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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爱得再死去活来,只要提到钱这个字,就瞬间清醒 (1)

    恢复首战告捷之后,大家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直播上。偌大的健身房运营,反而倒成了副业。日常上门的会员当中,慕名而来见一见何文叙的粉丝不少,除了大部分女粉,还有些男粉——单纯仰慕身材,特地来“之乎者也”办了卡,希望讨教。

    随着直播业务压力越重,大家能自由支配的时间也越少,一天24小时,有10个小时以上忙着直播,眼见着前后小半年过去,夏天到来,周灵也发现,那些热衷直播的教练小伙们,肉眼可见身材走了样,要么瘦了一圈、要么胖了一圈,曾经的八块腹肌变得隐隐约约,体脂率飙升,但好在嘴皮子与脑袋都肉眼可见地利索了起来,逢人开口闭口就是大数据、流量、转化率与粉丝效应。

    但周灵也将这番担忧的目光投到自家男朋友身上时,总算略微地放松了一些:

    何文叙的身材依然如故,哪怕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他也要在会议与筹备的缝隙之间,抽出时间撸铁、热身、拉筋。甚至宁愿牺牲休息时间,也要热心为找上门来的粉丝们讲解锻炼技巧。

    大师总爱说老大志不在此,周灵也不禁好奇,不爱赚钱,那你们老大爱做什么?

    “健身、打球……一切运动。他真的就是心思特简单的一人。但凡认准了一件事,一认就是一辈子。”

    周灵也愣了愣,又听大师在耳边说:“老大如果想搞网红那套,早就做了。这么多年放弃那么多风口,之所以现在昼夜颠倒着搞直播,完全是为了陪你——因为你喜欢。”

    煽情的话刚刚入耳,周灵也还没来得及愧疚,就见之乎者也门口铃响,来了一位稀客:

    嘟嘟姐。

    她怎么来了?

    嘟嘟姐只穿着一件爱马仕白T,牛仔裤,手腕上挂着棕色菜篮子包包,缠了丝巾再挂着稀有配色的小马,脚下踩着H型拖鞋,典型贵妇出街的装扮,显然不是来运动,见了周灵也便热情招手,说宝贝我来请你喝咖啡。

    “是有事吗?”周灵也好奇。

    “什么话嘛!”嘟嘟姐皱了眉头噘嘴,娇嗔:“没事就不能找你?!”

    找周灵也当然是为了正事。地点约在楼下咖啡馆。

    嘟嘟姐新剪了头发,不染不烫,单纯的黑端直,安分守己挂在耳后,是今年最流行的初恋头。用她的话说,这样看起来清爽些。也就是显年轻——但嘟嘟姐忌讳一切刻意让自己显得年轻的说辞,在她看来,只有不年轻的人,才希望自己显得年轻。而只可惜,她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却都在试图让自己显得年轻。

    和年下男孩恋爱本身是一种压力。嘟嘟姐找周灵也,也正是因为这份压力,旁敲侧击打听陈情的过去:问他情史、探他家世,顺带说出了自己的盘算——她知道陈情一直想跟着自己做生意,而她向来做事公私分明,对陈情喜欢是喜欢,但一切问题涉及到钱,都得重新考虑。和恋人合伙麻烦太多,钱和感情,她都舍不得有一点点损伤。

    “你现在不就和何文叙一起搞直播开夫妻店嘛,影响你们感情么?”嘟嘟姐咬着吸管瞄她,翘着二郎腿,拖鞋在脚上悬了一半,半落不落。像是夏日雨后伞下最后一滴水珠。

    周灵也擡了擡眉毛,“情侣合伙这种事情,必须要分工明确,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才有意义。要么一个人下命令,一个人执行,这样不至于闹矛盾。可要是两个人都想下命令,而命令又彼此冲突,那就没法合作了。我和何文叙,恰好是前一种。你们俩呢?”

