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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啊!这傢伙真不是普通的恐怖!」黎灿,十六岁,清汤掛麵的学生头,顶了副遮住半张清秀脸蛋的大眼镜,目不转睛地盯著黎风企业的员工佈告栏,小嘴甚至讶异地闔不拢。

  在这栋气派的大楼裡,人人忙於工作,谁也没注意到这工读生似的女生,為何能用一张脸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黎风企业,而她也很低调地前往她老爸,也就是黎风企业董事长──黎大同的办公室。

  若非公佈栏上惊人的数据引起她的注意,她也不会忘我地发出惊呼。

  简直是太可怕了!这半年黎风业绩成长了百分之三十,分析图上的直线都快冲破纸张,而这些亮丽的成绩下,都有著一个人的名字──季凌阳,业务部第一组组长。

  即使黎灿只是个高中小毛头,但有个成天把生意经掛在嘴上的老爸,过世的老妈生前也在公司帮忙,她多多少少知道黎风的业务部画分成几个小组,而第一组是业务最繁忙,责任最重大的一组。

  那个姓季的傢伙担任组长已经不容易了,竟能月月刷新绩效,难怪她觉得最近老爸看公文都像在数钞票,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再确认了下公佈栏上恐怖的数据,她收起自己的傻样,继续迈向目的地,只是在「顺路」经过业务部时,忍不住就往裡面那麼一瞧。

  「季凌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业务部经理室裡传出的怒吼声又让她停下脚步。她左瞧瞧右看看,在眾人忙著装死的时候,悄悄地矮下纤瘦的娇小身躯,潜行到经理室的玻璃旁,好奇地想看看那位被怒吼的先生,究竟是不是公佈栏上的业务奇葩。

  「蔡经理,我说的是事实。」背对玻璃窗的高大男子不疾不徐地回答。

  被称為蔡经理的男人面对著黎灿,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气得面红耳赤。

  「你只是个小组长,凭什麼对我交出去的名单有意见?」「因為那不符合事实。」季凌阳拿出另一份名单,「晶星企业的电子零件採购案是我们第一组拿下的,这一份,才是真正应该奖励的名单。」「总之我的名单已经交出去了,反正你也名列在上面,你还想怎样?」蔡经理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我要的只是一份公平。你交出去的名单,有许多人甚至没参与这个案子,这让我这个组长也很难交代。我不在乎自己在不在名单上,但你想提拔你的人,也不必拿我的人开刀。」这根本是挑明了说他循私,季凌阳虽身為下属,昂藏气势却丝毫不输给上司。

  只是听这麼一小段,她已经大略明白办公室裡上演著什麼戏码,不过又是争功諉过的那一套,从小到大早就看多了。她相信自家老爸应该还没太昏庸,总有一天他会解决的。

  因此经理室裡的喋喋不休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感兴趣的,是那个始终背对她的男人。為什麼他在回答上司问题时,不能往左转个四十五度呢?又或者為何不来个戏剧化的翻桌转身走人,大声疾呼老子不干了?

  这样她才能见到他的模样嘛!

  在她好奇地打量他的背影时,裡头的蔡经理话讲到一半突然站起身来,害她连忙又蹲得更下去,视线也离开了玻璃窗。

  「……季凌阳,不要以為你业绩好,就可以以下犯上!」「我只是就事论事。总之今天你要给我们第一组一个交代。」帅帅帅!真是太有魄力了!黎灿偷偷地又拉长脖子往裡头看去,却懊恼地发现那男人才刚转身过去,又背对著她了。

  「小气鬼,借看一下会怎样嘛……」樱桃小嘴嘟囔著,一心只想著偷窥的人儿,乾脆换个角度,慢慢地往门口移动,小心翼翼地把未闔上的门轻轻往裡头推了一点点,还是看不到,再推一点点……「总之,希望经理重新提出的名单能符合事实!」拋下最后一句话,季凌阳转身顺手拉开经理室的门,想不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这麼跌了进来,硬生生地把他扑倒在地上。

  「哎唷!」脑袋瓜儿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令她一下头昏眼花,完全顾不得自己正坐在别人的大腿上,一手还抵著对方的胸口不放。「好痛……」「季凌阳!别以為你……吓!妳是谁?」骂人骂得滔滔不绝的蔡经理,也被这突来的一幕吓傻了。

  全场唯一保持清醒的受害者,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瘦弱女孩小脸上泛著疼,大眼镜都撞歪一边,默默坐起身,替她扶正了眼镜。

  「妳没事吧?」听到这道低沉的嗓音,黎灿满天的星星全数消失,抓紧这个机会将眼前的男人拉近,定睛一看──好酷的五官啊!

