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搜神篇马荣成蔷薇中毒症候群江雨朵杜鹃花日子亦舒今宵月下剑萧逸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草莽芳华 > 第二十一章 死囚护官

  送走了飞燕,书生走近方桌,老实不客气,将金珠拜匣抓起,向门外一丢说:“不义之财,不能留在杜兄房中,污杜兄的清白。”

  银汉孤星亲自斟上一杯茶,奉上笑道:“请坐,小兄弟,你就会多事。”

  书生接过茶,说声谢谢,坐下说:“小生多事?有说乎?”

  “如不是老弟在店堂叫出兄弟的名号,何至于有人找上门来?”

  “哦!原来杜兄怪小生揭露身份,抱歉。”

  “老弟台尊姓大名,怎知在下的匪号?”

  “小生姓赵,百家姓上第一姓,名朗,草字子玉。”书生道了名,改朱为赵,名也改了,却避免回答银汉孤星的主要问题。

  银汉孤星大笑说:“子玉兄,你多大了?”

  “你的意思是……”

  “你十五岁?抑或十四岁?”

  “你小看我么叶书生笑问。

  “你童音未改,乳毛未干,有名已是过份,竟然有字呢。呵呵!也许是大户人家习俗不同吧。子玉兄刚才那记缚龙手,兄弟叹为观止,咦!其快其准其狠,收发由心妙到颠毫,火候之精纯,我十载苦练亦难臻此。”

  “夸奖夸奖,小弟确是练了十余年。”

  “那你是四岁筑基的?”

  “是的。哦!杜兄的大名,可否见告。”

  “这重要么?”

  “小弟是专诚攀交,你称我的名,我称你的姓,岂不显得生分?”

  “这……”

  “你不愿交我这位朋友。”

  “你这是什么话?在下名弘,字天磊。”

  “天磊兄,我很高兴。”

  “我叫你朗弟,咱们兄弟相称。”

  “我宁可你叫我子玉,我今年二八。”

  “哦!我猜得不太错,但我不相信你有十六岁,显得太娇弱了,我十六岁时,比你高一个头。子玉弟,请问仙乡何处,到九江来有何贵干?”

  “小弟家住河南开封,来游庐山。”

  “真巧,咱们明天同游庐山,如何?”

  “求之不得,不敢请耳,小弟先行谢过。”

  “不必客气,庐山愚兄曾经来过,聊算识途老马,尽十日游,如何?”

  “一言为定,但……只怕你要爽约。”

  “爽约?”

  “你已是身不由己。”赵子玉微笑着说。

  “你的话,我不明白。”

  “天磊兄,你以为金翅大鹏会轻易放过你?”

  “这……晤!我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忘了向凌姑娘盘问金翅大鹏的图谋,他们为何要赶我离开九江?哼!我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不游庐山了?我希望你不要卷入他们的是非恩怨漩涡。”

  “当然要游庐山,查也要查。哦!子玉,你知道他们的阴谋么?”

  “不知道,我才懒得管他们的闲事呢。夜已深,小弟告辞,明天小弟治酒……”

  “不,明天愚兄作东,午后动身,晚间可赶到天池寺投宿。天池寺的和尚势利得很,早点去他们会诸多刁难,晚上到他们便不敢把客人向外赶,以免客人被毛虎所伤,他们怕打人命官司。”

  赵子王欣然告辞,银汉孤星亲送出房,站在房外突然伸手拉住赵子玉的手膀。

  赵子玉一惊,本能地挣扎转身讶然叫:“你……”

  他呵呵笑,放手说:“子玉,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天磊兄,你要问什么?”

  “你的名是真是假?”他问。

  “咦!你怎么问这些?”赵子玉颇感意外地反问。

  “你书生打扮,想必曾经在学。”

  “不错,曾在学四年。”

  “想想看,你的名是朗,字子玉,朗与子玉,愚兄确是想不起有何关连。名与字寓意不相关连,岂不可疑?”

  赵子玉爽朗地笑道:“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我又怎么啦?”

  “你名弘,字天磊,弘与天磊,似乎也连不到一起,对不对?”

