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漆,我漆,我漆漆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好像他非常可笑似,一点也不吓人。
“我……我停不下来嘛!人家下雨滴的是……呵……雨滴,你滴的是油……油漆……你不难过吗?”她光看就觉得不舒服,他不可能没感觉。
“一点也不。”风间旭二语气很僵。??
“真的?”他看起来不像很愉快。??
“当然是……假的。”两排牙上下磨了一下,他飞快地抹好高处的粉红漆,冷沉地爬下梯子。??
唐弄曙点着头,“我想也是,换成是我,大概非尖叫不可。”??
“你是女孩子。”天生胆小。??
“园长先生,你很冷静喔!你要不要出来选镇长?我帮你助选。”保证他会高票当选。??
他表情一沉的放下油漆刷,浑身散发冷冽气息地走到她面前。“不要。”??
“啊!”捂着胸,她当真吓了一大跳。??
难怪许青芳、关月荷姊弟会自动离他远远的,他往右走一步,他们就跟着往右移两步,他一抬手,三人便举起手捂头、蹲低,随时保持警戒,原来那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是与生俱来。??
要不是从小见惯了姑姑三教九流的朋友,什么通缉在案的大流氓、赌场大亨、政贵显要见惯不怪,她真要被他慑人的气势压倒,一样没用的双脚直发抖。??
哪来的惧高症,根本是抖得无法站立,一向把男人踩在脚底的高材生也有怕的一天,想想还真好笑。??
“你的脸沾到油漆了。”很碍眼。??
换她高喊,“不要。”??
风间旭二的手僵在半空,唇抿得更紧,好似在生气。??
“你想害我变成大花脸不成。”她的脸可不是染布。??
望着自己正在滴漆的手,他困窘地道歉,“抱歉,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原谅你的冒失,园长先生。”一想到“园长”两个字,她又想笑了。
“……”他似要说什么,张了嘴又阖上,唇抿成一直线。“不要叫我园长先生。”
这个称号从别人口中说出单纯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发自那张粉樱小嘴,感觉就是剌耳得很,像是一种叫人难以忍受的讽刺。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担任幼稚园的园长一职的确有争议,不过他一直自认表现得很称职,除了有家长看到他而吓晕的情况外,整体来说他对自己的工作成绩相当满意。
“不叫你园长先生要喊你什么?总不能要我喊句亲爱的。”唐弄曙很顽皮地做个送飞吻的动作,她原本想开开玩笑,没想到他……
耳根全红了。
“旭二。”他的名字。
“不好吧!缺乏敬意,不如叫声……风间先生。”
“不理你。”他当真一转身,拿后脑勺对她。
“嗄?!”好……好幼稚喔!
“风间先生是我父亲。”他是旭二。
愣了一下,她才明白他的意思,失笑地扬起眉,“你几岁了?”
“三十。”他毫不思索的回答。
“我二十岁,可是……”她故意叹了一口气,满脸惋惜。
“可是什么?”他问得很急,一滴油漆不小心滴到她的鞋面犹未发觉。
唐弄曙用刷子刷向他的脸颊。“你比我还不成熟,因为是幼稚园园长的因素吗?”
幼稚园等级。
呆呆地站着被刷的风间旭二摸了摸脸,然后说了一句让人觉得很冷的话。“不是,我童心未泯。”
一群乌鸦飞过头顶,呼,好冷。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童心未泯,光看那张脸也看不出童字号,看得出是个人就很不错,他还戴着很酷的墨镜。
墨镜?!
笑声方歇的唐弄曙这时才想到,三番两次与他碰面时,他似乎都像见不得人,不分室内室外都戴着,是耍酷还是想遮丑呀!
“你可以取下墨镜吗?”真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希望不会很爆笑。
“不能。”他马上防备地退了一步,以手护着。
“为什么不能?”看他戒慎的模样,她心里不太痛快,微愠。
不是说每一个男人(包括小孩)都会对她百依百顺、服服帖帖,但起码不会恶脸相向,把她当毒蛇猛兽防着,他的动作让人很受伤。
他伤了她恍若弱柳美人的心,如果她真的孱弱得风一吹就倒,此时恐怕伤痕累累了。
“畏光。”很好的理由。
她维持最动人的微笑角度,美目盼兮。“你是吸血鬼后裔?”
