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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不婚症候群 > 第四十六章 我在你左右

    眼里的光芒眼看着就要暗淡下去,苏云生依然硬撑着一口气,费力地睁着眼睛,眼神已焕散无力,像是已飘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伙子,你过来。”许梅明白丈夫的意思,赶紧叫井上走到床前,“他想好好看看你。”苏云生显然已经把井上当成是郭林吾了,或是苏卿新的男朋友,他的神志也无力分辩这些。不过不管是谁,他一定是与苏卿关系密切的朋友。

    井上走到苏云生的床前,有些犹豫,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苏云生忽然一把抓住了井上的右手,那么精准那么有力。苏云生已说不出话,连动动嘴唇的力气怕是也早已失去,却能把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他紧紧地抓着井上的手,看着井上,眼神充满着期待。

    井上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他已经大致猜到了苏卿父亲的意思,那分明是一份嘱托,而这份嘱托关于苏卿。井上看了看旁边已哭成泪人的苏卿,又看了看许梅,视线再回到苏云生身上。对着**这位心存遗憾的父亲,用力地,一再点头。

    苏云生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弱的笑,手一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云生走了,在病**与病魔纠缠大半年,还是告败了。那些坊间经常流传的抗癌神话没在他的身上出现,苏卿期待的奇迹也从未到来过,就连迷惑人的假像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如医生所预估的那样。

    尽管也曾做好最坏的打算,想象过这场离别画面,苏卿还是哭到几近昏厥。

    井上就这样无意间目堵了苏家最重要的一次生离死别。

    苏云生的葬礼上来得人很多,亲友,同事,街坊,棋友,还有他在陶瓷学习班上的一群陶艺爱好者。他们年龄跨度很大,从20几岁的男生到70来岁的老太太,这些不同年龄、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为了共同的爱好,在一个只有十来个人的班级里成了朋友,许梅很是惊奇。

    许梅以为苏云生上陶艺课只是为了打发退休时光而已,现在才明白丈夫是真心热爱陶艺。这么多年来,苏云生每次说起陶瓷种种,话不到三句往往就被许梅打断了。她总是当他的灭火器。

    许梅后悔自己的霸道。

    许梅和苏卿对每个来访的人鞠躬,极少言语。苏卿最近遭遇的变故接二连三,加上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还要时刻注意母亲的身体和情绪,此刻她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在集体硬扛,也快要支撑不住。井上为此特地请了三天假,一直都在她身边陪伴着。

    在悲伤的氛围里,井上的存在为苏卿减少了一点压力。他虽不太懂中国葬礼的礼节仪式,仅是一个陪伴的作用,偶尔不合时宜地说几句宽慰的俏皮话,可也因为如此,才极大地缓解了苏卿崩得过紧的心绪。

    井上看到苏卿因为过度的劳累和情绪上的波动,变得很“糊涂”。

    “咦?我怎么把家里的摇控器带来了?”苏卿要用手机时,发现了包里装着的摇控器。昨天晚上回家拿东西,顺便给手机充充电,出门时顺手抓起摇控器便装进了包里。

    “刚才有人问你洗手间在哪里,你告诉人家‘在一棵树下’。这外面有很多棵树啊,小姐!”井上表揶揄,实则担心。

    “我已经痴呆了。”苏卿苦笑。苦笑也是笑,好歹脸上有了表情。苏卿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十足的邋遢妇女吧?”

    “恩,非常憔悴。”井上点头,非常严肃,“你又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苏卿点点头。

    “是不是只有‘憔悴’才能对得起此刻的场合和悲伤的氛围?这是一种道德绑架。”井上低沉的声音。

    “什么?”苏卿脑子转不动,她不懂井上的话。

    “我是说,逝者已去,如果活着的人还笑容满面、胃口很好、吃好睡好的话,会担心被人骂‘冷酷无情’,是吧?这不是一种道德绑架吗?活着的人必须也要被折腾到奄奄一息的,才算对得起死者吗?”

    “井上,”苏卿无力与他争辩,尽管她认为井上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她不想争论这个话题,“所有人的悲伤都不是装出来的。好了,等一会儿不忙了,我会吃的。”

    “没事,你不要吃了。”井上情急之下,说着反话,“反正你晕倒我也能一下把你抱起来。你的体重最近可以用‘轻飘飘’来形容了。”

    “哪有那么夸张……”苏卿被他逗的,本是应该一乐,不知为什么却悲从中来,血红的眼眶更加红。

    “对不起,对不起。”井上以为是自己惹来苏卿的伤感,赶紧用日式的高级礼仪鞠躬道歉,“请原谅我!”

