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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沧澜道 > 第109章

    第109章

    “你……”

    谢悯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谢恒,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谢青,皱起眉头:“谢青,怎么回事?”

    “是大岛主的吩咐。”

    谢青看着突然出现的谢悯生,有些忐忑道:“昨日您睡下后,三殿下李归玉和王家大小姐王韵之突然找到大岛主,大岛主与他们密谈之后,便突然要求属下今日以挑选婢女为名,将谢司主一干人等分开,专门埋伏谢司主。”

    谢青一五一十将所有事都说了个明白,洛婉清不由得有些奇怪。

    谢青如果是谢悯然的人,为什么会对谢悯生这么老实?

    如果是谢悯生的人,又为什么会对谢悯然这么听话?

    只是她也没打断谢悯生了解状况,听着谢悯生带了不悦道:“困在这里都不安分。”

    说着,谢悯生转过头来,向谢恒叹了口气道:“抱歉,让你受惊了,先随我回去吧。”

    谢恒明显也习惯了这种状况,点了点头,领着洛婉清和星灵一起跟上谢悯生。谢悯生转头朝谢青挥了挥手,温和道:“阿青,去准备一下,招待谢司主与他的朋友。”

    “是。”谢青闻言应声,随后提醒道,“二岛主,谢司主一共带了四个人上岛,还有一位可要寻来?”

    谢悯生听这话却是看向谢恒,谢恒点点头,随后看向星灵:“去将崔大人和相思子青绿一并带来。”

    星灵闻言,立刻行礼,跃上枝头离开。

    倒是谢悯生满脸诧异,惊讶道:“相思子在岛上?”

    “你不知道?”

    谢恒转眸看来,颇为奇怪。

    谢悯生立刻看向谢青,谢青面露忐忑,赶紧解释:“属下也是今日才知道相思子大人已经回岛。”

    谢悯生闻言一顿,倒也不疑,只道:“罢了,他既然要做必定是不会让你知道的。”

    说着,谢悯生朝着洛婉清崔恒行礼:“请。”

    谢恒颔首,一行人便跟着谢悯生回到听风楼。

    听风楼方才乱七八糟打成一片,谢悯生一路看来,眉头紧锁,指挥着人将听风楼清理后,他领着谢恒洛婉清进入客厅,两人一起落座后,谢悯生让谢青奉上茶来,满脸歉意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本是我们打扰。”

    谢恒明显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况,只转头看了往外出去的谢青一眼道:“他帮着谢悯然,你为何不责怪他?”

    “哦,这是我们和阿青说好的。”谢悯生笑了笑,“阿青自幼侍奉于我,他也分不清到底谢悯然才是他的主子,还是我是他的主子,最后我们便协议好,除了伤害这具身体以外,只要是这具身体下的命令,他都会听从。”

    听明白谢悯生的话,谢恒点点头,知道了谢悯生的意思:“所以我们的话他也会如实告诉谢悯然?”

    “如果他听到。”

    谢悯生给提示,随后看了一眼谢恒和洛婉清,疑惑道:“你为何会到流风岛来?可是家里……”

    话一出口,似是想起谢恒和家中的关系,他又止住,正寻思着措辞,就听谢恒道:“我们是跟着相思子的踪迹来,找他手里一个东西。”

    “谢悯然就是因此抓的相思子?”谢悯生想通其中关节,不由得问,“是什么东西?”

    “是崔清平送过来的一个东西。”

    这话一出,谢悯生就是一愣,谢恒盯着他的表情,却是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还未曾问过小叔,当年您离家多年未归,为何突然就来了流风岛?”

    “此事……其实也是崔家主的安排。”

    谢悯生面露苦色,谢恒神色郑重几分:“还请小叔详述。”

    “你也知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与谢悯然在争,我希望我能出现在这具身体的时间长一点,我有许多想做的事。可是,”谢悯生抿了抿唇,“十年前,他遇见了姬蕊芳后,便彻底抢占了这具身体,有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出来过,直到六年前,一个雨夜,我突然睁眼醒过来。”

    谢悯生说着,眼中带了些苦涩:“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崔家主站在我面前,他的剑距离我眉心仅有一寸。本来他可以在那一刻杀了我,可他却在我擡头的时候收了剑。”

    “当时你在哪里?”谢恒似在思考。

    谢悯生回忆了一下,如实道:“和玉关外不远处。”