  一道霸气的浓眉微敛,黑眸裡透出睿智且锐利的光芒,鼻梁很挺,还带著一点鹰勾,紧抿的嘴唇薄而有型,他绝对称不上帅,但肯定性格。

  被他紧紧的注视著,少女的芳心一悸,颊边悄悄红了……「没事就起来吧,我脚痠了。」浓眉一扬,提醒著她还坐在他大腿上。

  黎灿低呼一声,连忙站起,季凌阳也跟著起身。她急急点头道了歉后,抬起脸蛋却看到蔡经理铁青的表情。

  「妳到底是谁?怎麼会闯进来?」「我、我……」能怎麼说?在这种糗到扑在地上的情况下承认自己是董事长千金,恐怕老爸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吧?

  无助的眼光望著身旁的高大男人,只见他利眸也紧紧锁著她,同样等待答案。

  「我是……工读生。」只好硬著头皮掰了。

  「工读生?妳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干什麼?」蔡经理追问。

  「我那个……送茶水。」她推推眼镜,很是心虚。

  「茶水?」怀疑的眼光在她身上瞄呀瞄。「那妳的茶呢?」「茶?」对啊,茶呢?「啊!对不起,我忘了!我马上去拿!」说完,依依不捨地看了始终不语的季凌阳最后一眼,她拔腿匆匆地逃离,留下错愕的蔡经理和若有所思的季凌阳。

  「我的妈呀!这实在是太惊险了。」一路跑进业务部的茶水间,黎灿拍拍自己小巧的胸脯,靠在墙上娇喘不止。回想起方才那堵温暖的胸膛,好不容易缓和些的心跳又急速地跳动起来。

  「我怎麼一看到他就像个花痴一样……」抚著双颊,她好懊悔在他面前出了这麼大的糗。

  人家小说裡的男女主角初相见,不是英雄救美,至少也要来个回眸一笑百媚生,怎麼她和他的故事,竟是以恶虎……不,恶羊扑虎作為开始的?

  要是知道是哪个作者安排了这麼不入流的桥段,她非劈死她不可。

  可是他,比她想像的更出色、更有能力,她总觉得这样的男人只当个小小的组长,根本就是龙困浅滩。

  她长到这麼大,偶像没崇拜过几个,恋爱次数更是掛零,季凌阳是她生平头一次產生好威的男人,她好想多认识他一点。

  眼镜后的水眸溜了溜,她探出小脑袋,恰好望见某位女职员走过,她伸出细白的小手。

  「这位姊姊!可以麻烦妳来一下吗?」小手挥了挥。

  「我?」女职员指了指自己,不置可否地步入茶水间。

  等猎物落网,黎灿先是送上一个狗腿笑容,夸讚了对方的服装头髮一番,才眨了眨天真的眸子问道:「姊姊是业务部的吗?」「是啊,妳现在不就在我们部门的茶水间裡吗?」只交谈几句话,女职员已完全被这貌不惊人的小女孩收服。

  「哇!业务部的人都是精英呢!姊姊是哪一组的?」「第一组。」说到自己的组别,女职员颇感骄傲。

  第一组!黎灿双眸一亮,可以开始切入主题了。

  「第一组很棒呢!我刚才在佈告栏上,看到第一组业绩是最好的,像姊姊那麼优秀的人,要当妳的上司一定不容易吧?」「这位小妹,这妳就错了。我们第一组的季组长,才是真正的优秀。」「真的吗?」「那当然。」完全没发现自己落入圈套的女职员,带著倾慕的表情道:「季组长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服他,结果他第一个月的业绩,就让所有人闭了嘴,而且他总是能拿下一些以前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大案子,无论做什麼事,他花的心思比组裡任何人都多,业绩奖金却都分给我们……」黎灿听得频频点头,不愧是她欣赏的男人。

