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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沧澜道 > 第177章

    第177章

    洛婉清一顿,便知谢恒此刻是气得狠了。

    她有些无奈开口:“公子不必取笑我,先进马车来,我同您解释。”

    “司主所行自有道理,不必解释,”谢恒将衣袖从洛婉清手中拽开,拉上衣衫,坚定又礼貌道,“男女有别,在下另寻马车。”

    “我有正事!”洛婉清一把拽住他,知道不寻个理由,谢恒怕是不会上车,忙道,“还请公子一叙。”

    谢恒闻言,转眸看她,上下打量片刻后,强调道:“只谈正事。”

    说完便弯腰进了马车。

    洛婉清看他进来,与他隔桌而坐,朱雀不敢入内,便和车夫坐在马车外。

    两人落座之后,马车便启程行去,两人静默无言,谢恒想了想,打开了手边棋盒,率先开口道:“洛司主不是说有正事要问吗?”

    洛婉清听着他说话,悄悄瞟他一眼,见他眉宇间尽是冷色,知道现下和他说其他怕是要碰大钉子,便打算先缓一缓。

    她看谢恒拿了棋子,便跟着取了白棋,同谢恒你来我往落子布局,斟酌着道:“公子方才找陛下说什么?”

    “陛下让在下辅佐司主,请司主酌情,给在下一官半职,也方便为司主做事。”

    洛婉清知道他没说全部,自己分析着里面的道道。

    李宗让谢恒辅佐她,其实就是让谢恒来做事,监察司都是谢恒的人,军队里也是谢恒的人,她不过就是个空挂着监察司司主名义的傀儡,让谢恒做事,不就等于让谢恒暗中操控一切?

    到时候,谢恒做事,她来顶锅,当真完美。

    她点了点头,落下棋子,追问道:“那公子觉得什么职位合适?”

    “司主决定就好。”谢恒语气淡淡,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干系。

    洛婉清看他一眼,装作没听出这话里的生疏,落着棋子继续道:“那你暂且任副司主一职,出去办事,一切都说是我的意思就好。”

    “是。”

    “这次陛下让北四军中的三军出征,南衙十六卫一同跟着,十六卫多出自世家子弟,跟着我们怕是不妥。”洛婉清搞清楚李宗对谢恒的安排,便说起去司州之事,“我想将他们留在东都,只带北三军出去。”

    “方便他们掌控东都?”

    谢恒询问,洛婉清落子落座稍迟,想了想后,她才换了个地方落下棋子:“何出此言?”

    “北四军收编六率军后,扩编到八万人,一军两万,屯兵东都。而十六卫其实分布全国各地驻守,只抽调了两万人放在东都。现下陛下将六万人给了你,只留两万驻军,若是十六卫反了,陛下怎么办?”

    谢恒说着,洛婉清便知道李宗绝不会同意这个方案,她思考着道:“那路上给他们寻个地方放生?”

    “放生”这个词用得谢恒有些想笑,但一想她的行径,又压下笑意,淡道:“没必要。世家子弟多为将领,士兵大多还是普通百姓,两万人本来就是从十六卫抽调出来,并不算熟悉,不如将北三军重新编队,这两万人融入不同的队中,再将那些世家出身的将领控制住,等出了东都,没多少时间,这就是你的人。”

    洛婉清听他话语慢慢放松了警惕,点了点头,继续道:“明白了,那只有三日就要出征,军需粮草这边,户部兵部工部确认能安排好吗?”

    “半个月的量没问题。”谢恒应道,“军需一直有保障类库存,再多就要想办法了。”

    “那就好。”

    洛婉清放下心来,她无话可问,谢恒也不出声,洛婉清看着棋盘上不断成型的棋局,想了许久,终于道:“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恒闻言,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只道:“你的正事谈完了?”