    “你去做什么?”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听崔家主说,谢悯然是来截杀他的,他来不及同我多说,只请我送他一程,于是我便带着他走进了和玉关。进去之后,很奇怪,没有阻拦我们,我带着他畅通无阻离开和玉关,路上闲聊了几句,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四年,原来,”谢悯生眼里有了水意,有些难堪转头,沙哑道,“谢悯然杀了小娥,晋了八宗师。”

    听着这话,洛婉清和谢恒都没出声。

    谢悯生嘲弄一笑:“本来我与小娥都快成亲了,他却装成我,哄着小娥,杀了她。我从崔家主口中得知了消息,便想自尽。”

    “然后呢?”谢恒神色平静,仿佛早已知结局。

    “我做不到。”谢悯生垂下眼,艰涩道,“我拿着剑,我试了好几次,但我做不到。我想活。”

    说着,谢悯生擡头看向谢恒,红着眼道:“我软弱可鄙,我懦弱无能,哪怕我杀了小娥,我杀了很多人,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可是我还是想活。”

    “崔清平让你活。”谢恒肯定开口。

    谢悯生点头:“是。在我难以下手的时候,崔家主走出来,他从我手里拿过剑,同我说,是非公正,善恶有道。是谢悯然杀人,不是我,他的罪,不该由我背负。可毕竟他因我而生,我想活,就得制止他。所以他给我指了一条路,他让我找到相思子,同他一起来流风岛,从此自囚于此,接纳天下无处可去、弃恶从善之人。我找到相思子后,来到流风岛,与谢悯然书信商议,只要他不出流风岛,我们便相安无事。但如果他出流风岛,我睁眼醒来不在流风岛中,便立刻自尽。”

    “之后相思子就与你有了干系?”洛婉清疑惑接话。

    谢悯生点头:“是。”

    说着,他回忆道:“那时崔家罹难,相思子自己也不知前路,刚好遇见我,我们便成了朋友。他领我来到流风岛,我便在流风岛为他留了一间屋子。这些年,我与谢悯然相处得还算融洽,也没让谢悯然接触过相思子的事,倒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会对相思子下手……”

    说话间,外面传来人声,所有人一起擡头看去,就见星灵和崔衡在谢青带领下急急冲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血,洛婉清直觉不对,立刻起身:“相思子和青绿呢?”

    “刚才路上突然来了许多人抢相思子,”星灵立刻开口,郑重道,“我们不敌,相思子和青绿一起坠湖不见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睁大眼眸,忙道:“我去找。”

    “不可!”

    谢悯生忙叫住她:“湖底全是机关,普通人下去必死。谢青,”谢悯生叫住谢青,“立刻关停湖底机关,让人去捞。”

    “是。”

    谢青闻言,立刻下去让人找相思子和青绿。

    等谢青离开,谢恒转眸看向崔衡:“他有留话吗?”

    “有。”

    崔衡闻言,看向谢悯生:“他说,发簪是东西的钥匙,东西是他和谢悯生一起放置的,让谢岛主领我们去拿。”

    听到这话,谢悯生一愣,所有人看过去,谢悯生想了想,只道:“我只和他一起放过一个东西,就是建岛时……”

    话没说完,谢悯生和所有人便明白过来。

    流风岛是在六年前建岛,建岛时放置的东西,不是崔清平送到江南的东西,还是什么?

    “在哪里?”

    谢恒立刻追问,谢悯生迟疑片刻,缓声开口:“在流风岛机关核心处。”

    “带我们去。”

    谢恒命令开口,谢悯生却没说话,他面露犹豫,崔衡在一旁看着,不由得道:“谢岛主可是有什么难处?”

    “流风岛是一座机关岛,”谢悯生抿唇,“机关核心处,是所有机关的枢纽,一旦打开,便无法复原。如果我为你们取出这个东西,流风岛就再也没有任何机关屏障了。”

    洛婉清听着,便明白了谢悯生的顾虑:“你不愿意打开流风岛?”

    “这是我现在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谢悯生看向洛婉清,眼中带了请求:“这是我现在唯一告诉自己活着的理由。守住流风岛,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善事么?”

    谢恒冰冷出声,谢悯生似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语气,转眸看来,就听谢恒嘲讽道:“你要不要问问,你岛上到底是些什么人?”

    “弃恶从善,”谢悯生皱起眉头,“过去有恶,但不能向善吗?”

