时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一串玩意儿,那手串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发烫,他人在温泉里摸着都觉得有些烫手。南时费解的低头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那手串了,连忙上前捉着池幽的手看。

    果然池幽的左手腕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红痕,没伤着,却肯定也不怎么舒服就是了。他微微一想,就知道其中关窍——他光顾着他师兄戴这玩意儿好看,却忘记了池幽现下已经是鬼了,一串曾经受过几百年佛门供奉的法宝得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怪不得池幽明明喜欢,却再也不戴了。

    南时握着他的手在红痕上抚了抚,扭头就去唤人:“去!拿些伤药回来……师兄你怎么戴着它?!身子是自己的,你就不知道疼?”

    “不过是一个小物件,戴便戴了。”池幽淡淡的说道。

    南时这会儿真的想给自己两巴掌,只不过当着池幽的面不好真用力动手罢了,他嘴唇有些颤抖:“那也不能就这么日夜不离的戴着!”

    “放肆了。”池幽慢慢地说道,脸上却没有什么不悦之色。

    南时自知失言,微微低头,认错道:“师兄,是我放肆了。”

    “下次不许了。”

    南时却不管他:“下次师兄再做这样的事,我还是要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您教的。”

    池幽轻笑了一声,不再答话,手腕微微一扭,便要从南时手心里挣脱出来,南时却握紧了他的手臂:“师兄您就别动了,等上了药再说吧……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一点。”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池幽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再挣,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臂。

    很快清河就送来了药膏,南时也不用什么玉签子,直接上手细细地替他涂了,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劝池幽上岸,这药膏涂了还泡水里不就跟白涂了一样么?不过所幸这药膏吸收得极快,南海在他腕上按摩了两圈,就感觉手下没有胶感了。

    等到再敷上一遍,那抹红痕便消失不见了。

    南时虽然不舍得,却知道此时不能再不松手了,再不松手,就过了。

    他想了想,琢磨着开了口:“师兄,我想再出门一趟。”

    “嗯?”池幽喉中溢出了一个音节,显然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南时不敢多看他,免得出什么尴尬的事情:“这一趟去W市无甚收获,店里头的货眼见着要续不上了,我得再去采购一些……”

    池幽打断道:“可是仆婢不够用?”

    “不是。”

    “那可是为了散心?”

    南时解释道:“我想亲自跑一趟,那头的店主还没熟,我想着多跑两趟打点一下……”

    “既不是仆婢不够使唤,也不是为出去散心,那为何要事必躬亲?”池幽反问道:“这等小事,吩咐周管家去做便可。”

    这就是池幽在表示不准南时出远门了。

    南时一时没想明白池幽为何突然又管教起他出入了,这会儿却没有勇气与池幽硬刚,只能道:“师兄教训的是,我一会儿就去找周管家。”

    “嗯。”池幽慢慢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是两厢寂静。

    南时身边的饭菜被撤走了,他犹豫了一下,向池幽告退:“师兄,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店里头还要收拾一下。”

    池幽颔首:“去吧,晚上来我书房。”

    “是,师兄。”南时应了一声,起身上岸收拾了一番就走了。

    清河跪侍在侧,待南时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便听池幽吩咐道:“去查一查。”

    清河一顿,她没有问池幽要查什么,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南时:“是,山主。”

    池幽扯去了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如瀑般的落入了水中,他低头看着那条发带,随手抛了去。南时这次一回家,明显情绪就不太对,或者说是自年后他便如此了。

    虽然南时言行举止如旧,可是他却敏锐的察觉到南时似乎总是迫不及待的远离他。

    总不能是有人在中间挑拨了什么……池幽的意思很简单,谁若是多嘴多舌,就叫他不能再多嘴多舌,谁若是手伸得太长,就把他的手给剁了,若是谁也没有,谁也不存在,那就查出来南时究竟是为了什么心绪不宁,然后将那个因素拔除掉。