    嘟嘟姐睁大眼睛,顿了顿,“我们啊…其实…还没有那么熟悉…”

    从crush开始的恋爱,总得经历那么一段过度包装,再去包装的阶段。一开始,彼此都执着在对方面前展示最完美的自己,对象宛如自己的神,看着他的笑容都自惭形秽。两个人一周见面三次,五星级酒店开房,哪怕睡完觉也不过夜,嘟嘟姐甚至不敢在他面前素颜,连上厕所都得在马桶里先铺一层纸,唯恐对方听见不雅动静。甚至为了体现男女平权,两个人外出吃饭都各自买单,小心计算着互相礼物价格,保持总价一致——不沾对象一针一线。

    “过得超小心的。”嘟嘟姐吐了舌头,“第一次和这种有钱小奶狗恋爱,比伺候爸爸还累…”说完这话瞟了一眼周灵也,轻描淡写一句:“但是他对我说他家的事情比较少,他们家真有钱对不对?”

    周灵也愣了愣,回避对方的眼色:“唔,是吧。我不太了解,我和师弟没有很熟悉。”

    嘟嘟姐慢悠悠噢了一声,又听周灵也说,做生意的事情现在还是太早,可以先等两个人熟悉些了再确定要不要一起,在这个磨合的过程中,不烦先试探试探彼此对一些事情的底线与态度。

    “是了,还是你懂。宝贝好棒!”

    这话说完,嘟嘟姐嫩白手臂伸长了招呼服务员来结账,两个人消费121元,付款的时候却手机出了故障,见她的画指甲摆弄半天无果,周灵也干脆抢着付了。

    嘟嘟姐顺势收起手机对周灵也眨眼:“哎呀真不好意思,下次来给你打折哦!不过你说你,最近多久没来了,罚你请我嘻嘻!”

    正午后的太阳微晒,空调凉风习习吹到脸上,嘟嘟姐的驾驶座周遭装饰繁杂,清一色的HelloKitty图案,后视镜下挂着泰国请回来的招财神仙,固定手机的地方还添了一个车载香薰与迷你加湿器,一起打开的瞬间,车里云香雾绕。

    回程时候接到陈情电话,男孩刻意压着嗓子,带一点粉饰的低沉磁性开口:“宝,晚上要不要见一面?”

    嘟嘟姐脸上是不由自主泛起的笑,听到他的声音心要化掉,正要答应,想到什么,语气遗憾:“不过,今天身体不太方便。”

    热恋的最大乐趣本在于床榻之间,只可惜嘟嘟姐最近又悄悄联系朋友去做了特殊紧致项目——美其名曰“重返十八岁”,代价是要禁耕一周,还差几天。

    陈情一愣:“上个月不是今天啊。”

    嘟嘟姐赶紧解释:“最近压力大在调理身体,吃了点激素,所以日期有点乱…”

    那头立刻放柔了语气:“这样啊?那晚上我来你家,我们看个电影,聊聊天?刚好我这几天问了几个朋友和家里,关于我们之后一起合伙定制店的事情我也有了点新的想法……”

    嘟嘟姐心下一紧。陈情除了脑子还行,社会经验约等于零,她的服装店是自己几年辛苦经营的成果,贸贸然和这样的小伙子合作,怎么听都不是明智之举。爱得再死去活来,只要提到钱这个字,就瞬间清醒。正要找借口推拒,又听陈情接着说:“我打算和宝宝聊聊,如果可以的话,我之后会投一笔钱…”

    “啊?!”嘟嘟姐一愣,下意识就想问:投多少、什么时候投、有什么条件。当然嘴上还是镇定,佯装无措。

    陈情继续压着烟嗓,轻轻一笑:“宝宝,不要惊讶,我晚上慢慢和你说细节。”

    “好哦好哦,那我等你。Mua!”

    挂了电话的陈情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低头闷声盘算着什么。阳光晒过树叶洒在陈情的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金粉。也自动在他的身上加了一层柔光的滤镜。

    他一向重视自己外形,打扮也入时,凭着一张白净脸蛋,总给人人畜无害的错觉。这会儿在咖啡馆里坐了半天,表情郁郁,却别有一番撩人心疼的气质,对面桌的小姑娘早就注意到他,总算鼓了勇气,递手机到他面前:

    “喂?帅哥心情不好,要不要和我聊一聊?或者我们做朋友,加个微信?”