  他呵呵笑,说:“这么说来,彼此彼此。我猜想,你的名如不是琳便是。”

  “那么,你该是石,或盾,或雄与健。”赵子玉针锋相对地说。

  “愚兄真名皎,源出后赵石勒言,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寓意为心地光明。”

  赵子玉笑道:“天磊兄,你心细如发,真不含糊。小弟名子玉,十六岁的毛孩子,哪来的字?晚安,明天见。”说完,含笑别过。

  赵子玉住在东院,东院与西院之间,隔了一座大院子,院中一带客人行走,两盏风灯在廊下发出幽暗的光芒,前进店堂间,隐隐传来人声。

  经过院中段,刹然止住,举扇一挥,若无其事地将扇收拢插在后领上。

  随着他折扇的挥动,在后面悄然跟随负责暗中保护的两个人,悄然后撤。

  他再从容举步,冷哼一声。

  墙头人影悄然暴起,势如怒鹰下搏,以雷霆万钧之威,从他的左后方上空扑飞而下,锋口锐利的双刃斧恍若天雷下劈,罡风压体。

  巨斧临头,他浑如未觉。

  人斧齐落,势如雷霆。

  就在斧临顶门的刹那间,身形一闪,他不进反退,从斧下退了两步,“啪”一声响,给了对方一掌,拍在腰脊上如中败革。

  “篷!”偷袭的人重重地摔倒,“哎”一声惊呼,奋身急滚。

  但慢了一步,背心被踏住了,浑身一软,痛入心脾,失去了活动能力。

  “只来了你一个人行刺?”他问。

  刺客一咬牙,拼余力伸手急抓跌落在一旁的双刃斧,居然还想反抗。

  尚未抓牢斧柄,手掌便被踏住了,奋力急夺,但手掌似已被钉死,压力渐增,忍不住失声狂叫:“哎……哎哟……”

  他冷笑一声道:“逞强对你毫无好处,阁下,你认命啦!在下要零零碎碎地治你,你还是乖乖招了吧,招不招?”

  “我……我……”

  “你的掌骨即将要碎成骨屑。”

  “哎……我招……我们来……来了三个人……”刺客终于受不了折磨,乖乖吐实。

  “另两人呢?”

  “不……不知道……”

  “哼……”

  屋角暗影中,突传来低叫声:“上禀公子爷,人已经擒住了。”

  他点点头,向语声传来处问:“取得口供么?”

  “还没拷问,要不要属下将他们送来?”

  “不必了,问清后按规矩处理。”

  “是,属下遵命。”

  他转向刺客问:“谁叫你们来的?”

  刺客哀叫道:“饶命,在下吐实,但你得放……放我一条生路,作……作为交……交换条件。”

  “你将会如愿以偿。”他平静地说。

  “我……我信……信任你么?”

  “信不信由你。”

  “这……这太冒险了。”

  “恐怕你得冒我个险了。”

  “在下到……到店东处再……再招,请店东作人证。”

  “你不信任我,我还不信任你呢。好吧,反正另两人已被逮住,有你一个不多,缺你一个也不少,杀了你算了,你……”

  “我……我招。”刺客大叫。

  “我听着。”

  “在下奉扭头狮子田正泽所差。”

  “扭头狮子为何派你们来做刺客?”

  “你……击伤了咱们四位朋友,破坏了凌姑娘收买银汉孤星的大计。”

  “哦!原来如此。飞云燕是谁差来的。”

  “翻云覆雨许钧,他是金翅大鹏的好友,前来协助金翅大鹏逼狗官至宁州送死。”

  “扭头狮子又是准派来的?”

  “是九头龙程潜。”

  他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我不过问你们的事,但你们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向在下递爪子行刺,饶你不得。”

  “你……你不能食……食言……”

  “噗”一声响,脑门挨了一击。

  “把他丢下江去。”他向暗影中叫。

  暗影中跃出一个黑衣人,说声遵命,抱起刺客的尸身,越墙走了。

  他击掌三声,院门的暗影中,纵来一个黑衣人,上前抱拳欠身道:“属下听候差遣。”

  “从今始,凡是跟踪或暗算银汉孤星的人,一律相杀勿论。”

  “是,属下遵命。”

  “你们可以安歇了,派出的人必须特别当心。”