    “若恶得到了惩罚,那可以向善。若是没有惩罚的恶,你给了他们一片桃花源,让那些受害的好人又置于何地?”

    谢恒开口,谢悯生不由得愣住。

    他想了想,慢慢道:“可……岛上大多数人,还是普通避难之人,我若开岛,他们日后又去哪里?”

    “普通人?”谢恒轻笑,“谁是普通人?你那些侍卫?还是每年来的那些通缉犯?”

    “那些侍卫有什么问题?”谢悯生没想明白,“我查过,他们只是普通士兵。”

    “普通士兵?”谢恒轻敲着桌面,“他们怎么说的进岛理由?”

    “他们说……他们见天寒路冷,偷了军中衣服发放给百姓,长官不容,对他们处以军令,所以他们结伴出逃,无处可去。”

    听这话,谢恒撑额苦笑。

    过了许久,他擡手指向门外,只道:“你叫他们的头进来,我问话。”

    谢悯生迟疑片刻,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叫人去唤人。

    过了片刻,便有一个旁支被领了进来。

    他忐忑跪地,不安道:“见过岛主。”

    “有位贵客要问你话。”谢悯生冷声道,“你如实说。”

    “是。”

    那人不安看了周遭一眼,谢恒坐在上方,冷声开口:“你的名字?”

    “卑职赵壮。”

    “哪里人?”

    “以前青州永康县。”赵壮迟疑着,“现在已经是北戎的地了。”

    “过去哪里当值?”

    “原……原先是在边境,跟随崔氏军混口饭吃,后来边境打仗,我……我就到了和玉关当兵。”

    “边境打仗,你怎么到的和玉关?”

    谢恒追问,对方支吾着:“就……就崔将军让我们护送百姓后撤,我就送着百姓到了和玉关。”

    “然后你在和玉关做什么?”

    “登记逃难入城百姓名册。”赵壮说着,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随即不等谢恒多话,便擡头急道,“大人,我是好人,我真的好人。”

    “我知道你是好人,”谢恒站起身来,走到赵壮面前,他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道,“那时候是七月是吗?虽然是夏天,但是那几日气候反常,夜里极为寒冷,你还给百姓送了衣服。”

    “是是是,”赵壮赶紧点头,“我给百姓发了好多衣服。”

    “你给他们就穿?”谢恒面露好奇。

    赵壮忙道:“那时候天气太冷,尤其孩子,不穿就冷死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衣服发?”谢恒追问。

    赵壮一顿,随后苦笑起来:“属下偷了军队里的衣服,所以才被赶出来,流亡到流风岛。”

    “军队的衣服?”谢恒笑起来,“哪支军?”

    赵壮闻言,面色顿变。

    洛婉清也听不明白,但她不敢打断崔恒问话。

    赵壮跪在地上,许久不敢出声,崔恒继续道:“我前些时日,抓了一个人,他叫赵兵,现如今是东宫六率之首,而当年,正是他镇守和玉关。”

    听到这话,赵壮整个人不安起来。

    洛婉清却是有些诧异。

    她记得崔恒当着她的面将赵兵扔进了河里,后来也通报赵兵已经死了。

    如今崔恒为什么提起他?

    但崔恒很快就给了答案,他围着赵壮绕步,缓声道:“他告诉我说,当年和玉关第一场战报,是在夜里。半夜有军队宫城,他们惊得马上反抗,敌军只是一照面,就溃不成军,他们乘胜追击,一夜歼敌近万。可等第二日,他带人清点尸体时,他发现,这些敌军大多数没有武器。”

    赵壮听到这话,呼吸顿急。

    在场所有人也面露惊色。

    崔恒蹲下来,他盯着赵壮:“赵兵说,当时他就意识到,这些人,与其说是士兵,更像穿了敌军衣服的老百姓。赵壮,你现在说,你可以出卖的还有百人,将功赎罪,你可以活。你不说,我便一个一个问,只要有一个人招供,其他人都死。”

    听到这话,赵壮震惊擡眼看着崔恒,崔恒笑笑:“你们五百人,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你想好说话。”

    赵壮没有出声,崔恒竖起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压下:“五、四、三、二……”

    “是北戎的军服!”

    赵壮猛地出声,谢悯生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可以活对吗?”赵壮却没理会谢悯生,只盯着谢恒,焦急道,“只要我供了其他人,我可以活是吗?”