    陈情擡头看了一眼人脸,尖下巴大眼睛,灵气逼人又好看,清亮吊带背心,牛仔短裤,拎着帆布包,全是最普通的材质。皮肤白到晃眼。目测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大概也是学生,不感兴趣。

    陈情摇了摇头,“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搭讪的姑娘一怔,讪笑起来:“只是说聊一聊,又没说怎么样,你有女朋友和我什么关系。”

    陈情不想多待,拿了包正要走,只见随着一声嚣张轰鸣,一脸车型稀有的跑车在门口急急刹车,车上跳下来一个打扮差不多的清凉的姑娘,只不过浑身logo,隔着落地玻璃窗对着自己对面的女生兴奋挥了挥手。

    “这……你朋友?”陈情停下动作,问了一嘴,眼神惊异。

    “是啊,发小,我们家住得近,一起长大的。”小姑娘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问:“所以,你要走了吗?”

    陈情忽然不着急了,擡了擡眉毛,露出招牌笑容,眼睛弯弯,一脸单纯:“也没有急事的。做朋友可以啊,要不,我请两个小姐姐喝杯咖啡?嘻嘻。”

    王艾米千不该万不该在睡前喝咖啡。此刻手机指向十二点,咖啡因作祟,心跳仍在胸腔里凶猛跳了个不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又想到唐川——

    自那个“看谁先爱上谁”的无聊游戏发起,两个人反而联系越少。多了一层负担与防备,好像先联系先主动的那个人,就失去了先机。

    她不找他,他也不来找自己。最新更新的章节里又有了新花样,可那个陪她践行每一个姿势的男人,忽然几天不见了踪影。

    王艾米家住在二环胡同的两层小平房里,地价不菲,设施却老旧,隔音效果也差。一整条胡同除了民宅,还开了酒吧和餐厅,哪怕过了午夜,依然能听见楼下人脚踩树枝、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姑娘的闺房开着一扇木窗,纱帘拉了一半,床头灯开着,遥遥能看到窗外树梢的月光。

    这座城市在这时候变得安静又乖巧,脱去了首都的外衣,又还原成北京。然后王艾米听见敲打玻璃窗的声音。

    啥玩意?

    她起身推窗才看见屋外一身影,踩着胡同路边那辆停了不知道多久的三轮老爷车的车顶,摇摇晃晃冲自己招手。昏黄的灯照在他脸上,男人脸上挂着两个熟悉的小小括弧——

    唐川。

    似乎担心她家人听见,唐川不敢叫出声,只不断挥着手叫她下来。

    “你……你怎么爬上去的啊?”王艾米刚一推开家门,唐川就一手撑着车顶,轻巧跃了下来。穿着衬衫搭配西裤,三路车旁放着他的电脑包,满脸泛着傻乎乎的笑,见了王艾米,伸手就来抱:“你在家穿这样睡衣啊。好可爱。”

    王艾米闻到他身上酒气,笑起来:“你喝多了啊?”

    唐川环着她的肩膀点头,闻她的洗发水香,老实交代:“这一周都很忙,出差去了。一回来就陪客户,喝了些酒,好不容易结束,就急着来看你了。”

    “来吵我睡觉?”王艾米玩笑。

    “就来看看,你如果睡了,我就走。这不,见你房间灯亮着,我就叫你下来了。”

    “怎么不打电话?”

    唐川顿了顿,又将脑袋埋低了一点:“……忘了。”大概是一时脑热,想爬到车顶上看看能不能瞧见她一个人在家的模样,只可惜窗户太高,他酒后脑抽,弯腰就捡了车顶上的枯树枝扔飞镖般就朝她窗户上掷。一击即中,还挺开心。

    “真笨。喝了酒就这么笨。”王艾米笑他。

    想到这儿,唐川松了她的肩膀,捧了她的脸,严肃问:“王艾米,我不在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王艾米眨着眼,见他的鼻尖发红,两坨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哄骗,她弯了弯嘴角,回答:“想……”

    特意拖了长音,想着等他笑了后,再加一句:“才怪。”

    唐川果然笑了,弯弯嘴角勾起两颗熟悉的括弧,眼睛弯得看不见,正当王艾米眼里闪过狡黠打算说剩下两个字时,他却猛地低头,闭眼吻住了她的唇。

    舌尖与舌尖缠绵悱恻的纠缠,吞了“才怪”,只剩下想念。

    “我也想你。”不知多久才吻够,唐川将她摁在自己怀里,怀抱用力。

    月色下的年轻男女拥抱,夏夜的晚风轻轻从他们的上空拂过,树上传来蝉鸣,伴随着邻居的狗叫,唐川的身体是热的,呼吸也是。王艾米闭着眼睛被他抱了一会儿,总算擡头,指头在他腰上戳了戳:

    “喂,抱够了没有?”

