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头驴,它是一个女人的坐骑,在它第一次把女人从背上摔下来时,女人只对它数了个一,并未对它作出处罚。
第二次它又把女人摔到地上,女人对它数了个二,还是没有处罚,这头驴便彻底放松了警惕,第三次把女人摔到地上时,女人拿出□□解决了它。
陶语在听到这个故事时,是完当做笑话听的,但是来到大佬的精神世界后,便无法把这个故事当笑话了。她像原故事中的丈夫一样,时刻警醒自己,不要成为□□下那头驴。
可惜人百密终会有一疏,即便她处处小心,也架不住自己偶尔脑抽,她到最后都不明白,自己在咬岳临泽时,到底在想什么?
在办公桌上的东西被尽数扫到地上时,她被按倒在了办公桌上,当岳临泽咬在她锁骨上时,她迷迷糊糊的想,如果今天带糖来了就好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楼与楼之间的角落里,一株小小的绿芽在雨中摇晃,雨露落在叶子上,打了个旋儿渐渐浸入芽心。
雨下着下着,突然刮起风来,小草无力的接受风雨侵袭,偶尔撑起叶子反抗,又很快被风雨镇压。
雨时而大时而小,就是不见停,雨水将地面湿透,处处可见积水。
不知下了多久,雨终于停了下来,太阳慢慢从云彩中露出脸来。
陶语贴身穿了件岳临泽的衬衣,在对方身上刚刚好的衣服,到她身上却成了睡裙一样的存在。她光着腿的倚在沙发上,眉宇间虽俱是疲惫,眼睛却泛着微弱的水光,脸色也红扑扑的,神态比平时多了一丝媚意。
她懒洋洋的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岳临泽,半晌提醒道“地毯上的血迹,麻烦清理一下。”刚才因为她觉得桌子太硬,岳临泽就丧心病狂的直接把她拖到了地毯上,结果就在上面留下了不好打理的污渍。
岳临泽闻言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地面上那摊血迹,眼眸再次暗了下来。他默默看向陶语评估一下,确定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便压下了心中的火。
陶语心里这会儿是憋着气的,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岳临泽竟然会因她的一次挑衅,就不分场合的直接办了她。想到刚才极尽亲密的情事,陶语一阵恍惚。
她竟然真的和自己的病人发生关系了,虽然严格来说,这个副人格并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人,主人格也不会有这一部分记忆,但她到底是违背了准则的。
“在想什么?”岳临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面前。
陶语仰起脸看了他一眼“你过来干嘛,还不快去把地毯清理了。”也是托这场情事的福,岳临泽在中途换姿势的时候,因为觉得不方便,所以混乱中将两个人手上的手铐解开了。
“我去找助理。”岳临泽淡淡道。
陶语震惊的瞪大眼睛“你要让他们来处理这些东西?不可以!”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就不会觉得害羞吗?
她的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余韵未尽,此刻如桃花一般艳丽,只一眼便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岳临泽扫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放心,不会让他们进来。”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准来看。
陶语自然不知道,岳临泽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不限男女都是敌人的时候,闻言只是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出去做什么?”
“拿点东西,很快就进来。”岳临泽说完,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便离开了。
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岳临泽亲过的地方,只觉得额头上被他碰触过的那块皮肤,不停的发热。
岳临泽如他自己所说,真的很快就回来了,离开前后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陶语觉得好笑“你出去干嘛了?”难道是专程跑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这个。”岳临泽扬了扬手中的剪刀。
陶语疑惑“你拿剪刀做什么?”
