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城内各方势力对金兵的来到反应不一。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商人,他们早在左企弓和宗弼没有到达之前就探到了消息。畏兀儿籍的商人觉得无所谓,因为他们在各个势力交叉控制的地方上做惯生意了;和汉部渊源较深的商人也不放在心上,从汉部以往的作风来看欧阳适一定会保护他们的;燕云籍和宋籍的商人就有些慌了,不知金兵来了以后会不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塘沽商会的会长见状赶紧跑到欧阳适的座船来见他,请他出面安抚众商人的情绪。欧阳适笑道:“你们怕个鸟!只要有我在一日!这塘沽便仍然是你们赚钱的好地方!只要有汉部在一日,你们的身家性命便丢不了!”
那商会会长陪笑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但那些才从大宋和燕京来的商人却不懂得这个理儿。”
欧阳适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商会会长道:“若四将军能上岸走一遭,那塘沽的人心多半便会安稳下来。”
欧阳适笑笑道:“现在陆上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那商会会长道:“自然有!就怕四将军不肯赏脸。”
欧阳适笑道:“好吧,我便上岸玩几天。”
欧阳适两脚一上岸,塘沽的商人便都安了心,纷纷出钱请欧阳适吃喝嫖赌,见他谈笑风生,对金兵将来之事丝毫也不放在心上,才都安下心来。
这日听说左企弓已到城外,邓肃来见欧阳适道:“半个月前还在讨论怎么劝阻童贯,如今国主说来就来,燕京说陷便陷,便像燕京是纸做的一般!”
欧阳适哼了一声道:“我都说了契丹人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宋人太没用!”
邓肃道:“我们原先的计划,是帮大宋攻克燕京。那样塘沽的虚实国主便未必能知道得详尽。如今形势大变,国主一入燕京,塘沽的事情便瞒不得了!”
欧阳适道:“我们原本就没瞒啊,应麒不是给会宁那边上过奏本了么?”
邓肃忍不住笑道:“四将军!我们那奏本,国主都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那毕竟只是拿来搪塞的借口,国主是何等样人,事到临头哪里真能糊弄他!若不能找个好些的理由,保不定国主会大怒!”
欧阳适沉吟道:“那你说当如何?”
邓肃道:“我看四将军不如去见见国主吧。塘沽城内,就以四将军身份最高。”
欧阳适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在东海地位是不低,便是海外那些自称国王啊天皇啊的家伙对我也是俯首俯脑的。但北国那群人可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若我去见国主,徒然受辱而已。在北边,老二老六他们的威望都比我强得多。不如你修书让应麒来办。”
邓肃顿足道:“这哪里来得及?”
两人正商议着,徐文已匆匆命副手送来左企弓的招降书,欧阳适看了笑道:“这个官儿,似乎还不怎么知道我们的底细!”又问:“他可有带兵马来?”
徐文的副手道:“有,看旗帜是‘汉’字在阳面、‘萧’字在阴面的将旗,应该是六将军的人马。”
欧阳适和邓肃对望一眼,欧阳适随即大笑道:“原来是六奴儿啊!他来了,怎么不先通个信!”
邓肃也舒了一口气道:“若是六将军,那便好办了。”
欧阳适拍拍邓肃的肩膀道:“你还没见过老六吧,便出城去会会他,顺便商量一下事情该怎么办。”
邓肃道:“六将军志宏只在辽口见过画像,却没见过真人,怕认错被骗了。”
欧阳适笑道:“不要紧,我派个认得他的下人跟你去。”又道:“我再写封书信,把你的地位跟他说说。六奴儿这人眼高过顶,最看不起读书人。若不打个底儿,只怕你到了他面前得受气!”