  “是,属下这就交代下去。”黑衣人恭顺地说。

  次日一早,银汉孤星刚梳洗毕,店伙领了一男一女叩门求见。

  他开门迎客。来客是李琪和乃妹李婷。李婷年仅十六七,眉目如画,刚健婀娜颇为出色。

  李琪首先行礼,笑道:“在下李琪,借小妹李婷,不揣冒昧,特地专诚前来求见杜大侠,尚请指教。”

  银汉孤星一怔,说:“你是金陵双杰的老二,久仰久仰,请进。房有内外间,李姑娘进内小坐无妨。”

  “冒昧打扰,尚请海涵。”李停秀颈微红地说。

  “好说好说,两位来得好,杜某昨晚碰上几位好朋友前来讨野火,正感困惑,希望弄清是怎么回事呢。”

  三人在外间落坐,李琪诚恳地说:“昨晚家兄与一清仙长在此,多蒙杜大侠援手,感激不尽,容图后报。”

  李婷也说:“家兄返店说杜大侠的侠驾在此落店,极感欣慰,本想请社大侠……”

  银汉孤星笑道:“在下已经向令兄明白地表示,不过问江湖朋友之间的恩怨,此意在下尚无意加以改变。昨晚他们竟然不择手段加以威逼利诱,在下希望知道他们有何用意。”

  房门推开了,进来了秀逸超人的赵子玉,说:“天磊兄,小弟已经查出来了,叫他们走吧,这件事少管为妙,以免耽误咱们游庐山的旅程。”

  李婷凤目涌异彩,笑道:“公子,请听我说……”

  “没什么可说的,你们都是些狗腿子。”赵子玉饱含敌意地说。

  银汉孤星接口道:“子玉,让他们说来听听,好么?”

  李婷抓住机会,将护送铁面推官至宁州就任的事一一说了。

  赵子玉冷冷笑道:“这年头,做官的有几个是好东西?你们金陵双杰甘心做官府的鹰犬,没有理由拖杜大哥下水,你们快走。”

  李婷柳眉一挑,大声说:“公子爷,话不是这么说,做官的也有好人,你不能一竹篙打尽一船人。咱们白道门人,敬重的是忠臣义士,节妇孝子。余大人一家,明知此行凶险,仍然存必死之念赴任,忠孝节义出于一门,公子爷与杜大爷岂能漠视?我李婷一介女流,明知必死,也慷慨以赴,义不容辞。公子爷与杜大侠堂堂七尺奇男子大丈夫,忍心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行什么侠仗什么义?”她幽幽一叹,惨然一笑道:“二哥,我们走,他们既然是铁石心肠,多求无益,反而令他们轻视我们呢。”

  赵子玉正待发话,银汉孤星却抢先说:“李姑娘义正词严,由不得在下推辞。这样好了,在下先见余大人,再定行止,如何?”

  赵子玉心中一急,急叫道:“天磊兄,你……”

  “愚兄已决定了,贤弟请勿阻拦,请在客店等候,愚兄决定后再说。如果愚兄决定护送余大人西行赴任,贤弟如能等候,十天后愚兄返回再践庐山之约。”他也抢着说。

  赵子玉沉声道:“这样好了,我陪你走一趟。”

  “贤弟……”

  “小弟已决定了。”

  李琪兄妹大喜欲狂,赶忙离座行礼称谢。

  到了浔阳驿,已是日上三竿。一清道长与李珏接到人,大喜过望。

  李琪兄妹入内通报,片刻,余大人出堂相见,客套毕,诚恳地说:“刚才李二爷已将杜大爷的来意说了,下官万分惭愧,为了下官的事,李大爷昆仲历尽艰辛,复获一清仙长福庇,今又劳动诸位风尘奇土豪杰前来呵护,下官感铭五衷。”

  银汉孤星深深吸入一口气说:“小民一个草莽布衣,谈不上高论,只有一事请教,以开茅塞。”

  “杜大侠不知……”

  “大人贬任州判,仍掌一州刑名。这次金翅大鹏不惜劳师动众全力相图,大人是否准备到任之后,将其捕拿问罪?金翅大鹏潜力极大,宁州山区乃是金翅大鹏的老巢,无丁勇可用,无官军可调,能否胜任捕拿重任?”银汉孤星沉着地问。