    “没有。”借了酒劲撒娇。手臂更紧。

    “那……演够了没有?”王艾米却失去耐心,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在胡同里站这么久,几只蚊子在脚边徘徊,还是家里的被窝舒服。

    唐川怔了怔,脸上的笑一点点的僵硬,推开王艾米,几分不解:“你说什么?”

    “装作深情男人的游戏,已经骗过我一次啦。说好了玩游戏,我才不会当真。”王艾米眨了眨眼,食指轻轻点他鼻子,“好啦,别以为你略施小计就会让我放松警惕!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半夜敲窗的烂招。啧啧,我小说里都不写这种情节了。告诉你哦,这招对我无效,早点回去睡觉啦。”

    嘴角的笑意慢慢凉下,再慢慢升上来,终究变成一个无奈的弧度,他摸了摸她的发,只好承认:“是,又被你发现了。这招我骗过好多姑娘的,却偏偏没骗过你。看来,我还得再加把劲。”

    王艾米大大咧咧挥挥手,摸不清自己此刻心情,掩盖烦躁,只说:“行啦,那我们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下次的招数麻烦时髦一点。”

    可才转身就被人拉了手臂。唐川恢复一贯混不吝的样子,挑了眉毛问她:“喂,你以为我只有这一招吗?还有后手的。敢不敢继续?”

    “去哪儿?”

    唐川笑了笑,只朝她家的大红木门努了努下巴,轻声吐出一句:“先上楼,换件衣服去。”

    目的地是汽车影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抢到的票。

    午夜场。露天的幕布,周遭树木葱葱,在星空下,幕布前方整整齐齐停着几十辆车,两人一车,遥遥透过挡风玻璃,画面上播放着二十年前的法国犯罪片。夏季、海浪、南法的沙滩阳光,以及逃亡时加速的心跳,萌生的爱情与撞击的肉体。荷尔蒙最盛而心防最虚弱的深夜、暧昧的幌子与私密的空间——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情侣的地方了。

    注意力从剧情与屏幕上一点点偏移,最后脑子反而开始遐想连篇,王艾米双手抱胸坐在副驾驶上,努力不被隔壁车那对接吻的男女吸引注意力。

    身边人似乎觉察到了,笑了笑,伸手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肩上揽了揽,挡住她看向隔壁车的视线。

    半边脸枕着他宽厚的肩膀,王艾米擡了眸子,看他半晌:“喂,这一招,你也对很多姑娘用过么?影院常客?”想了想,又心不甘情不愿加了一句:“但这招确实还算不错,比前面那个好多了。但你记住,知道你是在耍花招,所以招数再厉害我也不会动心的。你记着哦,我可不会一直防守,过几天我就去你们单位找你去,也给你放个大招……”

    絮絮叨叨了半天。

    唐川的目光依然看着屏幕,像是酒醒了大半,酡红不再,眼神清明而温柔。他只是竖了食指在嘴边,示意王艾米安静:

    “嘘,一切答案都不会比此刻更美好。”

    你若能记住此刻就好。

    第54章更多的薄情人,败给的是另一位薄情人。他们啊,相爱相杀,却也刻骨铭心

    嘟嘟姐那晚与陈情的沟通,比两个人想象中都要和谐。

    陈情许诺向嘟嘟姐投300万,已经向家里要钱。一笔投资一下子占了嘟嘟姐去年的大半年收益,嘟嘟姐眼睛瞪大,一瞬间真成了傻白甜。她也不算缺钱,只不过谁介意更多一些钱?

    “…真,真的吗?”

