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偷君心欧阳青君子好囚丁墨搞乱总裁的生活云晴第二席绢鹿门歌凝陇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财神春花 > 第49章 荪桡兰旌

    第49章荪桡兰旌

    盘棘身着宽大红袍,衣袂犹带水汽,看来是正经焚香沐浴过了。一头红发披散,暴怒之下,双目裂成数格,厚唇两边现出两个毒钩,蠢蠢欲动。

    “兰荪,你我虽为宿敌,但天道自有循环,我也没想赶尽杀绝。可你非要和我作对,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兰荪瑟缩了一下,旋即挺直了瘦削的胸膛,将几个魂儿挡在身后。

    “盘棘,你本不是有奚山的虫族,只因搭上了那位神秘妖尊,竟然霸了有奚山,现在还来祸害汴陵百姓。我菖蒲族虽法力低微,却也不会任你虫族随意践踏!今日你若要取这几个凡人的阳魂,须得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盘棘眸中红光大炽,怪声大笑:“等我碾碎了你这棵破草,再去擒你那位寻家小姐回来炼香!”

    兰荪化作一条绿色丝绦,如电般缠上盘棘枯瘦身躯,死死勒紧。盘棘阴恻恻一笑,肋下见风生出密密麻麻的橘红色节足,穿破桎梏,那丝绦顿时千疮百孔,如一卷破絮,飘飘落地。

    红色妖气直充云霄,盘棘此时已几乎现出原形。扁头长须,獠牙毒钩,抽长的身躯两侧千足摇动,正是一头硕大的红头蜈蚣!

    循迹追来的闻桑迎面遇上这巨大蜈蚣,吓得肝胆欲裂,掉头望风就跑。

    “蜈蚣精呀!”

    身后紧跟的严衍一脚将他踹回去,斥道:“像什么样子!”

    “师伯!”闻桑抖如筛糠。为什么是蜈蚣!老天是不是有心和他作对?怕什么来什么!

    “这是你的业障,早晚需要克服。择日不如撞日,速去擒了那蜈蚣精!”

    “……!”

    “去!”

    闻桑哆哆嗦嗦地掏出降妖杵,摇晃着来到蜈蚣精盘棘面前。

    “大、大胆老五!吾乃汴陵断妄司栈长,你残害凡人与其他生灵,已触犯断妄司律法,还不快快……快快束手就擒!”

    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个红衣小捕快,毛都没长齐,分明惊惧却还强行放狠话。盘棘正待一招结果了重伤的兰荪,见此情形,轻蔑笑道:“什么狗屁断妄司!一个黄毛小子凡人也想管束我么?待我啃了你的脑袋,给孩儿们下酒!”

    钩齿斜张,血盆大口向闻桑兜头啃过来。闻桑手中降妖杵仿佛失了灵,变成个棒槌,任他催动什么咒语,都毫无反应。他吓得叽哇乱叫,上窜下跳,只顾闪躲。所幸身手还在,蜈蚣精啃了几口,都啃了个空。

    春花的半个魂儿这会儿终于看见了熟人,颤巍巍地飘至严衍身边:“严先生,你是来救我的么?”

    严衍目光冷冽,仿若未闻。

    春花嘤嘤低头:“是了,我现在是个魂儿,你肯定看不见我。呜呜呜……我可能要死了,回不去身体了。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可是还有好多事没有交代完呢,就这么死了,真的是好不甘心啊!呜呜呜……”她绕着严衍转了好几转,仿佛如此就能让他看见自己。

    “别哭了。”

    “咦?”春花的魂儿僵在半空,“你能看见我!”

    严衍轻暼一眼她腮上挂着的泪珠:“闻桑是断妄司的异人,他能令我看见游魂。”

    春花欣喜:“你果然是来救我的!”魂儿有了希望,却失去了那一点执念支持,颓然下坠,吧唧糊在他脚面上。庞大的疲惫感如泰山向春花压过来,离体的魂魄意识渐渐模糊。

    “我不行了,飘不动了,回不去了……”

    严衍似乎叹了口气:“你可坐在我肩上,我带你回去。”

    春花缘着他的手臂慢慢爬到肩上,找了个最舒服温暖的位置,老实趴下。

    一股树木清香自他身上侵袭而来,逐渐将她淹没。似乎是楠木,或是檀木?上回她在鸳鸯湖遇险,被他搭救的时候就闻见了。不知他惯常熏的什么香,很是令人安心。

    晚些得向他讨个方子,放在香药局里卖,定是不错的。春花模模糊糊地想。

    “闻捕快,打得过那个妖怪么?”

    “他应付得了。倒是你……”严衍沉声道,然而后面的话,春花已听不到。魂儿蜷缩起来,在他颈窝里沉沉睡去。

    闻桑在战局中左支右绌,缠斗良久,满头大汗,终于和降妖杵达成了默契,喷出一朵无定乾坤金网,将大蜈蚣盘棘罩在网内。

    “师伯!我逮住它了!”

    他话音刚落,盘棘便挣脱了一根网丝,发出闷声长啸,张牙舞爪。

    严衍哼了一声,青色雷电从掌中窜起,向网中蜈蚣劈下,蜈蚣的头上被劈了个大口子,顿时倒地不动,腥黑的血淌得到处都是,触角也断成两截。

    “嘶!”

