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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玄幻 > 本如寄 > 第38章

    孟如寄感觉自己好像在不停的下坠,天旋地转里,她好似听到了一些风声,而伴随着风声越来越清晰。孟如寄像是狠狠摔到了地面上一样,疼痛将她唤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和树枝。

    四周一片寂静,景色灰败,光秃秃的土地上,不见草木,唯有枯树。

    不片刻,牧随的脸出现在了她这一片灰败的景色中,终于为孟如寄带来了一点颜色。

    牧随还是吊着一只手,神色薄凉。

    牧随打量了她一会儿,确认她没事,随后向她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孟如寄愣愣的被拉了起来:“这是哪儿?还在刚才的林子里吗?怎么天都亮了……”

    “被戾气拉入一个幻境了。”牧随冷漠回答,“幻境里,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全凭幻境主人控制。”

    “戾气?幻境主人?哦……叶大河……”孟如寄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他把我们拉入了什么幻境?”

    牧随瞥了孟如寄一眼:“我如何知道呢,孟山主,他与你过去的记忆,你不该比谁都记得清楚吗?”

    “所以这幻境,是我与叶大河的过去?”孟如寄困惑极了,“我们能有什么过去?”

    牧随盯着孟如寄:“问问你的良心。”

    又来了……

    又是这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孟如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好似回到了雪镜崖上,她初醒的那一日。叶川从天而降,逼着她非得说出他表字的那一刻。

    她不就是因为没说出来!什么都想不起来!才被这个孽缘一记天雷劈来无留之地的么!

    孟如寄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呵……”牧随阴阳怪气的一笑,“不冤,合该这叶大河,骂你薄情寡性。”

    “啧……”孟如寄耐着性子对牧随道,“克制,千山君,你克制克制!我跟这叶大河怎么样,也与你无关,你能不能收敛收敛你这刻薄的嘴脸!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得一起离开幻境!你别就知道吃醋!”

    牧随别开脸,也狠狠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孟如寄说得有道理,他也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

    他这不就是!

    跟孟如寄一样吗!

    她怎么都记不起叶大河是谁,他也怎么都控制不了这个情绪啊!

    这叶大河!

    真该死啊!

    牧随狠狠地将脚下的一块石头踩入土地中。

    林间,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陷入焦虑。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窸窣之声,隐隐约约的,有哭泣之声传来。

    “不要……丢下我……为何要丢下我……”声音悲戚,带着颤抖,“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孟如寄和牧随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声音从山坡后传来的。”

    都没等孟如寄说完,牧随便已经迈步向那方走了。

    孟如寄跟在后面,连连唤他:“你轻点,小心他发现我们……”

    “幻境主人就是他,他本就能发现我们。”

    “但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找他,还是有点冒险了,要不我们迂回一下……”

    三言两语间,孟如寄已经跟着牧随行至小山坡上,牧随虽然动作快,但还是微微侧身,躲在了一棵枯树背后。而孟如寄则猫着身子蹲在旁边,目光往坡下方打量。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小坡下方,一个少年双脚陷在一个沼泽泥潭之中,他手死死的扒着岸上的一棵枯树的树根,双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唇色惨白,整张脸发青泛紫。

    只待他力竭,再抓不住树根,他便会被脚下的沼泽吞噬。

    孟如寄皱了皱眉,只微微抬了抬屁股,牧随便开了口:“想救他?晚了,这是他过去的回忆。你在他的回忆里,当不了救世主。”

    孟如寄便又蹲了回来,但她瞥了牧随一眼:“你可以好好与我说,大可不必如此话里话外夹枪带棒。”

    牧随别过脸,不搭理孟如寄。

    但在牧随转开头的那一瞬,他又愣住了。

    孟如寄察觉到牧随身形僵硬,她便也好奇的探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也呆住了……

    她看见了自己……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神志不清,但却……散发着金光的自己。

    过去的孟如寄……

    “这个时候!”孟如寄倏尔站了起来,“竟是这个时候!”

    牧随冷冰冰的转过脸,问孟如寄:“什么时候?”

    孟如寄震惊的看着过去的自己,踉踉跄跄的奔沼泽而去:“我……内丹刚入体……神志不清的时候……”

    伴随着孟如寄艰难的回答。

    过去的那个少女与沼泽里的少年相遇了。

    沼泽里面的少年叶川,在垂死边缘,一抬头,看见了携着一身金光而来的少女。

    “姑娘……”他错愕,也怀揣着希望,他用最后的力气,向少女伸出手:“救救我……”

    而少女孟如寄此时几乎神志全无,她没有看见少年,当然,也没有看见让他陷入困境的沼泽。

    少女孟如寄一脚踩进了沼泽里。

    叶川呆住了,他无言的看着少女在沼泽里前行了两步,然后身体慢慢往下沉去。

    “姑娘!”他大喊一声,似想叫醒少女,但……

    无果。

    少女孟如寄沉入了沼泽里。

    此时的孟如寄:“……”

    此时的牧随:“……”

