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瞳的体温很冷,冷到裴泠泠只是抱着他都会忍不住轻轻发抖。
她突然伸出手捏住了沈瞳的手腕,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血液的流失一般。
“沈瞳,要怎么才能救你,”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说到最后几乎是憋着气在说:“求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离开我——”
沈瞳的呼吸很轻:“泠泠,能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裴泠泠抬手擦了擦眼泪,但是视线很快又模糊了:“你都让我把你忘了,我怎么答应你。”
沈瞳慢慢地握住了裴泠泠的手:“你答应我,天亮之后一定要离开这里——你要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泠泠,把我忘了,好好活着——”
“沈瞳,别这样——”裴泠泠轻轻托起他冰冷的脸颊,祈求着他。
“等我把你忘了,我就去跟别人在一起,再也不会想起你了!”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低落在沈瞳的眼尾,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就好像他也在流泪一般。
沈瞳轻轻笑了一下:“这样也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裴泠泠不停地摇着头:“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一起死!你别想把我一个人扔下!”
沈瞳扣紧了裴泠泠的手:“泠泠,不要这么做,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保护谁,不要让我连这辈子唯一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伸手替裴泠泠擦干眼泪:“别哭了,再哭就看不清我了,泠泠,好好看看我吧,只有这一次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哀伤和不舍。
裴泠泠低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眼眶里含着泪:“沈瞳,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不骗我一下,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啊?”
“抱歉——”
裴泠泠凑近含住了沈瞳的嘴唇,他的嘴唇很冷,冷得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温度。
她终于憋不住了,松开他啜泣了一起来。
沈瞳闭着眼睛,轻轻靠在她的怀里,手无意识地垂着。
“沈瞳、沈瞳——”
她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沈瞳却再也没有反应了,安静得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天地之间很安静,安静到裴泠泠几乎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血月将红纱铺洒下来,薄薄地裹着大地,无情而冷漠。
裴泠泠捧起了沈瞳的脸,轻触他的脸颊:“沈瞳,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再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他已经——死了吗?
这个想法让裴泠泠全身发凉,心脏像被一把尖锐的利器洞穿,破开了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还没死。”苍老而干瘪的声音突在裴泠泠身后响起的时候,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裴泠泠才恍惚回神。
那个人说:“他还有救。”
裴泠泠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说话的人竟然是之前举行祭祀仪式的那个祭司,他此时看起来非常狼狈,几乎是勉强提着一口气站着的。
他伸手将脸上的青铜面具取了下来,裴泠泠这才看到他的脸,他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但却并不显得苍老,反倒给人一种智者的稳重感来,但此时的他脸色相当难看。
裴泠泠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老者的意思:“你说还有救。”
老者点头:“我们的祭祀仪式,只是想借用红月的力量,他却将红月引来了,只要红月不在注视这里,他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了。”
裴泠泠没有立马回答,老者又道:“你应该知道吧,沈瞳并不是人,或者说他并不是像我们一样的人,他是一个化身,一个被我们困在这里的化身,他的本名并不是沈瞳,而是审判之瞳——就是血池底部的那只眼睛。”
裴泠泠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她搂着沈瞳的手也微微收紧了。
老者继续道:“审判之瞳和红月一样,是被我们从外层空间召唤而来的,我们将祂困在这里,用祂的血制造出了沈瞳,终于做到了以人类的形态长生不老,那时的我们都以为成功了,可是我们很快就发现,这种方式并不适用于我们,只有沈瞳,只有他这个被制造出来的东西可以达成,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想到召唤来红月,利用红月的力量对我们的身体进行改造——”
