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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晚自习第二节课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谢景聿深深地看了林粟一眼,转身离开。

    回到教室,他把兜里的信塞进书包里,直到晚上回到家才拿出来看。

    红色的信封像染了血一样,格外扎眼,他察看了下信件的背面,封口处贴得整整齐齐的,看不出有被人拆开过的痕迹。

    他又想到了今晚林粟说的话,既然不是别有所图,那她拿他的信做什么?只是好心,顺手帮他取信?

    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谢景聿一时理不出头绪,就暂时将林粟的事搁在了脑后。他盯着手上的信,脸色沉沉,片刻后才撕开封口,拿出里边装着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再是西装革履,而是穿着舒适的便服,作寻常打扮,他坐在一间教室里,笑得堪称是和善可亲,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谢景聿把照片翻过去,背面写着一行字——哥,爸爸来给我开家长会了。

    他眸光微冷,捏着照片的手指紧了紧,很快就沉默地拉开抽屉,将那张照片丢了进去,与其它的照片混在了一起。

    隔天早上,谢景聿打车去学校,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后门,下车后,他从后门进校。

    一大早,收发室的门没开,他走进对面的保安室,问值班的保安大叔:“你好,请问收发室里有监控吗?”

    保安大叔打量了下谢景聿,问:“怎么了?”

    “我有封信丢了,想看看是不是谁拿走了。”

    “信丢了?那得问看门的大爷啊。”

    “他经常不在,所以我想看看监控。”谢景聿说。

    “这大爷,干着闲差还时不时地溜号。”保安大叔摇了摇头,又说:“学校收发室里是没有安装监控的。”

    谢景聿忖了下,问:“能让我看下校门口的监控视频吗?”

    “你是想看看校门口的监控能不能拍到收发室门口?”

    谢景聿点头。

    保安大叔见谢景聿这么执着,就问:“你的信大概什么时候送到的?”

    “上周五。”谢景聿顿了下,说:“放学。”

    “放学还有人送信啊?”保安大叔咕哝了句,“等着啊,我找找。”

    大叔把保温杯放一旁,对着电脑点了几下,没多久摇起了脑袋,说:“哎哟,不巧了,收发室门口刚好是监控盲区,你看,只拍到了收发室的窗户,门那边就拍不到了。”

    谢景聿看了眼电脑屏幕,眉头微皱。

    “这事我得和领导汇报一下,让他们在收发室里也安装一个监控,这怎么还有人偷信呢。”保安大叔摇头嘀咕,感慨一中的学生也有手脚不干净的。

    谢景聿向保安大叔道了谢,离开保安室往学校里走。

    后门正对着的建筑是实验楼,他穿过实验楼,打算抄近道去高一教学楼。本以为这个点不上课,实验楼里没有人,结果还没到中庭,就听到了琅琅的读书声。

    声音很耳熟,清脆有力,昨晚他才当面听过。

    谢景聿站定,擡眼就看到林粟背着他坐在中庭的花圃上,捧着一本书在读,她的玫粉色书包搁在手边,书包上还放着一个馒头。

    她读的英语,发音很不标准,课文读的也不顺畅,时不时地卡壳。

    谢景聿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站在原地听林粟读了会儿书,直到她收拾书包要走,他才转身,迅速离开实验楼,绕道去了教学楼。

    第二节课课间是早操时间,年级里所有学生都要去操场做操,学校竞赛班的老师趁这个时间,让高一高二报名参加竞赛的学生去阶梯教室开会。

    谢景聿到了阶梯教室,环视一圈,最后目光一定。他走下台阶,在孟瑞身旁坐下。

    孟瑞看到谢景聿,显然吃了一惊,“景聿?你报名参加竞赛了?”

    “嗯。”

    孟瑞表情微妙,干巴巴地笑了笑说:“你去年没参赛,我还以为你今年也不去呢。”

    谢景聿靠向椅背,轻描淡写地说:“玩玩。”

    奥赛的规格那么高,他就当玩玩,实在狂妄。

    孟瑞和谢景聿是老对手了,他们一个初中的,以前经常一起参加竞赛,但凡有谢景聿在的比赛,他都能拔得头筹。

    因此,孟瑞在初中校得了个“万年老二”的称号,他不甘心,暗中发力,却没有一次能赢过谢景聿。终于,在中考,这个初中阶段最重要的考试,他成了全校第一。

    本以为自己总算是一雪前耻,以后可以扬眉吐气,再不用活在谢景聿的阴影之下,可没想到,到了高中,谢景聿还是能霸榜,而他现在连“万年老二”这个称号都保不住。

    孟瑞心里头五味杂陈,但脸上的表情还绷着没垮,他强笑着说:“你去参加也好,为我们年级多拿一个决赛名额。”

    “不一定。”谢景聿悠悠地开口说:“也有可能是挤掉一个名额。”

    孟瑞表情一变。

    谢景聿余光看他一眼,忽说:“昨天忘了和你说句谢谢,多亏你提醒,我才知道是谁拿走了我的信。”

    孟瑞心口一跳,立刻打哈哈:“顺嘴的事,不客气。”

    谢景聿回头看他,“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她拿走的是我的信,你看过?”