  余大人苦笑道:“金翅大鹏的底细,下官不能凭一面之词而认定他是万恶匪类。他派人图谋下官,事实并无佐证。这件事如果下官能活着到任,必须有苦主投诉控告,而且必须查明罪证后,方能认定何人有罪。如果他确是罪有应得,下官必须动用全州可用之人,逮捕他治罪,力所不逮,下官也将全力以赴,决不退缩。目下认定他有罪,未免言之过早。”

  银汉孤星满意地微笑,说:“大人有此心念,草民放心了。大人请入内歇息,草民有事与李大侠昆仲商量商量。”

  韦陀李珏离座说:“大人请入内歇息,江湖间事,大人不便参与,休嫌放肆。”

  “下官岂敢?诸位请小坐,下官告辞。”

  送走了余大人,银汉孤星向韦陀李珏问:“李大侠,你们一共只有这四个人?”

  一清道长接口笑道:“还有几位,请移玉边厢,贫道领路,杜施主可与他们见面,但请杜施主在余大人面前守秘。”

  边厢的几个客房,住着四眼灵官宫曜,五绝刀徐安川与四位死囚,白二姑,黑白双煞。

  白二姑单独住一间客房,行动不受拘束。

  五绝刀与四位死囚,刚探监返回不久,正在房中清理购来的兵刃暗器。

  所有的人皆在厅中聚会,每个人皆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这位近年来声誉鹊起的银汉孤星,更对这位自称赵子玉的小书生投以不信任的目光。

  银汉孤星摸清这些人,不由心中叫苦不迭,像这一群问题重重的人,怎能与金翅大鹏大群高手相拒?有事时自顾不暇,遑论其他?

  除了韦陀李珏三兄妹,其他的人都有问题,一清道长是白莲余孽;四眼灵宫是黑道巨擘;白二姑是名女刺客赛红线的女儿;五绝刀是名捕头,公门中人本身就有点不可靠;四死囚更不用说,都是亡命之徒。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挑起这万斤重担。

  一清道长将众人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出,等候他发表意见,但他却陷入沉思中,腹中不断权衡利害。

  赵子玉离座往复走动,心中颇为不安,秀逸的脸庞神色凝重,显得心事重重。

  九头鸟坐在长凳上,一脚支出凳面,用一块油石,有一下无一下地拭磨新买来的钢刀锋口,一双鬼眼不时睥睨着往复走动的赵子玉,眼神中有不屑与轻浮而且阴厉诡异的神色流露。

  赵子玉仍在走动,背着手抬头沉思。

  九头鸟用大拇指试试锋口,恰好赵子玉经过身前。他钢刀一拂,刀光一闪,刀啸隐隐。

  刀光拂过赵子玉的眼前,赵子玉站住了,连眼皮也未眨动半下,冷冷地盯视着九头鸟。

  “哈哈哈哈……”九头鸟狂笑。

  可是,笑声嘎然而止,赵子玉的右靴尖,已神奇地点在他的咽喉下,靴底踏实在他的胸口上。

  “你再笑给我听听?”赵子玉阴森森地问。

  九头鸟在凳上僵住,强笑道:“小兄弟,何必呢?开开玩笑,别当真。”

  赵子玉收回脚,冷笑道:“下次再敢放肆,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银汉孤星定下神,沉声道:“诸位最好放明白些,这位赵老弟的艺业,凭诸位的能耐,惹火了他,保证你们自讨苦吃。”

  白二姑一阵浪笑,怪腔怪调地问:“真的?水葱般的小娇娇,比女孩子还嫩还美,他能上天入地么?依我看哪!沿途得需要我这位大姐姐保护他呢。小弟弟,放心啦!一切有我,这几位仁兄如敢动你一根汗毛,大姐姐我……”

  赵子玉俊面通红,骂道:“不要脸!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哟!小弟弟……”

  一清道长已领教过赵子玉的利害,急喝道:“白二姑,不要胡说。”

  五绝刀含怒而起,阴沉沉地走向九头鸟,沉声道:“你这厮皮痒了,自由不了两天,你就……”

  狂鹰手中抓了十把飞刀,正一把把插入皮护腰的鞘套,最后一把突然向前一伸,恰好点在经过面前的五绝刀的胸口,狞笑道:“徐捕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算了吧,咱们明天就得上路,马马虎虎好不好?”