    洛婉清犹豫着点头,低头看着棋盘,她不敢看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道:“我知道现下公子心里有怨气,但我心中一直是向着公子的,公子若有不解之处,可以问我,你我二人……”

    “喝点水吧。”

    谢恒单手倒了杯茶,直接打断她,将水递过去。

    洛婉清看着送在面前的茶杯,一时琢磨不透谢恒的意思,但她也不敢不接这杯茶,毕竟,万一是谢恒示好呢?

    她端过茶水,一面喝茶,心不在焉喝了口茶水,正打算继续解释,却突然反应过来,水的味道不对!

    洛婉清震惊擡眼,谢恒没有看她,端着茶抿了一口。

    “你……”

    洛婉清话都来不及说完,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克制不住往前一扑,谢恒手疾眼快,伸手扶住她那张差点砸在棋盘上的脸。

    “问又不会说真话,”谢恒转眸看向他手掌托着的那张清冷寡情的脸,擡手搭上她的脉搏,“浪费口舌做什么?”

    谢恒给洛婉清的迷药量不大,劲儿很大。洛婉清一觉睡醒时,已过午时。

    她猛地从床上惊醒,喘息着环顾四周,下意识道:“谢……”

    话音开口,她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马车,而是自己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门窗四敞,屋中堆满了文书,看上去颇为壮观。

    她身上衣服被人换过,伤也都已经被人包扎处理过,内力简单游走一圈,也发现明显是被人梳理引导,甚至还可能吃了些药物,相比晕倒之前,整个人都好上许多。

    这是做什么?

    谢恒迷晕她做什么?

    洛婉清有些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她一擡头,就见竹思端着饭和汤药走了进来。

    “呀,”看见洛婉清醒过来,竹思笑起来:“司主,您醒了。”

    “公子呢?”洛婉清立刻开口。

    竹思将饭菜汤药送到洛婉清面前,解释着道:“公子去工部那边查看军械去了,他临走时宫里来人,将您的司主官袍送来,公子便连同司主印一起放置在桌上。他说您醒后,便可穿上官服,同朱雀一起去城郊北四军营,与北四军统帅周山将军见个面,熟悉一下将领,等三日后出征点兵时,方便重新编队。等明日监察司会安排众司使朝见司主,宣告司主继任一事。”

    洛婉清听着,谢恒人虽然不在,倒是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她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气他下药,还是感谢他公私分明,所有事情做得妥妥帖帖,没有为难她。

    只是如今时间紧急,她也没时间多想,便立刻起身道:“我吃个饭,便和朱雀使去见周将军。”

    “哦,还有。”

    竹思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公子还说了,监察司有些东西是他的私产,您当了司主,有些账得算清楚,让您晚上回来,记得去找他。”

    洛婉清闻言一愣,等反应过来竹思在说什么时,她气得笑起来,笑了无奈。

    最后只能摆手道:“知道了。”

    周山是谢恒的人,谢恒早安排好,虽然明面上没有多说,但洛婉清过去,周山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

    洛婉清熟悉了一圈北四军的情况,将人都认了一遍。

    周山暗中同她大约说了一下每个人的来历性格,洛婉清心中便有了数。

    她如今在东都闻名,巡视军营时,不少士兵都在偷偷观望,窃窃私语。

    洛婉清扫他们一眼,也没多说,只同周山说了将十六卫打散进来之事,周山点点头,这不算小事,但也不复杂,便道:“明日末将会将编队方式名单整理出来,后日前递交给督军。”

    洛婉清颇为感激,行礼道:“多谢周将军。”

    “无妨,公子公正断案,于世家子弟手中救我性命,我敬重公子,敬重监察司,也敬重司主。”

    “敬重我?”