“不,眼睛开过刀。”多年以前。
“近视、老花眼、散光、白内障?”想骗她,门都没有。
“车祸。”他说得面无表情,好像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嘴角微扬的冷峭却透露一丝残佞。
“啊!”表情一怔,她显得错愕。
她的直觉很少出错,难道看走眼了?他毫无车祸重创后的迹象。
“唐……唐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许青芳在一百公尺外招手,神情紧张。
吓!别看向我们、别看向我们,我们喊的不是你,园长老大。
风间旭二一转头,三人竟觉一股杀气扫来,顿时慌乱的跌成一团。
“平时恶胆如牛,怎么这时候全让老鼠给叼了?!”可耻呀!
许青芳和关月荷一人一边将唐弄曙拉到角落,关月河在前戒护。
“你不怕他吗?”
“怕谁?”
“园长老大。”
一颦眉,她低笑,“你们不觉得他很可爱。”
“可爱?!”
三道抽气声同时响起,发出尖锐的惊呼,但又怕人听见的赶紧压低。
“我姑姑说看人不能看表面,瞧你们见鬼似的表情,真叫人失望呀!”她不无欷吁的摇着头,感叹心魔无处不在。
“但是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气质是可以培养的。”
“喔,所以你们觉得人是好是坏是会写在脸上?”唐弄曙绽露微微一笑。她笑起来像个天使,难道就代表她的心纯真善良一如初生的娃儿?
许青芳三人看到她异常的甜笑忍不住心中发毛,糟了,根据他们多年来对她的认识,这女人现在心中一定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是不一定啦……”最佳反证就在眼前。
“那你们觉得他这天生看起来就是恶人的人,和我比起来谁比较坏?”
“当然是……”关月荷被许青芳用力拉了一下,最后一个“你”字硬生生截住,胆敢在唐家小魔女面前光明正大说她心黑,就等着下地狱去吧。“……他吧……”
园长老大赢面应该也不小,毕竟一出场气势就先胜一半。
“他吗?”唐弄曙露出有趣的眼光,“那就来证明看看好了,你赌多少?”
“嗄?”证明什么,又要赌什么?
她不要哇,跟这恶女十赌十输,她早学乖了。
许青芳佩服的看着唐弄曙,“你真的不认为他很可怕,浑身冷飕飕的?”她们才一靠近,就感到冷气由脚底窜起。
“夏天到了,正好消暑。”不用怕酷热。
“你……你比他还可怕。”败了,甘拜下风。
“会吗?人家我可是看到毛毛虫就会尖叫的弱女子呐!”一说完,她眼底漾开一抹邪恶笑意,对着风间旭二大喊,“园长先生,我同学问你可不可以请我们吃冰,慰劳慰劳一下我们的辛劳?”
“什么?!”
“不要呀!你……你居然陷害我们。”
“天哪!我要昏了,快扶住我……”
三人惊恐万分,整个石化。
“……”像是经过一世纪长,园长先生才用粗哑的低音说:“好。”
闻言,有人两眼翻白,直接倒地不起。
夏天吃冰很消暑?