    闻桑缩了缩脖子,师伯下手真是狠。早点出手不好么?

    银色祥云自绿色山巅之后浮起,掠空而来。应是得道之人方能驾驭。

    严衍举目眺望,微微凝眉:“澄心道尊将至,我不便与他相见。你擒了这蜈蚣精与菖蒲精,再回来审问罢。”

    他掐了个诀,秦晓月和徐师傅的阳魂一声不响地凝成晶莹的光球,纳入他袖中。

    “啊?”闻桑不安地盯着不甚结实的无定乾坤网。再回头时,他的师伯已经不见了。

    ……能不能不要留他一个人和这蜈蚣精在一起啊!

    春花直觉自己被一朵巨大的而柔软的叶子托着,在水上载浮载沉,浑身密密麻麻如针刺般剧痛,仿佛从头顶百会以下,硬生生被撕成两半,又重新团了团,加水和成泥,捏成个新泥人。

    浅浅的安息香沁入了鼻息,这是她闺房中日常熏的香。

    头颅如被车轮碾过一般,扁平肿胀。她朦胧中听见有人低声说:

    “……法力颇高,又声称与老天官有旧,我还得尊称一声师叔祖……”

    “……被道尊收了去……”

    “……世子倒是无大碍了,可惜……”

    话音如弦陡然中断。春花察觉额上一暖,有人轻轻唤她:

    “东家?”

    眼皮如同被针线缝了个锁边,奋力良久才扯开一条缝儿。一个模糊的人影连滚打爬地扑过来:

    “姑奶奶你可算醒了!”

    她一怔,直觉就要起身。还未用力,肩膀被按回床榻。巨大的疼痛迟了一瞬方才袭来,瞳中立刻蒙上水意。

    “别动!”

    严衍皱眉看她:“裂魂归位,至少要休养十日方能下床,否则魂魄坐不稳,再脱出来,就麻烦了。”

    她瞳孔微震,目光在他面上停了停,下移落到长孙石渠急切的脸上。

    “是是是,闻捕快也是这么说。你放心,那蜈蚣精盘棘已经被澄心道尊收服了,不能再为害人间了!”

    她欲张口说话,喉中也是沙地一般粗糙疼痛。探询的目光又移到严衍脸上。

    “东家想问,徐师傅和秦小姐的魂魄如何处置?”

    泛红的水眸一亮,长睫眨了眨。

    “闻捕快已将他们魂魄归位,如你一般,此刻都在家中休养。”

    春花神情一宽,垂下眸子,思忖片刻,又擡目望他。

    “东家是想问,那菖蒲精可还有生路?”

    “澄心道尊将他一同收了。他助纣为虐,害你被蜈蚣精所擒,也是罪有应得。何况他还潜入闺阁,迷惑年轻女子,其心可诛。”

    闻桑从旁探出个头来:

    “那菖蒲精,辨称他是为了报恩才潜入寻府,说得有板有眼的。他说十年前,有奚山虫豸泛滥,四处啃食菖蒲族根须,他的数千族人命丧虫口。幸而有一家年幼的贵女前来有奚山游玩,眼见满溪菖蒲衰败,心生不忍,派了家中园翁前来除虫,又将活着的移栽盆中,送入花草市中悉心培养,他们菖蒲族才得以幸存。”

    石渠也是头回听说此事,奇道:“那贵女,就是寻家小姐?”

    “话虽如此。澄心道尊为了核实此事,还派人前往寻府询问,寻府家人却说从无此事。可见那菖蒲精是谎话连篇,做不得真。”

    水眸闪了一闪,忽然恳切地望住严衍。

    严衍沉默地与她对视了片刻。

    “东家,那位贵女,该不会是你吧?”

    石渠和闻桑都是一愣。石渠眼珠一转,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那年你才十岁,和寻家小姐去有奚山玩了一趟,回来便说要做花草生意,收了许多兰花回来卖……”他倏然住嘴,忐忑地看一眼闻桑。

    闻桑还无所觉,倒是严衍冷笑了一声:

    “寻家小姐自幼喜兰,绝无可能将菖蒲错认兰花。会费心移栽菖蒲这种溪边野草的,也只有东家您这样有生意头脑的女子了。”

    春花眸光飘了飘,似有些心虚,但还是慢慢迎上他的。出乎意料,他神情中倒没有讥讽,只有些淡淡无奈。

    严衍勾起唇角:“东家觉得他可怜?”

    “……”

    “他报错了恩,听了旁人说寻家小姐爱兰,便以为救他的是寻家小姐。隐身闺阁,虽然不曾有什么恶行,终归是有害女子名节。若非澄心道尊与闻桑都愿严守秘密,寻家小姐此刻已身败名裂了。”

    话虽如此……春花有些气闷地想,这算来算去,始作俑者倒像是她长孙春花了。

    石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位严先生是能掐会算么?怎么能立刻猜到他这位一肚子弯弯绕的妹妹想问什么?

    严衍继续道:“东家现下还有闲情忧心妖物么?”

    诶?

    “吴王世子要成亲了,东家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