    洛婉清有些奇怪,周山笑了笑:“营中大多听过些许关于司主之事,我们都是贫民子弟,能跟随愿为秦家鸣冤、为百姓逼审东宫六率、为家仇逼杀郑平生的司主,我等十分高兴。这世上若多一些洛司主这样与强权相抗之人,我等日子会好过许多。”

    “公子也是这样的人。”洛婉清得话立刻开口。

    周山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不过在说司主,您就马上要提公子,倒当真十分在意公子了。”

    “倒也不是说在意与否,”洛婉清神色中带了些无奈,温和道,“只是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当有他的公道,我希望公子也有。”

    周山有些听不明白,洛婉清擡眸看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愿天下人都知道。”

    周山闻言,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道:“愿司主心想事成。”

    说着,周山送着洛婉清离开,洛婉清独自回到山上时,已经入夜,她从台阶上走上去,就见谢恒小院还亮着灯。

    院门房门大开,但独不见谢恒,只有灯火通明,仿佛是在等待归人。

    洛婉清犹豫片刻,她想了想,还是转身打算回自己小屋。

    只是刚一提步,就听谢恒道:“怎么不进来,怕我要账?”

    洛婉清一愣,意识到谢恒在屋里,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回头,提步进院。

    谢恒正在坐在看从西北来的文书,一擡头,就见女子黑衣金冠,从门外而来。

    这身衣服不算精致,明显是赶工制成,但用工极好,也算庄重。

    黑色绸底,上绣金花散落在布料之上,广袖纤腰,衬得她贵气中带着女子独有的美艳。

    他目光从她腰间匆匆一扫,便不敢多看,低头看向手中文书,淡道:“坐吧。”

    洛婉清忐忑坐到谢恒对面。

    这些时日没回来,谢恒房间似乎变了许多。

    寝室挂上了帘子,床榻隐寝后,周边文书也被他搬尽,整个房间空空荡荡。

    随后便听“哗啦”一声算盘声响,洛婉清收神回头,便见谢恒从一旁拿出一把似乎是准备了很久的金算盘,从一旁扯了一本账册,递给洛婉清,又取了纸笔,开始算着账道:“监察司是我一手创立,过程虽然主要依靠朝廷拨款,但是许多财物依旧源于在下私产,交接之时我需与洛司主理清楚。”

    说着,洛婉清低头打开账目,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听着谢恒分析着她手中账目道:“监察司名下每年一共三万九千家商铺,其中一万三千家是我的私产。田地两万亩,一万三千亩是我的私产,分散全国各地,账面余白银一二十七万三千两,这个钱我便不分了。”

    洛婉清听得目瞪口呆,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谢恒看她一眼,继续道:“东都有的主要产业是这一百三十九家商铺,但监察司选址,乃我的私地,所以洛司主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每年支付我按照市价来算十万两白银的租金,第二是重新选址搬迁。不知洛司主意下如何?”

    洛婉清听着,沉默不言。

    谢恒提醒道:“我没有为难你,这已经是市面价格的三分之一,卖你买不起,搬家还是租地,洛司主给句准话。”

    洛婉清沉默了许久,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恒擡眸看她,就见洛婉清匆匆起身,低声道:“我去洗澡。”

    谢恒一愣,洛婉清没给他反应机会,已经往院后方小池赶了过去。

    等谢恒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他已经听见洛婉清脱衣服的声音,一时也开不了口叫她出来。

    洛婉清心脏跳得砰砰,她过去是有些小钱,但没见过这么多。如今谢恒站口就和她要一年十万两,她根本不敢出声。

    她采取拖延时间的方针,在池子里泡了又泡,等心境平缓下去,她才决定起身,这时候便发现自己进来得太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犹豫片刻后,她才试探着道:“公子,能不能送件衣服给我。”

    这话刚出声,谢恒便道:“男女授受不亲,洛司主自重。”

    洛婉清被他噎住,犹豫许久后,那声“夫君”还是开不了口,只能捡了官服外衣披上,系上腰封便走了出去。

    谢恒听见她出来,继续打着算盘道:“除了租金以外,监察司研发武器的部门是我入股……”

    谢恒说着下意识擡头,在看见洛婉清瞬间,他声音顿止。

    洛婉清擦着头发走出来,见谢恒静静看着她不说话,有些疑惑道:“公子?”

