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省餐饮行业龙头,江家行事十分低调。
他家的办公楼在产业园区的工厂内,有五层高。
大楼外观很旧,一点也不气派。楼内设施也是一板一眼的,看起来像个严肃又刻板的老先生。
江寒曾建议重新装修办公楼,搞一点与时俱进的高科技,被他爸骂了一顿。用江总的话说,他们是做食品生意的,太活泼了显得不可靠。
当然,江总对小儿子向来严格,不肯直接告诉他原因,想他慢慢领悟。关于重新装修的问题,父子二人又大吵一架。
例行周会结束,江总打算回自己办公室。等电梯时,他犹豫片刻,去了大儿子办公室。
江谷雨正在撸二哈。
江总看见了,皱眉问:“你哮喘没事吗?”
见他来了,江谷雨起身让座:“没关系。我已经好了,您别担心。”
江总摆摆手,从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他认出这是江寒的狗,拍拍狗头,问:“你弟回来了?”
江总和太太年轻时忙着创业,是江谷雨把江寒带大,兄弟俩感情很好。
“没有,是清理游艇那家公司托送回来的。”
江谷雨有些埋怨他爸,小声嘟囔:“江寒今天真的没来开会,他肯定很生气。您也是,背后夸他夸得起劲,怎么当面老数落他。”
江总不满:“你弟那脾气,我骂他还不着调,我要夸他,他不得蹦跶上天。再说了,谁家上班的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他每个月离家出走的日子恨不得比上班的日子都多,别家人养姑娘都没他这么矫情。”
江谷雨给江寒说话:“大寒以前都是下班后离家出走的,从来没耽误工作。”
他瞥他爸一眼:“孩子这次真的很伤心啊。”
江总知道江谷雨溺爱他弟,怀疑地看着他:“你弟真没联系你?”
江谷雨坦坦****:“没有。我问过给他开游艇的船长,船长说,他周日离开时,游艇上的救生艇不见了,大寒出海钓鱼去了。
船长走的时候才五点,我弟上班都不起这么早。八成是气得一整晚没睡。”
江总冷哼,“还出海钓鱼,我看他就是不想上班。我要把他信用卡停了,你也不许给他钱,听见没有!”
江谷雨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江总还想警告几句,江谷雨看出来了,把二哈推给他爸:“爸,我哮喘好像要发作了,你快把狗带走。”
江总当然知道他是装的。但是为人父母的,怎么赢过儿女。江总不但带走狗,还真的为江谷雨担心,并提醒他注意休息。
江谷雨还是不放心江寒,小声嘟囔:“大寒会不会吃苦啊。”
江总冷哼:“你对你弟有什么误解。他能累着自己?不知在哪享受呢。”
小村村,盛夏至家。
江寒起床时,盛夏至已经去试验田了。狭窄的贵妃榻睡得他腰酸背痛,他揉着胳膊,起身关掉对面的小夜灯。
在江寒讲过自己那个漆黑寒冷的梦境后,盛夏至特意把小时候用过的小夜灯找给他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有了这盏灯的陪伴,那个冷冰冰的梦再没来找过江寒。
江寒再一次观察这盏夜灯。
夜灯是天线宝宝造型,发亮的位置在肚子。
也就是说,每天晚上,陪伴他入睡的是紫红绿黄一团,照出四张诡异的笑脸。
江寒打个哆嗦,这波属于以毒攻毒了。
前天盛夏至带江寒去医院复查,结果很好,除了脑子,江寒身体没任何问题。之后,江寒的病患优待就取消了。
盛夏至说,盛家不养闲人。他不能白吃白住,得干活。
他本该和盛夏至一起去试验田,但昨天他闯祸了。