岳临泽看了她一眼,沉默的走到血渍旁边蹲下,拿着剪刀将那块沾了血渍的地毯剪了下来。
陶语看得嘴角直抽“就算你不想清理,也不用做这么绝……”
他这地毯可不便宜,就这么剪下一块,恐怕整个屋的都要重新换了,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可陶语还是真心实意的为钱心疼了。
岳临泽没有说话,而是将剪下来的那块地毯仔细折好,接着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陶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存起来。”岳临泽坦然道。
陶语一阵无语,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的变态程度。
“脏死了……”知道劝他也没用,陶语嫌弃的表现一下自己的态度后,便随他去了。
她倦怠的看着岳临泽整理文件,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岳临泽没有在工作时间休息的习惯,所以他的办公室从来不设休息室,看到陶语累得厉害,便提出让管家送她回去。
陶语一口拒绝了,正是因为不想让管家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穿着岳临泽办公室的备用衣服,而不是让管家送套新衣服拉,毕竟他是要脸的。至于她自己原先的衣服,早已经被岳临泽撕得像咸菜一样丢在垃圾桶了。
岳临泽想了一下,拨打了助理的内线,等对方接通后冷淡道“通知公司职员,半个小时内全部下班,任何人不得停留。”
陶语愣了一下,正要阻止时他已经挂了电话。她无奈道“不至于,我可以等到全部人走之后再离开的。”
“公司凌晨两点的时候也会有人加班。”岳临泽扫了她一眼道。
陶语嘴角抽了抽“我可能还真熬不到那个时候……”
她现在的状态看着还可以,事实上胳膊腿儿都像被压路机碾过一样,整个人都已经累瘫了。
距离最后期限还有29分钟,陶语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倚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她昏昏沉沉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家里柔软的大床上。陶语动了动,只觉得脑子闷闷的痛,她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看到上面没有手铐也没有链条后松了口气。
陶语的目光在房间搜寻一圈,并没有找到岳临泽。
她等清醒一点后,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岳临泽便进来了,她忙放下杯子“咱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说完就愣了一下,震惊自己的喉咙为什么这么哑。
岳临泽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发烧了。”
“……”陶语定定的和他对视,半晌莫名道,“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既然醒了,就把药吃了。”岳临泽皱眉坐到床边,把药递到她手里。
陶语嘴角抽了抽,这人面色凝重的样子,让她以为后面还有话要说,合着就只是发烧而已——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有防御功能,所以让自己这个外来者得了绝症呢。
陶语乖乖的将药吃了,擡起头看到他还是眉头紧皱,忍不住叹了声气道“小烧而已,可能是着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临泽深深的看她一眼“是我不对。”如果不是他今天乱来,他便不会生病。
“……别太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陶语无奈道。
岳临泽沉默不语,陶语本还未彻底解乏,此刻吃了药更是困得厉害,拍了拍岳临泽的手后便躺下休息了。
“睡,我陪着你。”岳临泽淡淡道。
陶语点了点头,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就连梦中都是岳临泽的身影。
她这一觉一连睡了三四个小时,醒来时精神立刻好了许多。陶语照惯例在床上醒了一会儿神,便从床上坐起来了,她看了眼窗外,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
屋子里并没有岳临泽的身影,陶语在屋子里走动一圈,看到浴室的灯亮着,一靠近便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一想便知是岳临泽在里面洗澡。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想到岳临泽可能还没吃晚饭,便叫人做了些清淡的饭菜送过来,想等他出来一起用餐。
结果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小时,抱着睡袍的陶语频频看向浴室的门,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敲了敲道“临泽,还没洗完吗?”
里面的水声瞬间停了下来,传出岳临泽有些哑的声音“洗完了。”
话音刚落,他便围着浴巾出来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快半个小时了,你这次怎么洗这么长时间?”陶语疑惑的从他手中接过毛巾,刚帮他擦了一下身体,手指便接触到他的皮肤,她愣了一下,惊呼,“怎么这么凉?!”
“没事。”岳临泽将毛巾拿了回来,随便擦了几下后,便接过睡袍换上,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道,“什么时候送来的,需要叫佣人重新做吗?”
“……不用,刚送来的,还热乎着。”陶语呐呐道,心还放在触摸过他的指尖上。
岳临泽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陶语抿了抿唇,跟着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认真道“我刚刚等你的时候量了一下体温,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就算体温降下来了,药也是要继续吃的。”岳临泽淡淡嘱咐道。
陶语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陶语拿起筷子后,见岳临泽并没动,她不解道“吃饭吗?”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岳临泽坐在原地不动。
陶语心中起疑,但见他一脸坦然,便不知从何问起,只好低下头苦吃。岳临泽便一直看着他吃饭,见她食欲并未受到多大影响后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人自从住在一起后,难得这么沉默的吃完一顿饭。
吃完饭,陶语小心的看了眼岳临泽泛红的脸,犹豫道“你要不要量一下体温?”