    谢恒反应过来,挪开目光,转头看向算盘,一时也想不起刚才在算什么,最后将算盘在手里甩了甩,归位后从头算。

    洛婉清听着房间里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坐下,看着谢恒把算盘打得像随时可能炸开一般。

    她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公子,别算了。”

    “得算清楚……”

    “这钱我不会给的。”

    谢恒动作一顿,他擡起眼眸看向对面女子。

    洛婉清只穿了她的官服,官服沾了水,贴在她身上,她看着他,认真道:“您其实知道我为什么当这个司主,何必与我置气呢?”

    “不知道。”

    谢恒反应过来,立刻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洛司主心思如海,我怎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怕是从骗着我说与我打赌告郑氏开始,就在谋算着我的位置了吧?”

    洛婉清没有否认,谢恒喝了茶,却觉得心火不下。

    面前人静静跪坐着,过了许久,谢恒终于还是开口:“我想不明白。”

    洛婉清擡起眼眸,谢恒看向她:“你如果要监察司和我说一声,你如果只是想为我改变命运摆脱罪名,那日你杀了郑平生离开就好,为什么要回来当这个司主?”

    “两个原因,”洛婉清见他问到正事,认真道,“其一,我想多给你一条退路。有我当司主,我就是你的傀儡。监察司仍旧是你的,军队也由你指挥,只是命令出自我口。等未来,有任何意外,我都可以为你分担。”

    谢恒听着,有些恼怒转头:“你从来不信我。”

    “我只是想保险一点。”

    洛婉清平静道:“公子,我曾经很努力,很努力想要转变九然的命运,我以为我快成功了,可最后她还是走在了她要去的路上。从知道你是谢恒开始,我就总在做梦,梦见自己站在宣告你死讯的告示面前,梦见岭南六月下了大雪。”

    谢恒指尖一颤,坚持道:“我说过,我的命我来定。”

    “你说得就一定是真的吗?”洛婉清盯着他,“你没骗过我吗?”

    谢恒僵住,洛婉清看着面前青年,探过身去,她伸手抚上他的面容,认真道:“我容不下任何你出事的可能。如果你不会有事,那我在这个位置绝对不会有事。如果你会有事,那我在这个位置,尚可以给你最大的转机。如果你骗我,”洛婉清笑起来,“你就要知道,你身上系着的不止是一个人,如今你所有法令皆出自我口,如果你完了,我一定完了。我逃不了。”

    谢恒没说话,他突然明白面前这个人,成长得那么快。

    她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学会了将一切掩藏,埋在雪地之中安静伏击。

    他被她咬在脖子,再无挣扎可能。

    谢恒安静了许久,想着她的用词,追问道:“其二呢?”

    “其二,我知我与公子有许多理念不合,公子性格强势说一不二,我若一直只是柳司使,我永远没有改变公子决定的可能。”洛婉清冷静说着自己的理由,“而如今,我不愿意公子做的事,公子便很难做到了。”

    听到这话,谢恒笑起来:“我要做的事,谁都不能拦。”

    洛婉清听着,眼里带了笑,她平静看着谢恒:“那试试?”

    她言语温和,语速很慢,可是却带着一种无声的笃定和压迫,安静又温柔与谢恒对抗着。

    谢恒看着面前人,明明是在和他作对,他却不由自主觉得心跳有些快。

    他看着莹玉一般的人,屈起一条腿来,手搭在膝盖上,宽敞的衣衫露出他大半胸膛,颇有几分风流意味。

    他打量着洛婉清,笑着道:“那你不想做什么?”

    “司州,我不想打。”

    洛婉清开口分析道:“一旦开战,苦的都是百姓。而司州我看了无数他们的资料,郑氏一族在当地作威作福,为了东都进贡,苛捐重税,民不聊生,它就是一把干柴,一点既燃,我不想直接出兵。”

    “你有计划?”

