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谢师宴那天晚上,一曲《送别》唱完，老师和学生抱着哭成了一片。但青春没有不散的宴席，短暂的相聚过后,就是离别。
这是成长的课题，谁都不能逃课。
高考前，许苑提过毕业后一起出去旅行的事，谢师宴过后,她就紧锣密鼓地安排起了这件事。她很快做出了几个方案，发到群里让所有人选择。
林粟对这种团体活动本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但看到许苑的方案里有云南，就率先投了一票。她选了云南,谢景聿自然也要跟着去。
周宛本来不打算参与这次旅行的,但看到去云南的行程中有登雪山的项目，也投了云南一票。
他们三个人选了云南,周与森、程昱和许苑便不纠结了，最后全票通过，决定这次毕业旅行的目的地就是彩云之南。
林粟没出过省，对旅行更没有经验,只知道要带好钱。
学校里每次大考都会设置奖金，林粟在高中三年拿了不少的进步奖奖金,加上林晓穗平时给的零花钱,她自己攒了一笔钱。
林晓穗知道林粟要和朋友出去玩,给她买了个行李箱,又给她打了一笔钱，说是她的毕业奖金,让她好好玩。
许苑是这次毕业旅行的组织者，所有人都给她转了一笔钱,由她负责订机票和住宿。
出发前一天，林粟收拾好东西，晚上和谢景聿打了视频，两个人互相提醒对方要带的东西，最后又一起聊着天睡着了。
许苑订了上午的机票，他们一行六人约好在机场碰面。谢景聿一早先去接了林粟，到了机场，他帮她办理了登机手续，之后又把两人的行李托运了。
托运完行李，周与森和许苑就到了，没多久程昱和周宛也来了。他们值机后，一起过了安检，在候机厅里稍作休息，很快就排队登机了。
六个人中，林粟和周宛是没坐过飞机的，许苑很贴心地让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谢景聿挨着林粟坐，飞机起飞时，他见林粟有点紧张，就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缓解她的情绪。
飞机升空后，机身平稳了，林粟透过舷窗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浮云，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飞出了大山。
两个多小时的航程结束，飞机在昆明落地，他们在昆明稍作休整，下午就转了动车直接去了大理。从大理站出来，他们又坐车直奔古城，等到达最终的目的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许苑早就预定好了古城里的一家民宿，到地方后，他们先去办理了入住，之后搬着行李上了楼。
考虑到队伍里男女生的人数都是奇数，许苑订了两间三人房，他们的房间在最顶上，出门就是一个小天台，站在外面可以看到远处的苍山。
林粟把行李放进房间里，出了门站在天台上，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忽然就明白了小郑哥以前说“眼前的山再不是山”这话的意思。
人的心境不一样了，看待世界的角度也就不同了，现在对她来说，青山不再是牢笼，而是风景。
谢景聿在楼下的自助机上买了水，上楼看到林粟站在外面，走到她身边，拧开瓶盖，把一瓶水递给她。
“累吗？”
林粟回头，接过水，摇了摇头说：“我还好。”
谢景聿看她眼底透着淡淡的笑意，被感染着也笑了一下，问：“很高兴？”
林粟不带迟疑地点了点头，说：“外面的世界真漂亮。”
谢景聿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眺望着远处的苍山，一时间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他们也曾这样站着，看着茶岭连绵的山脉。
那时候他们都被某种命运困在了原地，但现在他们都不同程度地获得了解放。
“以后我们还会一起去更多的地方。”谢景聿说。
林粟笑着颔首：“嗯。”
在民宿里休息了会儿，他们六个人出门觅食，许苑提议说吃菌锅，其他人都没意见，他们就找了家店，尝了尝本地的特色。
吃完饭，他们逛了逛古城。晚上的古城十分热闹，大理是旅游城市，一年到头就没有真正的旅游淡季，处处都是游客。
今天奔波了一天，几个人都有些累了，所以逛没多久，他们就回了民宿。
时间还早，许苑、周宛和林粟洗好澡后待在房间里，第一次集体出行，她们都有些兴奋，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
许苑带了面膜，她们仨就躺在床上，一人一张敷着。
“你们……想喝酒吗？”周宛敷着面膜，忽然问。
林粟没想到向来最不会做出格事的周宛会这么问，一时讶异：“你想喝？”
周宛点点头，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好不容易毕业了，我想放纵一下。”
“我们出来玩，本来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许苑很快说：“正好我也没喝过酒，今天就来试试。”
许苑当机立断，把面膜一撕，跑下楼，买了好几罐冰啤酒回来。到了房间里，她问林粟：“小粟，你喝吗？”
林粟也没喝过酒，见她们两个跃跃欲试的模样，便蠢蠢欲动，最后点了下头。
她们围坐在一张床上，打开啤酒，先说了几句祝酒词。
“祝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许苑先说。
“祝我们更加自由。”周宛说。
林粟想了下，举起手中的啤酒，说：“祝我们未来越来越好。”
“干杯！”
她们齐齐碰杯，再一口气喝下半罐的啤酒。啤酒口感微涩，入口的时候还觉得有苦味，但喝进肚子里后却又让人浑身舒爽。
周宛喝完一罐啤酒，很快就上脸了。
许苑见她这样，笑着说：“听人说，喝酒会脸红的人酒量都很好。”
周宛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的脸很红吗？”
许苑：“都像西红柿了。”
“林粟的脸也红了，像……”周宛盯着林粟，想了想，说：“见到意中人的少女的脸庞。”
许苑哈哈笑了，说周宛：“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出色的作家。”