“不用。”岳临泽道,见她脸上的担心隐藏不住,便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陶语无奈,只好道“不量的话,就早些休息。”
岳临泽点了点头,盯着她吃完药后,两个人躺到了床上。
刚一关灯,陶语便滚进他的怀里,岳临泽推了一下,她便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坚决不让他推开自己。
“乖,放开。”岳临泽皱眉道。
陶语闭上眼睛“不要,你身上太冷了,我给你暖暖。”
岳临泽在凉水下冲了近三个小时,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他刚才不愿意吃饭,就是因为手是僵的,根本拿不了筷子。
此刻陶语用温热的身体覆在他身上,他总算得到一丝热气。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许久之后才一同入睡。
后半夜,陶语因为热一直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还以为自己又起烧了,她挣扎着清醒过来,却摸到身边的人身体滚烫。
陶语一个激灵,忙开了灯打电话给管家,管家立刻叫了家庭医生来。
等医生给他挂完水,岳临泽才缓缓醒了过来。
医生见烧已经退了,安排了几个注意事项后便转身走了。
陶语一一记了下来,然后满眼复杂的看着岳临泽,而岳临泽也平静的看过来。
管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还是很担心先生,但也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多余,于是他果断离开了。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陶语叹了声气“我今天发烧只是意外,根本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还在意到用自我惩罚的方式来减轻心中愧疚,她一直知道岳临泽偏执,但没想到已经偏执到这种地步。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包括我。”岳临泽定定道,眼中竟出现一丝疯狂。
陶语怔愣的和他对视,突然庆幸这并非是现实世界,而她真实的生活中,也没有这样一位偏执狂男朋友。
‘过犹不及’四个字是世间最有深意的一个成语。它能概括所有现存的感情。爱情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如果超出底线太多,就会变得恐怖。
“在想什么?”岳临泽问。
陶语摇了摇头,有些委屈的钻到他怀里,闷声道“可是你这样根本不公平,我生病已经很不舒服了,你还把自己搞成这样,让我身体难受的同时,心也跟着难受。”
岳临泽沉默许久,垂眸道“你会心疼我?”
“当然,我不心疼你心疼谁?”陶语的声音里透着委屈,眼眸却无比清醒。
这一次岳临泽沉默得更久,久到陶语快睡着时,他才淡淡道“知道了。”
陶语清醒一瞬,很快又陷入睡眠,在彻底睡着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的想,这人知道什么了?恐怕是知道了下次再自我惩罚时,一定要好好瞒着她。
这一晚的事像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石子,虽然泛起了涟漪,但很快就回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陶语的‘狗链子’,也在第二天清晨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从那天起,她便再也没能出过门,每次提出想出去走走,都被岳临泽无情的拒绝。
她心里清楚,岳临泽想将她当金丝雀一般,万般周全的照顾着,她尽量尝试理解这件事,也更加卖力的讨好他。
可是任务迟迟没能成功,岳临泽的戾气像焊在他心里一般,一直没有消失的迹象。渐渐的陶语开始焦躁起来,对手上那根链子抑制不住的反感,先前给自己做的那些心理疏导,慢慢的好像没那么有用了。
可心里再反感,她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讨好、宠着岳临泽,他的每一个要求都尽量满足,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儿。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岳临泽除了偶尔的带她去院子里散散步,从来没有让她走出过岳家半步。
这是陶语在病人的精神世界呆的最漫长的一次,同样也是最煎熬的一次,她像个犯人一样被关在屋子里,几乎见不到岳临泽以外的人,而她还要表现得很高兴。
她的情绪不断积压,终于在一天无意中发现电视机插销后,因为好奇打开了电视,接着便看到屏幕上显示出熟悉的画面。
她愣了一下,仔细辨认后确信,这就是她刚来家里时住的房间,屏幕被分成十几个方格,事无巨细的展示出房间里的细节。
陶语浑身发冷,那个时候的岳临泽还没有喜欢上自己,可是就已经开始监控她了,她曾经在那个房间里换衣服洗澡,而这些画面岳临泽有没有看过,她并不敢确定。
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一定要离开,如果大佬愿意给他机会的话,她就换一个副人格治疗,等其他人格都成功后,她再请医生亲自来治疗这个世界。
陶语手指微颤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确信自己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如果再在这个世界里耗下去,恐怕会迷失自我。
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房间里,桌上的饭菜换了三次,每一次都没有动过。
正在出差的岳临泽急匆匆从外面回来,看到打开的电视后顿了一下,冷静的关了屏幕,走到陶语面前坐下。
“生气了?”他平静的开口问,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陶语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将手腕递到他面前,链条因此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垂眸道“解开。”
