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千屿千寻明前雨后慕容雪村中短篇作品慕容雪村情忏君心白芸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沧澜道 > 第153章

    第153章

    洛婉清听着这些话,没有出声。

    李归玉见她久久不言,不由得转眸看去,疑惑道:“小姐?”

    “没什么,”洛婉清似乎是才回过神来,笑了一声道,“听你自欺欺人挺有意思的。”

    李归玉微微皱眉:“小姐什么意思?”

    “没什么,说正事吧,”洛婉清不愿与他掰扯,径直道,“你在宫宴上这么告状,郑家应当对你很是不满,还敢说和郑家人说好保我?”

    “人与人之间,谈的只有利益,而非感情。”李归玉似乎是明白她在问什么,慢慢悠悠道,“有那个秘密一日,王郑与我,便永远在一条线上一日。”

    世上敌友,只看对谁。

    平日三家各自争利,一旦涉及崔氏,他们就注定捆绑在一起。

    洛婉清大致明白了这三方的关系,想了想后,又转了个话题询问:你知道我想要看婚书?”

    “知道,”李归玉颔首,随后了然道,“小姐发现供状不对了,是吗?”

    一听这话,洛婉清便明白,或许从一开始,宫宴告状,他让她意识到他手中有婚书,便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她只要查案,就会发现供状不对,发现供状不对,就要收集他爹的字迹,江南发现不了他爹的字迹,是李归玉早早清理过,所以今日,他也是在守株待兔等他。

    “从昨晚宫宴开始,你就已经盘算好今日来找我了?”

    洛婉清明白过来,李归玉点点头,随后轻声提醒:“小姐,你忘了吗。”

    洛婉清疑惑,就听李归玉声音很轻很轻道:“今日是我生辰。”

    这话让洛婉清一顿,李归玉看着她反应,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原来当真是忘了。”

    以前每年他生辰,她都会精心准备。

    他记得她第一年送了他一把剑。

    第二年送了他一本带着“江”字的诗集。

    第三年送他一首琵琶曲。

    第四年送他一只绣了两人名字的香囊。

    第五年送了他一块玉佩,还带他去城郊看星星,也就是那天晚上,她主动亲了他……

    然而如今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崔恒的时日,帮他在珍馐阁庆生,为他弹琵琶曲,她把他有过的一切都给了另一个人,高放在他可能从来都没有到过的位置,重要到他定下去珍馐阁庆生都要换一个地点,以免辱了亡魂。

    何等羞辱,又何等伤人。

    可他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徒增笑话也没什么意义。

    反正人已经死了……

    李归玉不由自主掐紧窗户,调整呼吸,洛婉清想了想,终于开口道:“若你早说是你生日,那今日我就不来了,停车吧,我先走了。”

    “东西不看了?”李归玉立刻开口。

    “不必了。”

    洛婉清摇头,起身往外道:“我心里有数了。”

    “看看吧。”

    李归玉突然叫住洛婉清:“今日大雨,看完东西,我让马车送你。”

    洛婉清脚步一顿,想了片刻后,点头道:“好。”

    说着,她坐回位置,看着李归玉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将婚书从里面拿了出来,展开给洛婉清。

    婚书上每一个字,洛婉清都很熟悉,这封婚书她在十九岁那年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只是她看的时候,还没有落任何人的名字,是他拿来给她,让她看看有没有不妥。

    婚书这种东西,大同小异,哪里有什么不妥?

    只是他太过紧张,才要一再确认。

    此刻她和李归玉坐着,两人却都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心境。

    洛婉清仔细阅读过每一个字,看着上面签下的名字。

    洛婉清。

    江少言。

    父母四栏,如今李归玉那边落下了李宗和王怜阳的名字,她不清楚他是怎么说服他们写下,但不管如何,此刻都已经写满。

    而女方父母这边,除了她母亲姚泽兰外,他父亲的名字……

    却也只是一个私印,以及,一个指印。

    这私印上的字并非她爹的,也就是说,在她的婚书上,她爹留下的,都是印章,而非笔迹。

    这让洛婉清不由得一愣,李归玉端起茶,轻声道:“小姐看完了吗?”

    洛婉清慢慢擡头,盯着李归玉。

    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让她看婚书”不是条件,或许,这才是目的。

    他在告诉她什么?

    在告诉她,她爹没有留下任何笔迹?

    “婚书为什么没有我爹的名字?”

    洛婉清追问,李归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从我认识他以来,他的确从不在外留字迹。我猜测,字迹这种东西或许太过隐蔽,容易让人辨认,伯父或许是怕人知道他来自风雨阁吧。”

    洛婉清没有说话,她清楚知道,相比风雨阁,她爹更害怕的,或许是被人发现他来自“阁内”。他这样身份重重的人,隐蔽所有能辨认本尊的痕迹,倒也正常。

    可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识字,从而推翻口供的证据。

    而李归玉明显也是将这一点暴露给她看。

    可为什么这样做?

    还是说她想太多。

    她静静盯着李归玉,李归玉在她注视下,缓慢又认真收起信件。

    没了一会儿,马车停下,李归玉将茶杯最后一口茶饮尽,这才擡头看向洛婉清,眼神仿佛过去一般,笼着蒙蒙烟雨:“小姐可还愿意同在下一同用饭?”