    谢恒颔首,笑着道:“我保证。”

    赵壮急促呼吸着,其实他知道面前人的保证没有任何效力。

    可既然上面人已经招了,他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果五百人只有一人活,他必须要争。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其他人都不会有我多的。”赵壮整理着思绪,快速道,“我……我原本是崔家军中一个百夫长,但……但我其实收了王家的钱,平日也会给王家的人传点消息。”

    “所以你算王家的暗桩。”谢恒肯定开口。

    赵壮没有否认,只道:“六年前我跟着崔将军在边境守城,王家告诉我,让我感觉到崔将军守不下去时,就回来通知他们。于是我一直等在前线,崔将军占据天险,虽然没援兵,但也与对方僵持了很久,北戎久攻不下,便想了办法,将质子三皇子悬在城门前凌辱,逼崔将军开门。”

    听到这话,洛婉清心上一紧,不由得道:“三皇子?”

    “不错,正是三殿下李归玉,”赵壮叹息出声,“三殿下被折磨了三日,崔将军顾虑城中安危不肯开门,好在这时候,三殿下的师父江枫晚突袭北戎军队,一人于万军中带回了殿下。只是,殿下虽然回来,江枫晚却被射杀在城门前,这一举动引得城内许多人不满,我便知时机差不多到了。于是我自请为百姓领路,护送百姓后撤。”

    赵壮说着,眼中露出几分难过:“我带着士兵,领着百姓往和玉关去,临到和玉关前,王家人找到我,他们给了我五万件北戎军服,让我送下去,能发多少发多少。我认出军服,我不敢发,但,王家人说,有事他们担着,而且……”

    赵壮迟疑着,还是开口:“他们给我了五十两黄金。”

    “那百姓为什么会穿?”

    洛婉清没想明白:“他们都是在前线生活的百姓,他们不知道那是北戎军服吗?他们为什么会穿?”

    “和玉关将我们拒之门外五天,让我带这些百姓安营扎寨。”赵壮面露伤感,低声道,“那五天天气很冷,没有吃的,我拿出衣服后,告诉他们这是前线抢回来的衣服,官府给他们保暖,也用于区分难民身份。我假装给他们登记造册,只要他们穿上衣服,我就给他们一个馒头,然后告诉他们,明天凌晨,可以入城,但是,只收五千人,谁先到,谁先进。”

    “然后他们穿上衣服,拿了馒头,然后在第二天凌晨,听你们的命令入城抢着想要入城?”洛婉清听到这个办法,不可置信,“在他们满怀希望争抢入城的时候,你们告诉城内士兵这是北戎的军队?!”

    “不是我说的!”赵壮赶忙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只是发衣服!是直到他们放箭……”

    赵壮说着,声音堪堪止住。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六年前的和玉关,人为制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他们用五十两黄金,哄骗了上万百姓,穿着敌军的衣服,满怀期待来到城下,然后被当作敌军射杀、收尸,最终上报朝廷,成为他们的功勋。

    他们告诉朝廷,崔氏叛国,北戎兵临城下,和玉关死守,歼敌上万,成了西北战线传来第一场捷报。

    那场战争的胜利者——

    王氏家族荣盛第一世家,哪怕是下面的喽啰将领,也成为天子重臣,东宫六率。

    五十两黄金。

    是东都一个世家子弟铺张浪费一顿饭。

    是一个普通人衣食无忧的一辈子。

    就这些钱财,却足够买下边境数万百姓的性命。

    在场所有人听着这场过往,都说不出话。

    谢恒却是仿佛早已预料,他平静看着赵壮,眼中带着死一般的寂静,继续道:“你在他们射杀追击百姓之后就知道了真相,那你为何不回东都禀报?”

    “我……”赵壮艰难道,“我拿了钱,事情已经做了,我能活着不容易了。”

    “所以你逃来流风岛?”

    “是,”赵壮点头,赶忙看向谢悯生,叩首拍着马屁道,“岛主是真正的好人,岛主给了我们一条出路,要不是岛主,我们决计活不到今天。赵壮多谢岛主仁善,还望岛主网开一面……”

    谢悯生听着赵壮的话,却不敢回,他只愣愣看着赵壮,听谢恒继续道:“他是仁善了,可你当真向善了吗?你既然向善,为何帮王韵之传话?”

    赵壮一僵,谢恒平静道:“她许了你什么?”