    苏卿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又不关你什么事,道什么歉啊?”

    井上也笑了。他拿出一块干净的棉手帕,递给苏卿,“请擦擦眼泪。”

    苏卿缓缓接过手帕,眼睛一直盯在上面,半天没有移开。

    “谢谢你,井上。”

    “不客气,我可是受过伯父嘱托的。”井上把手帕拿过来,为苏卿擦眼泪。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可最关注这边动静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许梅,另一个,便是一直躲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的郭林吾。这两天,郭林吾一直都在这附近,偷偷地看着苏卿。

    苏卿好几次都感受到郭林吾在附近,她会突然朝门口张望,仿佛他会突然出现在门口,如此几次,苏卿觉得自己是因为太累了才有的幻觉。她不知道她的感觉其实如此真实。

    看到井上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连续几天能在苏卿左右陪伴,郭林吾既羡慕,又心痛,却始终不敢靠近。他不愿意给苏卿添堵。筱琦和苏卿说过,郭林吾知道苏卿父亲的事以后,沉默了一整天。

    看着这一幕,郭林吾眼眶红红的。如果Pennyy没有死,如果当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此刻陪在苏卿旁边的该是自己。可哪有如果,自己现在几乎是个没什么自由的人了。

    “姐,你和林吾到底怎么了?”筱琦不止一次地问。

    苏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说,“筱琦,你以后……不用再跟我说他的消息了。”

    苏云生的葬礼上,井上智久格外引人注目,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就是苏卿的男朋友。一个日本男人,彬彬有礼,秀气挺拔,总是陪伴在苏卿左右。这就是大家对井上的全部印象。

    苏卿已经有人照顾了,这么快。郭林吾想起母亲说过有两次遇到苏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眼前的这位就是他吗?郭林吾想到这里,心里揪心地疼。

    不,我不能这样怀疑她。

    葬礼快要结束,宾客退场时,郭林吾最后向里面看了一眼,无声地走了。

    其实筱琦看到郭林吾来了,人群中,他们偷偷对视一眼。郭林吾朝她做了个手势,筱琦领会,便将他到来的秘密放在心里,没有告诉苏卿,也没有告诉范波。

    亲友们在离开时,都会照例对许梅和苏卿叮咛几句,人们纷纷走过来。井上站在苏卿和许梅身边,俨然像是一家人。这样一来,亲友们也会顺便向井上送上一些嘱托,比如:“这小伙子真不错。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苏卿和她妈妈啊!”

    许梅不做任何解释,一一全收了。

    苏卿也懒得做解释,现在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意了。人的一生要有多少个解释呢?解释过依然不能高枕无忧,何须解释,何须别人了解?况且,每个人、每件事,天天都在变化着,今日的解释,或许明日成了现实,解释了又岂不是自打脸?

    苏卿别有意味地看了井上一眼,发现井上也正看着自己。

    “有事?”苏卿问。

    “你就默认了我的身份了?我本来想解释几句的。”

    “解释了也没有人信,算了。”

    许菊带着张宁宁走了过来,许菊拉着许梅的手,眼泪婆娑地说:“大姐,姐夫走了,你也要想开些,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姐夫肯定也希望你们母女都好好的。”

    “你放心,四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你们还有卿卿担心的。”

    姐妹俩泪眼相对,紧握着双手。

    “大姨,表姐的男朋友这么好,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张宁宁看着井上智久,笑靥如花。

    井上不太喜欢这个女孩看着自己时,满眼分析的气息,那眼神与她的年龄明显不符,几分挑衅,几分世故。他没有失礼,微笑着回答:“就算作为普通朋友,多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以后请多关照。”

    苏卿在一旁,耷拉着眼睛,没有直视张宁宁,一言不发。井上看出了苏卿的态度,也觉得这个类似于答谢的环节自己不宜在场,为免继续尴尬,他对苏卿和许梅说:“很歉,我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先走一步,你们有事可随时打手机。请多保重。”

    许梅说:“快回去吧,这两天麻烦你了。”

    井上点头致意,在这边人少的时候,低调地走开了。张宁宁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笑了笑,回头对苏卿说,“表姐,你男朋友真的很绅士哦,你很有福气。哎,希望他没有日本人那种传统的大男子主义……”

    “妈,这里空调太冷了,我去车里帮你拿一件开衫披上。”苏卿把张宁宁的话直当耳旁风,或已把她当成透明人。苏卿和许梅说完话,转身去库了。

    张宁宁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在意,她的脸皮有着浑然天成的厚度,已是刀枪不入。不过井上和苏卿都走开了,她也再没有演戏的兴致,敷衍了许梅几句,就拉着妈妈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