  五绝刀冷冷一笑说:“好,这次算了,下次你给我小心。”

  说完,徐徐转身。

  飞刀离体,狂鹰阴笑着收回小飞刀。

  这瞬间,五绝刀倏然转身,手一挥,便扣住了狂鹰持飞刀的右手时曲要穴,一带之下,右手疾挥。

  “啪啪啪!”耳光声暴响。

  “乒乓!”狂鹰连人带凳倒下了,手中的飞刀也跌出八尺外。

  狂鹰一咬牙,闪电似的拔取另一把飞刀。

  五绝刀更快,一脚便踏住了狂鹰拔刀的左上臂,冷笑道:“竖起你的驴耳听清了,你那两手鬼画符,少在徐某面前献宝,你这条爪子,徐某替你卸下来。”

  狂鹰龇牙咧嘴地陪笑道:“徐捕头,你就高抬贵脚吧,在下这条手臂,保护余大人还得派上用场呢,对不对?”

  “我看你还是不用去了。”

  “不!不!要去,要去,下次不敢。”

  铁臂金刚向手中的刽刀吹口气,狞笑道:“徐捕头,总有一天,我要用刀替你抹抹脖子。”

  五绝刀冷笑道:“你试试看?在下也想试试你的脖子,是否也号称铁脖呢。”

  游魂宋慎怪笑道:“这次咱们西行,机会均等,哈哈!徐捕头,你就不怕睡不着觉?”

  银汉孤星大为不耐,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说吧,你们到底想不想西行?金翅大鹏党羽众多,咱们人数有限,齐心协力或许可以侥幸,像你们这样,尚未动身便故态复萌,等于是白送死。这样吧,徐捕头请带他们走,我们不需要分心照顾的人同行。”

  狂鹰辛良急急地说:“杜兄,请你不要火上添油。咱们四个人固然不是东西,但敢说都是条汉子,答应了的事,刀山剑海咱们向里跳绝不皱眉。”

  五绝刀也说:“杜兄,放心啦!兄弟担当得起。这几个死囚确是野性难驯,但却是真正的硬汉,出生入死,少不了他们。”

  银汉孤星向韦陀李珏问:“李大侠,还能找到助拳的人么?”

  韦陀李珏苦笑道:“在九江,我李珏成了可怕的瘟疫,人人走避唯恐不及,哪来的助拳朋友?”

  “你们准备何时启程?”

  “明晨一早动身。”

  一清道长接口道:“贫道认为,乘船悄然动身,也许可以避过他们的耳目呢。”

  银汉孤星摇头道:“不行,乘船须驶入鄱阳湖,从建昌县走修水,这段水程太远。同时,如果他们在水上动手,那还了得?船一沉一切都完了。”

  “那……那只好秘密起旱了。”

  “起旱是一定的,但不必秘密。”

  “那……哪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道长该知道,至宁州只有一条小径,沿途人烟稀少,请问,余大人一家老小,能逃过贼人的耳目?那是不可能的。你们在九江,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呢。”

  “这……”

  “明天动身,按正常行程上道。现在,我们来分配入手。”

  “女眷由本姑娘负责。”白二姑自告奋勇地说,指指赵子玉又道:“由赵小弟协助我。”

  “赵小弟不去。”

  赵子玉大声说:“我当然要去,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冒险?”

  “贤弟,你……”

  “我意已决。”

  白二姑笑道:“对,要去,你我是一对好搭档,保证合作圆满。”

  赵子玉也笑道:“不错,你我是一对,我要好好看住你,免得你……”

  “你说什么?”白二姑变色问。

  “说要看住你。”

  “你是说……”

  “防微杜渐,我不希望你勾搭杜大哥。”

  白二姑神色一弛,媚笑道:“好小弟,居然吃醋啦!你多大了?我有了你作伴,岂会去找你的杜大哥?嘻嘻!”