当晚邓肃带了两个人连夜出城,徐文以精骑百人护送。萧铁奴这三千兵马是数千里征战杀出来的,个个狰狞雄野。幸好曹广弼留在塘沽的这部分人马也自不俗,大部分是边地农夫出身,经过严格训练后碰上胡人也敢冲敢撞。到得军营前护送邓肃的队长亮出字号,萧铁奴部下便以自家人规格接他们进去。欧阳适的家奴先去见萧铁奴呈上书信,然后才来请邓肃去议事。
邓肃进了主帐,帐内除了欧阳适的家奴外尚有三人:居中一人满脸杀气藏在脸皮底下半点不露,邓肃便知道必是萧铁奴;其他两人,年轻那个短须如刺,竟然是个残废了一只手的独臂汉;年纪大一点的儒冠儒服,却颇染北国风霜。欧阳适的家奴引见道:“六将军,这位便是塘沽的邓参军。邓参军,这位便是六将军。”又指着旁边那个儒服者道:“这两位是卢彦伦大人和种去病大人。”
邓肃分别见过后,欧阳适的家奴便出去了。杨应麒上下打量了邓肃一眼笑道:“听说你在老二、老四、老七手下都很吃得开啊。要伺候得他们三人都满意,难得,难得。”
邓肃闻言正色道:“三位将军虽然是邓肃的上司,但位有上下,份属同僚,何来伺候之言?”
萧铁奴一听不由得有些尴尬,心道:“果然是老二那边的人,一样的臭脾气!”看在杨应麒与曹广弼的面子,脸上勉强干笑两声道:“是我唐突了,邓先生莫怪。”
邓肃也便趁机下台道:“听说六将军喜欢玩笑,只是邓某生性呆板,不惯如此。”
萧铁奴见他是个无趣的人,便不与他乱扯,直入正题道:“应麒还在塘沽么?”原来欧阳适的信里只介绍了一下邓肃,并未多说什么。
邓肃道:“七将军见助大宋取燕云之事不可为,已经回去了。”
萧铁奴道:“那如今塘沽是老四在当家了?”
邓肃道:“正是。”
萧铁奴又问城内都有哪些兵马,邓肃道:“四将军的船队泊在塘沽,所以城内兵马其实不少,但大多是水兵。陆上兵马,以二将军拨调过来的精锐千人为主干,主将叫徐文。此外尚有工兵二千人,能供使唤的民夫二千人。”顿了顿道:“大宋主力败退后,还有些人残留在塘沽外城。”跟着解释了塘沽外城的情形,以及种彦崧忠武军的来历。
萧铁奴心道:“这忠武军人数虽少,那种彦崧听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大能耐,但应麒这样扶植,看来必然有后着!”
那边种去病听见种彦崧的名字却忍不住耳垂跳了跳,幸好萧铁奴和卢彦伦都在听邓肃述说,未曾留意到。
萧铁奴道:“塘沽的外城,地方大不大?”
“大得很!”邓肃道:“虽然种彦崧之前开拓过一些地方,但毕竟为时尚短,外城多是荒地。不过如今内城不大够用,所以外城的土地虽荒,许多商家正盯着呢。只是七将军嘱咐过说塘沽外城的开发不必太急,要一步步来,所以目前只放出一小部分最靠近内城市集的,准备移动内城城墙,将两片地方并作一块。”
萧铁奴看了卢彦伦一眼道:“老七就是有办法,他走过的地方都掉油水,嘿嘿!这塘沽的事情我也知道些,只是没想到富得这么快!”言下之意,是你卢彦伦便没这本事。
卢彦伦跟杨应麒接触过,对他在这方面的才能也甚是佩服,说道:“七将军确实了不起。”
萧铁奴便对邓肃道:“你去跟老四说一声,就说我这里三千人,明天就开进外城去驻扎。”
邓肃愣了一下道:“六将军要进城?”
“那当然!”萧铁奴道:“这里是汉部的地盘!便是我们的老窝了!哪有到了家门口不进去的?”
邓肃沉吟道:“左企弓那边……”
萧铁奴笑道:“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手无寸铁、给国主跑腿的没用书生罢了。我们想怎么摆弄他,就怎么摆弄他。”
邓肃又道:“左企弓好对付,但国主那边只怕不好搪塞。”
萧铁奴怔了一下问:“怎么了?”