    “我……那时候……真的神志不清。”孟如寄揉着眉心解释,“到现在为止,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做过什么,时间过了多少天,我都还摸不清楚……”

    “孟山主。”牧随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你也算是鸿运当头的人了。否则,也走不到现在。”

    他话中揶揄,孟如寄无法反驳。

    而此时,在那沼泽里,在叶川的绝望中,沼泽里升腾起了一点金色的烟云,随着烟云升腾。刺眼的光芒从下方射出,就好似沼泽下面有一个太阳,将所有的水全部蒸发。

    “轰隆”一声,整个沼泽从下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掀翻。

    泥水土石飞了漫天,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被巨大力量炸出来的,除了沼泽的湿泥,还有绝望的叶川。

    叶川摔坐在地,手不慎被枯木滑破了,胳膊流出了鲜血,他身上染着泥污,目光呆呆的望着前方。

    烟云散去,沼泽原来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大坑,坑底,站着那个神志不清的少女。

    少女继续迈步向前,但却不是去其他方向,而是对准了叶川,踏步而来。

    一步一步,带着光晕,行至叶川身前。

    叶川已似全然呆怔住了,他望着面前的少女,她身上的泥污似乎也已经被金光抹去。

    宛如神祇。

    “血……”少女迈步,靠近叶川。

    忽然,她在他面前犹如被风摘落的海棠,葳蕤而下,跌入他的怀中。

    叶川自是不敢退让,一把将少女抱住。

    少女在他怀里,身上的金光从极其不稳定的闪烁,变成了稳定的光芒。

    叶川不敢动,他只僵硬的揽住了她。

    而少女孟如寄却好似要在他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抓乱了他的衣服,扒开了他的衣襟,果露了他的皮肤。然后她脸颊贴在叶川露出的颈项皮肤上,终于……沉沉睡去……

    叶川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双手僵硬的在两边护着。

    孟如寄此时也在小坡上看呆了,僵硬的立着。

    旁边,牧随抱着手,靠在枯木上,指尖在胳膊上一下又一下,焦虑得有些暴躁的不停点着。

    他看了看那边抱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又看了看这边立得跟柱子一样的本尊。

    牧随脸色,冷得好似冬日里屋檐下的冰棱,风一吹,就能掉下来戳死人。

    “年纪轻轻,好手段啊,孟山主。”

    “我……”孟如寄回过神,捏了捏眉心,“我……不是……我是因为……我神志不清吗!我不是!我就是那时候,就是脑子不对劲!”

    “呵。”牧随冷笑,又转过了脸去。

    孟如寄也继续心惊胆战的跟着继续看。

    少年少女的“戏”还在演。

    时光飞快的流逝,日落月升,叶川已经将少女抱了整整一宿了。

    害怕少女睡得不舒服,他连动也没敢动,手臂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血都已经在他胳膊上发乌,结痂成了一块块极难看的疤。

    “姑娘。”叶川看着少女的面容呢喃,“我乃修行治愈之术的灵溪门人,我因天赋异禀,被族长重视,招人嫉妒,遂被师叔……引至此处,身陷囹圄,险丧性命,多亏你舍身相救……”

    睡着的孟如寄没有回答,但旁边看戏的孟如寄却捂着脸在回答:“没有舍身……”

    牧随瞥了她一眼,不执一言。

    叶川继续说着:“你我,如今已有肌肤之亲……”

    孟如寄摁住跳动的青筋:“我没有!”

    牧随也觉得自己深呼吸得太多,脑袋已经有点头晕了。

    叶川红着脸道:“若你愿意,可否告知我,你的姓名,日后,我会来求娶姑娘……”

    孟如寄摇头,对着牧随发誓:“我肯定没说。我那时候都昏迷呢!”

    牧随冷笑:“是吗?”

    然后那边叶川怀里的少女孟如寄嘴巴动了动:“生……”

    “生生?”叶川大喜,“你……你叫生生,是吗?”

    孟如寄如丧考妣。

    牧随抱着手,淡漠、薄凉、毫无情绪的盯着孟如寄:“你叫生生,是吗,孟山主?”

    “是我的乳名……”

    牧随头一抬,看了看天空,点头:“好,还是乳名。”

    孟如寄:“……”

    她无话可说!

    叶川帮少女孟如寄捋了捋头发:“待你醒了,我便随你去见你父母……”

    “我那时父母已经亡故了……”孟如寄生无可恋的在一旁补话。

    而叶川什么都听不到。

    “先向你父母许诺。待我回山门,禀明师父,害我的师叔一定会受到责罚,我处理完门中事物,便来娶你。”

    “不用……”

    “生生,生生……”叶川呢喃着她的名字,“我姓叶,名川,尚未取表字,我想,我的字,或许可以叫‘不息’,川为大河,水载万物……生生不息。”少年红着脸说,“你觉得怎么样……”

    怀里的“生生”没有任何反应。

    而旁边的孟如寄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不怎么样……可以改吗……——

    牧随: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