  「季组长这麼有能力,他应该有点年纪了吧?」她佯装没见过他。

  「他今年才二十四岁,也算得上年轻有為了。」女职员越说越起劲。

  「这麼年轻?我猜他一定是狮子座的。」套到年龄了,换星座。「狮子座的人都很有领导风范。」「妳错了,他是天蝎座的。」摇摇手指头,女职员有些嚮往地瞇眼。「自尊心和狮子座一样强的星座。」「所以是十一月生?」黎灿也一样嚮往地压低声音,现在换生日。

  「十一月二十日。」自己崇拜的男人,生日当然是一清二楚。

  「不过天蝎座可是很有女人缘的呢!他没有和公司裡的姊姊们传过緋闻吗?」好不容易遇到不错的男人,可不希望是个花心鬼。

  「当然没有,季组长工作很努力,才不会去乱搞男女关係。」老实说,面对上司的一丝不苟,女职员的心裡还真觉得有点可惜。

  「哦?难道他没有女朋友?」「好像没有吧?」女职员也不太确定。

  「曾经交往过的对象?」女职员摇摇头。

  「喜欢的类型?」她头摇得更大力了。

  黎灿脸上的假笑都快掛不住了,怎一问三不知啊?

  「那他……」「我没有女朋友,曾经交往过的对象是大学同学,喜欢的类型……」茶水间的门口突然出现季凌阳昂藏的身影。「总之不会是乳臭未乾的小女孩。」他面无表情地双手交叉胸前,靠站在门框边,让室内的两位女性尷尬地手足无措。

  「季组长,那个……」女职员惶恐地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解释什麼。

  「妳的事忙完了吗?」他淡淡地问。

  「还没,那我先回去了。」长官给了台阶,当然是以跳崖般的速度直奔而下,匆忙离开茶水间。

  被人赃俱获的黎灿笑容狼狈,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茶水间裡的两人,一个心虚地杵著,另外一个好整以暇地堵在门口,两两相望好一阵子,彼此皆是沉默。

  黎灿乾笑两声,乾脆借用一下女职员的台阶下台。「那我也去忙了……」「等一下。」季凌阳拦住她。「妳真的是工读生?」「是啊!」她真的是趁放假要来帮老爸的忙。

  「我印象中,业务部没有工读生。」从第一眼,他就怀疑这女孩。

  黎灿嘟起嘴,这男人果然不好骗。

  她慢吞吞地亮出一张临时职员证,这是老爸让她能出入办公室的磁卡,所以不仅没有照片,连姓名栏都是空白的。

  接过卡端详片刻,季凌阳姑且相信她,又把卡递了回去。

  「那我可以走了吗?」她问。

  「还有一件事。」这就是和他切身相关的了。「妳打听我的事情做什麼?」他从头到尾都听见了,这小丫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套他下属的话,而那下属竟也呆呆地什麼都说出来。

  「呃……」她心虚的微低下头。「只是好奇嘛。」「好奇?」「还有一点点私心啦……」「私心?」一直被逼问这麼不好意思的事,黎灿嘟起嘴。「问这麼多干麼?你没听过少女情怀总是诗吗?」「少女情怀总是诗?」為什麼会扯到那裡去?他越听越迷糊了。

  「对啊,所以你再问下去我会害羞,不要再问了啦!」乾脆别过头不看他。

  季凌阳皱起眉。「妳该不会对我……」「你不要想太多喔!」小小心思快被揭破,她急急摆手。「我只是看到公佈栏上你的名字觉得很好奇,怎麼会有人有那麼恐怖的业绩,所以我才想了解一下,虽然我觉得你长得很性格、很有魄力,很想认识你,但我对你没有非份之想喔,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胡思乱想。」他突然觉得啼笑皆非。「因為妳全都说出来了。」「我说了什麼?」心思慌乱的她猛然打住。