邓肃道:“六将军不知道么?我们在塘沽闹出这么大的动作,国主只怕还不是很清楚。”说着把杨应麒开港时如何轻描淡写拟奏折、助宋大战时如何放谣言扰乱视听等事情择要说了一遍。末了道:“国主若不入燕京,这些事情还可以遮掩。现在既到了燕京,我们便想再瞒也瞒不住了。”
萧铁奴哦了一声道:“国主这边,自然得由我去应付。至于具体如何,等我跟老四再商量商量吧。你这便进城,先去划出一块地方来,我们随军带有帐篷,到时候在外城驻扎便是。让卢彦伦跟你一块去,我这边的事情他熟。”
邓肃又道:“不知六将军的人马在塘沽是要长住,还是短住?”
萧铁奴道:“自然是短住!等燕云的事情一定,我便上船回辽南去。”
邓肃愕道:“六将军要回辽南?”
萧铁奴道:“此事一了,我估计我这拨人马暂时就没仗打了。离开辽南很久了,总得回去跟兄弟们聚聚。”
邓肃便要告辞,萧铁奴又问:“这次南下我没带多少粮来,城中粮草够不够?若不够我先去打些草谷再进去。”
邓肃忙道:“够的够的!海上来去方便,六将军便是有两三万人马也养得起。”
萧铁奴点了点头,转向种去病道:“进城后你可得辛苦些。咱们手下这批人,留了一大批最有纪律的在阴山下助防了。现在这三千人里至少有一半是习惯了在草原胡闹的。但塘沽是我们的窝,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回头便传下死命令:敢进内城的我便打断他的腿!你也帮我看紧点,别让他们闹事!”
种去病问:“可否喝酒?”
萧铁奴想了想道:“分作三班轮流:一班去城外打土匪虎豹去,一班守外城,没轮到的可以休息,休息的才可以喝酒。喝酒的要先把兵器收起来。”
种去病又问:“他们要女人怎么办?”
萧铁奴道:“让他们先憋着。我进城后问问老四,看看内城妓女多不多。”
邓肃来的时候是半夜,谈了许久,出来时尚日出。萧铁奴的帐篷内点有火把,但不知为何,邓肃却反而觉得外面连月亮也没有、只有几颗星星的暗夜也没有帐篷内那么阴森,心道:“虽然看得出六将军能顾大局,但他带兵的手段,委实与二将军大大不同!”
他离开后,种去病才从帐中出来,心道:“他似乎没认出我,是因为没有留心,还是因为夜里看不清楚?”忽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我的样子已经变得连他也认不出来了?”
不说这边种去病感叹身世,却说卢彦伦第二日跟邓肃来见欧阳适,一路上卢彦伦只看得两眼发直!他虽然在大辽上京呆过,上京的城市面积比塘沽内城要大得多,但如何有这等繁华的商业气息,口中啧啧称赞,心中道:“要是六将军不加约束,让军中那帮崽子看到这些富贵,不发疯来抢才怪呢!”又想:“听说这里才建港一年多,若是津门,不知是什么样的气象!这次回辽南,一定要见识见识。”又想:“津门虽好,但比起汴梁的百年基业又有不如!若有机会到汴梁走一遭,那才不枉了呢!”忽然竟想到汴梁不算汉部的“窝”,不知七将军会否容许军马入城抢掠一番,脑袋里胡思乱想,脚下已到了欧阳适的寓所。
卢彦伦进门,邓肃引见过后,便陈述萧铁奴的意思。
欧阳适听了道:“老六到了家门口,自然要进来的。不过内城军区狭窄,确实纳不下太多人了,他安扎在外城也好。这事情你差人去办吧。”
邓肃便要与卢彦伦同去,卢彦伦道:“六将军有些私人事情要我转告。”邓肃看了他一眼道:“那我到外厅等候。”
邓肃出去后,卢彦伦便上前磕头道:“四将军万安。”
欧阳适呵呵笑道:“老六调教出来的人就是知趣!不像老二老七身边的人那般无聊!起来吧,你主子让你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卢彦伦颇知萧铁奴和眼前这位四将军的交情与别个不同,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道:“六将军让小的转问四将军,可有什么他进城前才方便作做的事情没有?”
