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泠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僵硬得难受。原来她昨天晚上太紧张了,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睡了一晚上。
也不对,她还是动了的,她在睡着的时候朝着沈瞳的方向靠了靠,此时的她额头正抵在沈瞳的肩上,沈瞳真的牵着她的手睡了一晚上,他对此好像完全不在意。
裴泠泠觉得有些、有些——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的心跳有些变快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稍稍有点儿——兴奋?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害怕了,但是很莫名的,她并不想把被沈瞳握住的那只手抽回来。可能是因为她昨晚上哭得太厉害了,裴泠泠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很厉害,肿成了一条缝,看东西都挺费力。
沈瞳显然是注意到她醒了,扭头来看她,裴泠泠吓了一跳,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醒了?”沈瞳应该也是刚醒,他的嗓音竟然因为沙哑显得有些软,裴泠泠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今天还出去吗?”裴泠泠尽量用平稳地语气问他。
“下雨。”
他回答得很简洁,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雨依旧“哗哗”地下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
沈瞳很自然地放开了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裴泠泠看着他起身下床向外走去,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落。
裴泠泠:“——”
看着沈瞳出去,裴泠泠也坐了起来,她从床头的背包里翻出手机,现在才五点半,连六点都没有。想了想,她又翻出了一面小镜子,有些心虚地照了照。
裴泠泠发现,自己像个女鬼一样,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还是肿的,眼睑泛着红。
她懊恼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很快,她听到了脚步声,她赶紧把小镜子塞到枕头下面,拉着被子蒙住了头。
不一会儿,沈瞳就走进了房间,裴泠泠感觉到他坐到了她的旁边,她这才拉开被子看出去,正好发现沈瞳低着头看着她。
“吃药。”
沈瞳刚刚竟然是出去给她倒热水了。
裴泠泠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坐起来,接过水杯吃了药。她其实自己能感觉得出来,她比昨天病得更重了,而且又开始发烧,本来昨天下午已经退烧了——xǐυmь.℃òm
出门在外突然生病原本就不容易好,加上她昨晚上被吓得不轻。
裴泠泠眼巴巴地看着沈瞳:“你不再睡会儿吗?”
反正现在也才五点半,沈瞳又不准备出门。
“你再睡会儿吧。”
裴泠泠重新躺回了床上,有些小失望。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沈瞳的方向,很快,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沈瞳又出去了。
裴泠泠注意到紧闭着的窗户上已经什么都没有,沈瞳用血在上面画下的符号和那次在酒店的时候一样,消失了。
或者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裴泠泠的心中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宇宙的暗面”这个词。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最开始是她在酒店的望远镜里看到了一个扭曲的世界,那个世界充满了可怕的腐烂血腥气息和不知名的奇异物种,就好像被某种东西感染了一般。之后就是那天晚上,她突然就进入了那个世界,看见了黄晓玉的异变,最后是昨天晚上,那个伪装成沈瞳的人从背后抱住她,想要杀死她。
那个世界似乎和这个世界有着相似,又存在着明显的不同,那里有黄晓玉、有沈瞳、甚至还有自己。但是那个世界的黄晓玉、沈瞳,包括她自己,好像都是另一个人,不,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披着人形的怪物。
难道那个世界是平行宇宙?
裴泠泠产生了一个猜测,她所处的这个宇宙和那个宇宙是平行的,但那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奇怪的东西污染了,才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而且那个世界必定和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导致这个世界的人会在特定条件下进入到那个世界。
裴泠泠又想起了在苏可的手账本里看到的那些内容,或许苏可所说的看到的真相就是有关于“宇宙的暗面”的?所以她才会在笔记里表露出知道真相之后的惊骇。
可是那些东西,又和钻进她嘴里的蛇婴有什么关系?那东西到底为什么要找到她?她也没什么特别奇特足以吸引那些东西的特质吧——
对了,昨天那个“沈瞳”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似乎在尝试撕裂她的腹腔,难道是因为那个蛇婴?裴泠泠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小腹,从常规角度来讲,蛇婴是爬进了她的嘴里,怎么着也应该是待在她胃里吧,可为什么会是小腹呢?
小腹——
子宫!
裴泠泠灵光一闪,猛地联想到了自己当初的那个奇怪的梦,她反复地梦到自己被关在一间奇怪的屋子里,黄晓玉说那间屋子像子宫。
如果那里真的是子宫,那它又是孕育什么的子宫呢?
裴泠泠脑子很乱,她一直胡思乱想着,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虽然她已经连蒙带猜地找到了很多线索,但这些线索都太杂乱了,她根本没办法把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人本身就很容易感觉到疲惫,她想着想着竟然又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一直在想子宫的问题,她竟然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关在那间令人不安的屋子里。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裴泠泠觉得自己是被惊醒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病没有任何的好转,头很疼,她勉强撑着床坐起来,一阵阵的眩晕感就袭了上来。
裴泠泠想看看几点了,一扭头就发现沈瞳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正看着她。
“沈瞳——”一开口,她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瞳起身给裴泠泠倒了杯热水,沈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热水瓶整个端到楼上来了。
裴泠泠喝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直男式的“多喝热水”,以前跟还在高中的时候还和黄晓玉一起笑班上那些只会让女孩子“多喝热水”的男生以后找不到女朋友,但是她接过沈瞳递给她的热水的时候居然觉得有点儿感动。Χiυmъ.cοΜ
可能“说多喝热水”和“给你倒热水”本身就是两种概念,裴泠泠一难受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现在几点?”她问了一句。
“十点。”
外面还在下雨,但是雨明显小了很多。
这里的雨似乎都是晚上下得比较大,怪不得叫“巴山夜雨”。
放下杯子,裴泠泠突然变得很严肃:“沈瞳,我问你个问题。”
沈瞳看着她,显然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一下,沈瞳看着裴泠泠的眼神隐约有一闪而过的怪异。
裴泠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昨天晚上那个假的你从背后搂着我,一直摸我的小腹,我思来想去,就联想到了这点,不是很多小说电视里都有鬼胎的说法吗?”