“要怎么做?”或许是因为哭久了,裴泠泠的声音带着沙哑,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光芒。
“我们需要制造出一种媒介来,通过这个媒介给红月传递一道信息,扭曲祂对此处的注视,让祂偏离原本的轨迹就可以了。”
裴泠泠低头看了看安静靠在她怀里的沈瞳,才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老者听到她这么问之后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情,最后,他“嘭”地一声跪在了裴泠泠面前,重重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才道:“在审判之瞳的瞳孔里面有一块陨石,但是那块陨石并不是以我们的世界所能触碰的形态存在的,祂需要一个载体,一个可以让祂融入这个世界的载体。”
裴泠泠轻轻抱着全身冰冷的沈瞳,心中已经明了了,果然,老者停顿了一下又道:“现在这里适合做载体的就只有姑娘你了,你只要进入审判之瞳的瞳孔中触碰到那块陨石即可。”
老者说这话时眼中带了祈求,他又给裴泠泠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然后道:“红月注视到了我们所居住的星球,等到祂真的到来之后,我们的世界会彻底被颠覆,姑娘,现在只有你能救下这个世界了。
裴泠泠没有马上回答,她低着头静静地望着沈瞳,她想起了当初和沈瞳在酒店的电梯里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些相处的细节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闪过。
在此之前,她心中还有着许多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五百年后的沈瞳会对她是那样的态度,但是现在,她想她明白了。
裴泠泠将沈瞳紧紧地抱住了。
如果说她死在了这里,沈瞳会在未来面对她时流露出那么绝望的情绪也是合理的。
裴泠泠扶住沈瞳的肩膀,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她突然就想起在集体潜意识之海中,沈瞳向她告别时,说那是最后一次吻她。
裴泠泠轻蹭着沈瞳的嘴唇:“沈瞳,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了。”
做完这些,裴泠泠慢慢将沈瞳放下,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老者:“带我过去吧。”
老者稍微愣了一下,他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似乎对于裴泠泠答应得这么爽快,感到有些错愕,然后他的脸上便出现了感激之色,不停地点头哈腰道谢。
裴泠泠她跟着老者向着血池的方向走去,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苍穹之上的那轮红月,血色的轻纱围绕在红月四周,她伸出手来,在虚空抓了一下。
她会死在这里吗?会死在这个时候吗?裴泠泠不知道,但是她的内心却很平静,只要沈瞳能活下来,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好。
自己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五百年后,沈瞳还是可以见到自己,她的回忆还在,即使是牺牲她的生命,她也不想丢失掉爱上沈瞳的回忆。
裴泠泠甚至没有思考老者提议的可行性,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想试试。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血池旁边,血池旁倒着许多带着青铜面具的人,他们都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着。
裴泠泠的目光落在了血池底部,那颗眼睛安静地躺在那里,深棕色的瞳孔微微转动着。
原来这颗眼睛叫做审判之瞳,老者说沈瞳就是祂的化身。
裴泠泠静静地望着祂,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同祂对视。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反复出现,不停提示着她的话。
“别把手伸进眼睛里。”
一滴眼泪从裴泠泠的眼角滑落,她终于明白了,她终于明白那句话到底在阻止她做什么。
可惜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裴泠泠想,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裴泠泠转头向老者询问道:“只要跳进去就可以了吗?”
老者赶紧点头,随即他又在裴泠泠面前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多谢姑娘愿意出手相救。”
那些倒在旁边的青铜面具,见了这一幕,同样也挣扎着跪倒在地上,向着裴泠泠不停地磕着头。
裴泠泠有一瞬间的恍惚,老者说,如果红月降临,这个世界就会被颠覆。或许沈瞳给她的选择才是最好的,她只要在天亮之后离开这个村庄,一切就结束了,这个世界,这处空间,连带着她所拥有的那段和沈瞳有关的时光都会一起被颠覆,会彻底被摧毁。
重启后的世界里没有沈瞳,她会忘记沈瞳,也再也不会遇到沈瞳,这一段记忆,欢喜也好,痛苦也罢,都会被彻底抹去。
可是,裴泠泠不想这样,即使这段经历中充满了痛苦,她也不愿意就此遗忘。
这世上珍贵的东西很多,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裴泠泠在这一刻,如此真实地明白,原来回忆是如此的珍贵,珍贵到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去守护。
有人说,每个人都是由她的经历和记忆所塑造的,她不想重新开始,忘记一切的她真的还是她吗?