    “卑职知错,”赵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赶紧道,“卑职一时糊涂,王小姐位高权重,她威逼利诱,说如今若我帮忙,她必定记下我的恩情。若我不帮,她回去就会找到我的家人……”

    说着,赵壮眼眶红了起来:“大人,我挣钱就是为了家里孩子,当年我拿了钱,就是想一命换一命,我孩子还要读书,马上要科举了,大人,我也是没办法……”赵壮朝着每个人磕头,“求求各位大人,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给小人一条活路……”

    “别说了……”

    谢悯生艰难开口,哑声道:“你先下去吧,别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听到这话,赵壮面露喜色,赶忙道:“是,卑职一定不会同别人说起,卑职以后为岛主做牛做马……”

    “下去!”

    谢悯生低喝。

    赵壮见谢悯生生怒,不敢多留,慌忙起身退下。

    等他走后,谢悯生低头坐在原地,没有出声。

    谢恒转眸看他,冷静道:“所以,小叔,你看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吗?你建的流风岛,不过是给恶人一个庇护所。每一个人,做错事都该接受审判,付出他相应的代价,尽到他应尽的责任,而不是逃到这个世外桃源,躲避一生。我知道你想活,活下去不可耻,但不必再以流风岛作为自己活下去的借口。”

    谢悯生指尖轻颤,谢恒上前继续劝说:“你已经做错过许多,这些人在这里,你以为是偶然吗?当年崔清平过不了和玉关,你带着他就可以畅通无阻过去,你以为是运气好吗?那是因为谢悯然参与了这些事情,所以谢悯然才会在建岛之处就让这些普通士兵拿到上岛的机会,而你也可以凭借这张脸这么轻松带着崔清平进入和玉关。”

    这话出来,谢悯生脸色煞白。

    谢恒见说得差不多,也不想废话,径直道:“舅舅送回来的东西,事关当年真相,我是如今唯一有能力为当年之事求一份公道之人。你但凡有半点悔过之心,那就打开机关枢纽,”谢恒朝他伸手,“将东西给我。”

    谢悯生没有出声,他呆呆坐在原地,似是思索。

    众人也不催促,只安静等待,等了许久后,才听谢悯生道:“机关枢纽在摘星塔下方,他有两个打开方式,卯时打开,它就会停下所有机关。但如果是其他时间强行开启,”谢悯生皱起眉头,“它就会将所有机关同时打开,整个流风岛,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们得等到卯时?”

    洛婉清听明白他的意思。

    谢悯生点头:“是。”

    “好。”

    谢恒倒也不惧,卯时距离谢悯生离开时间尚早,只要谢悯生在,倒也没有太多好担心。

    “那凤羽发簪呢?”

    崔衡听着,立刻开口。

    谢悯生想了想,迟疑着道:“我之前的确见过那根凤羽发簪,如无意外,这发簪应当在姬蕊芳手中。”

    “为何如此推断?”

    “谢悯然对世上其他事没有兴趣,”谢悯生思索着,“他在乎的只有姬蕊芳。姬蕊芳与权贵牵扯颇深,会做这些,极大可能也是为了姬蕊芳。”

    “姬蕊芳在雪灵山上姬蕊宫?”谢恒点着桌面,筹谋着下一步计划。

    谢悯生点头,随后道:“雪灵山地形复杂,谢悯然花了大力气为姬蕊芳布阵,唯一进入姬蕊宫安全路线,只有流风岛上的天梯。”

    说着,谢悯生擡手指向远处雪山上的木架:“天梯是谢悯然设计了一个特殊攀爬的梯子,由人力拉扯,只要一刻不到,便可从流风岛直接攀升到姬蕊宫。”

    “那岂不正好!”听到这东西,崔衡高兴起来,“明日我们拿了东西,就直接坐天梯上姬蕊宫!”

    “不可。”谢悯生摇头,“天梯需要上方许可,否则梯子到一半,上方就把绳子剪了。”

    “啊?”崔衡睁大眼,“那……那姬蕊宫怎么才会许可?你带我们上去?”

    “其实,上去也不难。”

    谢悯生想想,迟疑着看了谢恒和洛婉清一眼,委婉建议道:“姬蕊芳喜欢给人证婚,尤其是给谢悯然的婢女证婚。”

    “这我明白了。”

    崔衡得话,立刻一巴掌,转头看向谢恒和洛婉清:“那你们明天就去姬蕊宫成亲,怎么样?”

