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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谷主好雅兴,独自在此饮茶?”

    莫筱放下手里的杯子,这个位置,只看得清对方腰间系着的一块白玉腰牌,也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在夜色里发出莹润的光。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暗暗叹了口气,语气还是如平常一般,只微微颔首道:“三公子七夕之夜独自一人到这茶楼来才是好雅兴。”

    花珉玉也不客气,见莫筱脸上并未显出不耐,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也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可见这世上确有缘分一说,今晚我在此遇见莫谷主便是莫大的缘分了。”

    饶是莫筱再好的定力,听他这般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得笑了笑低头抿了口杯中的茶。

    花珉玉见她不接话,也并不计较,只接着说道:“空灵谷在江湖上盛名在外,这次谷主在庄中养病,珉玉杂事缠身还未前来探望,还望谷主见谅。”

    自西苑碰面之后,花珉玉几次三番想来拜访,都被她婉拒在门外,如今他却说是自己还未前来探望,倒叫莫筱也生出几分歉意:“三公子言重了,是我顽疾在身不便见客,礼数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花珉玉摆摆手说道:“谷主客气了。”他稍稍停了一下,才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听说刚接到谷主拜帖时,庄中众人……多有疑虑……如今谷主为了避嫌每日只待在西苑,除了六弟不见外客,也是思虑周全。”

    莫筱温言道:“花庄主不畏人言,愿意准我来庄中治病,莫筱心中亦是十分感激,自当谨言慎行,以免给庄中添什么麻烦。”

    花珉玉笑了笑,随即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有有些吞吐着开口道:“师清前辈与庄中的旧事……我也曾有所耳闻,但到底都是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我对师清前辈十分仰慕,有关他的传言也听了许多。虽都是陈年旧事了,但此番见到了莫谷主还是忍不住想一问真假。”他说着又观察了一下莫筱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色,只点了点头:“三公子想问什么?”

    花珉玉这才接着说道:“听说当年师清剑术独步江湖,年纪轻轻便已能剑挑十大门派高手,当年江湖上的年轻一辈,剑术无出其左右者。不知这可是真的?”

    莫筱笑了笑道:“虽也听说过此事,却也不知真假。只是每次师父后来说到总是苦笑,想来应是十分后悔当初年少轻狂。”

    “不管此事真假,可见师清前辈当年剑术高超总是不假。只看今日弄公子使得这一手凌云剑法,也可一窥昔日师清前辈的风姿了。”弄清影十六岁下山,便是靠着一手凌云剑法在江湖上闯出的名堂,人人都知这个手握疏影剑的少年是师清的徒弟,时至今日,弄清影出手已不输师清当年。

    花珉玉说到这里又不由的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又问道:“说起来弄公子所用的疏影剑就是师清前辈当年所用,莫谷主与弄公子师出同门,不知用的是何种兵器?”

    莫筱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应道:“学过几日剑术,可惜剑法不精不可与师兄相比。”花珉玉闻言笑了起来,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映着烛光仿佛亮了一亮,接口道:“谷主过谦了,那日在西苑见识过谷主剑法,精妙绝伦叫人叹为观止。可惜当时谷主用的只是竹杖……”他说到这里,不由地低了低声音,身子不自觉地稍稍前倾,嘴角勾起一个笑来,轻声问道:“倒叫我有些好奇,不知谷主使得剑是何等名器?”

    窗外夜色已经降临,但是沿街灯火通明照的长街亮如白昼。莫筱坐的这个位置却是偏僻,不远处的烛火明明灭灭,她苍白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过了许久,才听她答道:“并没有什么惯用的剑,再好的名器在我手上也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

    “莫谷主此言差矣,若是寻常女子眼睛不便使不得剑自然无妨,可……空灵谷主没有剑却是万万不可。”花珉玉言罢慢理斯条地举起杯子吹了一口气,低头浅啜了一口,唇边是志得意满的浅笑,两人这番对话几个来回终于按他所愿进了正题。

    莫筱许久不曾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听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终于彻底冷了下来:“莫筱愚钝,花公子何妨不将话说得明白些。”

    “好,谷主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将话放到台面上来吧。”他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终于换掉了从刚才开始彬彬有礼的模样,微微擡了擡下颔,盯着眼前脸上始终不露半分破绽的女人,眼里淬出一丝冷光,“江湖上人人都知师清的佩剑是疏影,却不知这剑本是一双,还有一柄,叫做国色!”

    “杏花疏影,牡丹国色。历任空灵谷主皆以疏影为佩,国色为令,久而久之,世人只知疏影却不识国色。”他说到这处又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嘲讽,“人人都知道,六弟的佩剑是国色,却少有人知道,国色竟还是空灵谷的谷主令。哈,师清倒是不枉他风流的名声,连空灵谷的谷主令都能随手相赠,想必确是情真意切了。”

    他转头盯着莫筱,嘴角嚼着一抹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我爹若是知道了那把剑原是师清送给红霜那个贱人的,又会如何。”

    莫筱听出他言语中诸多怨恨,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平静道:“既然如此,你将此事告诉花庄主,岂非一举两得,何须在此与我说这些。”

    “哼。”花珉玉闻言却冷哼一声,恶声道:“我告诉他又能如何,红霜在时他就对她宠爱有加,甚至连花染衣这个杂种都能让她生下来,如今他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却还一心想着要把山庄交给花染衣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我告诉他这个,他就能改变心意了?”