    “怎么还会有假?”陈情刮她鼻子,“但我爸一直问我是不是靠谱,你知道的,他们原本以为我之后要去律所安心上班,现在马上毕业了,我突然和他们说想做生意,他们只担心我遇到了红颜祸水,被人忽悠……”

    “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份我们的介绍和账目表,你给叔叔看看嘛?”嘟嘟姐赶紧打断。

    陈情擡了擡眉毛,伸手揽她:“别别,他们最烦看这些了。他们主要听我怎么说,我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肯定不投资……”

    嘟嘟姐嘴角的笑容压下去了一点,表情不再天真无邪,缓了语调问:“那宝宝你的意思是……”

    陈情在嘟嘟姐面前有时候成熟霸道地让她忍不住想要喊声爸爸,有时候又单纯无害粘人地像个弟弟。

    这会儿,他缓缓陈述出自己想法:他打算现阶段先以劳务形式出资,以对嘟嘟姐店铺的运营方式有个基本了解,等到一个季度后拿了分红,证明投资靠谱,后续才好说服爸爸投钱。

    “怎么样,宝宝?你先让我加入?等我加入了,我们赚了钱,我爸准投钱!”少年人的声音单纯而喜悦。

    有钱人骗人的方式简单——不过是晃一晃钱袋子,展示财力。威慑效力类似于自然界猛虎咆哮。

    而穷人骗人的方式也简单——也是晃一晃钱袋子,画一张大饼,忽悠效果大致等同于成语词典里的,虚张声势。

    嘟嘟姐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原本枕在陈情怀里的脑袋动了动,坐直了身体,过了会儿,才悠悠应了声:“也行啊。三个月后,我把收益表给你,你去找你爸爸,等这边拿到了投资,我立刻就把分红打给你。这样你看好不好?”

    这句话重新界定了付款顺序,她盘算着:无论陈情这小子是真有钱还是个假小开,总之,让你加入可以,但先白干三月,等三个月后先拿到了投资,老娘才可能给你分红。

    这话说完,两人算各自做出了让步。刀光剑影的协议在红罗暖帐里达成。各怀心思的男女松了口气,陈情捧着嘟嘟姐的脸恢复恩爱神情:“宝宝,我爱你。”

    “宝宝,我也爱你。”嘟嘟姐闭了眼,用充斥了玻尿酸的嘟嘟的脸与嘴,迎接他的唇。

    唐川再见到王艾米,是在一周后的公司楼下,午休时间,他和几个同事出了写字楼打算吃饭,就看到了楼下拎着保温袋的十八线都市黄文女作家。

    一身连衣裙亭亭玉立在阳光下对自己招手。唐川愣了愣,周围同事打趣:“新女朋友?”

    唐川笑起来,“抱歉,中午我得失陪了。”

    走到王艾米面前时,他先伸手在她额前挡了挡,嘴上笑:“这么大太阳,你也不撑伞?”眼睛在她白得晃眼的胳膊上扫过,也不知替谁心疼:“不怕晒黑了?”

    “我晒不黑的,没事。”王艾米扬了扬眉毛,将手上保温袋在他面前举了举:“喏,给你带吃的了。”

    “哟?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招?”唐川嘴上的笑像被风吹过的湖面,一波接着一波。嘴边的小小括弧还没落下,又开开心心地升起。

    “我自己做的。”王艾米眨了眨眼,神神秘秘。“感动吧?”

    他擡了眉毛不答,可脸上却止不住的笑,也不顾往来同事目光,捉了她的手腕就到商场地下一层的西餐厅里,找了张双人桌面对面坐下。王艾米的双手支在下巴,眨着眼睛问:“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吃这套?我搜了好几个斩男教程,都劝我来给你送一顿爱心套餐。”

    “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还真挺吃这套的。不骗你,哪个姑娘要是这么撩我,一撩一个准。”这么笑着,一层层打开餐盒,一层一道菜:宫保虾球,芥末鸭掌,栗子烧白菜,加一份米饭。米饭上认认真真撒了黑芝麻。几道菜颜色营养搭配得宜,工序也着实复杂,海王怔了怔,这回当真刮目相看:“可以啊?看不出来某人这手除了妙笔生花,还厨艺精湛?”

    王艾米只顾眯着眼睛嘻嘻笑着,劝他:“快尝尝,快尝尝。”

    唐川认认真真看了艾米一眼,牵过她的手,十指交握,在桌面上用力捏了捏,难得认真说了一句:“我很喜欢。”

    这么煽情了半天,总算舍得拿筷子夹起一块宫保虾球,怔了怔,又吃了一口芥末鸭掌,再尝一道栗子烧白菜……动作越来越慢,像是细细品味。眉头不易察觉微微拧了拧。

    “怎么了?不好吃么?”王艾米紧张。

    “……没,没…”唐川摇头,不是不好吃,反而是——太好吃了。火候精湛,调味满分,专业厨师的水准,每一道菜的味道他都熟悉,与自己最常去的那家餐厅,隔壁酒店二楼的中餐厅,一模一样的味道。看来她甚至懒得跑一家远一点的餐厅。

    他抿了抿唇,擡头不动声色问了一句:“……准备这些,很耗功夫吧?”