    听到这话,谢恒看了洛婉清一眼,洛婉清立刻道:“属下听公子吩咐。”

    谢恒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说着,他擡眸看向谢悯生:“此事你来安排。”

    “我知道,”谢悯生点点头,思索着道,“稍后我让谢青修书送到姬蕊宫,就说我选中这位司使当婢女,你是她未婚夫,打上门来,向我请婚,希望明日上姬蕊宫完婚。按照她的脾气,应当会同意。流风岛成亲都是在早上去姬蕊宫,然后完婚拜堂,时间刚好也合适。”

    “好。”

    谢恒应声,谢悯生想了想,突然又道:“既然成婚,那顺道大家也一起喝一场吧,我给大家发帖子。”

    谢悯生眼里带了几分决绝,平静道:“陪岛上大伙,一起喝一台你们的喜酒。”

    没想到谢悯生要办得这么复杂,洛婉清赶忙想要拒绝。

    只是尚未开口,就被崔恒拉住。

    “多谢小叔。”

    崔恒垂下眼眸,平静道:“那一切听小叔安排,我这里有几个人,还请小叔提前送出去。还有相思子和青绿,劳小叔寻人。”

    “好。”

    谢悯生笑了笑,随后他看了在场几人一眼,温和道:“你们先去休息吧,今日有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谢悯生将谢青叫来,叮嘱他带人下去。

    谢青领着大家走出门外,走到门前,谢悯生突然叫住洛婉清:“洛小姐。”

    洛婉清惊讶回眸,就听谢悯生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洛婉清不清楚他为何会认出她,她不敢多说,只含糊道:“岛主何意?”

    “我的意思是,”谢悯生擡眼看她,似乎是在寻一条出路,“谢悯然杀了小娥,他便是我的仇人,可我若要杀他,我必死,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办?”

    “那就死。”

    洛婉清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谢恒转眸看她,就看洛婉清看着谢悯生,笃定道:“我若是你,我便杀了姬蕊芳,再自尽杀谢悯然。”

    “值得吗?”

    “仇人不死,我无以安息,它比命重要。”

    谢悯生没有回话,似在思索。

    洛婉清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继续劝说:“谢岛主,有时候死亡不是惩罚,是代价。我知道谢岛主想活,可是——谢悯然因你而生,杀他是你的责任。如果当年你自己果断一些,魏小娥不会死,崔清平也不会在归路上重伤,许许多多你不知道的错事,便不会发生。因你而起之事,哪怕你只是作壁上观,亦是作恶。”

    谢悯生指尖一颤。

    洛婉清看着他,笃定道:“我若是你,我绝不纵他。”

    谢悯生听着她的话,擡起眼眸,却问:“李归玉呢?”

    洛婉清神色不动,谢悯生疑惑道:“我听说李归玉杀了你爹,若要你以命来相抵,付出一切才能报仇,你也愿意吗?”

    “是。”洛婉清毫不犹豫。

    “那如果是你爹先对不起李归玉呢?”谢悯生突然出声。

    洛婉清动作微僵,她察觉什么,敏锐擡头:“你说什么?”

    谢悯生见她神情,想了想,只道:“我随口一问,洛小姐先去休息吧。”

    “你什么意思?”洛婉清追着道,“你说我爹对不起……”

    “多谢小叔。”

    谢恒没给洛婉清问话的机会,打断洛婉清,冷淡道:“惜娘,不必再试谢岛主了。”

    洛婉清一顿,这才想起,其实她的身份只是柳惜娘。

    崔恒故意把她的话说成是想从谢悯生口中诈出信息,她也不能拂了崔恒的意思。

    她艰难止声立在一旁,听崔恒道:“小叔误会了,这是我监察司司使柳惜娘,之前为了刺杀李归玉给让钟老为她换了张洛婉清的脸。”

    谢悯生一愣,崔恒盯着谢悯生,刨根问底:“到不知小叔为何会将她认作洛小姐?小叔认识洛小姐?”

    “见过画像。”

    谢悯生点头,解释道:“李归玉师父与谢悯然交好,曾拜托谢悯然照看他。谢悯然打听过他的消息,知道他有一位未婚妻。我还以为……”

    谢悯生没说下去,随后朝洛婉清抱歉一笑:“我本想寻个答案,”说着,他颔首,“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