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中每年都会有往届的优秀毕业生回校,给即将高考的学弟学妹分享学习经验。这周六下午，最后两节课的时间，全体高三生都去了阶梯教室,参加交流会。
这次回来参加交流会的有上一届的一中状元，还有很多考上名校的学长学姐，不过才毕业了半年，他们已然是新的面貌,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学长学姐们传授学习经验，分享大学生活，同时也在缅怀高中。交流会快结束的时候,他们问底下的学弟学妹,有没有目标校，很多人都说有,还纷纷分享自己的目标学校。
林粟拿了本单词书去听交流会，她在底下一边默背英语单词，一边听着台上学长学姐的分享，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稍稍迷茫。
交流会结束，很多同学主动上前和学长学姐交流,台上一个学长喊了谢景聿的名字,谢景聿就上台和他叙了叙旧。
林粟和周宛没去人挤人,她们等年级里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阶梯教室,才起身往出口走。到了门外，就见许苑还有周与森、程昱站在走廊上聊天。
“小粟。”许苑招了招手,今天一天她到现在才见到林粟，看到她扎着小辫儿,觉得新奇。
“谁给你绑的头发？”许苑问。
林粟：“我室友。”
许苑擡手，摸了摸她发尾的小樱桃，夸道：“很可爱啊。”
林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俩小辫儿，一天过去了，她还是不大适应。
“景聿出来了。”周与森说。
他们等谢景聿从阶梯教室出来，一起往外走。
周与森把手搭在周与森肩上，问：“刚才那个学长，是我们学校上届的状元吧，你和他很熟？”
谢景聿回道：“之前一起参加竞赛认识的。”
“我记得他去的北大吧，蛮牛的。”周与森问其他人：“你们都有目标校了没有？”
程昱很佛系：“我成绩一般般，到时候哪所学校收我，我就去哪所。”
周宛说：“临云大学吧。”
周与森“啊”了声，说：“本家，你高中三年在临云市没呆够，大学还想呆四年啊？”
周宛笑一下，说：“我爸妈不太愿意让我出省。”
“也是，省内离家近，能常回去看看。”周与森看向林粟，问：“林粟，之前你没想好学什么专业，那学校呢？”
林粟摇头。
周与森：“你想留省内还是去省外？”
谢景聿无端紧张起来，就他所知，林粟的那个“小郑哥”是在省内的大学就读。
林粟想了下，她之前一直挺想去省外的，离茶岭越远越好，但现在，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都可以。”思索片刻后，林粟说。
听到她这个回答，谢景聿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许苑挽着林粟的手，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城市？”
林粟摇头。
在离开茶岭前，“城市”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笼称，一二三四线城市在她眼里都没有差别，更别说喜欢上哪个城市了。
“没关系，还有一学期，你可以好好了解一下，目标校定不下来，可以先定个目标城市，然后朝着它努力。”许苑鼓励林粟。
林粟点了下头。
离开阶梯教室后，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吃饭，在饭桌上又聊了聊志愿相关的话题。明年就要高考，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未来不再遥远，高考后的生活也不再是憧憬，而成了计划。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周与森问谢景聿：“一起回去啊？”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晚上不上自习，你有什么事？”
谢景聿直接说：“和人有约了。”
他半点不掩饰，林粟心里一个咯噔，敲起鼓来。
“和谁有约啊？”周与森追问。
谢景聿余光看了眼林粟，她面上很淡定，但心里一定很慌，并且脑子里一定在想要是他把晚上看电影的事说出来，她要怎么应对。
他勾了下唇，故意沉默了几秒，才不徐不缓地说：“老孙。”
“又是老孙，他这都不是开小灶，是专门给你弄了个私厨吧。”周与森啧然道：“看来他是铁了心，一定要带出个状元了。”
谢景聿但笑不语。
林粟虚捏一把汗，缓过来后，又觉得好笑。
她和谢景聿从认识至今，一路跟打游击似的，处处躲着人。
以前，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高中前就认识，还有点渊源；现在，他们是怕别人知道他们关系过密，已经超出了友人的界线。
林粟回了趟教室，往书包里装了几张卷子，背上后离开。
下了楼，她看到谢景聿等在一楼大厅，走过去问：“周与森和许苑呢？”
“先走了。”
“哦。”林粟扯着书包带子。
谢景聿扫了眼林粟的手，她平时干脆利落，很少会有多余的小动作。
他一笑，看了眼腕表说：“我们也走吧。”
林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上谢景聿。
他们去了上次的影院，影院这段时间都在做老片重映的活动，所以今天看的还是一部经典电影。
电影故事的主题是奋斗，但主人公有爱情线，当男女主角在大银幕上接吻时，银幕下的观众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林粟捧着一杯可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银幕。她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看得认真，而是不敢把目光往别的地方转移。
谢景聿倒是用余光看了林粟一眼，也觉得微妙的不自在。
