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去和以前的同事见了见面,聊了聊天。
许孟是热烈欢迎,她还给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李楠,你可给咱们女工委员会所有人树立了一个好的榜样啊!”
她热情的拉着李楠的手,“咱们女工委员会老讲女同志要自强自立,但在理论与实践结合方面,我们都不如你做得好。”
李楠摆了摆手,“哪有哪有,我可看了你们搞的妇女工作,那是一个轰轰烈烈,所到之处妇女同胞们都是夹道欢迎,这哪能不算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呢?我看是非常的算!”
大家听完这话,顿时笑作一团。
女工委员会一张新面孔激动的看向李楠,她是张虹春,就是之前李楠一直想招进女工委员会的那人。
张虹春从很多人口里知道了李楠这个人,知道了李楠做的事情,尤其是联合政府一块搞妇女工作,这一点她非常佩服。
她深知很多地方妇女的权益得不到保障,但单靠个人的力量想要改变这个情况是很难很难的,如果有政府号召和引领,那公社,大队、生产队就会有作为,有改变,这样一来,妇女的生存情况就会好很多。
李楠注意到了张虹春,她询问许孟,“这位是——”
许孟拉着张虹春,向李楠介绍道,“她就是你之前心心念念的张虹春,现在已经是咱们女工委员会的一个得力干将了!”
张虹春?
李楠想起来了,她伸手道,“你好啊,我可是对你们生产队女娃的升学率记忆犹新呀。六成以上的女娃上了小学,四成以上的女娃读了初中!我当时就注意到了你这么个优秀人才!”
张虹春又紧张又激动的回握李楠的手。
她真不敢相信李楠竟然记住了他们生产队的升学率,一时之间,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她觉得这是李楠在认可她的工作,认可她的能力。
加上许孟跟她说过,李楠多次推荐她到女工委员会工作,她这心里既感谢又感动。
张爱萍脖子里围着一条小方巾,她朝李楠说,“你给我们讲讲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吧?我们都好奇极了。”
“是啊是啊!”
“讲讲吧!”
“大学和咱们矿务局一样吗?食堂好不好吃?操场大不大?”
张爱萍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她现在对李楠全是好评价,一来她和李楠不是同事,不是竞争关系了,她不用盯着李楠的成绩晚上睡不着觉了,二来李楠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首都的大学,那这个差距她已经追不上了,所以嫉妒慢慢转化成了佩服。
张虹春挨着张爱萍坐下,一块听李楠讲大学的生活。
李楠着重讲了一下食堂。
她说,“学校里有四个食堂,两毛钱的酱肉包子,你们猜多少钱?一分钱!而且肉类的菜饭也不贵,一个酥脆大鸡腿才四分钱!”
“四个食堂?!咱们矿务局可只有一个食堂!”
“这肉包子也太便宜了吧,可比国营饭店的便宜好几倍!”
“鸡腿四分钱?!这跟白给有啥区别!”
“没想到上大学有这样的好处啊!”
张虹春皱了皱眉,有点不太相信大学的饭菜能这么便宜。
她有一个远方的表弟被推荐到了一个师范学校读大学,抱怨说吃不起肉菜,对了,前几天走亲戚的时候她还见着这个表弟了,说食堂太坑人,量太少,吃不饱。
她小声问张爱萍,“楠姐去的啥学校啊?”她只知道李楠考上了大学,并不清楚李楠考上了啥大学。
这么便宜的菜饭,哪个大学能担负的了。
张爱萍以一种与有荣焉的姿态说道,“燕京大学。”
张虹春愣住了,“燕——京——大——学!”她第一反应是李楠竟然考的这么好!要知道燕京大学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燕京大学,那饭菜这么便宜也就说得过去了。
张爱萍见张虹春傻了,又说了一个“炸弹式”的消息,“人家李楠不仅自己考上了,她男人也考上了。”
张虹春又一次愣住了,伸出两根手指头呆呆的问,“两个人都考上燕京大学了?”燕京大学是这么好考的吗?俩人都考上了!