眼泪一滴滴地滑落,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气,她舍不得这个世界。在她的过去,在沈瞳的未来,他们还会再次相遇,她只是在这里结束了而已,但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她正满怀欣喜地望着自己喜欢的人。
即使只是短暂地拥有彼此,她也不想放弃。
裴泠泠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那轮红月,然后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不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下落的速度很快,她很快就触碰到了那颗睁着的眼睛,在一瞬间,她就跌落进了深棕色的幽深瞳孔之中。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几乎在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停止了,整个人仿佛被一种力量剥离成了两个部分,她的意识被吸引着向更深的地方跌落。
四周越来越漆黑,她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不是痛苦,她只觉得茫然,茫然地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谁,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好像看到了很多。
她凭借着本能伸手探去,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已经不再有“抓住”这个动作。
那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色彩,诡谲的光芒进入了她的身体里,一点点开始汇聚。
她想,她应该是痛苦的,但她似乎已经没有这种情绪了,也自然无法理解痛苦。
她好像到达了一个空间,时间在她的眼前慢慢铺开,铺成了一个平面,她可以轻易地看到任何一个时空。
她开始反复地看到同一个人,他出现在每一个时空之中,她想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那些记忆都还存在着,只是仿佛隔着什么,让她无法真实地触碰,也根本体会不到任何人类才会有的情绪。
她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人类将她奉为神明,并给她起名为脐带,那个人却总是捧着她唤她“泠泠”。
这是她还是人类时的姓名,她已经不再有人类的情绪了,也不会再有人类的感情,可她却总是觉得自己仿佛是残破不全的,她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又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有人被疯狂的知识迷惑;有人产生了贪婪的欲.望;有人看向了幽深的宇宙。
一切都重复着,一切又轮回着。
她被那个人捧起,一滴眼泪滴在了她身上。
她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抓住那滴眼泪的冲动。
那个人说他叫沈瞳,他将她放入了潜意识之海中,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制造出了那个小女孩。
她知道,那是过去的她,是那个还是人类的她,她叫裴泠泠。
裴泠泠源自于脐带,而脐带又源自于裴泠泠。
这是一个闭环,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宿命,也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脐带陪着裴泠泠一次次地长大,又看着她一次次地死亡。
裴泠泠一次次地出生于脐带,又一次次地回归于脐带。
他们一次次地经历着,一次次地失败着,永远也无法逃脱这个可怕的诅咒。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或许是裴泠泠,又或许是脐带,又或许全都不是,她好像弄丢了什么,且再也找不到了。
她在潜意识之海中听到沈瞳向她告别,他说:“泠泠,你可以继续当一个普通人了。”
他说:“泠泠,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
她看着他将那个女孩推出了潜意识的梦境,然后带着她一起跌落进了更深处的混沌之中。
她知道,这样的循环往复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好像一直在下坠,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刚跳入眼瞳中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那人说:“泠泠,只要你带着这根发簪,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一切都结束了,她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洞穿了她的心脏。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真实的心痛感了,她听到自己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带着哭腔和痛意,就好像是另一种意识开始从她的灵魂中慢慢苏醒,将她用力地往下拉拽。
她又好像站在高空之中,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幕。
她看清了时间,她看到沈瞳将时间分成了两条线,在一条线中,裴泠泠穿越到了过去,成为了脐带,他硬生生将脐带带入了另一条时间线中,塑造了裴泠泠,他告诉她,她很快就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觉得头很疼,这种疼痛的感觉非常的陌生,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雪白,鼻尖萦绕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衣冷冷!你可总算是醒了!”床边的圆脸小姑娘开心地看着她。
“你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
圆脸小姑娘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笑容凝固在了她的脸上,她几步上前推门冲外面叫道:“医生!医生!醒了!但是好像失忆了!快来看看!”
做完这些,圆脸小姑娘才重新看向她,一脸的狐疑,好半天才指着她道:“你叫裴泠泠,”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我叫黄晓玉,是你闺蜜。”
“裴泠泠?”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某一瞬间竟然觉得很熟悉,她恍惚间好像听到谁一直在叫她。
“泠泠!泠泠——”那是一个悲伤而绝望的声音,似乎存在于某段遥远的记忆之中,让她轻易无法触及。
“想起来了吗?”黄晓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叫裴泠泠?”她迟疑地又重复了一句。
黄晓玉赶紧点头:“对,你叫裴泠泠!”
这时候,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裴泠泠没有看他,而是抬起了自己的手,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会有手?”
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并没有手,准确地说,她连身体都没有,可是她又想不起来那是哪一段记忆,只觉得非常遥远,遥远到几乎有些不真实——
医生叹了口气,将检查报告递给了黄晓玉,然后道:“尽快转去精神科,别耽误了形成了幻觉系统。”
黄晓玉人都懵了:“这好好的怎么就得精神病了?”