银幕上，男女主角的感情被细致入微地表现出来；银幕下，少年少女的感情在黑暗中悄然滋长。
看完电影，走出影院，外面已经是灯火璀璨。
“好看吗？电影。”谢景聿主动问。
林粟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这周的周记我们不能再写同一部电影了。”
上一次，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周记里写了《四百击》这部电影，王云芝直接在评语里点明了这一点，还让他们可以交换看看。
林粟当时看到评语都慌了，不知道王云芝的话里是不是另有深意。
为了避免她和谢景聿再一起被喊去办公室，他们有必要做一些规避，毕竟一回可以说是巧合，两回可就说不清了。
谢景聿明白林粟的意思，虽然他并不在意老师误不误会，严格来说，也不算误会。
“谁写？”谢景聿问。
“你写吧。”林粟很大方。
“我写了，你这周写什么？”
林粟这周除了看电影，也没其它特别的活动，只能写流水账。
谢景聿大概猜到了，就说：“公平起见，晚上我给你出道数学题，你如果能做出来，今天看的电影就给你当周记的素材，如果做不出来，就由我来写。”
“可以。”林粟不假思索，直接应道。
谢景聿看她双眼发亮，显然被激起了好胜心，不由扬起了唇。
晚风拂面，冬夜是寒冷的，却冻不透少年少女的心。
谢景聿送林粟回校，路上，他问：“你和你妈妈，最近关系怎么样？”
“还行，我偶尔会去店里吃顿饭。”
“和其他人呢？”
林粟知道谢景聿问的是她的继父赵勇为和妹妹赵佳禾。
“都挺好的。”林粟顿了下，如实说：“就是还不是特别熟。”
“你们刚开始相处，不习惯很正常，慢慢来。”
林粟觉得谢景聿的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新家庭，好像他们之间也是如此。
这阵子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多了，彼此间仿佛摸透了对方的节奏，步调渐渐一致，现在私下待在一起，并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影院离一中不远，谢景聿和林粟随意聊着，没多久就到了。
晚上校外有个大叔在卖糖葫芦，谢景聿示意林粟等一下，他走向那个大叔，不久后拿了一根糖葫芦回来。
谢景聿把糖葫芦递给林粟。
林粟神色一动，擡头看着他。
谢景聿轻咳一声，说：“那个大叔经常晚上在校门口卖糖葫芦，我刚才过去提醒他今天是周六，不上晚自习，让他早点回去。”
“这个，是他送的？”林粟问。
“不是，是我买的。”
林粟浅浅地笑了下：“照顾生意啊。”
谢景聿注视着林粟，很快说：“不是，是照顾别的。”
简单几个字，林粟心头一悸。
“拿着吧，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吃甜食。”谢景聿又把糖葫芦往前递了递。
林粟眼底漾起笑意，伸手接过。
“快门禁了，进去吧。”谢景聿说。
林粟拿着糖葫芦，擡头看着谢景聿，嘴唇嚅了下。
“有话要说？”谢景聿问。
林粟沉吟片刻，直接问：“你以后是想读植物学专业吧？”
“嗯。”谢景聿应得很果断。
“大学呢，想好了吗？”
“你在想报志愿的事？”
林粟点头。
谢景聿安抚她：“不用急，你可以听许苑的，先找个喜欢的城市。”
林粟无意识地用手指卷着书包带子，迟疑了下，问：“你有建议吗？”
谢景聿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和惊喜，随后又被更深的思虑所覆盖。
他很想回答林粟的这个问题，但他的建议并不客观，他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加诸在她身上，影响她的判断。
“别人的建议都只是参考，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愿。”谢景聿克制着说。
这个回答半点错处都没有，但林粟听了却莫名失落。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她以前是最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决定的人。
校门门禁时间到了，保安看到外面还有学生，就问他们还要不要进学校。
谢景聿让保安大叔稍等，低头看向林粟。
“我进去了。”林粟说。
“嗯。”
谢景聿目送着林粟，等她进了学校，又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矛盾纠结的一天。
林粟回到宿舍，先把书包放下。
周宛看她手上拿着糖葫芦，问：“你晚上去校外了啊？”
“嗯。”输瓷
“去你妈妈店里了？”
“不是。”林粟简略道：“去看电影了。”
“看电影，自己？”周宛讶异。
林粟含糊地说：“和一个朋友。”
周宛心里大约有了答案，便没再问下去。
林粟坐在书桌前，把谢景聿送的糖葫芦吃完了。她拿出手机，打算搜一搜高考志愿的相关信息，结果网刚连上，Q.Q就跳出了消息。
来自Y。
谢景聿给她发了一道数学题，林粟想起了他们今晚的约定，飞快地扫了眼题干，然后愣住。
他出的题目极其简单，顶多是高考数学卷第一道选择题的难度，她连草稿都不需要打，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说什么公平起见，谢景聿这是故意放水，把今晚的电影送给她做周记的素材。
林粟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了刚才在校门口他的回避，笑意便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恼。
看得出来，谢景聿并不打算告诉她，他的志愿。
他是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说，他并不想和她在一个城市读大学？
可他的行为和她的猜想是相悖的。
林粟看着手机上的题目，幽幽地叹一口气，觉得男生这种生物，有时候真的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