欧阳适想了想道:“没有。我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逍遥得很。你让铁奴快些进来,兄弟俩一起快活快活。”
卢彦伦道:“既然如此,小的便出去办事了。”磕了个头,这才出门。
欧阳适叹道:“六奴儿手下的人可真是懂事。怎么陈正汇便没这么乖巧呢?”摇了摇头,便听下人来报:“忠武军种彦崧、滞留宋将杨可世求见。”
欧阳适冷笑道:“他们来干什么?”
那下人道:“好像是听说金军要进城,要来将军这里问些什么消息。”
欧阳适道:“我不见他们。你找个借口帮我推了。”顿了顿道:“以后他们的事情,都转到邓肃那里去,让邓肃去处理!”
主子的态度,那下人全看在眼里,出去后便没怎么给杨可世种彦崧好脸色看,杨可世忿忿不平,回去后便张罗着早日南下,不久雄州方面传来命令,让他前往沧州镇守边寨。
种彦崧见欧阳适的态度转冷,心中也不好受。眼见杨可世南归也请命归宋。但童贯对他可没什么好感,加上他们对忠武军的来历本来就有些疑心,原先是因为看汉部的面子才给他番号官爵,这时一与汉部交恶,连带着连忠武军也厌恶起来。童贯本不打算理会他,但幕僚王瑰献计,建议调忠武军去太行山一带平贼。原来耶律大石和萧干等相继兵败以后,辽军逃入边鄙者甚多,其中相当一部分窜入燕云、两河交界处的山地,凭借复杂的地形落草为寇。那一带无论对雄州来说,还是对析津府、大同府、太原府来说都是鞭长莫及,眼下金宋两国的主要矛盾集中在燕京的归属问题上,谁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盗贼,因此太行山山脉在辽宋旧界一带便成了逃兵聚集呼啸的渊薮,不但形势复杂,而且兵力加起来也有数万人之多。童贯的幕僚这般建议就算不是借刀杀人,至少也是把种彦崧往火坑里推!
但种彦崧却没考虑这些,他年纪还轻,身上的荣誉感甚强,在他心里,有个正经的军事行动让他去干,却远胜过在塘沽的外城空耗,因此接到命令后马上下令准备出发。
这时林翼正在种彦崧军中负责平输转运的钱粮事宜,听到消息赶紧来见种彦崧,跟他剖析时局,劝他不要去送死。
种彦崧听了林翼的话,沉吟半晌道:“既是军人,便当为国家效力!听说太行山那边的盗贼逃兵四处劫掠,祸害周边百姓,我们此番去不但是为国,而且也是为民。若不幸战死沙场,却也不丢了祖宗的脸面。”
林翼呆了呆,心道:“以前总觉得只是一个世家子弟而已,如今看来七将军选中他确有道理——他未必不知道此去之难,却是知难而行!”心中微生敬意,但仍然劝道:“就算要去,也不能去得仓促!种兄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这一千多个弟兄考虑啊!”
种彦崧怔了一怔,随即微感愧疚,他和手下相处经月,感情早已颇深,这时想到自己如果孟浪行事会给他们带来大危险不禁自责,说道:“谢林兄直言。只是军命已下,我若不去,却也不成!”顿了顿又道:“太行山那边盗匪虽多,但大部分是乌合之众,我这一去未必没有胜算。”
林翼道:“打仗的事情种兄想来心里已有打算,但粮饷却该如何解决?”
种彦崧怔了怔道:“粮饷?童太师既然下令,想来必有粮饷接应。”
林翼冷笑道:“他有说要负责我们的粮饷么?”
种彦崧奇道:“这还用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林翼苦笑道:“种兄太老实了!且不说童太师和令祖一向不和,就是不计较这层关系,但看他的作风,只怕向他要钱粮也甚难。再说,我们忠武军一向是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忽然要伸手去求人,却不窝囊!”
种彦崧被林翼点破后也觉得有理,对于入山打贼他还是有些把握的,但要是童贯给他来一手毒招断了他的粮饷,那时便进退两难了!当下道:“林兄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林翼道:“我的意思是:粮食我们也自己带着。”
种彦崧道:“这外城的农庄牧庄,我们也才搞了几个月,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呢!哪里有那么多粮饷给我们带去?”