    南时是他的弟子,悉心调教,于情,爱之怜之,于理,重之护之,断然不许有什么去坏了南时心性。

    清河上前为他浣发,见池幽面色冷凝,不敢多发一言。

    ***

    南时如风一般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挑了一身衣服换好后就打算出门了,晴岚抱着一堆衣服进来,将一物奉于南时的面前:“少爷。”

    是那串池幽戴过的八宝手串。

    南时撇了一眼,以往他看这玩意儿有多少遐思,现在看这玩意儿就有多少厌恶,但到底是池幽爱物,他也不好随意损毁,便连同自己手上的那一串一并褪了下来,交给了晴岚:“收到库房里,封存。”

    “是,少爷。”晴岚方想要退下,又听南时道:“东西是你和倾影在一旁看着我挑的,也是看着我带给师兄的,为何不提醒我一声?”

    晴岚和倾影皆是低头行礼认错:“是奴婢等失职。”

    她们倒不是因为南时是主人,所以强自低头,而是近身服侍的侍从本就有提点之责,主人有何不妥之处都应该提醒主人,她们确实是失职——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池幽就戴着这串手串直到现在。

    池幽往日里衣袖覆手,她们两个不在池幽身边服侍,自然是发现不了的。

    南时看了看她们,又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是我迁怒了,对不住……走吧,请你们两中午吃一顿好的,算我给你们赔罪。”

    “少爷言重了。”倾影说话做事向来直接,上前与南时分析了一通她们确实是失职,听得南时一愣一愣的:“嘿?我还没见过这么赶着上来认罚的……我师兄想要戴什么东西,就是清河估摸着也不敢多劝,更何况你们?行了,这事儿揭过去了,别纠结,走了走了。”

    ***

    南时今天起得早,就算是被池幽这么一折腾,来得还是早了,街上都不见有什么店家开门,倒是卖早餐的摊子前热闹非凡。

    南时惦记着他就没吃多少的早饭,二话不说就上去排队了。

    “小南,今天你倒是来得早!”有人和他打了声招呼,南时闻声抬头看去,就见到是斜对门清轩斋的刘老板:“早,刘哥,您今天却是来晚了。”

    南时可记得对方的作息,刘老板一般早上六七点就要来买早饭了,他和南时不同,他就住在附近的巷子里,故而一直都是最早开门的那一个,而今天都八点出头了,对方才来买蛋饼。

    刘老板摆了摆手说:“这几天天冷,我也不太爬得起来……睡觉总觉得死沉死沉的。”

    “说起来也奇怪,人家年纪大了都是睡得少,偏偏我这几天不睡个十个钟就是爬不起来。”刘老板纳闷的说,其实他才五十刚过,真算不上是年纪大。

    南时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面相,见他虽然疾厄宫有些灰暗,但也就是小病小痛的,这年头五十来岁谁没个高血压高血脂的,便道:“能睡是福气,这不也挺好的嘛!”

    刘老板被劝了一句,心情也好了起来:“那就借你吉言了……说起来,小南,听说你去W市了?我看你这两天门都没开。”

    “是呀,我一个朋友说那边有两家要清仓,办了个小拍卖会,我就过去了。”南时解释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

    “我估摸就是,否则哪有这么巧的?”刘老板正说着呢,蛋饼摊的老板就喊了一声:“小伙子,到你了,要什么?”

    “四个,全加!两个蛋,微辣,其中一个不要香菜!”南时不假思索的点了单,顺手还把刘老板的这一份也点上了,又听刘老板说:“这次拍卖会起了点事情,小南你知道吗?”