医生纠正道:“不需要对精神分裂抱有偏见,这就是疾病的一种,认真治疗就行了。”
裴泠泠坐在床边,背倚着枕头,雪白的被褥搭在她的腰以下,她偏头安静地看着窗外,乌黑的长发懒散地搭在她的肩上。
黄晓玉重新走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裴泠泠——”黄晓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裴泠泠的目光微动,却并没有看过来。
黄晓玉叹了口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不本来还是好好的吗?”
她喃喃自语了半天,一转头才发现裴泠泠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你、你有什么需要吗?”
“我昏迷了多久?”
“也就——将近两个月吧。”
裴泠泠轻轻皱了下眉:“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黄晓玉心说,裴泠泠连她都给忘了,忘记的重要的人估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这时候问她是谁,她也答不上来。黄晓玉有点儿紧张了,她以前也没接触过精神分裂的人,还真怕一个不好刺激到裴泠泠。
她咳嗽了一声:“没关系啊,过阵子应该就能想起来了。”
裴泠泠看了她一会儿,又默默地转开了视线,静静地望着窗外。
她想不起来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这种遗忘让她有一种心脏被挖了一个洞的感觉,空落落的,还有些疼。
裴泠泠抬手轻轻地按在了心脏上,她有些茫然。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来,她是在伤心吗?在为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伤心?——
黄晓玉很快就办好了转院手续,裴泠泠被送入精神病院的时候,她看起来倒是很平静,黄晓玉紧张地拉着医生问了好半天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医生也没给她一个明确地说法,只说是会努力治疗,她一听,心马上凉了,估计是治不好了。
中间赵阳来探过一次病,黄晓玉本来不想让他来的,在她看来,赵阳就是造成裴泠泠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但是赵阳说裴泠泠见到他万一想起了什么,或许会有帮助,黄晓玉仔细一想,也就同意了。
然而,裴泠泠对赵阳没有任何反应,她冷淡地看了赵阳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就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黄晓玉自然毫不犹豫地把赵阳赶了出去——
时间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黄晓玉用裴泠泠留下的那一箱子金条找来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但也不见裴泠泠的病情有任何好转。
“医生,你说我这朋友到底能不能治好了。”黄晓玉有点儿发愁,裴泠泠也没有亲人了,现在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虽然她也不介意一直照顾裴泠泠,但每次看到裴泠泠那个样子,总感觉不太舒服。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精神疾病治疗起来本身就难度很高,而且裴小姐明显已经产生了幻觉系统,她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我们已经在用药物压制了。”
黄晓玉叹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向医生问道:“医生啊,我想知道我朋友她都说了些什么?”
医生听到黄晓玉这么问,他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才道:“她说有什么东西穿越银河从宇宙的暗面飞到了这里,还说什么太阳系早就被某种长着翅膀的东西入侵了——哦!对了,她还说有个人会来找她,但是我们问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她又说她想不起来了。”
黄晓玉越听,脸色越难看,她想起来了一些很久远的记忆,她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甚至没来得及跟医生多做解释,就朝着裴泠泠的病房冲了过去。
干净的走廊里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他们很多都呆呆傻傻地坐在过道边的椅子上,又或是在傻笑。
黄晓玉很快就冲到了病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门。
病房的窗帘被拉开了,温暖的阳光洒在雪白的床上,纤细的身影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向了黄晓玉。
看着这样的裴泠泠,黄晓玉突然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裴泠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经历过什么?”她轻轻重复了一句,皱着眉看着黄晓玉,好像在很艰难地思考着什么,慢慢地,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楚之色。
黄晓玉见状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
“眼睛——”
“什么?”
裴泠泠突然几步过来推开病房的门冲了出去。
黄晓玉吓了一跳,她赶紧跟了出去:“裴泠泠!”
她似乎很久没有跑过了,出了病房门才走了几步就因为脚步不协调跌倒在了地上。
黄晓玉赶紧上前扶她:“没事吧,怎么了?”
她这才发现,裴泠泠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沾满了泪痕,她攥住了黄晓玉的袖子,哽咽地反复念着一个词:“眼睛,眼睛——”
(正文完结,请务必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