    王艾米点头,一本正经回答:“是啊。超累的,我早上六点爬起来就开始准备了。摘虾线,卤鸭掌…好麻烦的…手还差点被划破了…”说得还真头头是道,不愧是写小说的。

    唐川扯了扯嘴角,眼神似笑非笑看她:“那……做饭的时候想我了么?”

    “想了想了。特别想。”王艾米连连点头,甚至眨着大眼睛直视他的眼睛,忽闪忽闪,加了一句:“真的。还将思念都倾注到了每一道菜里。感动吧!”

    第一次觉得食不知味,唐川垂了目光,掩盖失落,半晌才点了点头,吐出一句含含糊糊的:“嗯……感动。”

    一顿饭吃得磨磨蹭蹭,仿佛这菜越美味,他吞咽地也就越费劲。写着“感动”二字的佳肴入口,牙齿碰撞咀嚼,最后抵达舌尖的每一个滋味传达的却都是“欺骗”。她到底是懒得用心,也或者是真的认为自己不值得她费心。念及此处,味同嚼蜡。

    两人告别的时候,一路无话。直到唐川快进入写字楼电梯时,王艾米才忽然冒出一句,“对了,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

    “我闺蜜,也就是周灵也和她男朋友,难得这周末有空,想出去逛逛,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他怔了怔,“doubledate?”

    “嗯哼。”王艾米点了点头,侧头看他:“正式带你见见我闺蜜,敢不敢来?”

    原本低落的心情又被这句话略微地安抚,他侧过身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捏她的脸:“怎么不敢?”低头又瞄见到她手上抱着的食盒,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温柔揭穿:“还有,下次去餐厅打包能不能认真一点,选一家远点儿的,也不至于露馅。对我这样的老狐貍,不值得你用点高明的招数?”

    王艾米睁大眼睛,“卧槽,你发现了啊?!牛逼啊!失策失策失策…”

    后悔懊恼的样子像一只电动兔子,倒没有从她脸上发现一丝丝愧疚。

    唐川恨不得将她的那张脸再揉上十七八回消气。但最终,他只是在大庭广众下,在午后亮堂堂又懒洋洋的写字楼大厅里,捧起了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还是把这个,当做你的送上门来的大招吧。”

    四人约会的地点有一点匪夷所思,在京郊的樱桃园里——驱车一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下午的太阳恹恹烤着,唐川觉得疯了才会选择这样一个时候去郊区摘劳什子樱桃。樱桃?超市里没有么?

    可王艾米与周灵也却坚定表示,她们看了无数小红书上的攻略,都说京郊的樱桃又大又圆,加上农场里物种丰富,除了好几亩的樱桃,还毗邻河流,能拥抱自然,逗一逗野狗,摸一摸野牛,探望探望新出生的小猪仔。

    “猪仔!小猪仔!”周灵也对着何文叙强调,将小红书里加了十八层滤镜的粉色小猪照片怼到何文叙的面前,质问:“你见过小猪仔么!多可爱!”

    一边开车的何文叙,瞄了一眼照片,腾出一双手勾勾女朋友的下巴,笑了:“这儿不是一只?”

    他们俩起的太迟,一路紧赶慢赶,等到了目的时,唐川与王艾米已经撑了遮阳伞打着小型风扇在农场屋檐下站着了一会儿,大概是太阳太猛,屋檐下满满当当塞了一群游客。开了车门便迎接一股热浪,周灵也乱七八糟的防晒装备和摄影设备装了何文叙满满一个双肩包,而自己为了顺应亲近自然的村花装扮,特地穿了一身碎花裙,头顶编制草帽。

    她娉娉婷婷飘到王艾米面前问:“怎么不进去?”