  「妳喜欢我。」像拚业绩般地快狠準,他毫不客气地点出她的少女情怀。

  被一下戳中罩门,黎灿的小脸蛋儿忽红忽白,最后咬著下唇,不服气地道:「喜欢你……又怎样?那也只是一点点喜欢而已。告诉你,被我欣赏是你的福气,我可不是随便看上一个人的!」一般女孩為了面子都会否认的事,她却大方承认了。瞧她羞到极点却死不低头的固执样,他开始对她產生一点兴趣。「妳看上我哪裡?」先是略窘地瞄了他一眼,她还是老实回答,「我觉得你超猛的,居然跟蔡经理对呛耶!你没看到他气得假髮好像快飞起来,他可是你上司,你不怕他心生报復,你就糗大了?」「我不在乎。」他嘲讽地一笑。业务部要少了他,业绩肯定一落千丈,蔡经理那种米虫大概也乌纱帽不保,他自认地位很难动摇。

  「你放心,我保证蔡经理那种人在公司裡一定混不久。」看他似乎豁出去的样子,她忍不住替他打气。

  「妳怎麼保证?」他越来越觉得她很有趣。

  「因為我要去……」告密啦!她把剩下的话吞进肚裡,差点就洩了底。「因為他那种人假公济私,又爱争功諉过,一定会遭天谴的!」他倒是没错过她险些说溜嘴的话,一向淡漠的他,竟担心起她会做出什麼傻事,顺势转了话题。「妳在什麼部门工作?」「顶楼。」她指著天花板。老爸的办公室。

  所以不是董事长室就是总经理室。「怎麼会跑这裡来?」「其实,」她忽而降低音量,语带神祕,「我是上面派下来的密探,上察昏君下探奸臣,所以等我把资讯上达天听,蔡经理他就好看了,你懂吗?」「需不需要尚方宝剑?」他压根不信,忍不住摇头。「做好妳工读生的事就好,不要打蔡经理的主意,知道吗?」黎灿不置可否,回答他的是一抹胸有成竹的灿烂笑容。那种甜美的青春气息令他一时恍了神,怔怔地望著大眼镜下的粉嫩脸蛋。

  这乾瘪的丫头看久了,似乎也挺可爱的。

  「喂!你干麼一直看我?」被男人专注的眼光盯著,小女儿的娇态一下全出笼了。「你该不会偷偷爱上我了吧?」还真是一副娇羞欲滴的模样,季凌阳哑然失笑。「我说过,我对乳臭未乾的小女孩没兴趣。」「谁乳臭未乾了?」再次踩到她的地雷区,黎灿只差没跳起来。

  「延答案很明显。」季凌阳不禁扬起嘴角。和她斗嘴竟让他方才被蔡经理惹出的一肚子火消弭不少,看来这丫头有著令人喜悦的魔力。

  「明明是你长得太高了!小心天塌下来第一个压垮你!」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脯,但霍然想起自己荷包蛋的实力,连忙又缩了回来。「我才十……八岁,还有发育的空间!你怎麼知道我不会变成波霸美女?」差点又说错话。她硬生生把自己的年龄加了两岁,免得他以為公司非法僱用未成年劳工。

  瞧她气鼓鼓的,令他更想逗她。「十八岁,恐怕已经迟了。」」才不会呢!等追我的男人从野柳排到垦丁,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怎麼没有先把我追起来。」為了争一口气,她发誓一定要青木瓜燉排骨喝到吐,让自己的车头灯闪花他的眼!