    孟瑞手心发汗,还强装镇定地解释道:“我知道她是四班的,所以看到她从三班的信箱里拿信,就多看了一眼。”

    谢景聿颔首,似乎相信了孟瑞的解释。

    孟瑞观察着谢景聿的表情,但见他喜怒不辨,心里头便愈发心虚不安。他把手心往裤子上蹭了下,故作随意地问:“四班那个女生……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谢景聿冷淡地点了下头。

    孟瑞马上慌了,他口不择言地辩解道:“景聿,你可千万别听那个女生胡说,我和吴立伟没拿你的信,信是她拿的,她就是偷信被撞破了,想倒打一耙,才把事推到我们两个身上,想让我们背锅。”

    谢景聿挑眉,淡然反问:“吴立伟也在?”

    孟瑞拿不准谢景聿什么态度,干咽了下,“我和他一起看到那个女生拿的信。”

    谢景聿点点头,目视前方,几秒后平静地开口说:“她其实什么也没说。”

    孟瑞头皮一麻,脸色瞬间白了。

    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懂的,他这是被谢景聿诈了。

    孟瑞本来以为自己能制造个“罗生门”,这样就算四班女生和谢景聿说了他和吴立伟偷信的事,只要他们咬定偷的人是她,谢景聿就没办法确定到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但没想到,那个女生居然没和谢景聿说明真相,而他急于辩解,反而自爆了。

    时间紧迫,竞赛班的老师只是言简意赅地提了下之后预赛的事,要大家做好准备。

    会议结束,谢景聿起身,孟瑞立刻跟上去,为自己开脱道:“景聿,拿你的信这事是吴立伟的主意,我拦过他,但是他不听。”

    “而且我们也没看你的信,信还没拿走,就被四班那个女生截住了。”

    谢景聿站定,冷视着孟瑞,问:“栽赃给林粟的主意也是吴立伟想的?”

    孟瑞心虚地沉默。

    谢景聿轻扯嘴角,最后看了孟瑞一眼,冷声道:“赛场见。”.

    林粟昨天晚上失眠了,一晚上没睡踏实,今天早上虽然因着生物钟按时起床读书,但精神头还是不足。

    谢景聿昨晚在小树林里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她仔细分析了下,上周五取信的时候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和那两个男生,谢景聿会知道信在她手上,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个男生中的谁说的。

    他们大概是怕她向谢景聿告发那天的事,所以先下手反咬了她一口,而谢景聿本就不信任她,就算那俩男生没有添油加醋,他也会把她拿信的行为往坏了想,所以昨晚才会以为她又想要挟他。

    林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谢景聿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在他那里根本没有信誉度可言,纯靠嘴巴解释,他是不会相信的,而那两个男生既然把锅甩了,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她百口莫辩,不过也是报应,是她当初在茶岭上威胁他该付出的代价。

    背锅倒无所谓,她只是怕,谢景聿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让他爸爸中断对她的资助。

    “小粟,小粟。”孙圆圆突然杵了下林粟,压低声提醒道:“老师喊你回答问题呢。”

    林粟回神,擡起头就看到英语老师正看着自己,目露不满。

    孙圆圆指了指英语周报上的一道题,林粟余光看到,立刻起身回答了。

    英语老师勉强满意,擡手示意林粟坐下,还提醒了句:“上课注意听讲,别开小差。”

    林粟敛神,把自己神游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下课铃响起,英语老师才离开,教室里马上乱成一团。

    孙圆圆忍不住问林粟:“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还是第一回看你在课上走神。”

    谢景聿的事没法和别人说,林粟摇了下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昨晚没睡好,有点困。”

    “这样啊,那你中午回去好好休息。”

    “嗯。”

    课间班上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往窗外走廊上看,她们嬉笑议论着,又难为情似的互相嗔怪。

    孙圆圆也看向窗外,看到走廊上的人,就示意林粟,“是谢景聿。”

    林粟回头,看到谢景聿和周与森正站在四班前面的走廊上说话。

    “我听人说,谢景聿报名参加竞赛了。”孙圆圆开了个玩笑,说:“跟诸葛亮一样,要人‘三顾茅庐’才肯出山。”

    林粟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

    毕竟竞赛的奖励实在诱人,他可能也想拿到保送名额。

    正想着,谢景聿忽然转过头来,精准地看向一个地方。

    林粟的目光一下子和他相接,她心口微跳,下意识别开头,躲开他的视线。

    第四节课是数学课,孙志东上了一节新课,放学铃响起时,他没有拖堂,直接放班上蠢蠢欲动的猴子猴孙们散学了。

    林粟有道题要问,下课后抱着习题册跟在孙志东后边到了教师办公室。

    “老师,我有道题没做出来,能请教下您吗?”林粟把习题册递过去。

    孙志东准时下课,一是不愿拖堂惹那群学生厌烦,二是人有三急,他上午水喝多了,课上就来了感觉。

    学生好学,这是好事,但这会儿他是真憋不住了。

    孙志东正要让林粟换个时间来问问题,恰好这时谢景聿走了进来,他面上一喜,立刻招手,说:“景聿,你过来教下林粟这题怎么解。”

    说完,孙志东就忍不住似的,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往洗手间去了。

    林粟擡头看向谢景聿,抿了下唇。

    昨晚他质问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冰冷的眼神尚历历在目,他现在估计不想见到她,更不会给她解答问题。

    林粟不想讨嫌,抱起习题册,刚要走,一只手伸到了她眼前。

    随后她听到手的主人问:“哪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