  商量了半个时辰,银汉孤星方偕同赵子玉返回长安客栈,各自准备一切。

  下午,两人同入府城购置应用物品。银汉孤星买了一张彤弓,两袋箭,用布包上,以免引起贼人的注意。之外是一些爬山索,飞爪,水囊等等杂物。

  次日一早,四乘山轿启程。老仆余成不乘轿,腰腿尚健,紧跟着余大人的山轿,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四乘山轿仅三乘有人,第一乘是余大人,第二乘是余夫人,第三乘是年方二八的小姐小媛姑娘。

  开路的是五绝刀与四死囚,断后的是金陵双杰与乃妹李婷,加上一清道长。

  白二姑与赵子玉负责看护山轿,银汉孤星与四眼灵官居间策应。这里面没有黑白双煞,昨晚两人便失了踪。

  后面半里地,十余名客商背了包裹徐徐西行。

  第一天便走了九十里,入暮时分进入瑞昌城,沿途平安无事,走得甚急,脚程颇快。

  出瑞昌便是山区,人烟稀少。出瑞昌分道西南行,至武宁县是一百八十里两日程。

  武宁至宁州有一百五十里左右,也是两日程。

  西南行十余里,这一带群山并立,有红罗,亭子,白龙,白石诸山,小径在山间盘旋,行旅极为不便。

  还有三天半旅程,每个人皆开始有点不安了。

  小径绕过一座山峰的南麓,满山青翠,蝉声震耳,朝阳已升上三竿,但暑气全无;凉风习习,是最好的赶路时光。

  路旁的歇脚亭在望,亭四周古松参天,松涛声入耳。走在前面的铁臂金刚挟着连鞘刽刀开路,扭头向后面的五绝刀锋笑道:“这一带听说有虎,你老兄小心了。”

  五绝刀淡淡一笑道:“你放心好了,三五头猛虎,伤不了人。连你这位金刚在下也一无所惧,老虎又算得了什么?”

  “到亭子里歇歇脚。”九头鸟说。

  “亭内好像有人。”五绝刀注视着远处的凉亭说。

  “当然是人,可看到大红的衣衫呢,定然是个美如天仙的大闺女。”狂鹰眯着怪眼说。

  五绝刀不再注视,冷冷地说:“有两个披了袈裟的和尚,袈裟本来就是红的。”

  接近至百步内,已可听到念佛的声音了。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

  两个和尚坐在亭中,齐声一致地念佛,念一声扣一念珠,宝相庄严。看年纪在四十出头,暴眼突腮两耳招风,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和尚念佛,怎可瞪着怪眼看人?这两个和尚不但怪眼凶光闪闪着人,眼神更为令人心惊,像是两头饿狼在瞪视着猎物。

  众人到了亭旁,看清了两个和尚的相貌,五绝刀脸色一变,向铁臂金刚冷笑道:“沙虎,你要宝塔寺双僧来接你,你在替你自己找麻烦。”

  铁臂金刚充耳不闻,独自向亭内走去。

  五绝刀冷哼一声,“铮”一声刀啸,钢刀出鞘。

  九头鸟伸头虚拦,低声道:“徐捕头,你急什么?”

  五十步后的山轿,正徐徐跟到。

  铁臂金刚向两和尚抱拳一礼,说:“两位前来相迎,在下感激不尽。”

  两和尚停止念佛,冷冷地站起,右首的和尚颇感不安地问:“沙寨主真要护送狗官赴任?”

  “和尚,你已经看见了。”铁臂金刚语气凌厉地说。

  “和尚不信。”和尚语气坚定地说。

  “你非信不可。”

  “起初,和尚听说你在浔阳驿保护狗官,贫僧认为你是不得已,但目下你已经自由了。”

  “不错,在下自由了。你们是金翅大鹏派来的人?”

  “不错,同时顺便接你,咱们杀了狗官,走,投奔金翅大鹏,重创基业,再建山寨。”

  铁臂金刚淡淡一笑说:“多谢两位大师的好意,但在下必须将余大入平安送抵宁州,你们走吧,在下深领盛情。”

  和尚大感诧异,讶然问:“沙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意思,沙某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一言九鼎,生死等闲,义字当头,当仁不让。要不是铁面推官余大人,在下也不至于答应送他赴任,天下间的官吏,都像余大人一般清廉正直铁面无私,在下也不会占山为王。”

  “你……”

  “你已经听清在下的话了。”

  和尚脸色一沉,冷笑道:“沙寨主,你最好放明白些。”

  “不明白又待如何?”

  “贫僧志在必得。”

  “哼!必得什么?硬要将在下接走?”