  季凌阳眼中浮现笑意,「很好。妳若有这个自信,我打算三十岁以后才考虑成家,离现在还有六年,妳……二十四岁以后,变成大美女再来找我报名吧。」「那如果我二十四岁了,但只是小美女呢?」总要先為自己留个后路,她好像被他的笑容狠狠电到了。「可以外卡参赛吗?」「凭妳的诚意,我可以留个特别座给妳。」他打趣著。

  「你说的喔!要是你忘了,上帝一定会罚你变成丑八怪!」「哈哈哈……」季凌阳终於忍不住大笑出声。他发现今天真是他进了公司后最快乐、最放鬆的一天。

  和个小女生胡天胡地的瞎扯,他当然没把这些玩笑话当真。然而他没料想到的是,青春少女的芳心,已经悄悄地放在他身上了。

  从那天之后,季凌阳就常常「巧遇」黎灿。

  他不明白她怎麼有办法老在上班时间偷溜下来业务部,也总有办法打听到一些公司的小道消息。两人相处久了,从见面哈啦两句的交情,渐渐变成可以一起吃午餐的朋友,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彻底了解公司上至董事长下至清洁阿嬤的各种八卦。

  他不否认自己享受和她在一起时的轻鬆,更喜欢看她说话到忘我处那副得意的俏模样,不过谈到心动……还差那麼一点火候。

  因此她三不五时在他面前放话二十四岁那年要追到他,总惹来他不以為然的哈哈大笑,有时公司裡的职员还会被他的笑容吓到,天知道他们怕得要死的冷面组长,為什麼在个小丫头面前居然就破功了。

  只是……望了望墙上的鐘,已经一点半了,午休时间已过,那小妮子竟没有如往常般来缠著他吃饭,季凌阳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失落。

  下午接著就是一场业报会议,他们第一组的业绩又是本月冠军,一想到蔡经理那马屁精一定又要巴著总经理諂媚领功,他就一点也不想参加,寧可和小女孩拌拌嘴还有趣多了。

  小女孩……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她的全名,只是小女孩、小丫头的叫她,改天见到她,一定要先问个清楚才行。

  否则他怎麼替她在他的婚姻名单上卡位呢?想到这个玩笑,淡漠的嘴角不禁扯出些许笑意。

  「组长……」前来唤他的下属有些愕然。冷面组长在傻笑吗?

  「什麼事?」他马上恢復了不苟言笑。

  「开、开会了。」刚才看见的一定是幻觉,对,一定是!

  没再多理会愣住的下属,季凌阳把东西收一收,逕自进到会议室。十分鐘后眾人坐定,总经理一声开会,灯熄灭了,蔡经理走到会议桌前播放幻灯片做业务报告,没多久,会议室的门又悄悄地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倒水的小妹,她也尽量轻手轻脚地穿梭在桌沿,不打扰会议进行。然而当季凌阳不经意在幻灯片的光影中看清她的模样时,差点没伸手抓住她。

  这个消失一整天的小丫头,害他空著肚子等她来纠缠,现在居然大胆地在会议室裡冒出来?等会议结束,他非好好地教训她不可。

  彷彿感应到他的注视,硬抢来倒水工作的黎灿朝他调皮地眨眨眼,在旁人没注意时做了个鬼脸,还不明所以地指了指桌前正在大放厥词、口沫横飞的人。

  蔡经理?季凌阳突然感到不妙。

  倒水完毕,黎灿也退了出去。五分鐘后,蔡经理的业务报告也随之结束。

  灯大亮了,总经理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个月的业绩一样很出色。」「谢谢总经理。上星期我才拿下巨擘的主机壳採购案,他们经理很满意我的效串,推荐我们黎风给韩国的松星集团,我打算下星期亲自和他们接洽……」随著他的自吹自擂,办公室裡除了总经理,其他人都暗自露出一脸不屑。蔡经理说的,全是季凌阳所做的事,而每当大家在外头冲锋陷阵时,蔡经理唯一会做的事,就是藉机请公假去会情妇。

  「业务部是黎风的臂膀,有这麼杰出的表现,公司不会亏待大家。」总经理还是一脸笑容,「不过我听说,业务部近半年来比较突出的表现,全是一位季组长负责的?」「呵呵,是啊,季组长是本部门十分优秀的人才,我常常把重要的案子交给他,教导他怎麼做,让他多学习学习,果然他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蔡经理的言下之意就是,算来算去还是自己的功劳啦!

  听到这番话的其他业务部同仁都快吐了。怎麼会有这麼不要脸的上司?明明很多蔡经理下的错误决策,季组长都一肩扛起,力挽狂澜,否则哪有今天这麼亮丽的业绩?