林翼道:“这些农庄牧庄虽还没到收成的时候,但基业已经打下,眼看过个一两年就会变成一块快宝地。这可是可居奇货啊!不如便把这些地方卖了,套成现钱现粮,带到太行山去也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
种彦崧喜道:“好主意!咱们手里若有粮草,一来不用去耗费大宋国库,二来也不用去看童贯的脸色行事!只是卖地买粮不和汉部打个招呼不行,但如今欧阳将军对我们冷淡得很,这事怕不好办。他若说这地本来就是他们的,白白要收回去,我们也无可奈何。”
林翼道:“既然欧阳将军难说话,我们不如直接找小杨将军!”
种彦崧心中一凛,问道:“小杨将军?他也在塘沽?”
林翼道:“他不在,但他跟家兄多有生意来往,我有把握能找到他!若是得他支持,那时候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甚至兵器、马匹、人才也可多要些!只是我们却得把出兵的事情略为延缓。”
种彦崧沉吟道:“好!反正童太师那边也没催得很急。这事就拜托林兄了。”
林翼当下拟了书信飞鸽传往津门,跟杨应麒说了自己的计划。陈正汇看了后道:“林翼建议顺水推舟让这支人马进驻太行山,这提议有些意思。”见杨应麒却连连摇头,陈正汇奇道:“七将军反对这件事么?”
杨应麒笑道:“我不是反对,我是觉得林翼胆子和器量都太小!他竟然只想着带一大批钱粮过去,却没想到把那一带变成一个根据地!”
陈正汇眼睛一亮道:“根据地?这……这行么?”
杨应麒道:“那个地方,产粮牧马未必足以自给自足,但若加上经商,多半便可以了。”
陈正汇道:“经商?可那里道路阻隔,交通甚是不便。而且离塘沽又有些远,这商路未必走得通畅。”
杨应麒道:“不然!那里离塘沽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尤其有三大条件,为别处所不及。”
陈正汇便问是哪三大条件,杨应麒道:“第一,便是地处边界,又是山区,加上山高林密,龙蛇混杂,只怕几年内金宋两国都没功夫管到那里去,正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所以容易发展成自由度极高的自治领地!第二,那片地方在行政上是边鄙,在地理上却是几处要地的中心!往西北是大同,往西南是太原,至于东面,更有燕京、塘沽、雄州!若能拓开往南的商路,则沿太行而下,离汴梁其实也不是很远。第三,那个地区,附近有用的物产极多,据我所知,光是煤铁二项,便足以立起一个国内之国了!若种彦崧能把那边地方的盗贼处理干净,嘿!前途不可限量!”
陈正汇沉思半晌,忽然道:“既然那里这么好,为何汉部当初不直接在那里扎根呢?”
杨应麒哈哈大笑道:“因为汉部当年没有忠武军如今的条件啊!”
陈正汇问道:“忠武军有哪些汉部没有的条件?”
杨应麒笑道:“忠武军的条件,可比我们当时好得太多了。最要紧的一个,是他们有大宋的正式番号,入山讨贼又是名正言顺,所以他们进入山林后只要主事者处理得宜,便不会沦为盗贼。再者,由于忠武军打的是大宋旗号,河东、河北一带的富商闻到铜臭过去投资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不用害怕被朝廷目为通贼!还有,将来那里出来的商人,有大宋正规军队的番号作掩护,西入太原、南下汴梁都会比较顺利。最后……”
陈正汇不等杨应麒说完便道:“最后,忠武军有我们做靠山,不但后勤无虞,而且西北入大同、阴山,东北入燕京、塘沽都会有我们照拂——七将军,我说的没错吧?”
杨应麒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所以我刚才才说林翼的建议,无论格局器量都太小了!这事你亲自安排一下,除了给忠武军增加一些农夫、车马以外,再调一批工匠和僧人!此外,再从管宁学舍物色几个可用的学生到忠武军中学着当幕僚,同时看看那边的地形人情,若可以便在那边建一所学舍。嘿,咱们好不容易拉起这样一批人马,又得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不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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