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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沧澜道 > 第158章

    第158章

    杨淳声音一出,身后院子立刻乱了起来。

    洛婉清心下微沉,跟着谢恒走出走到偏殿,谢恒脸色不太好看,洛婉清也不敢出声。

    等进了偏殿,洛婉清便见太医围在纪青身侧,见谢恒进来,太医纷纷跪下,只留一个老年医者坐在床边,给纪青施着针道:“牵机草本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无色无味,好在有人及时封住他的穴道,给他灌注内力。”

    “阮院正。”

    谢恒颔首行礼,领着洛婉清走到床边。

    太医擡头看向谢恒,颔首道:“现下已经无事了。”

    “多谢院正,”谢恒点头,随后道,“那他现在能移动吗?”

    说着,谢恒低声解释:“陛下想让将他安放到监察司。”

    “无妨。”阮太医摇头,“让人擡担架来就好。”

    “那多谢院正。”

    谢恒和太医交涉完毕,洛婉清便让人擡了担架来,将昏迷中的纪青擡了出去。

    纪青被单独安置在另外一辆马车,由朱雀守着,等马车里只剩下两人,洛婉清才忍不住问出声来:“公子,陛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谢恒翻开桌上茶碗,明知故问。

    洛婉清看了一眼后面马车方向,小声道:“陛下为何让纪青回监察司?”

    谢恒听她问话,看她一眼,转过头去没有理会。

    只从茶壶中倒了两杯茶,推到洛婉清面前。

    洛婉清见谢恒不说话,小心翼翼开口:“公子?”

    “没有要同我交代的?”

    谢恒终于问出口来,洛婉清动作一顿,随即明白了谢恒的意思。

    想了片刻后,她轻声道:“以公子聪慧,还需属下明说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虫,怎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七七八八?”谢恒摇着茶杯,语气中带了些许哀怨,“柳司使什么都不同我这个枕边人说,我着实伤心。”

    “公子且莫玩笑了,”洛婉清见谢恒拿乔,苦笑起来,“如今张大人还在狱中,快同我说清楚,免我心焦罢。”

    “张逸然你不用担心。”

    谢恒见洛婉清忧虑,也不再玩笑,正色起来道:“陛下让他入狱,是为了平息郑家的怒火。他是清流中被寄予厚望的后生,今日宋惜朝在这里,便不会让他真出事。等清流的臣子得到消息,明日御书房门口就该跪人了,到时候陛下顺着台阶把他放了,这样一来,陛下对郑平生也好交代。”

    谢恒说着,看了一眼洛婉清,洛婉清面色不太好看,她紧捏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询问道:“那纪青呢?陛下为何会让监察司将人带回来?”

    “因为陛下现下不知道如何处置纪青,杨淳也怕人死在宫里。”

    谢恒耐心解释:“案子到底是怎样,其实陛下心里有数,他知道纪青说的话是真的,所以他猜想,动手的人,不是郑璧奎,就是郑平生。”

    “他没猜是李归玉?”

    “一来,对于李归玉是否做了此事,他还心有疑虑。李归玉是他看着长大,在李归玉去北境之前,这的确是他不可能做的事。而如今李归玉是怎样的人,其实陛下也看不清楚。”

    谢恒说着,喝了口茶:“二来,其实这个案子至今没有能够真正指控到李归玉的证据,纪青能证明的,也只是郑平生,他费这么大劲儿在宫中毒杀证人,有必要吗?”

    “陛下倒是心如明镜。”

    洛婉清嘲讽称赞,谢恒听出她语气不善,想了片刻后,才道:“是,其实陛下什么都清楚。所以现下他也默认人是郑家动手,那如果是郑家,无论郑平生还是郑璧奎,陛下都不可能真的处理。御前杀人,若处理太轻,怕众人效仿,陛下怕寝食难安。可若处理太重……”

    谢恒顿了顿,随后摇头:“代价太大。”

    “所以陛下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洛婉清明白了李宗的决定,语气听不出喜怒,平静道:“陛下是想让监察司怎么处置纪青呢?是让他死在监察司,还是如何?”

    “都可以。陛下只有一个要求。”

    谢恒无意识摩挲着手指,缓声道:“朝廷很快就会出此事的公告,陛下希望他再也不要出现,捅出什么篓子。”

    “我明白。”

    洛婉清点点头,思考着道:“那我去安排。”

    谢恒没有再出声,他沉默着想了许久,才擡眼看向洛婉清。

    “惜娘,”他开口,洛婉清闻言看向他,就见谢恒注视着她,语气温和了许多,轻声道,“别难过。”

    洛婉清闻言一顿,本身她也没什么情绪。

    或许说,是不敢有什么情绪。

    张逸然还在牢里,纪青生死不知,她不敢放纵自己有半点多余的情绪想法。

    然而此刻谢恒这么一说,她无端端就有些难受了。

    她下意识想开口说“无碍”,可又在谢恒注视下开不了口。

    谢恒打量着她,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来,走到洛婉清身后,伸手将她拢到怀中。

    洛婉清被他一抱,心上便有些发酸,她忍不住低声开口:“公子。”

    “嗯?”