  总经理意味深远地用餘光瞥了下一言不发的季凌阳,对他的沉稳很是讚赏,而后转回头,貌似不经意地向蔡经理问道:「百成企业的订单这一季準备下多少?」「呃,这个……」蔡经理支支吾吾,他成天只会拍马屁和玩女人,遇到公文只会盖印章,经理这位置还是他在黎风干了二十年后,因為季凌阳带来的好业绩,让他由副座扶正,怎麼会去注意公文上写些什麼。

  「电脑主机两百台,印表机三十台,路由器……」季凌阳清晰且沉稳地将百成下一季的订单唸出,这个案子,他半个月前才确认,印象仍深。

  「那铁路公司的採购案呢?什麼时候投标?」总经理续问道,眼光还是看向蔡经理。

  「铁路公司……」蔡经理拭了拭额际的冷汗。

  「下个月十五日,早上十点鐘开标。我们公司提出的报价单,会在下星期以前交到总经理手上。」季凌阳再次开口拯救那个紧张到快脱水的米虫上司。

  「蔡经理,我看季组长比你还清楚整个业务部的运作嘛?」总经理仍旧掛著和煦的笑容,只是眸底透出了些冷光。「我听说蔡经理时常抢下属功劳,对公事也不甚用心,我看这件事或许不是空穴来风,有好好调查的必要。」「这……我……」心虚的蔡经理一个反驳的字都吐不出来。

  季凌阳冷眼看著总经理今天清算的行為,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感──上达天听?那小女孩……「今天散会。」再不给蔡经理任何机会,总经理一句话定案,起身走人。

  待他离开,业务部的同仁也準备作鸟兽散,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并关掉幻灯机的电源,此时蔡经理还站在会议桌前发愣,连背后的投影萤幕向上升都没感觉。在眾人离去前,他忽然往桌上猛力一拍。

  「是谁!你们是谁告的密?是谁在总经理面前污蠛我?」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质疑所有下属。

  每个未离开的同仁都是摇摇头,虽然在心裡暗自高兴他终於有了报应,但目前他仍是上司,只有先忍耐。

  「一定是你们其中一个!否则总经理怎麼会突然对我开火?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是经理的一天……你们这是什麼表情?」一阵阵憋不住的噗哧声突然交错在蔡经理撂下的狠话中,每位看著他的业务部同仁都是很想笑又不太敢笑的模样。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他又是一吼。

  这一吼,像是触动什麼机关,在一道憋不住的笑声传出后,情况转变為哄堂大笑,唯一保持冷静的季凌阳,也是一脸怪异。

  「蔡经理,咳。」他清了清喉咙,指了指蔡经理背后上方。「你的假髮被『钓』起来了。」蔡经理顺著他指的方向回头,赫然发现自己引以為傲的「迷人秀髮」不知何时被黏了条线接在投影萤幕上,等到会议结束,萤幕向上升起收回,顺便也把他的假髮给钓了起来。

  这下他隐藏多年的条码头,全曝光了。

  又羞又窘的蔡经理连忙想抓下吊在上头的假髮,奈何他的五短身材不灵光,任他在下头又跳又搆的,还是拿不到。

  这副光景又引来另一阵大笑,连季凌阳都憋不住笑意。这当下,他终於明白那佯装倒水的小妮子,在离去前给他的那记调皮眼光代表著什麼了。

  「妳实在太顽皮了!」在业务部茶水间抓到肇事逃逸的小逃兵,季凌阳冷不防赏了她一记爆栗。

  「噢!你欺负我!」虽然不痛,黎灿还是抚著头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欺负妳?妳不要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他喟然摇头,「妳那样整蔡经理,要让他知道了,妳在公司就完蛋了妳懂不懂?」「我才不怕!」反正她有老爸罩她。

  「妳……」想想也是,她只是工读生,假期结束可能就离开公司了,当然不怕。「以后别再这麼做。蔡经理虽然有错,但妳当眾这麼整他,还是太过火了。」「好嘛。」哼!替他出气还不领情,笨男人!