说完这些的时候,裴泠泠觉得连耳朵都有点儿发烫了。
“没有。”沈瞳很肯定地回答了裴泠泠的问题:“你没有怀孕。”
尴尬归尴尬,裴泠泠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她今年才刚刚成年,要是就这么怀孕了,不管是不是鬼胎,也够她心情郁结的了。
“没怀孕就好。”
可是问题又来了,如果不是怀孕了,那昨晚上搂着她的那个“沈瞳”又是为什么想撕裂她的腹腔呢?如果不是怀孕——难道是子宫结石?
昨天的经历让裴泠泠觉得,她身上肯定有什么和“宇宙的暗面”有关的东西,这个东西又是从什么开始就影响了她呢?是从她开始做同一个梦的时候吗?
裴泠泠直觉,这一切应该都和她曾经在刘婆婆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有关系。这处小楼是刘婆婆家的老宅,到底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裴泠泠其实还有些难受,但她依旧从床上起身下来了,她拽过外套穿上,走得头重脚轻。
“我去吃点儿东西。”
她饿了——
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但天依旧是阴沉的,显然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开始下,沈瞳又出门了,裴泠泠察觉到了一丝来自他的焦急。
沈瞳走了没多久,外面果然又开始下雨了,下得不大,但天色还是整个暗了下来。
裴泠泠有些担心沈瞳,这个地方太奇怪了,虽然很多危险看似是在晚上才会出现,但是她有种直觉,这里的雨天同样暗藏着某种可怕的危险。
裴泠泠搬了张折叠椅到窗边坐下,盯着外面的看,沈瞳说今天还是天黑之前回来,但是现在下雨了,说不定他会提前回来,她觉得自己都快成望夫石了。
等等,为什么是望夫石——
裴泠泠赶紧把心里的奇怪念头打消掉,继续望着外面放空自己,她正好能看见那口奇怪的井,看见细密的雨水落入其中,突然,她猛地站了起来。
她看见了一头驴蹲在井后面,只伸出了一只头来。
哪来的驴?
是谁家的驴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裴泠泠觉得还挺好玩的,她一直在城市里生活还没见过驴呢。附近的山民都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估计自家驴丢了也挺着急的。
驴应该的没什么攻击性的,裴泠泠这样想着,有些想去把驴牵过来,然后等沈瞳回来了让他去问问这是谁家的驴。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她就这样走出去不会遇到什么怪事吧。
裴泠泠仔细观察着地理位置,古井距离小楼非常近,近到什么地步呢?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总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就算真有问题,她也可以马上跑回来。
是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裴泠泠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其实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像在暗中藏着一只神秘的手在操纵着她的思维,操纵着她的心绪,让她刻意忽略了所有的异常,让她觉得肯定不会出危险,甚至让她非常强烈地想要走过去。
雨不算大,但裴泠泠考虑到自己现在还在生着病,她撑了把伞走了出去。
裴泠泠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头驴移动着,它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也不像是在吃草,这里的地寸草不生,难道是在喝雨水吗?
等到裴泠泠绕过井的时候,驴突然发现了她,叫了一声。
裴泠泠也吓了一跳,她以为驴肯定要跑,谁知道那驴竟然猛地用力向她扑了过来。
裴泠泠:“???”
不是驴吗?攻击性这么强?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问题,那头驴的身体根本不是驴的身体,像是犬科动物,后肢发达,全身覆盖着灰黑色的毛,根本和驴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
裴泠泠猛地想起了刘二伯之前说过的话,他说这里的山里有一种奇怪的生物叫做驴头狼,顾名思义,就是长着驴的头,却有着狼的身体,性情和狼一样的凶猛。
那时裴泠泠还只以为驴头狼是一种奇怪的野兽,但是她现在亲眼见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这东西根本不可能是自然孕育出来的生物。
它实在是太过于扭曲了,就像是硬生生拼接出来的一样,让人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阵的不安,裴泠泠联想到了最初她和黄晓玉在视频里看到的那种全身都是肢体拼接起来的怪物。
这种叫做驴头狼的东西,给她同样的感觉。
裴泠泠的心跳又加速了,驴头狼向她扑了过来,发出吼叫声,她只来得及挥出手里的伞抵挡,同时向后退,雨伞打在驴头狼身上的时候,她的腰也撞上了背后的井,雨天湿滑,她脚下不稳整个仰了下去。Χiυmъ.cοΜ
裴泠泠心都凉了,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她闭上了眼睛,耳边先是风声,接着就闻到了那股令人不安的味道,下一秒,她“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