    “……哎?”南时这才明白刘老板过来是来打听八卦来着:“哪方面的?您起个话头?我还真不太清楚。”

    “害,就是顾海珠顾老板,现在还在ICU躺着呢,听说她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动了手脚……这事儿你知道吗?”刘老板遗憾的道:“早知道这一回这么精彩,我也去一趟了。”

    南时:……这可还行,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这事儿我知道,您这是和顾老板……?”南时没把话说完,他倒是不介意分享八卦,但是万一对方是偏向顾海珠的那可就不太适合一道阴阳怪气了。

    刘老板闻言,看了看左右,这才小声的对南时说:“我仇家,这些年我懒得去W市就是因为她,那女人心黑手狠,做事极其不讲究,我早些年过去的时候看中了一样东西,也叫我买下来了,她找我来买我不肯,结果她就找人给我老婆打恐吓电话……什么玩意儿啊!”

    “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东西最后保下来了……但是我们正经过日子的人,总不好和这些刀口舔血的较劲。”

    “您说得是这个理儿。”南时兴趣也上来了,顾海珠具体事迹他还真不太清楚,现下有人愿意来倒倒苦水,他也愿意听:“我店里新上了点好茶,刘哥赏个脸过去喝喝看?”

    “成。”刘老板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都是乡邻,南时做的生意虽然和他是同行,却又和他不冲突,大家目标客户都不一样,不存在竞争这个说法。

    刘老板是把他当晚辈看的,提点两句不算是过分。

    说话之间蛋饼也好了,刘老板谢过了南时,便捧着蛋饼到南时店里头去喝茶了。

    晴岚早一步去了店里,将门窗都开了散味儿,几天没开门,店铺里就有点古旧的尘土味儿,叫风吹一吹也会好的。

    刘老板一看南时将侧间的门面也开了,里面收拾地清雅干净,跟个茶室似地,不由的夸了一句:“小南你也是会享受的人啊!”

    “哎,您别夸!我都不好意思了。”南时轻笑着叫人上了茶,两人往茶案前各自一坐,刘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

    “做我们这一行,其实最忌讳的就是她那种人。”刘老板道:“我看小南你也是有心要做大的,以后遇到顾海珠那样的,最好是见也别见,偏偏手上他还有我们要的东西……找个掮客,虽然要付点中介费,但清静。”

    “像顾海珠那样盗墓起家的,都不是长久的命……我也劝你一句,要不是真的喜欢,千万别收带土气的玩意儿,是要遭报应的。”刘老板见南时听得认真,忍不住又指点了两句:“虽然这样一来货源少了些,却能保平安。”

    南时懂了只能装不懂,他并不是很想让邻居都知道他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莫名觉得有点丢人:“您的意思是?”

    “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最好也信上几分。”刘老板又往南时的方向凑了凑:“您想想,人家好好地睡着,这伙子缺德的玩意儿跑下去又是起人家的棺材,又是拿人家的财物,换了你你气不气?我实话和你说了,他们那一行的都短命。”

    “拿上来的东西也是,一个不好要害人全家的。”刘老板道:“你知道吗,前面以前有个店叫林芳阁的,也是我们这个行当,他收了一件带土气的玩意儿,结果没几天小儿子就病死了,当时我爸还在呢,带着我过去劝他早点把东西捐了,保个平安,对方就是不信这个邪,你猜怎么着?一家六口人,死得只剩他一个!”

    这南时还真不知道,他惊呼了一声:“这么邪门啊!都这样了不请个道士么?”

    “怎么没请?”刘老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怎么:“人家上门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林芳阁做不下去了,老板就卖了东西回老家了,听说没两年也过去了。”

    “话又说回来,顾海珠怎么就没死呢?真是可惜了。”刘老板又道:“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却知道的,她这几年在W市外头包了座山头,她那种人,无风不起浪,估摸着又是找到了什么地方,准备下去寻摸呢!她要是这回死了,人家也太平了!”

    南时听得若有所思:“……就没有人管她吗?做的这么大,都没动静,不可能吧?”

    刘老板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天上:“有人保着她呢!”

    话说到这里,刘老板也就告辞了,南时将人送走了,坐回了原处,慢慢将茶水饮尽了。

    ……嗯,反正他都和顾海珠结下仇了,对方哪怕送了东西过来求和,日后肯定也是要报复的。

    不如把事情给做绝了按死了,棺材板给她钉死了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