  「还有。」他要兴师问罪的事可不只一桩。「蔡经理的事,是不是妳去告密?」「不知道。」水眸隔著眼镜望向天花板,东瞟西瞟就是不看他。

  「上达天听,嗯?」他提醒著她自己说过的话。

  「哎唷!蔡经理偷吃也不会擦嘴巴,好逸恶劳、争功諉过,上面早就在注意他了。」人家她只是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而已。

  「我倒忘了妳消息灵通。」否则他一天到晚听来的八卦是打哪来的?还不是她这个小广播电台。

  「对了。」她忽然贼兮兮地靠向他。「蔡经理如果被贬职,你要不要接他的位置?我看你很有希望喔。」「妳要又上达天听了?」他好整以暇地瞪她。

  「嗯哼!」由鼻间发出骄傲的声响,她可是真的有这个能耐喔!

  「傻瓜!」瞧她臭屁的,他不由失笑。「可惜就算妳真能上达天听,我也会拒绝这个机会。」「為什麼?」她意外地睁大眼。「你这麼有能力,只做组长根本就是埋没了!我知道上面的人也很关注你的杰出表现,就算你年资短,但实力证明一切……」「谢谢妳的恭维。」他扬眉。「不用妳说,我也不甘只停留在组长这个职位,所以我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在黎风这个大型集团磨鍊,以后,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打下自己的王国。」「那意思就是,你过不久就会离开黎风集团了吗?」她急忙问。

  他笑而不答,但表情显然说明了一切。

  「你不要走好不好!」不管是為了她自己,或是為了老爸的公司,她都想留下他这个人才。「不然我叫老……不是,我再上达天听一次,你的职位说不定短期内就能升……」他伸出一隻手止住她的话。「小女孩,我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我也不会让自己一辈子屈居人下。」好帅喔……这一刻的他坚定果决,脸上闪耀著自信的光芒,让黎灿原本就為他倾倒的芳心狠狠悸动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能多说什麼。」她看他的眼神,兼具著遗憾与崇拜。「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的!」「谢谢。」她诚心的祝福,他收到了。

  「你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儘管找我,我无论如何都挺你!」她更许下承诺。

  「有妳这句话就够了。」他不相信她真能帮他什麼,但如此无偽的关心,也熨得他心暖暖的。

  她想了一想,突然由胸口掏出一条项鍊,解下后掛在他脖子上。「这是我外婆临终前给我的项鍊,每次我难过时,都会想到她给我的鼓励,就会变得有勇气,所以我叫它『勇气项鍊』。」「这麼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他一听这是外婆的遗物,便想拿下还她。

  「你一定要收。」她坚持道,因為这不仅代表著她的心意,也代表著……情意。「你离开黎风之后,可能会很久见不到我了。所以我要把勇气送给你,当你遇到挫折的时候,这条项鍊会提醒你,还有人在默默的支持你!」季凌阳的心,融了……他好像真的有点被这小丫头打动了。

  「谢谢妳。」一把抱住她细瘦的小身躯,他想真实感受一下,这小小的身体,為什麼散发出这麼大的温暖。

  被他搂在怀裡,明明该要窃喜,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她却有点想哭。

  「為了公平,你也要给我一样你的东西!」就算以后会很长一段日子见不到他,至少也要留个纪念。

  他想了想,放开了拥抱她的手,摘下手上的錶给她。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名錶,但却是我从高中戴到现在,用第一次打工赚的钱买的,也算陪了我许多年,应该具有足够的代表性。」她笑著隐去眼中不捨的水光,细瘦的手腕戴上他的錶。「哈!我们现在交换信物了!以后你要对我负责,娶我做老婆!」「原来妳心机这麼重?」他真是啼笑皆非。「放心,我说过会让妳卡位的,若是我三十岁以后没女朋友,不小心让妳卡在第一位的话,娶妳又何妨?」「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她定定地望著他,知道公司毕竟留不住他这个人才,而目前的她,一样留不住。「你还要记得,我在等著看你成功。」「妳放心,我一定会成功!」这是男人的承诺,不仅对她,也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