“这是我的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周宛叹了一口气。属呲
许苑笃定道：“你有这个才能，我相信你可以的。”
“才能啊……”周宛摇摇头，神色落寞地说：“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长处，不管哪方面都普普通通的，还是个很阴暗的人。”
林粟和许苑齐齐看向周宛。
“我其实特别讨厌你们。”
周宛先看向林粟，迷离着眼睛说：“林粟，刚上高一的时候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太坦荡了，你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贫穷，也不会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你越勇敢就显得我越像个小丑，拼命地想要掩盖自己的出身，时刻担心会不会露出马脚，遭人笑话。”
“还有许苑……”周宛把目光移到许苑身上，“我真的很嫉妒你，明明我们的名字那么像，但是我们的境遇却完全不一样。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怨恨命运的不公，我也很想像你一样自信大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不是处处小心谨慎，只能被动选择。”
周宛压抑许久，今晚借着酒劲一股脑把内心的黑暗袒露了出来。她捂着脸，哽咽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们什么错都没有，我讨厌的，是在你们面前自卑、懦弱、阴暗的我自己。”
“我真的太差劲了。”
林粟和许苑听完周宛的这一番话，眼睛都有些湿润，她们并不因周宛说讨厌她们而反感，相反，她们为她愿意袒露自己的不完美之处而感到欣慰和感动。
许苑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你们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很独立强大的样子，但是我很不勇敢。”
“我喜欢一个男生很多年了，但是我一直不敢让他知道，我怕告诉他后，我们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还会自我安慰，告诉自己做一辈子朋友也挺好的，但是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我就是胆小鬼，不敢迈出一步。”
林粟拿起手中的啤酒，抿了一口，片刻后开口问：“你们知道为什么谢景聿的爸爸会资助我吗？”
许苑回道：“景聿说他掉陷阱里了，你找人救了他。”
“他只说了一半，真正的原因是，我威胁了他。”林粟坦白道：“我当时跟他说，想要我找人救他，他就要让他爸爸资助我上学。”
许苑和周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林粟看着她们，平静地说：“所以我也不是个完美的人，也会干坏事。”
她们三个面对面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一起朗声笑了。
……
谢景聿和周与森在天台上坐着打游戏，程昱洗了澡出来，走到他们边上，拉了把椅子坐下，说：“女生房里又哭又笑的，也不知道她们仨在干嘛。”
周与森回说：“我刚才看到许苑跑去买啤酒了，她们现在应该是在耍酒疯。”
“啊？”程昱傻眼了，“她们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谢景聿头也不擡，直接说：“让她们闹吧。”
程昱：“明天不是说好了要早起去洱海边看日出，她们这么喝，明早能起得来吗？”
“起不来也没关系，今天能开心就不需要等到明天。”谢景聿随意道。
程昱盯着谢景聿打量了好一会儿，啧啧摇头道：“真看不出来啊，景聿你还是个贴心boy，果然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
谢景聿翘起嘴角，好心情是一点也隐藏不住。
“哟哟哟，瞧你得意的样儿。”程昱把椅子往谢景聿那边挪了挪，凑近他问：“我是真好奇，你是怎么把林粟追到手的？她看上去可不是那么好追的人。”
“那得看谁追。”谢景聿挑了下眉。
程昱觉得自己有被误伤到。
周与森洋洋得意的，主动邀功道：“景聿和林粟能在一起，我也是有功劳的，要不是我暗中给他们制造了机会，他们也不能这么快在一起。”
程昱就佩服周与森这种什么也看不破但又无比自信的人，他忍不住吐槽道：“你别操心别人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人蜘蛛侠都有女朋友。”
周与森不服：“说得好像你有一样。”
程昱：“至少我不是榆木脑袋。”
“嘿，程昱你讽刺谁呢？”周与森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挺起胸膛说：“你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时候削你啊。”
“谁削谁还不一定呢。”程昱也挺起胸膛，一副要干仗随时奉陪的模样。
谢景聿赢了一盘游戏，擡眼看周与森和程昱斗鸡似的，嗤笑一声，点评了句：“半斤八两。”
就这一句话，周与森和程昱瞬间就同仇敌忾了，他们把火力都转向了谢景聿。
周与森忿忿道：“别以为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小心我和林粟告你的状，把你的黑历史都抖搂出来。”
程昱附和：“就是，你只不过是在爱情的道路上暂时领先，别得意，等上了大学，我分分钟反超你。”
周与森擡手搭上程昱的肩，又和他哥俩儿好了：“以后咱俩打球都不带他玩。”
程昱也搭上周与森的肩，点头嗔道：“从今天起，我才是你的小昱昱。”
谢景聿被他俩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坐不住了。
周与森看谢景聿起身，问：“去哪儿啊？”
“找我女朋友。”谢景聿头也不回地说。
周与森、程昱：“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