昨天在试验田里,盛夏至教他如何分别杂草和西瓜苗。他对着照片学得挺好,实际操作时,还是铲断了三根瓜苗,气得盛夏至跳起来骂他。
自从和盛夏至回家,她对他虽称不上热情,发这么大脾气还是头一次。江寒立即老实了,乖乖除草,又挖死三根瓜苗。
结果就是,他就被禁止进入瓜田。盛夏至让他留在家里做家务。
盛夏至家是有扫地机器人的,屋子很好清洁。需要江寒动手的是院子和门口。
等扫干净满地花瓣,江寒拿出便签纸,查看盛夏至留给自己的任务:
“……接下来,去邻居家拌大酱,然后喂鸡。”
盛夏至的邻居是本村的神婆,常年给自己配药治高血压,上个月把自己吃晕倒了。送去医院一查,高血压没治好,还吃出高血脂,被孩子强行带去市里住院。
她的院子和养得小鸡就交给盛夏至照顾。
现在,这些工作是江寒的了。
江寒揭开酱缸盖子,先闻到一股臭脚丫子味。
“这东西是能吃吗,这东西是人的吃的吗。”
他满脸嫌弃的抱怨着,拿着专用的竹竿认真搅拌。豆瓣碎在浓稠的酱中起起伏伏,他越看越有不好的联想。
“到底什么人才会吃这种东西。”
他连续几晚睡得胳膊疼,本想偷懒,想起盛夏至骂人的凶残样子,还是乖乖搅拌了约定好的二十下。
他揉着胳膊,盖上盖子,去看那些鸡崽。
鸡崽的饲料配方是盛夏至特意问养殖专业的同学要的,江寒以为这些鸡也是她实验的一部分,盛夏至却告诉他:“我之前吃过一次,这样养出来的鸡,肉特别嫩。”
江寒看得很清楚,盛夏至说完后,偷偷咽了口口水。
坦白说,他也有些馋,不是,是期待这些鸡崽长大。
鸡崽的饲料里有干玉米,需要从晒干的玉米棒子上剥下来。江寒没经验,一粒粒抠,很快抠烦了,便整根玉米棒子甩进去,请鸡崽们吃自助。
可他准头不行,玉米棒子转了个圈,砸在一只大公鸡脑袋上,把鸡当场砸晕。
江寒吓一跳,想进去抢救,但鸡舍的围栏太高,他翻不进去。好在,受害鸡很快醒来。
只是它认出了江寒这罪魁祸首,径直过来找他算账。
江寒是逃出邻居家的。
他还没松口气,就在盛夏至家门口看见一匹小胖马。马背上还坐着一只肥猫。
小胖马自然是盛夏至的赵宝莉,肥猫也是盛夏至的,叫钱多来,是只狸花,平时不着家,最喜欢偷偷骑马。
狸花这品种肌肉明显,肉再多也不显胖,只是看起来壮壮的。江寒每次看见这煤气罐,总想起那位叫马东锡的演员。
每当看见它钻盛夏至怀里撒娇要罐罐吃,他就莫名想起马东锡穿女仆装。
咦——
江寒抖掉满身鸡皮疙瘩,把一猫一马带回家。
关好马厩的门,他期待的注视着旁边的小木屋。
他前几天发现了,这屋子里有张床,很大,足够他睡。他提了几次想住进去,盛夏至都拒绝了。
她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江寒愤愤想着,把赵宝莉的马粪铲出去。
右侧院子空了许多年,盛夏至便在那里堆肥。
江寒把马粪送进去,出来时,正好遇见回家的盛夏至。
江寒见缝插针地向她吐苦水:“我那床真的太小了,睡得浑身疼,我想搬去木屋睡。”
看见他,盛夏至立即想起自己惨死的西瓜和瓜苗,没好气说:“不行。问多少次都是不行,木屋不许住。”
江寒气结,伸出胳膊,把她堵在胸膛和墙壁之间:“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盛夏至抬起头,认真说:“你最好别用力。这个墙不结实,会塌。”
“岔开话题也没用。”江寒说:“我到底为什么不能住。”
盛夏至低下头,轻声说:“……那是我爸爸的工作室。我爸爸,去世了。”
她话音才落,墙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