何止消暑而已,根本就冷死了,冷到牙齿打颤。
室外高温三十七度,室内低温降到零度,刨冰机转个不停,雪绵绵的碎冰加上糖水和佐料,一盘盘地端到面前。
不只离冰块最近的老板觉得冷,连原本一身冒着热气的客人也感到寒意阵阵,越吃越冷快受不了,猛搓手臂好生暖意。
这是春风镇最负盛名的“避暑胜地”,连外地观光客都不辞千里而来,料好实在又富创意,不少电视美食节目曾慕名来拍摄,让其名气更是响亮。
平时大概有八成满,假日更是一位难求,大排长龙为尝一口冰,人挤入,挤得把其他店家的门面都挡住了。
而今天店里却只有小猫两、三只,而且坐立难安的想夺门而出,老板和七名工读生闲得打苍蝇,直叹生意难做。
“她一定是故意的。”肯定句。
“没错,绝对是存心的。”加强语气附和。
一瞧她笑得多淫荡,一颗心都往人家身上飞过去……啊!好痛,你们干么打我脑袋。”会把人打笨的。
关月河吃痛地抚着后脑勺,半颗蜜饯黏在鼻头上,差点整张脸埋进冰里。
“淫荡是你能说的吗?你也不秤秤自己有多少斤两。”想吃味还轮不到他。许青芳舀了一口冰往嘴里放,然后冷得打颤。
“就是嘛!笨小河你是活腻了是不是,那个妖女是你能得罪的吗?”不知死活。
关月河呐呐地改个话题,“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吃冰?好冷。”
两人互视一眼,笑得有些诡异,就在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吃了一半的冰增加了两倍,满得他的盘子快装不下,爱玉、仙草冻猛往外掉。
“多吃点才会长大呵!”许青芳恶笑地看向他下体。
“小河,姊姊的体质畏冷,麻烦你了。”毫无愧疚的关月荷吃着冰上的装饰品──樱桃。
面对两双阴恻恻的眼,孤鸟难鸣的大男孩含着委屈,一口一口吞下让人直打哆嗦的冰。
窝在角落窃窃私语的三人有如荒岛上的孤儿,互相依偎着取暖,怪罪店家的空调坏了,把店内搞得像冰原时期,必须多加几件外套才不致冻僵。
他们的怀疑没有错,唐弄曙的确是故意的,她一入店就挑了个近门的位子坐下,非常显目。
试想若有人发现店内坐了个貌似黑道大哥的男人,还有谁敢上门,十之八九选择绕道而行,绝不冒险进入。
门可罗雀绝对不是店家的错,老板的招牌还稳当地挂着,目前的现象是暂时的,只要成功送走两澳客,就可大发利市,财源广进。
不过还是有不长眼的家伙自己送上门来,唐弄曙的追求者之一正好路经此地,看见心上人顿时眼睛一亮的凑过来。
“弄曙同学,你也来吃冰呀,我正想说天气这么热,要来买冰送去给你吃呢,正好正好,真是心有灵犀呀!”
吓,黏皮糖年必堂?!真烦,缠了她五年了还不死心。
“这位是……”风间旭二目光投向面貌清秀的男同学,有点羡慕其斯文英俊的外表,这样的男人……应该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吧?!
“呃……吓!他他他……你你你……”年必堂这时才发现喜欢的女生身旁还坐着这么个凶神恶煞,他畏惧的咽了咽口水,难怪他刚还在奇怪,今天的冰果室外头怎么没有排队的人龙,原来是有这尊挡财门神在此。
可就算腿软,他也不能在唐弄曙面前丢脸。他鼓起毕生的勇气道:“你别怕,我、我、我马上带你走……”这里离门口很近,等一下跑快点就是了。
“走去哪里呀!”唐弄曙懒懒的开口,眼神似笑非笑的,“对了,那堂‘休闲游憩研究方法’的笔记抄好没?”
“抄好了抄好了。”他马上从背包里拿出写得工整的笔记本邀功,这可是他打败众多情敌才抢得的可以表现的机会,这门课上得比他本科系的课还认真,每堂必到不说,做好的笔记也会再誊一遍。
就盼佳人会被他一片诚心感动,答应和他出游,然后,嘿嘿……
他在想什么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唐弄曙不着痕迹的隐藏好自己的嫌恶,口气非常甜美的道:“那就谢谢了,我和朋友在吃冰,你没事可以先走了。”
啧,被他一打扰冰来不及吃,都化成水溢出盘子了,真恶心。她抽了张桌边放置的卫生纸,把水渍擦掉。
“可、可是……”我想约你。
“有事改天再说吧,你的恩情……”她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有一天我会报答的。”不过有一天不知会是哪一天,他就慢慢等吧。
“喔……”失望的年必堂视线无意间转到风间旭二身上,看到他的身形似乎动了动,马上误解人家要对他不利,紧张得打算拔腿就跑。“那、那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她向周遭梭巡一下垃圾桶的踪迹,准确的将用过的卫生纸一抛掷进。
啊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像这张卫生纸,直接当废物处理。
看着那人仓皇离去的背影,风间旭二若有所思的问:“他很喜欢你?”但不必她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带着甜美微笑的唐弄曙一脸理所当然,“嗯,谁不喜欢我呢?”
隔壁几桌的几人听到这句话受不了的翻个白眼,这个自恋的女人!