“听佣人说,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他们给你送些吃的。”岳临泽起身朝门外走去。
陶语猛的站起来,高声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不合适,所以恋人关系到此结束,麻烦帮我解开。”
岳临泽脚下一顿,淡漠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岳先生,抱歉。”陶语抿了抿唇,依然坚定道。想要被这个世界弹出去,首先她要到一个远离副人格的地方,然后用自我催眠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离副人格太近,脑电波会被极大的影响,自我催眠成功率就会被拉低,不利于她回去。
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她直接自杀。这是最快捷的方式,然而死亡虽然是假的,但死亡的感觉却是真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想用自杀来解决问题。
她又开口叫他岳先生了,这个称呼换得那么自然,仿佛之前那些称呼都不存在一样。岳临泽站在原地许久,压下心底喷涌而出的戾气,才缓缓开口道“既然不饿,就休息。”
他说罢便转身看了一眼陶语,接着扶着手杖朝床走去,躺下后闭上眼睛“关灯。”
陶语对他的拒绝早有预料,因此此刻并不惊慌,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紧绷的精神,将灯关了后直接躺在沙发上。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就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
沙发虽软,但远不及床上舒服,陶语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脑子里便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是现实世界的贷款,以及这次医疗合同的后续处理,接着便是床上那个人。
她胡思乱想很久,终于不舒服的睡了过去。而她睡着不久,岳临泽便将她抱了回去,所以第二天等她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又回了床上,反复几次之后,她干脆继续回床上睡。
只是从这天起,陶语拒绝再跟岳临泽有任何接触,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不仅如此,她还开始绝食,为的就是赌岳临泽对她的爱,有没有深到放她走的地步。
就这样磨了两天后,岳临泽坐到她面前,浑身散发着困兽的气息。陶语身体瑟缩一下,面上却十分平静“放我走,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为什么要走?”岳临泽阴鸷的看着她,“之前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继续。”
陶语晃了晃手上的链条,冷淡道“你觉得这样是很好?”
“难道不是吗?”岳临泽漠然道,“你只需要彻底属于我,我会给你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东西,而你只需要享受这一切就够了。”
陶语看了他许久,最后叹了声气道“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连带着也不喜欢你了。”
岳临泽想要的是自己彻底属于他,但是这太难了,她又不是没有思想的洋娃娃,可以被他搁置在一间房里这么久。而她做不到,岳临泽的戾气便不会消。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她只能选择退出。
岳临泽的心脏犹如受了重击,心口上早已溃脓的伤口,此刻因为她的一句话又开始流血,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样,近乎自虐的和陶语对视。
“你不爱我。”沉默许久之后,岳临泽陈述事实。
陶语心口一痛,第一反应竟是否认,好在瞬间清醒过来“抱歉。”
岳临泽轻笑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无所谓,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就好。”
“岳先生,我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陶语皱眉。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岳临泽淡淡道“进。”
门被推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陶语口中立刻分泌唾液,面上还是不为所动。
女佣将饭菜摆到桌子上后,立刻飞快的退了出去。
岳临泽指尖敲击桌面,道“吃饭。”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陶语可耻的动摇一瞬,但她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岳临泽等了片刻,见她大有和自己僵持到底的意思,缓缓问道“我还是你的病人,对?”
陶语皱眉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岳临泽轻笑一声,将右腿裤腿捋上来,露出上面狰狞的伤口。
车祸时形成的伤口已经久远,而这些伤显然是新的,有两条伤痕还渗着血迹。陶语眉头一挑,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乖乖吃饭,不要再让我受伤,你是我的医生不是吗?”岳临泽难得用温柔的声音说话。
陶语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艰难道“你自残……”
“我爱你,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人,都该受到惩罚。”岳临泽平静的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疯狂爱意。
“……你疯了,”陶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颤,“这么做有意义吗?”