    “有。”

    洛婉清肯定道:“公子当众接下洛家的案子,在民间已经有了声望。玄山的小说已经在全国问世,司州也不必例外。对于司州百姓,他们现在就需要一把火,而以监察司、以公子如今的名望,到达司州之后,我们有许多种可能拿下司州,并非唯征战不可。”

    谢恒听着,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了洛婉清的所有计划。

    状告郑平生,为他赢得名望,给了她刺杀郑平生的理由。

    名正言顺刺杀郑平生后,拿下司主及督军之位,带兵前往司州,替他拿到北四军,然后再借助他的名望,煽动司州百姓,兵不刃血拿下。

    谢恒轻笑一声,擡眸看她,不由得道:“这件事你想了多久?”

    “具体的计划,是我在道宗想的。可如果说是想要得到权力,想要保护你的念头——”

    洛婉清笑起来:“在雪灵谷,我回头的时候,就已经想了。”

    谢恒睫毛颤了颤,觉得心上像是被人揪紧。

    洛婉清眼眶发涩,哑声道:“从我知道你是谢恒,我怨你骗我,但我更多的是害怕。崔恒也好,谢恒也好,你从来是我心中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我没有你聪明,我没有的权势,我没有你的天赋,我没有你的武艺,可是我得保护这样的你,所以那时候我就想,我得站在你前面。我不能害怕,我得往前走,站在你前面。”

    洛婉清说着,眼泪滴落下来,像是滴在谢恒心头,她竭力克制着,却仿佛是冰面被敲开一道裂缝,裂缝瞬间沿着整个冰原蔓延而去,洛婉清停不下来,捏起拳头,沙哑着继续道:“我要比你更冷静,我要比你算计更多,我得超过你,我得攀跃你,只有这样——”

    洛婉清擡头看向对面人:“我才能保护我想我保护的人。”

    “我保护不了我的父亲。”

    洛婉清笑起来:“我保护不了我的朋友。”

    谢恒看着她的眼神,感觉像刀一样剜在他的心口。

    “那么请给我一个机会,”洛婉清说的认真,“让我可以保护一次我的爱人。让我可以为你求一份公道,给一条生路。”

    “你可以同我商量的。”

    谢恒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告诉我,我会帮你。”

    “难道你不知道吗?”

    洛婉清笑起来:“婚宴上你特意安排了朱雀他们待在李宗身边,便猜到婚宴会出事,你追来放我走,给我留信,便是给我安排了后路,我所作所为,你真的不清楚吗?”

    谢恒没有说话,洛婉清继续道:“你知道。只是你以为的是,我杀了郑平生,嫁祸李宗,然后我就会逃脱。你以为一切在你掌控之中,所以你放纵我。但你没想到的是我会和李宗合作,将你彻底藏在暗处。如果你知道,你会阻止我,对吗?”

    “是。”谢恒肯定出声,“惜娘,我会尽力陪伴你,但不是没有原则。”

    “所以,谢灵殊,”洛婉清笑起来,“其实这才是你我,真正的赌局。”

    谢恒没有接话,他看着面前眼中盈泪、却带了几分骄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加快,整个人的血液都在为之叫嚣沸腾。

    他突然很想拥有她,很想占有她,这是一种本能的欲望。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洛婉清明确感知,她感知着他视线中的欲望犹如实质一般游走在她周身,她回之以注视,端望着面前衣衫不整的青年,扫过他每一寸、每一分。

    他生得太好,美而不艳,俊若松竹。清瘦却不瘦弱,每一块肌肉都带着明显的力量感。

    她的眼神火一点在他身上,他们太熟悉对方,熟悉到每一个位置他们都记得曾经做过什么。

    两人静静对视,洛婉清慢慢起身,她赤足走到谢恒面前,微微躬身:“公子你知道吗,我过去一直仰望着你,但后来我慢慢发现,其实你我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什么人?”