  “哼!你走不走是你的事,贫僧要带走狗官一家老少,谁也阻止不了贫僧的行事。”

  “如果有人阻止……”

  “贫僧毙了他。”

  铁臂金刚拔出刽刀,冷笑道:“那你还等什么?毙不了我沙虎,你想将人带走。”

  另一名和尚笑道:“沙寨主,别傻,咱们接你回山重新招兵买马做寨主,彼此仍是好朋友……”

  “哼!还想接在下去做强盗?每月多送贵寺一些香火钱?见你的大头鬼。说!你们走不走?走,咱们好来好去;不走,划下道来。想当年,在下知道你师兄弟禅功盖世,对你们十分客气,相处颇为融洽,但今天你们情虽可感,可是却陷沙某于不义,沙某只好与你们生死一决。”

  铁臂金刚义正词严地说,威风八面。和尚忍无可忍,冷笑道:“人要活相当艰难,要死却容易得很。你既然想死,贫僧成全你便了,超渡你西归。”

  声落手扬,一颗铁菩提子破空疾飞,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射向铁臂金刚的腰部要害。

  “叮!”刽刀挡飞了铁菩提子。

  一声沉叱。刀光疾闪,刀风虎虎,直卷而入。

  和尚两面一分,各抓起衰柱下藏在柴堆中的戒刀。

  铁臂金刚虎扑右首的和尚,大吼一声,一脚将木栏下的木凳踢飞,飞向右首的和尚,自己却扭身反扑左首的僧人,捷如电闪,刽刀发如雷霆。

  “铮!”和尚挥刀急架。

  戒刀化虹而飞,飞出亭外方始翻腾。

  人影乍合,一照面生死已决。

  “哎呀!”和尚惊叫。

  入影倏止,三方僵立。

  铁臂金刚锋利沉重的刽刀,架在和尚的肩颈上。和尚脸色死灰,刀锋已压迫肌肤,刀口接肌处有血沁出。

  右首的和尚,脸色灰败不敢扑上抢救。

  小轿停在三十步外,银汉孤星候机上前,他必须等开道的人应付不了,方上前接应。

  亭外的五绝刀,颇感意外地发怔。

  铁臂金刚突然收了刀,吁出一口长气说:“留一分情义。你们走吧。”

  和尚死里逃生,悚然而退,退出亭外说:“前途万千凶险,沙寨主,及早脱身,后会有期。”

  “好走,不送了。”铁臂金刚沉声说,转身出亭,向五绝刀冷冷地说:“可以叫后面的人前来歇脚了。”

  五绝刀苦笑道:“我抱歉。”

  铁臂金刚不加理会,远至十余步的松林躺下歇息。

  狂鹰辛良走近,也往树下一躺,低声问:“沙兄,你真有意送到地头?”

  铁臂金刚嘿嘿笑,说:“你去猜好了。少废话,向在下探口风,你打错主意了,老兄。

  来两个和尚,你以为五绝刀会吃瘪?”

  “你要等高手前来后……”

  “你怎么话没完?歇吧!”铁臂金刚不耐地说。

  歇息片刻,众人继续就道。

  五绝刀仍带着四死囚开路,游魂宋慎走在前面探道,走了六七里,刚进入一座树林,一支冷箭划空而至,直射游魂宋慎的右肋,有人从林右发暗箭。

  后面的狂鹰辛良看到了箭,大叫道:“小心身后……”

  游魂闻声知警,向前一仆。但仍晚了一步,箭偏上了些,斜贯入游魂的右肩琵琶骨,伤势不轻。

  同一瞬间,狂鹰已扑向一株大树。在树后发射暗箭的人,从另一方如飞而遁,刚跃出丈余,狂鹰的叫吼高震耳欲聋。

  “接飞刀。”

  “啊……”那人狂号,仍向前纵出,飞刀贯入腰脊,尽柄而没,又纵出丈余,方砰然倒地。

  同一瞬间,林左跃出六名黑衣人,人现身暗器已先一步发出,六种暗器全向五绝刀的身后集中攒射。

  九头鸟面向林左戒备,他也看到暗器,按理他大可自行趋避,五绝刀的死活与他无关。

  但他却不假思索地将五绝刀一推,大叫道:“小心暗器!”

  “先杀六扇门的鹰犬!”有人大叫。

  五绝刀与九头鸟同时仆倒,跃出的六个黑衣人到了,他们已没有爬起的机会。

  铁臂金刚恰在这紧要关头,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rb211扫校,独家连载