“乖,吃饭。”岳临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盛了碗粥,用勺子舀了吹到温热状态,接着递到陶语唇边。
陶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唇紧闭一动不动。
岳临泽举了片刻,见粥彻底凉后,眉头不经意的蹙了一下。他将勺子里的粥吃了,重新舀一勺递到他唇边。
见陶语依然没有张嘴的意思,他的眼神暗了下来“吃。”
陶语毫不怀疑,如果再拒绝,他要么给自己强制灌下去,要么就是当着他的面自残。最终她还是缓缓张开嘴,任他把粥喂到自己口中。
见她终于肯乖乖吃饭了,岳临泽的表情柔和了些,细致的将粥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般伺候人,却因为细心做得极好,几乎是陶语的一个神态,他便知道下面该继续喂还是递纸巾。
一小碗粥喝完,虽然陶语不愿承认,但她的胃里的确舒服许多。
岳临泽放下碗,低声道“你两天没吃东西,现在不能吃太多,胃会不舒服,等夜里再吃一点好吗?”
陶语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回床上休息了。这人用自己的身体威胁他,她不该因此妥协的,因为极可能会导致他以后变本加厉,最终威胁到性命。
可她在看到他腿上的伤口后,还是没能让自己冷漠起来。且不说副人格只能活到消除戾气回归主人格,大脑才不会受到损伤,单是自己面对他的伤口时,也没办法做到绝对的狠心。
所以就只能任他摆弄了?
陶语越想越气,干脆蒙着脑袋睡觉。岳临泽在桌边面无表情的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往床上边走,只是站起来时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都往下摔去,太阳穴磕在桌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陶语猛的坐起,看到躺在地上额角流血的岳临泽后,惊叫一声冲了过去。
接着便是一片兵荒马乱,等把昏迷的岳临泽安顿好后,听到医生说她是因为低血糖才昏倒时,她面色凝重的坐在一旁,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管家见状叹了声“自从陶小姐开始拒绝吃饭,先生也开始绝食,连水都极少喝,所以今天才会体力不支,也幸亏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陶语沉默不言,心尖却微微发颤。
管家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和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请陶小姐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先生做事偶尔会极端,恐怕他会加倍惩罚自己。”
“……我知道了,管家先生先回去休息,我留在这里看着临泽。”陶语垂眸道。
管家一看便知她没有听进去,犹豫许久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他皱眉道“一开始我以为你们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但后来才发觉不对劲,很抱歉这个时候才帮你,希望你离开以后,不要再追究这件事。”
最近先生和陶小姐在一起后,快乐的时间虽然很多,不快乐的时候却更多,他本来不该干涉先生的生活,但上次无意中发现他腿上的伤口后,便觉得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这个房间,不仅囚禁了陶小姐的身体,还将先生的灵魂一并囚禁了,所以为了他们两个好,这件事也是时候了断了。
陶语看清楚东西是什么后手指一颤,立刻将东西拿到手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陶小姐暂时不要着急。厨房还在温着粥,等先生醒了,陶小姐劝先生吃一些。”管家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心中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陶语淡淡的盯着沉睡的岳临泽,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凌晨时,岳临泽睁开眼睛,就看到陶语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躺在床上。他动了一下,因为额头上传来的疼痛皱了一下眉。
陶语看到他醒后并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在盯了他许久后沉声道“厨房有粥,我让人送进来。”
岳临泽定定的看着她,并未开口说话。陶语眯起眼睛“回答我。”
岳临泽嘴唇动了动,半晌道“好。”
陶语立刻让人送了粥进来,她端着粥碗不停搅拌,想让粥凉得更快一些。岳临泽微微起身,认真的看着她的动作。
等粥差不多了,在岳临泽以为她要把碗给自己时,陶语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张嘴。”
岳临泽愣了一下,听话的张开了嘴,陶语立刻将粥喂了进去。两个人像完全调换了身份一样,重复着刚刚做过的事。
一碗粥喝完,陶语将碗勺放到桌子上。岳临泽不知餍足的盯着他“还要。”
“这会儿知道饿了?饿也等明天再吃。”陶语没好脸色的看他一眼,顺手关了灯后就躺到她身边。
黑暗中身边的人动了动,半晌才抱住她。陶语没有像之前一样反抗,而是顺从的躺在他怀里。
“我们不吵架了?”岳临泽问。