    “你好讨厌。”

    谢恒侧目看她,见洛婉清垂着眼眸,睫毛轻颤,似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他抱着怀中人,轻轻摇晃着道:“那我就再同你说一件让你讨厌的事吧。”

    “让人讨厌便不要说了。”

    “宫里发生的事很快便会被添油加醋送出来,”谢恒没有理会她的劝阻,还是继续说了出来,“无论是陛下还是郑平生亦或是李归玉,他们都想要一个好名声。可若要证明他们是对的,只能说张逸然是错的。这些时日,话可能不太好听。”

    洛婉清早有预料,她轻轻点头:“我知道。”

    “做好准备,”谢恒在她身后抱着她,似乎是她随时可以倒下的依靠,然而洛婉清始终挺直腰背,听着他道,“若是走不下去了,便同我说一声。”

    从宫里出来,洛婉清便将纪青送到了原来的房间安置,随后便去安排他和家里人的身份信息。

    等到下午,纪青终于醒了过来,对于自己会醒这件事,纪青颇感意外,他躺在床上,神色茫然,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洛婉清坐在一旁给他削着苹果,慢慢悠悠道:“醒了?”

    纪青不可思议转过头来,沙哑出声:“柳司使?”

    “好好休息,你中毒不深,这两日就可以起身。明日我会对外宣布你死了,之后给你做一个新的身份,你身体好些,就回扬州吧。”

    洛婉清说着,将苹果切了一块下来,递过去道:“吃吗?”

    “柳司使……”

    纪青愣愣看着洛婉清,不可置信道:“你让我走?”

    “不然呢?”

    洛婉清好奇,纪青思绪有些混乱:“你……你不是说我做错事,我该死……”

    “你选了活路。”

    洛婉清盯着纪青,平静道:“如果你选择诬陷张大人,或者是弃张大人于不顾,那我的确不会给你留活路。但你选择保他,我敬重你的良知。”

    说着,洛婉清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原谅你。”

    纪青听不太明白,他不知道洛婉清用什么身份说“原谅他”,但他脑中有无数疑问,只能先问自己关注的重点:“张大人如何?”

    “还在牢里。”洛婉清将吃了一口苹果,同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等说完之后,纪青终于松了口气,洛婉清看着他放松下来,便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等你的文书办完,我再送你走。”

    纪青闻言,这才想起来:“那案子呢?”

    洛婉清转头看去,就见纪青盯着她,不安道:“我走了,案子怎么办?”

    “我和张大人再找证据吧。”洛婉清笑笑,“你别操心,过自己的人生去吧。”

    说完,洛婉清和纪青道别,转身回了白虎司。

    她把卷宗资料拿出来,认认真真再看了一遍。

    现下的线索,没了纪青,根本无法为郑平生定罪,甚至很难为她爹翻案。

    如果这个案子再查,那就只剩两条路。

    要么,就是她亲自出面,指认郑平生和李归玉,通过她爹的信和姻缘带去认定她爹识字推翻口供,再用自己的话和纪青之前的口供互相佐证。

    要么,就是让张逸然继续查下去,查出新的证据来。

    前者牵扯太多,她出面,那就是玉石俱焚,且不说不一定能告倒郑平生,就算能告倒郑平生,必定也要被追问换囚一事。这是死罪。

    那最好的方案,就是让张逸然查下去。

    如果是这样,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张逸然保出来,寻找新的证据。

    洛婉清心中定神,想了片刻后,便叫人过来,让人去茶馆中,将纪青当殿被杀,张逸然被拘的消息传出去。

    然而张逸然的消息比想象更快,中午才发生的事情,等晚上白虎司就收到了各路消息。

    有人在几乎是事情结束后不久,就开始在东都大肆宣扬这件事,然而他们说的版本,却与洛婉清想要的不太一样。

    他们说的版本各种各样。

    有说是张逸然要挟纪青陷害郑平生,纪青宁死不从,最后在大殿上自尽的;

    也有说是纪青不肯作证,张逸然便杀人嫁祸的。

    还有说张逸然误会了郑平生,逼着纪青作证,纪青不肯,于是张逸然恼羞成怒当殿杀人的……

    消息越传越离谱,甚至于传来传去,最后传说张逸然爱慕她,因为郑平生想要杀她,所以为她报仇滥用御史职权陷害的。

    但不管怎么传,这些谣言中,郑平生都是无罪,张逸然或许有意,或许无意,都是诬陷。

    这些谣言流传的第二天,洛婉清便让人出去传播消息,张逸然为民伸冤,结果被世家势力打压,如今仍旧在牢中待着。

    两边言论隔日就传满了东都,而这一日,清流中年轻一些的臣子果然集结在御书房外,要求李宗放人。

    这些臣子跪了一天,第三天下午,李宗看时候差不多,终于决定将张逸然放出来。

    洛婉清听到消息,便赶紧去接人。

    她不能去牢房,只能在广场等候,张逸然早早得了消息,从牢房中出来。

    铁镣有些沉重,张逸然好几日没见到阳光,等走出来时,便见阳光落满枝头。

    他擡起手遮住眼睛,出门第一句话,便是沙哑着声询问侍卫:“纪青怎么样了?”

    侍卫一愣,还没来记得回答,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