    “不必了。”洛婉清起身往外,在她弯腰瞬间,发丝倾洒而下,隐约露出一段皓颈,衣衫微微下退,红梅探出衣领,露出些许风情。

    李归玉下意识擡眸,看见后颈上红梅瞬间,瞳孔急缩。

    洛婉清浑然不知,自顾自说道:“今日殿下生辰,还是请上自己亲朋好友一聚,就休与仇人扫兴了。”

    “小姐背上是什么?”

    话刚说完,李归玉蓦地出声。

    洛婉清心上一紧,她动作微顿,听着对方试探着询问:“是画吗?还是其他?”

    “是梅花。”

    洛婉清克制着情绪,不让李归玉发现任何异样,冷淡道:“刺在身上,方便日后认尸。”

    李归玉闻言一愣,洛婉清转身下了马车。

    李归玉这才反应过来,拉起车帘,急急叫住她:“小姐!方才是我失礼,我……”

    洛婉清没有理他,只寻了个路人,给了对方一块碎银,买下对方手中的伞。

    看见这个举动,李归玉所有的话生生止住,她连伞都不愿意同他借。

    他抿紧唇,看着洛婉清转身走进雨中,过了许久,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启程,回去吧。”

    “殿下不过生辰了?”紫棠有些诧异。

    李归玉重重靠到车壁上,淡道:“她来过,就已是生辰。”

    “哦,”紫棠架着马车,想起来道,“殿下,纪青从监察司走了,这事儿要不要通知郑大公子?”

    李归玉没说话,过了许久,他缓声道:“等过了今天。”

    洛婉清一路赶回监察司,终于松了口气。

    她先去吃了个晚饭,才回到山上,让人打了热水,等好好泡了个澡出来,已经入夜。

    她一出房间,立刻察觉有人,擡眸看去,便见谢恒坐在案牍边上,正低头批着折子。

    洛婉清不由得一愣,下意识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了一次三殿下,在下便来不得了?”

    谢恒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批着折子,玩笑着道:“在下还专门送了礼物,都不得惜娘记挂几分吗?”

    “我哪儿是同你说这个?”

    洛婉清蹲到谢恒面前,擡手将他的脸掰朝自己,端详着他道:“青崖他们呢?这么早他们没睡吧?”

    “这张脸看得赏心悦目吗?”

    谢恒笑眯眯开口。

    洛婉清被他逗笑,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脸,随后站起身去关门窗,好奇道:“今日来这么早做什么?”

    “想你呀。”

    谢恒实话实说,回头批着折子:“一想到你跟着李归玉出门吃饭,我就心神难安,忍不住想来等着,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谢灵殊……”洛婉清哭笑不得,“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改?”

    “改得多了,我一不埋怨,二不动手,就在家里痴心等候,这也有罪吗?”谢恒瞟她一眼,“未免太过苛刻。”

    洛婉清闻言想想他说得也对,便又回到他身前,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忍不住道:“我身上这些画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一听这话,谢恒笔尖便是一顿,他擡起眼眸,似有些高兴道:“他看到了?”

    说着,他又反应过来:“他看到哪里?”

    “你还高兴?!”

    洛婉清不可置信,谢恒笑容稍稍收敛,低头批着文书道:“我相信惜娘一定会想办法骗过他,不会出事。”

    “公、子。”洛婉清加了重音,明显不悦。

    谢恒立刻软化道:“用酒擦拭即可,下回我不乱来。”

    没想到谢恒认错这么快,洛婉清不由得有些意外:“你今日态度怎么这么好?”

    “嗯?好吗?”

    谢恒说着,擡起头来,笑眯眯道:“在下对夫人,一向这样好。夫人头一天知道呢。”

    洛婉清听着他叫“夫人”,面上有些发热,轻声道:“这个称呼不妥。”

    “哦。”

    谢恒似是有些失落,低下头来,无奈道:“好罢。先不说这个,你今日早些睡,明日有重要事宜。”

    “嗯?”洛婉清好奇,“什么事?”

    “明日监察司会出通告,你正式继任白虎司,下午监察司会专门为此举办一个授任大典,后日起你跟随我上朝。”

    谢恒说着,有些心疼叹息道:“日后,就得日日早起,再也睡不了好觉了。”

    洛婉清沉默不说话,谢恒有些疑惑:“你怎么不出声?”

    洛婉清擡眸看他,不由得道:“公子……你是不是很喜欢睡觉?”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想要,”谢恒笑笑,有些怀念道,“而且,我以前,的确爱睡觉,尤其是日上三竿那种。”

    “你在道宗也是如此?”洛婉清听明白,好奇道,“道宗好像起得挺早。”

    “嗯。”谢恒点头,随后解释,“所以我一般告诉他们,早上我都在打坐练功。”

    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不过后来就没这日子了,我头痛失眠,很少睡觉了,便越发觉得,能好好睡觉不是容易之事,不过现下好了。”

    谢恒擡头看她笑笑:“同惜娘在一起之后,我都不怕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