    谢恒擡头看她,洛婉清轻笑。

    “不喜屈居于他人之下的人。”

    听着这话,谢恒却不开口,他只看着烛火下穿着代表着监察司至高无上权力的官服,目光从她衣上花纹一点点挪移到她脸上,哑声开口,轻佻笑容中带了几分温和:“洛司主。”

    他伸手拉住她的衣角,拽着她一点点弯腰往下。

    洛婉清跟着他的力道慢慢弯腰,听他由衷赞叹:“你穿这一身衣衫,甚美。”

    音落刹那,谢恒猛地将她往怀中一拉,翻身压下,洛婉清察觉,一推他的肩膀,便借力往地上一滚将位置调换。

    两人一碰到对方,便没了顾忌。

    谢恒熟稔吻上她,她伸手探入他衣衫,只是两人谁都不肯服输,一路推打着,撞入寝室帘后。

    撞入寝室帘子刹那,青纱帷幔便拂过洛婉清的脸,洛婉清被他推压在床上刹那,她才发现他竟然是把百子帐留到了此刻。

    只是这样一个愣神,衣裙便被他推到腰间,他让她完整穿着衣裙,喘息着亲吻着她,哑声道:“疼吗?”

    洛婉清抿唇不言,抓着床帐,过了片刻,谢恒便笑起来。

    他俯下身吻着低笑:“惜娘,你好想我啊。”

    洛婉清闻言微恼,一把将他推按住,换了位置。

    谢恒从容擡手枕在脑后,看着坐在身上按住自己胸口的女子,笑着道:“司主恼了?”

    “谢灵殊,”洛婉清抿唇道,“别高兴太早。”

    “侍奉司主,卑职之幸。”

    谢恒轻笑,洛婉清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然而很快谢恒便笑不出来,她衣衫完整,姿态端庄,衣裙如莲花一般堆积绽放在他身上,遮掩住所有能看到的东西。

    她眼神清亮中带着倔强,抿唇盯着他,然而衣衫遮掩之下,却是无尽风月。

    这样的反差让所有刺激成倍放大,洛婉清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俯身:“你同我说实话——”

    洛婉清轻声道:“今日帮我换药,只换了药?”

    谢恒闻言擡眸,看见洛婉清眼中带了些得意的笑意,他终于是没忍住,翻身将她一压:“的确只换了药。”

    “柳下惠啊公子。”

    “洗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想了又想,晚上还是把你哄过来。”

    “所以找我算账?”

    洛婉清笑起来。

    谢恒咬着她耳朵:“还说我?上山都看见我了,知道今晚得来交接,还跑什么?”

    洛婉清没想到谢恒这么敏锐,不由得红了脸,谢恒低笑出声,却没给她留脸:“想洗漱后再过来?”

    “只是出了些汗……”

    洛婉清慌忙遮掩,谢恒埋在颈间低低笑出声来。

    两人互相揭短,闹了大半夜。

    等到最后一刻,谢恒捂着她低泣的声音,喘息着道:“有一件事,我不知你知不知道。”

    洛婉清脑子一片混沌,有些听不清。

    谢恒靠近她,笑起来:“你不是想和我脱离干系吗?不是想一个人把你我的罪过一起担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洛婉清茫然擡起带了水汽的眼,看谢恒带了得意地笑:“我在朝臣前用免死金牌换了你的命。”

    听到这话,洛婉清惊得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回头,就被谢恒一把按住。

    最激烈的时刻来临刹那,谢恒垂眸看着她:“你休想和我分开,惜娘,我们一起走。”

    他低头亲吻她:“我的司主,”他激烈喘息着,“黄泉白骨,你我同道。”

    结束的时候,洛婉清听到了打更声。

    她手撑在地面,平息着呼吸,闭上眼睛,有些疲惫疲惫道:“公子,你输了。”

    “惜娘,”谢恒苦笑,他将她捞到怀中,胸膛贴着她光洁的背,低头咬她脊骨,“其实在你身上,我从来没赢过。”

    “但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