想不到风间旭二却正经的点点头,“这倒也是。”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噗!”
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女人!这样问他怎么回答?!
喜不喜欢她?废话,答案当然是……
喜欢。
当肯定的两字浮现脑海时,风间旭二被吓到了,震惊的情绪让他的表情看来更加可怕,僵硬铁青。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对了,好像从那天自车站分开后,他就没有一日忘记过她……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算喜欢,但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讨厌两字。
“这样是表示……不喜欢?!”
“不、不……”他急忙想解释,一张脸慌乱的涨红。
唐弄曙满意的一笑,她果然魅力无敌呀!“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我……”忽然,他不知看到什么,倏地站起身。“你等我一下,别走!”
冰店紧临镇上最大的马路,平时大小车辆往来频繁,今儿个不知怎么回事号志灯故障,一下子红灯一下子绿灯的乱跳,路上险象环生,喇叭声、煞车声不绝于耳。
一个手拄木杖的老太太彷徨无助的站在马路边,看到绿灯慢吞吞的往前走没几步,哪知竟又变红灯,驾驶没耐心等她通过,横冲直撞的从老太太身边呼啸而过,场面看来让人忍不住为老人家捏一把冷汗。
就见风间旭二大步跨向前,半拖半扶地搀起老太太,还引得对方惊恐的不住尖叫,以为是哪来的恶徒要掳人勒索,频频叫着,“我没钱!”
他想安抚老太太,跟她回了句,“我不要钱!”但也许是表情太凶狠,反倒让老太太更害怕了,顾不得木杖掉地,大呼小叫起来,“难道你要劫色!”
冰店内众人全看得捧腹大笑,这位阿桑你嘛帮帮忙,看起来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五了,哪里还有色让人家抢。
一阵挣扎拉扯之后,老太太顺利的被送到对面马路,她咒骂连连,一点感激之意也没有,指着掉在马路中央的木杖要风间旭二捡回来。
“你们输了呗。”唐弄曙的声音响起,掷向身后的几个同学。
表面上看起来像坏人的人,其实心可能善良得像天使一样。
不知怎地,看到这幕她心底漾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怎么说呢,不只是他的体贴、温柔,而是他在对人家好的时候,是不求回报,为需要做而做的。
她想起那些接近自己的人,尤其是那些男孩子们,哪一个不是想要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才对她好,他们存心不良,她当然也不用太天真,毫不客气的利用回去。
看看他,那个老太太没说一句谢的就走了,他也不以为意,像是习惯被误解,脸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走回来。
“喔,不会吧,我这个月的零用钱!”关月荷第一个哀号,这个园长老大还真是愧对他父母给他的“好皮相”,不去杀人放火就算了,干啥还扶老太太过马路呢?
“愿赌服输,等会回去后赌资记得奉上啊!”
呜呜,她哪有“愿赌”呀,根本是被迫一定要跟她赌好不好。
“你们在讲什么?”风间旭二比比靠过来的关家姊弟及许同学。
三人马上咻地缩回去,不过老实说,经过刚刚的事后,他们对他的惧意已少了些,他“中看不中用”啦,今天算是再度见识到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我同学说你是‘人体冰风暴’。”
唐弄曙现在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除了兴趣外,还多了抹卸下心防的欣赏。
“呃?”看向挤眉弄眼的三人,许青芳的唇形似在说着──被你害死。
他两道黑色浓眉皱在一起,似不太能接受……批评。
“你不同意?”她倒认为满贴切的。
“没人愿意被当成冰。”
唐弄曙耸耸肩,接着像想到什么的怂恿着,“大概是你不常笑的缘故吧!你要不要笑一笑?洗刷污名。”
“不要。”不提还好,一提他又抿起唇,表情难看得好像有人欠他几百万。
“不要?”偏着头,她一脸好纯洁、好纯洁的迷惑样,看得他心生罪恶感。
“我不会笑。”他的声音由齿缝挤出来,听起来有几分别扭。
“啊!”她噗笑一声,随即忍住。“笑是一种本能,小孩子不用学就会笑。”
“我不会。”他说得很坚定,好像笑是对他男人的自尊心的羞辱。
“不可能不会,你笑一个让我瞧瞧,别害羞……”除了死人,没有人不会笑。
“不是害羞。”风间旭二忸怩地将头转开,闷着头吃冰。
“喔!我懂了,是我太讨人厌了,所以你才不肯笑给我看。”她故意露出伤心的表情。
他倏地抬头,显得慌张。“不是、不是,和你无关,是……没人教过我怎么笑……”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笑要人家教?”她有没有听错,他是天生情感缺乏症者吗?