    “所以你想用国色来威胁我,让我帮你夺下这山庄?”莫筱闻言轻哂道:“花公子你这算盘打得可不大高明,师父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我师兄本就无心谷内杂事,我手中没有国色又能如何?”

    “国色为令不过是一句说辞,弄公子闲云野鹤无心于空灵谷主之位,莫姑娘又是君子坦荡荡自然不必受胁于此。”莫筱这副冷淡的模样终于提醒了花珉玉收敛几分,他又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摆出狩猎的姿势循循善诱道:“但人言可畏小人难防。据我所知,花染衣对空灵谷可未必没有动过什么心思。”

    “师清前辈和红霜的事情虽然过去久了,但江湖上也曾弄得人人皆知。花染衣从出生起就被议论出身不正……”他说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来,“我虽不知这传言是否是空穴来风,但江湖上听过这个传言的怕是也不在少数。花染衣这个人哪,表面上看起来冷淡有礼的样子,其实最是记仇。他现在只不过是和我争这扶云山庄正统继承人的位置抽不开身来,若是将来,他一旦得势,只怕第一个掉转头要对付的就是空灵谷。”

    “师清虽和红霜有些旧情,但花染衣对师清只怕是恨之入骨。他手中既然有国色,只要多加利用一番,在江湖上散播一些流言,先扰的空灵谷不得安宁,再趁虚而入后果恐怕也不堪设想。”

    “还是说,莫谷主扪心自问,真有这样的自信,敢肯定花染衣日后不会对空灵谷出手?”

    莫筱没有说话,她确实没有这个自信。这段日子以来,更是清楚花染衣偶尔提起师清时那种藏不住的敌意。甚至她刚到山庄时,就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她附带的那种戒心。

    花珉玉始终紧盯着她的表情,自然是能够看出她此刻内心隐隐地动摇,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即使花染衣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国色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将来也必定不可能将这把剑归还于你。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虽然少,但总是有的,哪怕师清前辈当初将剑赠于红霜只是出于挚友之情,可世人以讹传讹总是于两位清誉有损。”

    说到这儿,花珉玉又将话锋一转:“可我却不同。我若能当上这山庄的庄主,这把剑对我却是没有半点用处,莫谷主若能助我,我事后定当将此剑双手奉上。”

    “关于我六弟的身世嘛……”他擡头小心打量了一眼莫筱的脸色,又露出一个含着深意的笑来,接着说道:“传言甚多,我也不太清楚,但想必莫谷主是清楚的。若传言所说皆是空穴来风,我虽与他争这庄主位置,但毕竟是手足兄弟,便是看在我爹的份上也不至于将他置于死地;若传言所说属实……”他说到这里又是一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半晌才说:“扶云山庄虽然容他不得,但莫谷主若是愿意将他带回空灵谷,山庄自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师清前辈若是泉下有知也应有所宽慰。”

    “……”

    莫筱沉吟片刻,过了许久才问道:“公子今日答应我的,日后当真都能做到?”她这样问,已是有了松口的意思。花珉玉心中大喜,但是表面上还需保持着从容镇定的模样,但言语中还是掩不住的欣喜:“这个自然,若姑娘今日助我,他日我必当百般奉还。”

    他此时一错不错地紧盯着眼前的人,而对面的人听见承诺却依旧还是不能立即松口。莫筱今日眼上没有复上白纱,此时坐在黑暗里,微微蹙着眉,低眸沉思,犹疑不定的样子。花珉玉见她这样心中更是着急,仿佛临门一脚,对方却迟迟不肯行动,将他的一颗心也吊的七上八下。原本还能勉力维持一下冷静,此刻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焦急反而露出一丝急切来,简直恨不得将心剖出来证明给她看。

    又过了半晌,莫筱才擡头盯着眼前神情间已有些焦虑的男子,擡手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慢吞吞地开口说道:“公子腰间的那块玉佩听说是花庄主给的吗?”

    花珉玉突然听她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提起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也是不由一愣,下意识应了一句:“谷主问这个干什么?”他话一出口,就瞬间反应了过来,面色不由有些难看。果然接着便听莫筱说道:“我听说花庄主卧病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花公子代为打理庄中杂事,那块玉佩也是花庄主给的。”

    花珉玉虽也明白莫筱的顾虑,但涉及到这块玉佩还是有些为难,只好按捺着性子解释:“我虽替我爹打理山庄,但毕竟庄主还在,我爹把这块玉佩交给我也是为了我处理庄中杂事时有个方便。所以我一直随身带着,若是玉佩离身怕是不大方便。”

    莫筱听了却不以为意地微微笑了一笑道:“公子如今回庄已有一段时日,庄中谁人不知公子是替花庄主打理诸事。就如空灵谷中人人都知国色是谷主令,难不成我也要成日佩着国色才能服众吗?”

    “就像公子先前说的,我拿着玉佩又有什么用哪?只要事成之后我能拿到国色,这玉佩左右也不过是由我保管一段时日罢了。”她先前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如今却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神色也重新镇定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况且公子今日会急着来找我,只怕也是因为花庄主已经时日无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