张爱萍被张虹春惊讶的表情取悦到了。
她突然感慨了一句,“人各有命,人家李楠两口子命里就带着大学……”
过了年,又大了一岁,她这心境也不由跟着变化了。
以前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凡事都得跟别人争一争,年轻时候做过的那档子事(抢了别人的未婚夫),现在看来真是幼稚,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折进去了……这算什么事儿?
张虹春不怎么对命啊运啊啥的感兴趣,她觉得人踏踏实实的做事情就是了。
其实张虹春的这种想法也很对,毕竟人是在不断的做事情中成长起来的,有句话叫做——做事情是手段,是方式,成长,成人才是最终的目的。
而这个做事情里面有多少命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有一说法叫这辈子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上辈子自己亲手设的关卡,人这辈子只有把这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度过了,才能终得圆满。
张虹春看向李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羡慕,燕京大学,那可是了不得!
她在生产队干了那么多年,非常清楚教育对一个女性的作用,当然了,对男性也有作用,但对女性的作用更为巨大。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更能明辨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不对的,是错误的,因此也就在培育下一代的时候,不会出现溺死或者扔掉女婴的做法。
不过在她挨家挨户宣传“男女平等”思想的时候,发现很多时候是家里的女性要求必须生男娃。
好像那些女性们已经成为了另一种男性的存在……她说不上那种吊诡的感觉,反正就是让人很郁闷。
她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很羡慕李楠能够进入大学学习。
李楠讲完食堂之后,又讲了讲英语的事,她没说的很夸张,就是把一开始自己啥也不行,到后来去蹭课,组织英语互助小组的这些事说了说,“有努力就有收获,我还在英语比赛里获得了二等奖。”
“听了你英语的事后,我真心佩服你!”以前只知道李楠头脑灵活,没想成努起力来这么拼命。
这个努力法,能考上燕京大学不足为奇。
张爱萍也是有点惊讶李楠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她算是和李楠共事挺长时间了,知道李楠不是特别努力的那一挂,很多时候是运气占了大头,但她现在改变了这种想法。
她觉得李楠如果一直保持这个劲儿头的话,那以后绝对会成大事。
李楠继续说,“我英语比赛写的主题就是咱们女工委员会表达的东西。”
她不由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从她闺女让她进入女工委员会,到高考时候写了那篇《为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而奋斗》的作文,再到英语比赛时,向世界讲我国妇女从“能”到“要”顶半边天的故事……
李楠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安排。
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有一个“楠=男”的名字……或许她的使命就是为改变“重男轻女”现象做一点自己的贡献吧。
至于做到大庇天下妇女俱欢颜,李楠现在不敢再这么说了,因为任重道远,需要太多太多的工作去做了,但目标还是在的。
总之,李楠进一步成熟了。
这种成熟不是说败给了现实,而是在基于现实的考量上,结合自己的能力所做的一种新的判断。
许孟来了兴致,催着李楠赶紧说说。
李楠至今还记得自己讲的最后那一段话。
“在未来,上大学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为自己努力’‘为自己活’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为国家社会作作出贡献的女同志会越来越多……”,她先用英语讲了一遍,然后用汉语解释了一下。
“你前面叽里呱啦说的是英语吗?真好听!”
“确实是好听,起起伏伏的,我看跟唱歌差不多哩!”
张爱萍觉得英语不是重点,解释部分才是精华!
她觉得李楠身上多了一点东西,什么东西呢?是使命感!没错,就是使命感。
张虹春没听明白英语,只是觉得很好听而已,但在听完汉语之后,她对李楠肃然起敬,同时,她坚信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不光是张虹春,其他人也是。
尤其是许孟,立马给李楠举了一个大拇指,她震惊于李楠的变化之余,深感李楠的思想境界已经高出她们许多人了。
李楠从女工委员会出来后,和宋成一起往家里走。
前些天下的雪还没化,路两旁还有积雪堆着。
“我晚上跟陈建设和孙顺华约了,就不跟你们一块吃了。”
李楠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宋成,“局长那边呢?”
宋成抬头望了望远处,说道,“很快就调回去了,不过看局长的表情,调回去不一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