“嗯。”他点头。
很想晕倒的唐弄曙扶着额,一脸难以置信。“从小到大你一共笑过几次?”
“一次也没有。”他老实的说道。
“一次也没有……”天哪!他是怪物不成,“你的父母不难过吗?”
生了个不笑的孩子,相信每个父母都会泪眼汪汪,难展欢颜。
“他们觉得很好。”
很好?“你父母一点也不痛心,认为是自己的错?”
难道他们一家人是火星移民,不懂得情感表达。
“不,他们觉得这样的我有大将之风,足以肩负重责大任。”他的表情为之一沉,室温又骤降了好几度。
“呃……”头一回,唐弄曙有哑口无言的感觉,无言可问天。
是什么样的父母不让孩子笑,还刻意栽培成冷漠的样子,笑是人的天性,无法遏止,她实在没办法想像人若不笑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虽然经历了父母双亡,亲戚间争产的丑陋嘴脸,但她从不曾因为悲伤和失望而失去笑容,笑是所有情感的润滑剂,能将世界带到更美好的境界。
“你笑起来很美。”像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小仙子。
突如其来的赞美,她顿感赧意地绯红双颊。“咳!谢谢。”
真要命,她怎么突然变笨拙了,一点也不像平常伶牙俐齿的她。唐弄曙在心里数落自己的无措表现,居然为了一句常听的话而高兴不已。
“你可以……呃,教我笑吗?”风间旭二微窘的开口,耳根热得都要着火了。
顿了顿,她笑开了。“没问题,笑是我的专长,不过……”
“不过什么?”不论她有何要求,他一律同意。
“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奇怪,为什么会不安,她明明是甜美的小女人,为何他有种她头上长角的错觉?
“我要看你的脸。”明亮的水眸中闪过一丝兴奋。
“嗄?”
“拿下你的墨镜,让我瞧瞧你长什么样子。”她实在太好奇了,没瞧上一眼很不甘心。
他惊跳地护着墨镜,“不行、不行,你不能看,我有鸡眼。”
话一出,两人为之一怔,继而一阵爆笑声由唐弄曙唇瓣逸出,而一脸懊恼的男人则低下头,十分自厌地不发一语。
“哈……我以为鸡眼长在脚上,你……哈哈……你的医生一定非常头痛。”不知该动脚部手术,还是让眼科医生开刀。
哇靠!这个女人未免笑得太开心了,没瞧见客人因为他们那一桌全走光了吗?而她竟然毫无愧疚感,笑着拍桌子。
太不像话,她百分之百被魔鬼附身,才会如此邪恶不堪,大家应该唾弃她,揭穿她的假面具,让恶魔无所遁形,还大家平静的生活。
很想离开的许青芳三人先用充满怨念的眼神一瞧,低声的请求老板开暖气。
“你不要笑了。”风间旭二顿感难堪,可明明是难为情的神情,在他脸上却形成阴厉的狠戾,当下让一位走过店门口的小四男生吓得哭出来。
看着哭着跑开的小男生,他的表情更凶了,“人体冰风暴”之名果然不负众望,店里的人瞬间结成冰棒,僵直着四肢。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害羞呢?”她又忍不住逗弄他。
“不是。”他绝不承认。
“你是不是在脸红?”肤色黝黑,着实看不出来。
“没有。”只是面颊发烫而已。
“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我有带哦!”唐弄曙拿出一面小镜子,在他面前一晃。
“不要。”他又不是女孩子,照什么镜子。
“拿下墨镜好不好?”她还是不死心。
顿了一下,他口气凶恶的回答,“不好。”
“那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她笑得好不灿烂,等着他拒绝。
“好。”
风间旭二的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凝视着突然傻住的她,他有种很想大笑的感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然后──
一群人全惊恐的夺门而出,因为大家都以为他生气了,他的笑容比哭还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