    “人太多了。”王艾米身上飘着浓郁的花露水味:“蚊子也多,得等排队。”

    “这么火?!”周灵也震惊脸。

    “……估计都被小红书上的照片骗了。来这么久,一头猪崽没见到。我听别的游客说早就长大了,上周刚宰的。”

    “……”周灵也有些沮丧。

    这么说着,何文叙才停了车朝她们走过来,任何男人都对顶着烈日来农场摘樱桃这样的疯狂行为报以怀疑态度。见了唐川,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两个男人打了招呼,唐川却愣了愣:何文叙的长相确实与正常人有壁。社会对于普通男性的颜值评判标准远远宽松于女性,只要清爽干净加上中等体型,在大部分人眼里就够得上清秀标准,而若能略加锻炼,轮廓有棱有角,身高180往上一走,加上稍加注意服装搭配,那么他在世俗的评价里,就是一枚标准“帅哥”。日常生活中的帅哥不需要多么精致的五官,多么分明的轮廓,只要气质卓然,氛围到位,就足够吸引眼球。

    而何文叙却不是,何文叙是日常生活里也极少能见到的,一眼就会记住的,好看的人。

    唐川只惊讶了一秒就恢复如常了,只没想到,这位外貌出众的同胞对自己女朋友的态度,更加令他哑然——

    何文叙先是问了周灵也的意思,得知需要排队买票,就找了个阴凉地方让两位姑娘站着,又从包里拿了水和湿巾让周灵也在原地等自己一会儿。

    明明和他一样觉得这个天气在京郊人挤人是十足的犯蠢,可何文叙却偏偏乐意陪着女朋友犯蠢。

    摘樱桃的时候,周灵也指着将近两米高的树枝说要上面的,何文叙二话不说跳起来就给她摘。周灵也见他热,将迷你风扇对着他吹,拿湿巾一点点擦去他的汗,而何文叙只低头看她,背着双肩包,拎着两筐樱桃竹编篮,额头上夹着墨镜——帅是帅的,可是眼底溢出来的温柔,怎么看怎么憨。

    农场里的牛与狗都热得奄奄一息,母猪痛失幼崽,无精打采,四个人随意转了一圈就从樱桃园里出来,钻入车里二话不说回市里吃一顿大餐安抚被暴晒的心情。只没想到吃饭也是一顿恩爱暴击:周灵也仿佛不长手,吃饭只靠一张嘴——告诉男友自己想吃什么,何文叙便自然而然夹到她碗里,嫌她只吃青菜又给她夹肉,饭吃多了,又起身给她盛一碗汤。酒足饭饱后找服务员要来甜品单子,习惯性摆在周灵也面前,由她先选。

    堂堂一位大帅哥,顺从体贴地宛如女友的机器人——到底是哪个网站买来的?妖怪吧。

    四人约会的结果莫名地让唐川有些心塞,甚至怀疑王艾米在对自己进行无声教育。约会结束各回各家时已经入夜,唐川开了车送她回家。

    “怎么样?何文叙是不是一百分男朋友?”副驾驶座位上,王艾米也啧啧赞叹:“他喜欢了灵也很多年,现在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么多年死心塌地眼里只有她一个。你说哦,周灵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唐川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语气不屑,“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的?也就是他长得好看,这么鞍前马后体贴入微,如果颜值没到那个份上,你觉得这种人会被称作什么?”

    ——舔狗。

    王艾米撇撇嘴,“正是人家长得那么好看,还能对女友如此体贴,这才难得。千年修得吴彦祖,百年修得何文叙。OK?”

    唐川扯了扯嘴角,专注开车:“那你估计得这辈子得多做做好事,看看下辈子能不能修出个何文叙。我反正不行,我这辈子都做不了痴情男人。”

    夜灯一盏盏从两人的脸上划过,夜色在眼中忽明忽暗。

    王艾米忽然转过头,问唐川:“喂,你长这么大,到底有没有认真地爱过一个人?”

    唐川干脆利落点头,说:“有啊。只可惜但那姑娘死活不信我。”

    王艾米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你老玩这套有意思?”

    唐川笑起来,眼里那抹难过稍纵即逝,嘴角动了动,像是有些委屈,又像是打趣,打方向盘转了个弯,自嘲:“你看,我说她就是不信吧。那傻丫头从来没心没肺。”

    王艾米没说话了。侧过头认真看着窗外行驶过的车辆,过了许久,才冒出一句:“如果心爱的女孩不相信他的爱,换做何文叙这样的痴心男人只会一直坚持,坚持到有一天,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姑娘。若说没心没肺,周灵也远胜于我。我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