明明是很平常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冷漠,可陶语却从中听到了一丝小心翼翼。
她莫名的有些心酸,声音跟着缓和下来“不吵了,睡觉。”这人精神上有缺陷,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没必要再跟他较这个真儿。
“谢谢。”岳临泽认真道了声谢,纠结几日的心总算平复下来。
陶语因为他这声谢更是难受,便没有再回答他。
一夜好梦到天亮。陶语醒来时,岳临泽已经去公司了,她立刻拿出昨天管家给的钥匙,将手上的锁链解开,接着便换了件衣服出门了。
佣人看到她从屋里出来,十分惊讶,她镇定道“昨天临泽便给我解开了,让我自由出入岳家,你给我准备辆车,我去公司找他。”
佣人犹豫的看她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在陶语的目光逼迫下,他不敢怠慢,急忙给她准备了车辆。
陶语立刻开车往外跑,朝岳临泽公司相反的方向疾驰。
在后面盯着的佣人察觉到不对,急忙给岳临泽打电话。
陶语开出几公里后将车窗打开,看到外面的极好景致后,被囚禁了几个月的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车,跑去路旁呼吸新鲜空气。等享受完自由,她才重新回到车里。
为了保证自己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她需要离岳临泽越远越好,所以她一直往前开,最好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她再进行自我催眠。
正当她盘算好时,突然注意身后有几辆车的速度不对,她看到最中间那辆迈巴赫后,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是岳临泽追过来了。
她暗暗叫苦,心想刚才不该耽搁那一会儿,结果现在被追上了。陶语急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朝旁边的小路冲去。她这次一定要离开,否则以后就更走不了了。
小路极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岳临泽见她往小路冲,立刻让其他人停下,他独自开车追了上去。
陶语神色紧张的盯着迈巴赫的情况,见他时刻紧咬自己,一时间更加着急。
路两边满是花草树木,陶语却没心情欣赏。本该平静的小路上,因为两辆豪车在疾驰,溅起了一路的灰尘。
陶语看了油量一眼,注意到自己的车已经快没油了,正当她绝望之际,在市再次出现公路,而公路的另一边则是集市。
集市上全是人,她眼睛一亮,确信只要自己穿过公路到另一边,找个地方躲十分钟以上,就能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又快速的避过车水马龙、朝对面的集市去了。
岳临泽眼睛一暗,知道如果让她躲起来,自己一个人或许没办法很快找到她,说不定她就趁这个时间段逃了。
他死踩油门,完全不顾穿行的车辆,猛地朝陶语追去。
陶语在穿过公路的一瞬间,还顾不上松一口气,就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辆疾驰的货车在飞奔、而岳临泽像没有看到一般还在往这边冲。她头脑轰了一声,想也不想的朝岳临泽撞去。
嘶——
仅仅是一瞬间,迈巴赫的车头被她撞偏了方向,而货车也将她连人带车撞飞。
在落地的一瞬间,浑身剧痛的陶语第一个念头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用自爆的方式回去,而第二个念头就是,可惜了迈巴赫,好贵的啊……
她闭眼睛后以为自己很快就会醒来,然而她虽然有意识,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等感觉稍微能控制一些时,又会因为剧烈的疼痛昏迷。
偶尔清醒一瞬,陶语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可具体什么不对劲,她还没想明白就再次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许久,在她终于能睁开眼睛时,入眼便是一片极致的白,而岳临泽怔怔的看着她,眼睛中泛着微弱的光。他的脸颊两侧凹陷,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明明很憔悴,却带着反常的激动。
陶语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缓缓的睁大眼睛,渐渐明白了什么。
“你醒了,”岳临泽露出一个微笑,陶语却觉得比哭还难看,她嘴角动了动,就看到岳临泽抓住自己的手,将额头抵在自己的手心上,平静道,“你的心真狠。”
陶语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到手心里,她愣了一下,想起之前的情景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岳临泽微微仰起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着她,目光里满是虔诚“我不会再妄想驯服你了,因为我已经接受了自己被驯服的事实。”
“……”
“我爱你,陶语,我是你的。”
陶语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在心中哀嚎一声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她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